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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森离开汽车旅馆,在一座电话亭前停下来,打电话到保罗·狄瑞克的办公室。
“有没有任何人查明那具尸体是谁,保罗?”
“还没有。”
“我有件事要办。”
“什么事?”
“我要你查明那把枪。”
“什么号码?”
“史密斯威森式C48809。”
“今晚要查出底细来不容易。”
“如果容易我就不会要你查了,我说过我要查明它。”
“有点良心,派瑞!”
“我是有良心,我告诉过你找好你的人手待命,现在要他们开始工作。”
“我会见到你吗?”
“一两个小时之内。”
梅森挂断电话,驱车到云田公寓,轻轻敲着伊娃·凯恩住的公寓的门。
门几乎立即被打开。
“凯恩小姐?”
“是的。梅森先生?”
“对。”
“请进,康威先生打电话来过。”
梅森进入典型的单房公寓,镶着宽大镜面的门遮掩住折叠床。公寓内的摆设略见一些个人的手法,不过大部分谨守标准格式。
“请坐,梅森先生,那张椅子还算舒适,你能不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你是什么意思,出了什么事?”梅森问道。
“你知道,我最后知道的是康威先生出去赴那个约会,我求他不要去,我有预感会有可怕的事发生。”
“没什么,”梅森说。“我们置身在一场乱七八糟的大规模活动中,而我想在太多人赶上我之前动手解开一些谜底。”
“可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康威先生——?他告诉我说他不在他住的公寓里,而且他不能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
“他暂时让别人找不到他,”梅森说。“我们明天早上九点会在地方检察官的办公室里。”
“地方检察官办公室!”
梅森点点头。
“为什么?”
“有个人被杀了。”
“被杀了!”
梅森点点头。“被谋杀了。”
“谁?”
“我们不知道,一个年轻的女人,金头发、蓝眼睛,腰相当细,不过腰部上下都很有肉,大约——噢,二十七岁左右。紧身蓝色套头毛衣……有没有令你想起任何人来?”
“想起太多人来了,梅森先生,我认识很多特征吻合的女孩。事情怎么发生的?她是康威先生要去见的那个女人,自称是罗莎琳的那个女人吗?”
“我们不知道,”梅森说。“我没有时间告诉你太多事,从现在到明天早上九点之间我有太多事要办了,你得提供我情报,现在,关于那个声音,据我的了解,那个声音,讲话的速度,隐隐令你感到熟悉?”
她点点头。
“好,我们来想想,”梅森告诉她。
“我一直尽力在想。我……我非常担心康威先生,我怕——噢,我只是有个感觉,觉得那是个陷阱。”
“你很喜欢他?”梅森问道。
她突然移开眼光,脸红起来。“他人非常好,”她说:“但是,他在办公室里不鼓励私人关系。他一向非常有礼貌,非常体贴,可是——呃,不像法瑞尔先生。”
“法瑞尔先生怎么样?”梅森问道。
“法瑞尔!”她的声音中突然充满了厌恶。
“他怎么样?”梅森问道。“我想他一定跟康威不同吧?”
“非常不同!”
“呃,”梅森说,“你得停止想康威,开始想那个声音,如果你想帮助他的话,你得尽力想出那个声音有什么让你感到熟悉的。”
她摇摇头。“我一直在想,想了又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不出来,有时候我感到差不多要想出来了,然后又跑掉了。”
“好,”梅森说,“我们开始来做一点有条不紊的思考。罗莎琳,不管她是谁,答应要交出那些寄出委托书的股东名单。”
她点点头。
“因此,”梅森说,“她要不是在下饵要康威步入陷阱——现在看来她是在下饵没错——就是真的要提供情报,不管是前者或是后者,她一定是个跟法瑞尔相当亲近的人。
“如果她是在下饵,那么她就是法瑞尔的工具,因为法瑞尔那一伙是唯一希望康威倒霉的人。换一方面来说,如果她是真心诚意的,那么她一定有办法接近只有法瑞尔的亲信才能接近的情报。”
伊娃·凯恩点点头。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梅森说。“听起来年轻吗?”
“我想是的,我想是个年轻女人。”
“跟法瑞尔亲近的年轻女人多吗?”
她笑起来说,“法瑞尔先生跟很多年轻女人非常亲近。法瑞尔先生是个手脚眼睛都不老实的男人,他不想要任何一个女人。他想要女人——复数,他不想安定下来有个家,他想要满足他的自我,他想要一个接一个地玩弄下去。”
“有点难以在他手下工作?”梅森问道。
“那要看你怎么个看法,”她冷淡地说。“有些女孩子似乎喜欢那样,而且喜欢他。”
“他结过婚了?”
“是的,他结过婚了,不过据我所知他们一个月前分居了。”
“他太太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人很好,她——”伊娃·凯恩突然猛抽一口气,两眼睁得大大的。“对了,梅森先生!对了!”
“什么对了?”
“那个声音。罗莎琳!是伊凡吉琳·法瑞尔!”
“等一等,”梅森说,“你确定?”
“是的,是的!我就知道那个声音有什么——我跟她在电话中讲过话,法瑞尔先生在公司的时候。她讲话时方式特别,讲一个字拖延一下然后快速讲五六个字,然后停下来,然后又快速讲下去。”
“她在电话中试图伪装她的声音?”梅森问道。
“是的,声音是伪装过的。是——噢,很甜,而且诱人圆润,而且——不过那是玩时间速度的小把戏,那很明显,那是伊凡吉琳·法瑞尔。”
“她跟她丈夫处不来?”
“据我所知是这样,他们分居了。是——噢,是一个月左右以前的事,报纸上登过,一个闲话家常的专栏作家写过一篇文章,她离开了他——我不知道实际出了什么事,我不认为她提出过离婚诉讼,可能她想要复合。”
“你知道她住什么地方吗?”梅森问道。
“他们有一栋相当华丽的公寓……我想搬出去的人是她,我想她离开了他。”
“没有离婚?”
“据我所知是没有。”
“原因呢?”
“原因应该很多,甚至对我们办公室里的女孩子他都不费心避讳。”
“我到什么地方可以弄到她现在的住址?”
“我可能把它记在我们的通讯簿里,你知道,她是德州全球公司的一个股东。因为发生了股票代理权争夺战,我已经列出了所有股票持有人的姓名和住址表。办公室里有一份,康威先生有一份,我有一份。”
“在这里?”
“是的,我的一份一直带在身上。”
“她怎么会是股东?”
“法瑞尔先生在公司做事时部分报酬是股票,那些股票转给了他太太。”
“是在他得到的时候,或是财产安排的结果?”
“是在他得到的时候,他喜欢把他所有的财产都保存在别人名下,不过我想她在分居之后写信来谈过有关那些股票的事,我确信我们有一封她的新住址的信。”
“看看你能不能找到那个住址,”梅森说。
她说,“失陪一下,”走向书桌,取出一大本通讯簿,翻阅着,然后说,“我找到了,是在圣武。”
“我知道那个地方,”梅森告诉她。“她住在那里?”
“是的。你要不要跟她通电话?”
他想了一下,然后说,“不,我最好让她惊奇一下。多谢了,凯恩小姐。”
“有没有任何我能做——我能帮忙的?”
“你已经帮上忙了。”
“如果康威先生打电话过来,我要不要告诉他我想我知道那个声音是谁了?”
“什么都不要告诉他,”梅森说。“不要在电话中告诉他,你不知道有谁在偷听,多谢了,我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