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次他们栽了跟斗，被意想不到的事绊倒了。法兰西丝说得没错，但她只对了一半。狄恩虽是关键因素，但引发这整件事的不是他。跟法兰西丝说的不同：史温是查到后来才找上他，那时史温已经把其他人都牵扯进来。没有其他可能足以解释死伤如此惨重的状况。李奇站在医院的停车场上，闭目想像那个场景：史温找狄恩谈这件事，狄恩是整个谜团的最后一片拼图。史温大老远跑到山的北边，去狄恩在沙漠里靠近庞岱尔的住家找他——那地方是他避难的天国，他的圣堂。他看到一个小女孩经过宽敞的门口，狄恩面露惧色，史温的表情看来也是担心不已。李奇还看到史温用一贯的坚定与自信语气把整件事铺陈出来，讲话时还是让人如此安心。最后，史温直接开车到一间布满灰尘的警长办公室，跟墨尼说这件事，向他解释，要求他帮助，说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他看到史温离开，墨尼拿起电话，此时此刻就决定了史温的命运，还有法兰兹、欧洛兹科与桑切斯等三人的命运。

意想不到的事。

李奇睁开双眼后说：“我们不能再失去另外两个伙伴。只要我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有这种事。”

他们把法兰西丝的喜美丢在医院停车场，只开走李奇的普瑞路。他们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不想待在医院空等。两人讲话时也不知要谈些什么，只是不想沉默以对。

法兰西丝说：“他们知道我们迟早会出现，这种不确定感让他们难过得要死，但他们可以决定什么时候出手。墨尼强迫安琪拉·法兰兹打电话给我，然后又跟汤玛士·布兰特说我们是诱饵，让他来盯我们。他一直掌握我们的行踪，净说些我们已经知道的事，目的在于跟我们保持联系，也想套出我们有什么其他发现。他们想等着看我们会不会放弃，不去惹他们，但我们没有。于是他们决定把我们干掉，先在拉斯维加斯出手，这是第二次了。”

他们又回到二一〇号公路上，车流已经畅行无阻，非常快速。

法兰西丝问：“有计划吗？”

李奇说：“没有。”

卡拉拿到的那份分机号码表还在汽车旅馆，摆在欧唐纳的房间。但在这节骨眼上他们不想靠近日落大道。所以他们凭印象拼凑出那间工厂位于高地公园的地址，朝那方向前进。

他们很容易就找到高地公园，那是个不错的区域，里面到处都是街道、房屋与商业园区，还有干净小巧的高科技工厂。但要找到新世纪公司的工厂就比较难，他们知道新世纪不会有公司招牌，也真没看到。所以他们找的是没有任何标记的建筑物，戒备森严的围篱，还有直升机停机坪。有几个工厂符合这些条件，因为那是个工厂聚集的地方。

李奇说：“卡拉说那架直升机是贝尔二二二型，如果看到妳认得出来吗？”

法兰西丝说：“才五分钟我就看到三架。”

“她说是白色的。”

“那儿有两架。”

“在哪里？”

“第二架在往回走一哩的路上，要往回左转两次，右转一次，经过第一架之后隔了两个地方才出现第二架。”

“两个地方都有围篱？”

“嗯。”

“附属大楼呢？”

“也都有。”

李奇踩下煞车，从路面一侧违规回转到另一侧，走上回头路。他左转两次，右转一次，然后放慢车速，法兰西丝指着一片雄踞在围篱后的灰色钢铁建筑，围篱的戒备程度简直就像重刑犯监狱。那道围篱至少有八呎高，接近四呎厚。它由两面铁丝网构成，中间堆满一卷卷带有剃刀状钩子的铁丝护栏，最上面堆着同样形式的六角形护栏。这道围篱可真要命。围篱后有一大三小，总计四栋建筑，一个矩形混凝土高台上停着一架有着长长机鼻的白色直升机，完全没有动静。

李奇问：“这就是贝尔二二二型直升机？”

法兰西丝说：“错不了。”

“所以是这里吗？”

“很难讲。”

停机坪旁边有根很高的杆子，上面挂着一个橘色风袋，在温暖干燥的空气中显得垂头丧气。还有个小停车场，十三个停车位都停满了，里面没什么名贵的车，没有任何一辆是克莱斯勒。

李奇说：“组装工人会开什么车？”

法兰西丝说：“就是你看到的这种。”

李奇继续往回开，又经过两个同样戒备森严的地方，第三个地方跟第一个地方很像，围篱一样戒备森严，四栋单调的灰色建筑，钢铁墙面，停车场里一样停满一堆不贵的车子，停机坪上有架白色贝尔二二二型直升机。看不到公司名，没有任何标记和招牌。

李奇说：“我们需要确切的地址。”

“我们没时间了，沙丘旅馆距离这里太远。”

“但离帕萨迪纳很近。”

他们在约克大道上往东走一小段路，开上一一〇号公路，十五分钟后就来到帕萨迪纳那家旅店外面，五分钟后他们就进了玛格莉特·布伦森的房间。她给了他们需要的消息，他们没说为何需要工厂地址。为了让她安心，他们有必要保持住称职的形象。

布伦森说，他们看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他们该去的。

十五分钟后他们又回到第一个地方。外面的围篱看起来冷酷森严，很吓人。如果想把它冲倒，需要一辆大型战车，本田的普瑞路办不到，就连克莱斯勒三〇〇C那种大家伙或者重型卡车也都没办法。因为铁丝网具有弹性，外面那层在被扯破之前会像吉他弦一样可以拉开，不但化解了冲击力，也让车速慢下来，让它失去动能。然后内层会像海绵或弹簧一样弹回来，缠住车子，让它停滞不动。轮胎是压不过去的，徒步穿越也不可能。就算拿着破坏剪，任何人还走不到四分之一的路程就会先流血过多身亡。也没办法拿梯子从上面过去，因为那道六角形的铁丝护栏太宽，同时也太松，在上面根本站不稳。

李奇开车在工厂周边绕了一圈，整个厂区有两、三亩大。它的平面大致上是个正方形，每一边距离一百码。四栋大楼里一大三小，大楼之间有枯黄草地与灰渣铺成的步道。围篱总计四百码长，完全没有弱点，而且只有一道门。那是一道往侧边滑动，钢铁材质的宽阔滑门，门上也有焊死的六角形铁丝护栏，与大门接壤的是个警卫室。

法兰西丝说：“国防部要求的，一定是这样。”

警卫室里有个警卫，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家伙，一身灰色制服，系在腰际的皮带上有把枪。他的工作很简单，只要通行证跟证明文档都没问题，他就会按下开门纽，门就往回滑动。没有通行证和证明文档，他就不按钮。那家伙头上有颗灯泡，天黑后会打开，周遭二十呎内都会笼罩在一片柔和的黄光里。

李奇说：“没有可以溜进去的地方。”

“他们被抓进去了吗？”

“一定是，这就像座私人监狱，比任何其他地方都可靠，而且史温他们也是被抓来这里。”

“他们怎么会就范？”

“墨尼在医院停车场逮捕他们，也许是他跟拉梅森的手下一起动手，那地方到处是人，而且完全在意料之外，他们能怎么办？”

李奇把车子继续往下开，普瑞路的确是辆不太显眼的车子，但在同一个地方出现太多次毕竟很怪，所以他在街角转弯，把车停在距离工厂四分之一哩处。他没开口，因为无话可说。法兰西丝的电话又响了，是她自己的手机，接听后她一样只是听着对方讲话，然后切断通话。她闭上双眼。她说：“国防部那家伙打来的，那些导弹刚被运出科罗拉多州的工厂大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