第七章 飞上天的头颅 飞上天的头颅

散会以后,三组组长李明来到二组组长苗伟办公室,两人站在窗边抽烟。

李明道:“林海军代表重案大队,侯大利代表专案组,你觉得谁的判断更准确?”

苗伟道:“我更倾向于侯大利,没有明确理由,凭直觉啊。唐山林身强力壮,年轻时长期在街上打架,不好对付,若是凶手有枪,他何必冒险搏斗?武侠小说是谁武功强谁胜利,真实搏杀不一样,胜负没有定数,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李明道:“听说滕麻子要回来了,他走了两年,失去了不少机会。一组敲了两年边鼓,想弄到大案子,早就盼着滕麻子回来。”

“滕麻子”是重案大队副大队长、一组组长滕鹏飞的绰号,他被借调到省厅办案有两年时间。黄卫调走以后,滕鹏飞和陈阳都有可能接任重案大队长,只是滕鹏飞不在江州,陈阳顺理成章接任了大队长。陈阳接任大队长以后,重案大队接连侦破了长青县灭门案、杜文丽案、黄卫案以及多件命案积案,算是坐稳了位置。

苗伟深知其中的微妙之处,没有多谈滕鹏飞,道:“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守株待兔,弟兄们得做好蹲大坑的准备。”

苗伟和李明各带两个蹲守组,任务艰巨,责任重大,聊了几句以后,便召集不在蹲守岗位的本组人员开会,交代任务。

蹲守组的重点关注对象是黄大磊。黄大磊受伤以后,深居简出,大多数时间就在别墅里,小部分时间在办公楼。而黄大磊也是极为配合警方,除了那次雨夜外出是偷偷出行,平时外出皆要提前打招呼。

矿业综合大厦开业剪彩,黄大磊要参加。现场不仅人多,而且有省市相关人员参加。苗伟亲自带两组人员控制现场。上午九点,重案大队长陈阳和副大队长林海军来到现场,里里外外转了几圈,查看了几个守候点,这才离开现场。

远处高楼上,杜强站在走道窗口,窗口正好面对矿业综合大厦门前小广场。小广场搭了一个木台子,木台子上安放了一张演讲桌。演讲桌附近的地板下面,则粘有一个黑色小盒子。

小广场彩旗飘飘,音乐震天响,红地毯又宽又长。保安把小广场周边全部拦住,只留了一个入口,凡是来到入口,皆须出示请柬。

黄大磊陪着省国土资源厅处长和江州副市长坐在贵宾室,等待开业剪彩时刻。矿业综合大厦是江州矿业交易平台,这是全省第一个矿产交易平台,目前虽然只能覆盖江州,若是成功,也要在全省推广。能在江州建立全省第一个交易平台,黄大磊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所以交易平台放在黄大磊公司所在的矿业综合大厦。

江州副市长是副厅级,级别比处长高,但是处长位置要紧,又代表省国土资源厅,所以处长坐在主位。黄大磊和副市长坐在两旁,聊起矿产交易平台以后的管理问题。

聊天时,黄大磊右眼皮跳了许多次,想起“左跳财,右跳灾”的老话,心脏一阵发紧。他扭头朝窗外望了一眼,嘉宾陆续进入。嘉宾主要是江州市相关部门、各县国土资源部门负责人,以及一些矿老板。矿老板多喜欢坐马力强劲的越野车,所以小区外面停了一排豪华越野。

小区门口站着几个便装男子,默默地看着客人陆续进来。

这是苗伟带领的重案大队第二组,所有人都佩带了武器,防备凶手混入人群,暴起伤人。苗伟身边则是市国土资源局的老同志,非常熟悉情况,每当有人走进,便向苗伟介绍此人基本情况。

会议开始,进出口关闭,没有人能够进入现场。陪同领导走出会客室的黄大磊松了一口气,现场有重案大队便衣刑警,有指挥交通的交警,有维护治安的派出所民警,以及自己矿上的保安,安全应该绝对没有问题。

