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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唐纳抬头,沉着脸说:“我倒要问问你们,干嘛在我的答录机上留那些粗话,”然后他把验尸报告拿起来,像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但现在我懂了。”
法兰西丝说:“你怎么进来的?”
欧唐纳只说了一句:“喔,拜托!”
李奇说:“你去哪儿鬼混了?”
欧唐纳说:“我在纽泽西,我妹妹病了。”
“有多严重?”
“非常严重。”
“死了吗?”
“没有,她康复了。”
“那你几天前就该来啦!”
“还真谢谢你的关心!”
法兰西丝说:“我们在担心你,以为你也被干掉了。”
欧唐纳点头说:“你们是该担心,继续担心吧。现在的情况令人感到忧虑。在我等飞机的四小时内,我打了好几通电话。法兰兹当然没接,现在我也知道原因了。还有史温、卡拉、欧洛兹科,还有桑切斯,没半个人接电话。我的结论是,其中一人把大家找齐,结果所有人都出事了。只有妳跟李奇没事,因为妳在芝加哥忙翻了,而世界上谁找得到李奇?我也是,因为我暂时待在纽泽西。”
法兰西丝说:“我也没多忙,他们在想什么?我一定会放下所有事情赶来帮忙的。”
欧唐纳又点头说:“一开始我也抱着一线希望,以为他们会打电话给妳。”
“那他们为什么不打?他们不喜欢我吗?”
“就算他们讨厌妳,还是会打给妳。没有妳,他们就像打架时被人绑了只手在后面。谁愿意吃这种亏?但终究还是感觉最重要,而不是现实。跟我们其他人相比,妳现在是大人物了,我想他们可能在犹豫要不要找妳,结果错过了时机。”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们其中一个遇上了麻烦,现在看起来像是法兰兹。他打电话给其他所有人,但只打给那些他觉得马上可以过来的。所以妳跟李奇就被排除在外,至于我,算他运气不好,因为我不在平常待的地方。”
“跟我们看法一样。不过,你的出现对我们来说就像中了乐透。你妹妹真是挑对时间生病了,对我们,对你来说,也许都算好事一桩。”
“对她可不是好事。”
李奇说:“别抱怨了!她还活着,不是吗?”
欧唐纳说:“好啦!看到你们还是很高兴,都那么多年了。”
法兰西丝说:“你刚才到底怎么进来的?”
欧唐纳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从外套某个口袋里拿出一把弹簧刀,又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两个黄铜色指节环。他说:“如果我能带着这两样家伙在机场闯关,进妳房间又有什么困难?”
“那你到底怎么闯关的?”
欧唐纳说:“这是秘密。”
李奇说:“陶瓷做的,但已经停产了,因为可以躲过金属探测器。”
欧唐纳说:“答对了,刀子的弹簧是钢制的,但它很小,此外完全没有金属。”
李奇说:“大卫,能再看到你实在很高兴。”
“彼此彼此,不过真希望这些鸟事没有发生。”
“可是现在状况已经好太多了,本来以为只有我们两个,现在是三个人了。”
“有什么线索?”
“很有限。你也看到验尸报告里的东西,还有我们知道有两个没特征的白人男性搜过他的办公室。他们没有任何发现,因为法兰兹不断把东西寄给自己,我们发现他的邮政信箱,找到四支随身碟,但剩下最后一次输入密码的机会。”
法兰西丝说:“所以现在开始要思考的,是电脑安全的问题。”
欧唐纳深深吸一口气,一直憋着,好像不需要呼吸似的,然后慢慢吐气。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他说:“说说看你们试过哪些字了。”
法兰西丝打开笔记本,翻出自己做的笔录拿给他看。欧唐纳一只手指摆在嘴唇上,然后读着那些笔录。李奇看着十一年不见的老友,发现他没什么变。他的发色就像玉米,一点也没有灰白的迹象。他的身形就像猎犬,完全看不出一丝赘肉。西装剪裁精美合身,看起来就跟法兰西丝一样有自信,人生充满收获与成就,看来混得不错。
他问:“不是科法克斯啊?”
法兰西丝摇头说:“那是我们试过的第三个。”
“在这张清单中,那是最有可能的。法兰兹喜欢偶像、神明,还有他崇拜的人,他佩服不已的表现。在这张清单里,只有科法克斯符合这些要件。认真说来,其他人都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也许迈尔斯·戴维斯也符合,因为他爱音乐,不过他觉得音乐终究没那么重要。”
“音乐没那么重要,但棒球比较重要?”
欧唐纳说:“棒球对他来说是种隐喻。像科法克斯这种王牌投手,这种正直的人,孤身矗立投手丘上,面对的又是如此重要的世界大赛,法兰兹会希望自己也是那种人。可能他不曾把话讲得那么明白,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从他的密码中可以看到他崇拜的一切特质。而且那一定是个直截了当、充满阳刚气息的密码,意思就是,那是个男人的姓氏。”
“所以你猜他会用什么密码?”
“很难决定,因为只剩一次机会。如果我猜错了,会觉得自己是个大白痴。里面到底会有些什么东西?”
“他认为值得藏起来的东西。”
李奇说:“就为了那些东西,他被人弄断双腿,他没有松口,也把他们惹火了。他的办公室看起来就像被龙卷风扫过一样。”
“我们的终极目的是什么?”
“找到目标,将其摧毁。你觉得这样够吗?”
欧唐纳摇摇头。
他说:“不,我想杀他全家,在他家祖坟上撒尿。”
“你还是老样子。”
“我只是变坏了,你变了吗?”
“就算我曾经改变,最后还是变回了老样子。”
欧唐纳露出浅浅的微笑,他说:“法兰西丝,谁是绝对惹不起的?”
“千万别惹特调小组。”
欧唐纳说:“没错,谁都不能。可以叫客房服务的咖啡吗?”
他们从那种只有老饭店才有的老旧镀银咖啡壶倒出浓浓的咖啡,喝咖啡时大家都没说话,但任谁都知道其他两人跟自己一样想破了头,试着避开密码问题,查看现状,企图找到另一条出路,失败后又重新开始设想。
最后,欧唐纳放下杯子说:“该是一翻两瞪眼的时候了,或者说成败在此一举,想怎么说随便你们。反正先听听你们的想法。”
法兰西丝说:“我想不出来。”
李奇说:“大卫,你决定吧。我看得出来,你有定见了。”
“你信任我?”
“信任个头。如果你搞砸了,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瘦,因为我一定会海扁你。”
欧唐纳起身握拳,走到桌上的笔记型电脑前,把光标移到屏幕上的空格里,然后打了七个字母在上面。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屏气凝神。
顿在那里,停着不动。
然后按下输入键。
电脑屏幕换了个画面。
出现一个文件明细,一个目录。那画面又大又清楚,所有东西一目了然。
欧唐纳把气吐出来。
他输入的字是:李奇(Reac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