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梅森正要出监狱时,办公桌上的那个人说:“有你的电话,梅森先生。你要不要接?”

“可能不要。”梅森说。

“是这监狱里一个人打的。”

梅森说:“这里有两千个人。我想其中大概有一千五百个想见我,希望我会想办法把他们弄出去。你不能说出打电话的人名字吗?”

“是个女的,”那个人说。“她在女牢房那边,她说她叫岱顿。”

梅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说:“把电话给我。”

“喂,”梅森对着电话说。“谁?”

“狄克丝·岱顿。”

“哪一个?”

“你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跟一个说她是狄克丝·岱顿的小姐谈过而且她……”

“噢,梅森先生!那是他们绑架我以后为你设下的一个陷阱。我在莫瑞士的餐厅看见过你而且你也看见过我——也许没注意到我,不过你见到我时会记得我的。你跟史翠特小姐从我身边经过,当——当我要跑出去而……”

“你现在哪里?”

“在女拘留所里。”

“你在那里多久了?”

“从今天早上大约九点开始。”

“你要干什么?”

“我要跟你谈谈有关——有关发生过的事。”

“为什么你不早点打电话给我?”

“他们不让我打,他们带我到几个地方去而且把我跟其他一些囚犯一起摆在指认室里让某个人指认。”

“我会过去。”梅森说。

他挂断电话说:“谢谢,”向那个值勤的人说。然后搭电梯,走向女拘留所说:“你认识我,我是律师。我要见狄克丝·岱顿,我需要证件吗?”

女舍监微笑说:“全都为你安排好了,梅森先生。我就知道她想要见你,当我听说你在这里时,我已经要他们把证件送上来了,全在这里了,你可以直接进去。”

“天啊,你们可真合作。”梅森说。

“我们尽量。”

梅森正想说什么,然后改变主意,走向一个一直不耐烦地等着,急切地站起来的女人。

“噢,梅森先生,我真高兴见到你!真高兴!”

梅森打量着她。“你可真够久了才跟我联络。”

“他们一准我就跟你联络了。”

“我不是在说你被逮捕以后。你昨天晚上整个晚上在干什么?”

“噢,梅森先生,很可怕。莫瑞士和我在凯梦饭店被人持枪绑架了。”

“谁干的?”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乔治·斐伊提是幕后主使人。”

“而斐伊提已经死了,”梅森说:“因此他无法否认。”

“难道你不相信我?”她问道,突然对他的态度感到生气。

梅森说:“我从来不会不相信当事人,不过每当我听当事人诉说经过时,我都一直在想陪审团对同样的说法会有什么反应……我刚刚跟莫瑞士·阿尔伯格谈完,没有人会相信他所说的。”

“有什么不对?”

“全都不对。”

她说:“那么,你也不会相信我,你自己的证人指认出我了。”

“什么证人?”梅森猛然问道。

“替狄瑞克侦探社工作的那个,你雇用去跟踪跟你一起在那房间那个女人的那个。”

“她指认出你了?”

“对。”

“现在,好好听着,”梅森说:“因为这重要。她是被带进你的牢房指认,或是从一列嫌犯中指认出你,或是——”

“她从一列嫌犯中指认出我。”

梅森皱起眉头说:“我已经跟莫瑞士·阿尔伯格谈过了,他已经告诉过我全部经过,告诉我你跟莫瑞士分开以后的事。”

“我被带到一间公寓……”

“我知道,梦莎旅馆。”

“呃,我本来以为是。毛巾上印有那个名字,不过我不认为是梦莎公寓旅馆。”

“为什么?”

“因为——呃,当我被警方带到梦莎公寓旅馆去时……并不一样。”

“然后呢?”梅森说。

“他们待我相当好。他们叫了一些咖啡、火腿和蛋上去,他们准我自由在室内走动,除了拉起来的那些窗帘,他们告诉我不可以靠近除非我想收到伤害。”

“我知道,”梅森说。“他们留下你自己一个人,你到浴室去,你发现一些毛巾,他们在名巾上印有‘梦莎公寓旅馆’字样。你拿了一条当证据。”

“不,我并没有拿。我怕他们会清点毛巾发现丢了一条,不过我确实记得那个名字。”

“继续,”梅森说:“然后呢?”