主持人是市国土资源局的同志,第一个致辞的便是黄大磊。

杜强站在窗前,用望远镜看着小广场。在他的记忆中,黄大磊就是一个喜欢穿花衬衫的乡镇杀马特。如今,黄大磊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衣,下身是黑色西裤,脚穿黑色皮鞋,中间系着一条名牌皮带;走路不算快,很沉稳,已经完全没有一点点杀马特形象,真正成了江州的成功人士。

黄大磊念道:“尊敬的王军处长,尊敬的杜市长。”

这个开头语是杜市长亲自改的,而且叮嘱一定要将“王军处长”放在最前面,以显示对省厅的尊敬。王军处长简单推辞以后,便默认了此排序。

窗边杜强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特殊号码。他在东南亚混黑社会期间,向一名退役军士学会了制作爆炸物的方法。威力巨大的塑胶炸弹贴在木台子的地板下方,远程起爆,非常隐蔽,很难探测。国内承平日久,江州警方很少遇到类似爆炸物,这类级别的安保基本不会使用防爆器材检查现场,这也是他大胆使用爆炸器材的另一个原因。

黄大磊正在念稿子,突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小腿附近传了过来。这股力量不可阻挡,直接将阻挡之物撕得粉碎。黄大磊来到半空中,逐渐远离了地面。他的头在半空中,双眼凝视爆炸点,随即头颅在半空中翻转。他的双眼便能看到蔚蓝的天空,意识渐渐模糊,在半空中哀叹道:“我今天就要死了。”

头颅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落到靠近会客室入口处的礼仪小姐怀里。礼仪小姐被巨大的爆炸声镇住,如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黄大磊头颅落在怀里时,她仍然没有收回目光,呆呆望着烟尘。她终于收回目光,低头打量双手抱住之物。血肉模糊的头颅向上翻着一双眼睛,眼睛失去了生气,如死鱼眼睛一样。

礼仪小姐惨叫一声,条件反射般将头颅扔了出去,然后双眼紧闭,直挺挺倒在地上。

杜强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爆炸现场,等到硝烟散尽,这才离开窗边。到达街道时,他已经将手机拆掉,将部件扔进了不同的垃圾桶。

街上,警车和救护车都来得很快,行人都伸长脖子朝向警车和救护车前往的方向。

经过周密安排,仍然让凶手得逞,黄大磊被炸死了,主席台嘉宾有三人被炸伤。局长关鹏震怒,拍着桌子,宫建民、洪金明、陈阳、林海军等人都是江州公安系统的有名人物,此刻被训得抬不起头,恨不得在水泥地里找条缝钻进去。

从局长办公室回来,宫建民、洪金明、陈阳、林海军等人坐在小会议室,闷头抽烟,气氛沉闷。朱林、侯大利等人随后赶到重案大队。

面对这个藏在“身边”的凶手,众人并没有神奇的办法可以立刻捉住凶手,当前唯一可靠的办法就是派重兵守在秦涛身边。这是笨办法,相当于将主动权拱手让给了凶手。但是,当前除了这个笨办法之外,还真没有更有效的办法。

宫建民、陈阳等侦查员心情复杂,有愤怒,也有沮丧。作案者杜强则心情愉悦,买了条鱼,来到女朋友马青秀租住的小屋。马青秀昨天值了夜班,上午八点才下班,没有吃早饭,倒头便睡。杜强开了门,见女友还在睡觉,便没有打扰,开始在厨房里剖鱼做饭。他初中毕业之前,常常在厨房里帮助妈妈做饭,主要职责是照看灶口。妈妈做完饭菜以后,总会让儿子先尝一尝,或者单独给儿子弄点好吃的。这是杜强对于家的最美好回忆,正是有这样一段经历,他做菜几乎是无师自通,弄得一手好饭菜。

今天灭掉了大仇人,杜强心中空落落的,无端开始想家。他以前做菜总是做一些岭南菜,以显示与本地口味的区别,这样才能把新的人生扮演得更加逼真。今天他做了正宗的江州味道——麻辣鱼片,其中最重要的作料就是鱼香草。鱼香草有特殊味道,好之者觉得是无上美味,恨之者觉得难以下咽。杜强知道女友喜欢鱼香草,只是顾忌自己的口味,平时没有在做鱼时加放鱼香草。

跑油浇在鱼块和汤水上时,汤水发出嗞嗞声,将花椒、辣椒和鲜鱼的香味完全逼了出来。各色香味在滚烫跑油的催化下,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制造出了远比单独香味更加诱人的奇香。

马青秀在睡梦中闻到香味,吞了不少口水。醒来后,她坐在床边打哈欠,道:“你回来了?”

