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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六点,李奇上楼到法兰西丝的套房,发现她已经醒了,而且冲过澡,可能已经先去某处运动了一小时,也许就在房里,或在饭店的健身房,或者到外面慢跑。她看来容光焕发,精力十足,显然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喂饱了氧气。
他们在房里叫客房服务早餐,等待时又打了几通电话,结果还是一样,他们分布在东洛杉矶、内华达州、纽约与华府的伙伴,没半个有消息。他们没有重拨或多试几次,挂掉电话后两人不再讨论这件事,只是静静坐着等服务生出现,把蛋、松饼和培根吃掉,然后喝咖啡。法兰西丝打电话到代客停车服务站,要他们把车开出来。
她问:“先去法兰兹那里?”
李奇点头说:“那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们搭电梯下楼,一起坐上野马跑车,驱车往南开上席内加大道,前往那间位于卡佛市边缘的邮局。
他们把车停在法兰兹那间被毁掉的办公室外,往回走过洗衣店、美甲沙龙与药妆店,到邮局后发现里面没人,从营业时间告示看出,邮局已经开张半小时了,显然早早来办事的人潮已经退去。
李奇说:“如果都没人,做这件事就太显眼了。”
法兰西丝说:“那我们先去找房东。”
他们问了药妆店,一具旧式监视器下方的配药柜台后方站着一个身穿白色短外套的老人。他表示洗衣店老板就是房东,说话时谨慎而略带敌意的语气充分证明他就是开支票付租金的房客。他用三言两语说出邻居发迹的故事:一个来自韩国的家伙靠几家洗衣店赚了钱,贷款买下整条商街,活生生在他眼前上演的美国梦。李奇和法兰西丝向他道谢,走过美甲沙龙,一进洗衣店就看到要找的人。他在一个拥挤的工作区域中忙来忙去,身上满是洗衣剂的化学臭味。六台大型滚筒洗衣机轰隆隆滚动着,几具烫衣板上的熨斗嘶嘶作响,头顶的自动输送带上挂着一件件洗好后装袋的衣服。那家伙自己干活,非常认真,看来他就算拥有两条、或者三条商街也不为过。也许他名下真的已经有那么多商街,甚至更多。
李奇单刀直入地问他:“你最后一次看到喀尔文·法兰兹是什么时候?”那家伙回答:“我几乎没看过他,因为看不到。他租下办公室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玻璃门都刷上油漆。”他说这句话的口气听起来好像曾对此事很不满,就像他知道,他得用刮刀把油漆去掉,房子能再租出去前他还要忙一阵子。
李奇说:“你一定看过他来来去去。我敢打赌,这里没有其他人的工作时间比你长。”
那家伙说:“我想我偶尔会看到他。”
“你想,你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看到他了?”
“三、四个星期前。”
“就是那些家伙出现,来跟你要他的钥匙之前?”
“哪些家伙?”
“从你这里拿走钥匙那些家伙。”
“那是条子。”
“他们是第二批来找你的人。”
“第一批也是条子。”
“他们有出示证件吗?”
“嗯,我确定。”
李奇说:“我确定他们没有。我确定他们出示的是百元大钞,也许两、三张。”
“那又怎样?钥匙是我的,房子也是。”
“他们长相如何?”
“我干嘛跟你们说那么多?”
“因为我们以前是法兰兹的朋友。”
“以前?”
“他死了,被人从直升机上丢下来。”
洗衣店老板只耸了耸肩。
他说:“我不记得那些家伙长什么样子了。”
李奇说:“他们砸烂你的房子,给你的那点钱还不够赔的。”
“怎么修复是我自己的问题,房子是我的。”
“如果它们变成一团灰烬呢?如果我今晚回来放火把整个地方烧掉呢?”
“那你就得去吃牢饭。”
“别傻了,你的记忆力那么差,能跟警方说些什么?”
那家伙点头说:“他们是白人。两个穿蓝色西装的,开着新车。他们的样子跟其他白人都差不多。”
“就这样?”
“我只知道他们是白人,不是警察。警察没那么干净,也没那么有钱。”
“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如果我知道,我会不说吗?我的房子被他们毁了。”
“嗯。”
“你朋友的事,我很遗憾,他看起来像个好人。”
李奇说:“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