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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奇问:“爱德华·蓝恩跟你说了什么?”
不过侯巴特有一会儿开不了口,他又爆发一阵猛烈的咳嗽,凹陷的胸口胀起,切断的四肢四处挥舞,完全发挥不了作用。血和黄色黏液沾满嘴边,迪·玛丽冲回厨房,把她的布冲洗过,再端了杯水过来。她小心翼翼擦了擦侯巴特的脸,让他喝口水,然后伸手到他腋下,把他扶正。侯巴特又多咳两声,然后停下来,肺里的积水已经降低。
“两害取其轻。”迪·玛丽说,没有特别对着谁说:“我们得让他的肺保持干净,可是咳得太多会让他太累。”
李奇问:“侯巴持,蓝恩跟你说了什么?”
侯巴特喘了一下,眼睛盯着李奇,静静地示意要他有耐心点,然后开口说:“那次佯攻后过了大概三十分钟,蓝恩出现在奈特的散兵坑,他看到我似乎有点惊讶,然后问奈特有没有事,告诉他继续运行任务。再转头对我说,他收到明确的新情报,说有人会跨过两点钟方向路。不过那些人是政府军,从丛林里过来,要绕到后面帮我们增援。他说他们是深夜行军过来,而且动作会刻意放慢,并且鬼鬼祟祟,因为他们跟叛军距离很近。政府军跟叛军会同时进来,平行相距不到四十码。由于丛林很茂密,所以不会有彼此目击的风险,他们比较担心的是声音。于是蓝恩要我按兵不动,只需要看着路面,算算有多少人跨过,人数越多我应该越高兴,因为他们都是我们这边的人。”
“你真的看到有人过去?”
“好几千个,标准的乌合之众。全都是步行,没有交通工具,火力普通,一大堆白朗宁自动步枪。一些M60,一些轻型迫击炮。一次两个跨过马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呢?”
“我们一整天都按兵不动,直到晚上,然后一切开始变样,我们都有夜视镜,所以可以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大约有五千人从树林里出来,在一点钟方向路整队,开始直直朝我们前进。同一时间,另外五千人也从丛林走出来,位置刚好在四点钟方向南边,也朝着我们直直前进。他们是我先前算过的那群人,不过不是政府军,而是叛军,蓝恩的新情报根本就错了,至少一开始我这么想。后来我发现,他对我撒谎。”
“后来呢?”波琳说。
“刚开始还没有什么状况,反抗军从老远开火,非洲是个很大的大陆,不过他们大部分人大概都没搞清楚。在那个时刻,奈特跟我还很放松。因为计划永远都有出错的时候,战争里的一切都是随机应变,所以我们预期后面会有压制火力出现,让我们撤退,不过火力根本没有出现。我不得不转头看看后面的城镇,就在三百码外,可是却漆黑一片,毫无动静。再转过头,看着这一万人朝我过来,两个不同的方向,相隔九十度,月黑风高,突然间我有种感觉,奈特跟我是这个国家里仅存的两个西方人,事实上也差不多是这样。就我后来回想,蓝恩跟其他所有成员,十二小时前早就已经撤退。他大概来看过我们后就直接跳上吉普车,叫每个人各自上车,朝正南方的加纳边境出发到塔马利的机场,就是我们进来的那个地方。”
李奇说:“我们需要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侯巴特说:“事发之后,我有的是时间来想这件事,相信我。蓝恩之所以遗弃我们,是因为他要奈特死。我只是刚好蹲错了散兵坑,就这样。我是附带的损失。”
“为什么蓝恩要奈特死?”
“因为奈特杀了蓝恩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