杜强道:“弄了条鱼,前天学了江州麻辣鱼块的做法,刚刚尝了尝,味道还不错。以后我再学点江州菜,可以开菜馆了。”

马青秀吸了吸飘在空中的香味,顺着香味来到小客厅,尝罢鱼块,“哇”了一声,道:“味道很棒。你什么时候学会做江州菜的?”

杜强道:“我做菜有天赋,看你做过几次,再学不会就是笨蛋了。”

桌上只有一盆麻辣鱼块,没有其他菜。麻辣鱼块用了豆芽、豆腐和绿叶子菜打底,最是下饭。马青秀吃了两碗白饭,放下碗,道:“你做菜真好吃,有当厨师的本事。我们两人使劲攒钱,有了三万块,就去弄一个小门面,专门卖麻辣鱼块。”

杜强拍着胸膛,道:“这个月的夜班费多,可以多存一千块。明年,我们两人就能存满三万块。”

吃罢饭,马青秀怀着开小餐馆的憧憬,主动与杜强做爱。做爱之后,两人拥抱在一起睡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晚餐简单,以麻辣鱼块的油汤为调料,煮了两碗面条。

吃完饭,马青秀到医院值夜班。杜强则在房间看了一会儿电视,晚上九点出门,也到医院值夜班。

马青秀所租房屋距离第三人民医院不算远,步行约十分钟就能走到。杜强选择步行,步行时可以想想心事,是难得的安宁时光。灭掉了黄大磊和吴开军,报了大仇,至于是否找秦涛报仇,杜强则有些犹豫,步行时仍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从东南亚回来以后,杜强猛然发现自己的家乡变成了和平之地,不用担心街道角落会有人突然冲出来开枪,男男女女走到街道上没有任何戒备,深夜居然还有单身女人出现在街道上。杜强对家乡街景相当不习惯,常常感觉这一幕不真实。时间久了,他觉得家乡变成这个样子挺好,至少比朝不保夕的地方好上十倍。

走进街心花园,远处约一百米便是第三人民医院。街心花园不长,以前有路灯,能照亮街心花园小道。几天前,路灯坏了,一直没人维修。街心花园种了很多灌木和竹子,路灯坏了以后,小道黑得只能看见人影。

杜强平时都从街心花园中间穿过,今天依然如此,想着心事,走到街心花园中部。还有七八米就走出花园时,他的眼角余光发现一个人影从灌木丛中慢慢走出来,拿着长条形东西。回国之前,杜强混迹于东南亚黑社会,脑袋拴在皮带上,随时可能丢命。长久下来,他对危险有着极为敏锐的直觉,正是这种直觉让他活到了现在。

杜强下意识朝腰间摸了摸,这才意识到没有带枪。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弯腰,朝左侧灌木丛猛扑过去。灌木丛不厚,穿过灌木丛便能离开街心花园。街道有行人,容易逃脱。

黑暗中的人影紧走几步,长条形东西冒出火来,发出轰的一声响。杜强只觉后背被人重重推了一把,身体借力冲破灌木丛,扑到街道上。他顾不得躲避公路上的汽车,用尽力气,连滚带爬冲向公路另一边。

黑影跟着冲出灌木丛,“轰”,又一声巨响。

杜强很幸运,枪响之时,一辆小车开过来,挡了火药枪发射出来的铁砂。

黑影为了稳妥起见,身上带了一长一短两支火药枪,事先装填满特制铁砂。这种经过改装的火药枪威力十足,打野猪都没问题,在黑暗中抵近杜强开枪,绝对一枪毙命。他没有想到杜强反应如此之快,居然能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逃脱必杀之局。此刻,杀机已失,黑影转身骑上摩托。摩托发出轰鸣,离开了街心花园。