“然后差不多今天早上天快亮时他们从后门带我出去,坐货用电梯下去,进入一条巷子。他们要我蹲在车子的地板上,然后……”

“我知道,”梅森说:“你有个脱逃的机会。他们要带你去兜风杀掉你,可是他们不小心——”

她开始摇头。

“不对?”梅森问道。

“不对。”

“那么,你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他们把我带到机场去。他们告诉我说他们感到抱歉,说他们搞错了,说他们已经查明我没问题是个老实人,不过,要我离开这个城市,因为警方在找我。”

“这一切是谁干的?”梅森问道。

“两个我从没见过的人。”

“男人?”

“是的。”

“他们有没有企图对你非礼?”

“没有,他们都是十足的绅士。”

“你被软禁在那间公寓里?”

“对。”

“后来他们带你出去告诉你说他们弄错了?”

“呃,差不多是那样。他们说我没问题,他们要放我走,还有……”

“然后呢?”梅森问道。

“他们给我一张到墨西哥城的机票,告诉我说有一班飞机十五分钟之内起飞,我最好上飞机去。”

“你怎么做?”

“对我来说那好像是个很好的主意。我想尽可能走得越远越好,而墨西哥城似乎是个很好的去处。”

“他们有没有谈到莫瑞土,或是你有没有向他们问起莫瑞士?”

“他们告诉我说他们也会放莫瑞士走,说他会到墨西哥城跟我会合。他们要我到瑞福玛饭店去而莫瑞士要不是会在那里等我,就是会搭下一班飞机,或者可能跟我搭同一班飞机。”

“你有没有要求任何解释?”

“梅森先生,”她说:“我被软禁了,我没想到我还能活下来,飞机十五分钟之内就会起飞,我有机会逃离那些人,我认为他们可能改变主意。五分钟之前我想我一定再活不了几个小时了……你会怎么办?”

梅森说:“我会进机场爬上往墨西哥城的飞机去。”

“我正是想那样做。”

“什么拦阻了你?”

“一个便衣人员。”

“他在什么地方?”

“等在登机门那里。”

“他怎么样?”

“逮捕我,带我进监狱,他们问了很多问题。”

“你告诉了他们什么?”

“不太多。我想保护——呃,你知道谁。”她犹豫起来。

梅森正要开口。

“不要说出名字,拜托。”她说。

“你喜欢的某个人?”

“是的。”

“好,”梅森说。“你告诉警方什么?”

“我告诉他们发生过的事。”

“有关梦莎公寓旅馆的一切?”

“是的。”

“他们带你去那里?”

“是的。”

“你知道你在里面的那间公寓号码吗?”

“号码不知道,不过我找得到地点。我知道我们到十四楼下电梯,然后到右手边第一间。”

“继续,然后呢?”

“电梯好像不完全一样,而且——呃,右手边的第一间住的是一对已经在那里住了十年的老夫妇。他们看起来是完全可靠的人而且他们发誓说他们整个晚上都没出门,说他们在看电视,然后差不多十点时上床。”

“警官问过你那把枪的事?”

“哪一把枪?”

“在西雅图的那一把。”

她连忙手指竖在唇上,眼中充满恐慌。她说:“在西雅图的枪?真的,梅森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你被控诉什么罪名?”梅森问道。

她说:“我想是——呃,我还没有正式被控诉,不过我想我是因涉嫌谋杀乔治·斐伊提而被拘押,涉嫌从犯或什么的,他们认为是莫瑞士和我一起干的。”

“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他们有什么不利于你的证据,有没有企图打破你的说词,告诉你说有人看见你到过这里那里或其他什么地方的?”

她摇头。“没有,完全没有。”

“那么他们没问你关于那把……”

她的手指再度在唇上竖起。她担忧地四周看看然后说:“梅森先生,拜托!”

“好。”梅森说。

“梅森先生,你会代表我吗?”

“可能。”

“你认为一切都会没事?”

“那,”梅森告诉她,“要看陪审团究竟相不相信你所说的。”

“哦,”她说:“陪审团不会相信我吗?”

“不会,”梅森说。“那样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