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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后,墨尼亲自现身。他穿越大厅的门,看起来还是那么累,还是拿着那个老旧皮革公事包。最后他问:“谁是亚卓安·孟特?”
李奇抬头看他。阿兹哈里·马穆德、亚卓安·孟特、艾伦·梅森、安德鲁·麦克布莱、安东尼·马修斯。那个叙利亚人跟他的四个假名。墨尼不知道他们有这个线索。
他说:“不知道。”
“确定?”
“很确定。”
墨尼把公事包平摆在膝上,打开盖子拿出一张纸交给李奇。纸上的文本很模糊,看不清楚,看来像份传真影本,从别处又传给墨尼,最上面有国土安全部字样,但用的字体不像官方书笺会用的,比较像是从电脑文件里偷偷弄出来的东西,是DOS操作系统使用的简单字体。纸上印着一个叫亚卓安·孟特的家伙订了班英航班机的机位,从伦敦飞往纽约。两周前他把机位确定下来,班机时间是三天前确认,他订的是单程头等舱机位,座位编号2K,从伦敦希斯罗机场搭乘当晚最晚班机飞往纽约甘迺迪机场,付钱的那张信用卡完全没问题。订票的人是从英航网站上下订,不过当时那个人到底在这世界的哪个角落,就很难说了。
李奇说:“这也是从邮件里拿出来的?”
墨尼说:“他们的传真机有记忆功能,是从里面弄出来的。传真两周前就来了,传真机没纸,所以没印出来。但我们知道桑切斯和欧洛兹科在两周前就已经失踪,所以一定是他们在之前至少一周向别人询问,才会有这张传真。我想他们把一堆名字列在自己的监视名单里。”
“一堆名字?”
“我们发现,这份传真给的数据只针对他们最早提出的问题。他们跟法兰兹一样,不断把东西寄给自己。有四个名字。”然后墨尼从公事包里拿出第二张纸,那是张白纸的影本,上面只有曼威·欧洛兹科用他那蜘蛛般的字迹凌乱地写着:跟DHS确认亚卓安·孟特、艾伦·梅森、安德鲁·麦克布莱、安东尼·马修斯的抵达时间。他写得又快又乱,是匆忙间写下的,平常欧洛兹科写字还是有整齐的时候。
只有四个名字,不是五个,他没提到阿兹哈里·马穆德这个真名。李奇猜想,欧洛兹科一定知道,无论这个马穆德是何方神圣,他搭机时一定是用假名。有假名却不用,这实在没道理。
墨尼说:“DHS,国土安全部。你知道一个老百姓要请求国土安全部的支持有多困难吗?你的老友欧洛兹科一定跟很多人讨人情,或是塞了一堆钱。我必须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也许跟赌城的业务有关。”
“有可能。不过,拉斯维加斯的保全人员比较不会担心那些从纽约入境的坏蛋,他们比较可能去的地方是大西洋城,不干他们的事。”
“也许这跟互助有关系,也许这是个互助网络。因为那些家伙有可能先去纽泽西,再去拉斯维加斯。”
墨尼又说了一句:“有可能。”
“结果这个亚卓安·孟特真的搭飞机到纽约吗?”
墨尼点头说:“根据移民局的电脑系统显示,他是从四号航站入境,因为飞机误点,当晚七号航站已经关闭了。”
“然后呢?”
“他在麦迪逊大道上一家饭店投宿。”
“接下来呢?”
“他就不见了·失去踪影。”
“那又怎样?”
“我们按照名单往下追查。艾伦·梅森搭机到科罗拉多州的丹佛,住在市中心一家饭店。”
“然后呢?”
“目前不知道,还在继续追查。”
“但你们觉得这些名字都是同一个家伙?”
“显然是同一个,从姓名缩写就能清楚看出来。”
李奇说:“那我真的跟最高法院院长一样明察秋毫了。”
“厉害。”
“他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移民局那些干员是不会记得他的,他们每天要看上万张脸,纽约那家饭店的人也不会记得,我们还没跟丹佛那边的人谈过,但他们可能也不记得他。”
“通关时移民局不是会拍照?”
“我们正在设法弄到他的照片。”李奇又看看那第一张传真,国土安全部传来的订位纪录。
他说:“他是英国人。”
墨尼说:“不一定,他只是手上有本英国护照而已。”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我们自己创建一份监视清单,迟早会有自称安德鲁·麦克布莱或安东尼·马修斯的人出现,这样至少我们就知道他要去哪里。”
“那你要我们怎么样?”
“你们听过这些名字吗?”
“没有。”
“有没有哪个朋友名字缩写是A·M?”
“我记得没有。”
“那仇人呢?”
“我想没有。”
“欧洛兹科认识这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我已经十年没跟欧洛兹科联系了。”
墨尼说:“我之前说错了,关于他手脚上的绳子,我找人帮忙看了一下,结果那不是很常见。那是印度半岛生产的一种希波尔麻绳。”
“哪里可以弄到?”
“美国境内买不到,一定是跟着进口货物入境的。”
“什么货物?”
“像是卷起来的地毯就需要它,一捆捆棉花纤维半成品,或类似的东西。”
“谢谢你说了这些。”
“没什么,对于你们失去朋友我感到很遗憾。”
墨尼走后,他们上楼到卡拉的房间,并没打算做些什么,因为直到现在,眼前仍是条死胡同。但他们总得找个地方待。欧唐纳把弹簧刀刃上的血迹清掉,然后用一贯的细心检查今天抢来的Harddballer手枪。手枪制造是AMT公司,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加州尔汶岱尔。枪里装满点四五金属外壳子弹,非常干净,也都上了油,没有缺损现象,非常可能是最近才偷来的。这些毒贩在武器这方面通常不太细心,而这款武器的唯一缺点是因为它首次出厂那年是一九一一年,弹匣只有七发子弹。想当年,这款武器一定相当够用,因为到处都是拿六发左轮枪的人,但如果对手拿的是十五发或更多子弹的现代武器,便相形见绌了。
法兰西丝说:“烂东西。”
欧唐纳说:“不用这个,难不成要我拿石头当武器?”
卡拉说:“对我的手来说太大了,我比较喜欢葛拉克十九型手枪。”
李奇说:“只要能用的枪,我都喜欢。”
“葛拉克手枪可以装十七发子弹。”
“只要对着头开一枪就能解决一个人,我从来没有一次被那么多人追杀过。”
“你只是没遇过而已。”
那个自称安德鲁·麦克布莱的四十岁黑发男子坐在前往丹佛机场的地铁上。他必须找个杀时间的方式,所以他坐着机场捷运C线在航站与终点站月台间来来回回,这样他就可以一直听陶罐乐队的音乐。他感觉很轻松,没有负担,自由自在,现在他身上的行李已经少得不能再少,那个沉重的行李箱已经不在身边。只有一个可以容纳一天衣物的拉杆式行李箱和一个公事包。那张海运提单就摆在里面,夹在一本精装书中间。那把挂锁的钥匙也封进一个安全的袋子里。
穿着深蓝色西装、坐在蓝色克莱斯勒里那家伙拨了通移动电话给他老板。
他说:“他们又回饭店了,四个都在一起。”
他老板问:“他们快追查出我们了吗?”
“这点我无法确认。”
“直觉呢?”
“嗯,我想他们已经跟近了。”
“好,那该把他们干掉了。由他们去,你继续盯着,两、三小时后我们就要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