接到报警后,110民警和120救护车很快来到街心花园附近公路。

随后,刑警支队技术室老谭、小林和小杨,重案大队侦查员和105专案组来到案发现场。打起强光以后,现场勘查人员很快发现灌木丛出现了一个缺口,从缺口到公路这条线上出现了滴落形血滴,缺口处较少,公路边上较多,对面街道更多。

宫建民站在朱林身边,简单讲了案情,道:“医院那边传来目击者的消息,据目击者说,他正在驾驶,看见有一个人从街心花园冲到公路边,赶紧刹车,然后听到一声响,整个脑壳就麻木了。”

侯大利跟在老谭身后,看小林和小杨提取血迹,道:“我觉得捡到宝了。”

老谭道:“你知道这是谁的血吗?”

侯大利道:“不知道。只不过,这里距离金山别墅很近,我希望是杜强的血。”

老谭道:“现在你不仅是神探,还变成了神嘴。如今DNA检测室进了新设备,两个小时就有结果,希望你判断正确。”

DNA实验室出结论还需要两个小时,三组李明带侦查员调查走访,其他参战人员回单位待命,等待检测结果。

侯大利找到朱林,道:“这里距离三院和金山别墅都很近,和张林林的家也不远,我想去看一看张林林的情况。”

朱林道:“你查过他的DNA,和杜强无关。他是岭南人,去年才来,为什么还要查他?”

侯大利望着三院明亮的大牌子,道:“张林林的身影和葛向东画的入室抢劫案犯罪嫌疑人素描非常接近,和成年后的杜强也很接近,这是一根刺,一直卡在我的喉咙里。”

朱林道:“既然有刺,那就去拔掉。”

朱林、葛向东和樊勇回到刑侦老楼,休息,待命。侯大利和王华直奔医院。王华轻车熟路地敲开保卫科值班室。

保卫科值班室是有编制的正式干部在值班。那干部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十分不耐烦,开门见到王华,才把牢骚收进肚子里。他抓起桌上一包烟,抽了两支给王华和另一个来者,道:“王大队,半夜光临,肯定有麻烦事。”

王华道:“哪里找得到后勤人员的值班表?”

值班干部将挂在墙上的值班表拿下来,道:“梁科长工作细致,除了医生和护士外,工人们的值班表都要送一份到保卫科备案。你们要找谁?”

王华没有回答,接过值班表,看到了张林林的名字,道:“他是几点钟交班?”

值班干部道:“后勤人员和我们一样,都是九点钟交班。”

街心花园枪击事件发生在八点四十左右,与交班时间非常接近。王华与侯大利对视一眼,又问:“谁请假?”

值班干部给后勤组的值班干部打了个电话,这才对王华道:“没人请假,但是张林林没来。后勤说这个家伙向来遵守纪律,今天没来,也不请假,还关了手机。”

侯大利、王华和保卫科值班干部来到原本应该是张林林值班的后勤组岗位,看到另一个人正在值班。后勤组值班干部又到护士站找马青秀。马青秀脸带愠色,道:“我也打不通电话。张林林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晚上我们还在一起吃饭,他给我做了麻辣鱼块。”

街心花园出了枪案,一向守纪律的张林林没有来上班,连女朋友都不知道去向,得到这些消息,侯大利找了个无人处,给朱林打电话,道:“有可能抓到杜强的尾巴了。张林林应该在晚上九点接班,但他没有来,女朋友马青秀也打不通他的电话。我建议通知技术室,再到张林林房间提取生物检材。”

老谭、小杨在刑警老楼与专案组会合,两辆车直奔马青秀租住房间,侯大利、王华和保卫科干部则带着马青秀,前往其租住房间。

马青秀有点茫然,生气地对保卫科干部道:“你给院里报告没有?我今天值班,把我带走,如果出了事,你要负全部责任。”

保卫科干部并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赔笑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其他事情不知道。”

马青秀见前来问询的年轻男子脸带寒霜,便问面容相对和蔼的胖子:“张林林会出啥事?他一不偷,二不抢,三不放火,四不杀人,你们无凭无据,为什么找他?如果找错了,是不是要国家赔偿?”

