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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安娜·庞德离开,回到爱德华空军基地需要一大段车程,李奇又把那叠餐巾纸重新叠整齐,把糖罐摆在正中央。他们的甜点送了上来,也倒了咖啡,欧唐纳的汉堡也来了。派吃到一半,李奇停下来。他一语不发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又看着窗外,接着突然指着糖罐,直视法兰西丝并问她:“妳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说:“糖啊。”
他说:“不是,这是个纸镇。”
“所以呢?”
“谁会带把子弹没上膛的手枪?”
“受过那种训练的人。”
“像是条子,或是退休的条子,洛城警局退休人员之类的。”
“那又怎样?”
“新世纪那个女魔头骗了我们,每个人都会做笔记,随手乱写些东西,铅笔跟纸还是比较好用。不可能有完全无纸的环境。”
欧唐纳说:“现在的状况跟你以前还在工作时可能不一样了。”
“我们第一次跟她谈的时候,她说史温把柏林围墙的水泥块当纸镇。如果公司完全不用纸,为什么需要纸镇?”
欧唐纳说:“那可能只是一种说法,她只是把纪念品说成纸镇,那也可以说是桌上的饰品,有差吗?”
“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等了一下才能进停车场,记得吗?”
法兰西丝点头说:“有辆卡车正要从大门开出来。”
“哪一种卡车?”
“载复印机的卡车,可能是送修,或是要载去别处。”
“无纸环境里怎么还会有复印机?”
法兰西丝没有说话。
李奇说:“如果这件事她说了谎,那她说的每一句话可能都是狗屁。”没有人作声。
李奇说:“新世纪系统公司的保全部主任是洛杉矶警局的退休人员,我猜他所有手下也都是。他们所受的基本训练就是,子弹不要上膛,保险不能打开。”
还是没人作声。
李奇说:“打电话给戴安娜·庞德,把她叫回来。现在就打。”
法兰西丝说:“她才刚离开。”
“所以她还没走远,可以掉头。我确定她那辆车有动力方向盘。”
“她一定不愿意。”
“她一定得回来。跟她说,如果她不回来,被登在报上的,就不只是她老板的名字了。”
过了三十几分钟,戴安娜·庞德才回到餐厅。车流拥挤,而且要下高速公路又不方便,他们看到她开进停车场。一分钟后她又回到桌边,没有坐下,而是生气地站着。
她说:“我们不是说好了?我跟你们谈一次,你们就不会再烦我。”
李奇说:“再问妳六个问题,然后我们就不再烦妳。”
“去死吧。”
“这很重要。”
“我才不管。”
“那妳为什么还要回来?妳大可以继续开车,也可以打电话给军情局,但妳没有。别装了,妳会回答我们的。”
餐厅里一片寂静,除了日落大道上的轮胎摩擦声,还有远远传来厨房里的声响,可能是洗碗机的低鸣声,除此之外完全没有声音。
庞德说:“六个问题?好,但我会算得清清楚楚。”
李奇说:“请坐,点个甜点嘛!”
她说:“我才不想在这里吃甜点。”但她还是在刚才坐的位子坐了下来。
李奇说:“第一个问题,新世纪国防系统有竞争对手吗?跟他们有相似技术的公司?”
戴安娜·庞德说:“没有。”
“没有人因为他们得标而被害惨,经营受挫?”
庞德又说一次:“没有,他们做的是独门生意。”
“好,第二个问题,我们的政府真的想把‘仙翼’拿出来用?”
“为什么不想?”
“因为新的攻击技术被开发出来了,但还没有相应的防御技术,这可能会让政府很紧张。”
“我没听过有人担心这件事。”
“真的?假设这种导弹被人截获,然后加以复制?五角大厦也知道这件事有多恐怖。政府愿意让这东西被拿来对付我们自己吗?”
庞德说:“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如果我们老有那种想法,还能干什么大事?那也不会有曼哈顿计划,超音速战机也不会出现,什么都不用研发了。”
李奇说:“好。现在,告诉我新世纪系统公司的组装作业是怎么回事。”
“这是第三个问题?”
“嗯。”
“他们的组装作业怎样?”
“跟我说说他们的组装方式,我从来没待过电子产业。”
庞德说:“他们是用人工组装。在无菌室里,戴浴帽的女工坐在那种实验室长凳上,用放大镜还有焊枪进行作业。”
李奇说:“所以速度很慢。”
“显然如此,一天大概只能做出十几组,而不是几百或几千组。”
“十几组?”
“这是他们目前的平均数字。一天九组或十组,或十二、十三组。”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组装的?”
“这是第四个问题?”
“嗯,没错。”
“大概七个月前。”
“组装状况如何?”
“这是第五个问题?”
“不,第四个还没问完。”
“头三个月状况很好,都能击中目标。”
“一星期工作六天吧?”
“是的。”
“什么时候出现问题的?”
“大概四个月前。”
“哪一种问题?”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吗?”
“不,这也是个接续问题。”
“组装后,每个成品都会进行测试,结果越来越多成品无法正常运作。”
“是谁测试?”
“他们有个品管主任。”
“只做品管这件事?”
“没有,他也是最开始负责研发的工程师,现阶段因为只有他了解电子系统的运作方式,所以也只有他能负责测试。”
“瑕疵品怎么处理?”
“销毁。”
李奇不发一语。
戴安娜·庞德说:“现在我真的要走了。”
李奇说:“最后一个问题。他们因为这些问题而被砍预算吗?也因此裁员?”
庞德说:“当然没有。你疯啦?这不是一般的运作方式,我们只负责给预算,他们拿钱养人。我们跟他们都只是在做分内的事,维持这一切的运作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