王华道:“国家赔偿是关到看守所以后的事,我们只是调查。”

马青秀嘀咕道:“调查个狗屁!”

来到出租房,马青秀看到门洞处已经有几个壮汉和居委会同志,大家都神情严肃,有的汉子还提着手枪。她意识到肯定出了什么大事,害怕起来,说话声音也带着哭腔,用钥匙开门时,手抖个不停,始终打不开门。

朱林见状,接过钥匙,开了门。

樊勇第一个冲进屋,侯大利第二个冲了进去。经检查,屋内无人。老谭和小林开始寻找生物检材,包括头发、杯子、牙刷等生活物品。

侯大利在“张林林”身上遭遇过滑铁卢,进屋以后,对老谭道:“我当时是突然来到张林林房间,张林林应该没有准备。我在卫生间的浴盆里找了十几根干燥的头发,又到床上找了十来根头发,这些头发全是同一个人的,但是与精液DNA没有比对成功,这个结果让我消除了对张林林的怀疑。如果张林林真是杜强,我有点纳闷,为什么他和马青秀的房间里全都是其他男人的头发。”

老谭道:“简单,马青秀给张林林戴了绿帽子。”

侯大利摇头道:“我怀疑张林林是故意弄了头发来,布下疑阵。”

如果没有侯大利提醒,老谭还会按照常规程序来寻找生物检材,经过提醒以后,他开始警惕起来,安排小林和小杨除了仔细搜集头发之外,尽量多提取其他生物检材。

现场勘查完毕,技术员共提取了牙刷、牙膏罐、水杯、指甲刀、空气清新剂、时钟、棉签袋、运动鞋、面巾纸块、洗衣粉、垃圾筒里带血的纸巾等14件生物检材。

提取完毕,老谭道:“这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张林林就算再狡猾,也得露馅。”他突然发出一串爽朗的长笑,又道:“神探如果被犯罪嫌疑人耍了,那真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重案大队侦查员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的。”

小杨也笑,道:“我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让大家在喝酒时都高兴高兴。”

侯大利一脸糗样,道:“如果这一次比对成功,那我就在阴沟里翻了船。当时采集头发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就采集了DNA检材,没有想到啊,上了个大当。”

两个小时后,DNA实验室传来一条爆炸性消息:案发现场血迹DNA与杜强DNA比对成功。

得知此消息,所有参战人员积累在身上的郁闷一扫而空。以前大家都在猜测杜强是死亡还是失踪,如今终于得到答案,杜强没有死,而是潜伏在江州。侯大利一直怀疑杜强没死,现在他的怀疑得到证实。至此,吴开军和黄大磊案的凶手便直指杜强。

现在,找到潜伏的杜强便是刑警支队最重要的任务,刑警支队迅速打印了杜强二十岁时的相片。

三个小时以后,DNA实验室传来另一条爆炸性消息:张林林房间里的生物检材查出三个人的DNA,一个是马青秀的,一个与杜强DNA匹配,另一个是从头发中提取到的DNA,暂时没有能与其他人匹配上。

张林林便是杜强。刑警支队迅速打印了杜强化身为“张林林”的最新相片。

除了寻找杜强以外,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是谁打伤了杜强?既然有人打伤了杜强,那么,前一阶段争论的一个凶手还是两个凶手的答案便浮出水面。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两个凶手的可能性更大。

侯大利昨夜几乎通宵未睡,早晨便多睡了一会儿,到对面餐馆吃了早餐后,见到师兄林海军正在院内和旺财一起玩耍。

旺财是警犬,大李也是警犬,两者的性格却完全相反。大李非常威严,平时不怎么搭理人,只跟朱林和樊勇亲密无间。旺财则相反,对专案组成员都挺亲密,凡是进过专案组的警察,都没羞没臊上去闹着玩。大李和旺财性格差异大,可是都有一个神奇的特点——谁是警察,谁不是警察,分得特别清楚。有一次市委政法委书记杜军和局长关鹏来到了刑警老楼,旺财给了杜军一个大白眼,然后在关鹏面前嬉皮笑脸,极不自重。

林海军来到侯大利身边,道:“你的观点是对的,凶手是两个人。但是,为什么有这么多相似点?绑在脚底的自行车内胎,鞋套,单刃刀,雨伞遮挡镜头,没有可提取的指纹,成功躲避监控,你能不能解释这些相似点?”

侯大利道:“吃饭没有?”

林海军神情冷峻,道:“我不是来吃饭的。到三楼资料室,放投影,我们要好好讨论一下这个事。”

侯大利在前,林海军在后,两人从一楼到三楼,没有寒暄。进了资料室,侯大利打开投影仪,道:“先看哪个案子?”

林海军道:“从丁丽案开始,最后到黄大磊案。”

投影仪启动,丁丽案卷宗出现在幕布上。侯大利持遥控器,控制播放进度。

与侯大利配合,林海军获得了一种很愉快的感觉。凡是他想细看的时候,侯大利便会主动停下来;凡是他不想看的,侯大利必然会快速前进。两人语言不多,配合默契,用了一个小时就将卷宗拉了一遍。

看完之后,林海军道:“当前有三个关键点,一是凶手如何知道唐山林和黄卫的具体行踪,二是谁会枪击杜强,三是几个案件在证据上的相似点。这些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老朴曾经提过第一个问题,侯大利到现在还无法回答,只道:“追捕杜强是当前重中之重。抓到杜强,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林海军突然陷入沉思,过了几秒,道:“今天见面很有收获,我有事先走一步。”

林海军回到刑警新楼,找到宫建民,单独汇报:“我刚才在专案组资料室将几个案件全拉了一遍,在和侯大利讨论问题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想法。我觉得,支队里有人给街心花园枪击案的犯罪嫌疑人通风报信,这个嫌疑人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支队里的人。”

宫建民顿时严肃起来,道:“这是谁提出来的观点?”

林海军道:“我根据事实进行的推测。”

宫建民道:“你是和侯大利在一起的,他是否知道?”

林海军摇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有了这个念头,赶紧过来单独汇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宫建民神情缓了缓,道:“这类事非常敏感,你单独跟我联系,绝对不可散布出去。”

林海军离开办公室之后,宫建民在办公室阴沉着脸,给朱林打电话,请他和侯大利到刑警老楼。

朱林和侯大利来得很快,进入支队长办公室后,发现政委洪金明也在场。

宫建民开门见山,道:“林海军刚才在你办公室,对你说了什么?”

侯大利道:“前一阶段,林大队认为唐山林案和黄大磊案是同一个凶手,街心花园枪击案以后,他觉得自己判断失误,到老楼资料室又拉了一遍案卷。拉完之后,他没有说几句话,匆匆离开了。”

侯大利所言与林海军本人所言基本一致,宫建民这才放心,道:“朱支是支队老领导,保密意识强,领导们都很放心。侯大利工作时间短,保密工作能否到位,我在这里实话实说,领导们还是有隐忧。刚才林大队从专案组过来,也提出了有内鬼的想法,吓了我一跳,真担心是侯大利泄密。还好不是,虚惊一场。”

洪金明道:“朱支,你是什么意见?”

朱林道:“我信任侯大利。林海军综合手里的信息后提出有内鬼,算是不谋而合,这说明我们以前的思路还是靠谱的。”

宫建民从抽屉里拿出黄卫案的卷宗,道:“这是以我的名义从档案里借出来的,转交给专案组。你扫描以后,把卷宗还回来。”

抱着黄卫案的卷宗,侯大利迫不及待地回到资料室,扫描完卷宗,又回到刑警新楼,将卷宗还给支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