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三包速干水泥的去向

7月9日中午,阳州警方打来电话,梁永辉回到阳州。

一个半小时后,侯大利和江克扬来到阳州,出现在梁永辉面前。

梁永辉头发凌乱,面对两位江州刑警,哭丧着脸道:“找不到张冬梅和顾全清,你们找我做什么。我这段时间都在外面,什么事都不知道。”他是话剧演员出身,表情沮丧,说起话仍然抑扬顿挫。

侯大利问道:“你才回来,怎么知道这些事?”

梁永辉道:“我一直在给冬梅打电话,她一直关机。我又给顾全清那个破卵子中心打电话,假装说我和顾全清那个衰人是朋友,问他什么时间有空。那几个搞按摩的都说顾全清走了有一个多月。难怪冬梅不接我的电话,肯定出事了。”

侯大利和江克扬对视一眼。

侯大利道:“你怎么肯定张冬梅出事了?”

梁永辉道:“我出国这段时间,天天看她的QQ,一直灰着,打电话也关机。冬梅是摄影师,喜欢拍照片,几乎每天都在微博和QQ发照片。我记得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照片了。如今顾全清失踪,你们又来找我,如果还猜不到冬梅出事,那我就是猪。”

侯大利道:“你最后一次和张冬梅通话或者见面是在什么时间?”

梁永辉神情变得格外沮丧,道:“我在3月12日到过江州,那天是冬梅生日,我准备和她一起过生日。谁知张冬梅不领情,和一个土鳖搞在一起。”

侯大利道:“土鳖是谁?”

“搞按摩的江湖骗子顾全清。我气不过,找到那个康复中心,准备找顾全清算账。我也没做什么,就是骂了一阵。冬梅鬼迷心窍,居然站在顾全清那一边。如果冬梅出事,肯定是顾全清弄的。那人就是想吃软饭,攀上大树集团。我和冬梅不一样,我们是有真感情的。”

梁永辉望着虎视眈眈的警察,又道:“你们别用这种眼光瞧我,这事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在江州做过唯一的事情就是到顾全清那个破中心吵架,顾全清那个衰人没有卵蛋,居然报警。我在江州就这么点屁事。我上次找顾全清的事,已经调解了,不劳你们刑警出面。”

江克扬望着梁永辉的漂亮脸蛋,暗道:“大哥莫说二哥,两个都差不多,你也是想吃软饭。”

侯大利道:“你是3月12日到江州,什么时候离开的?”

梁永辉想了想,道:“我是3月14日离开的。”

侯大利道:“你后来又做了什么事情?”

梁永辉道:“我没有做什么事情。”

侯大利道:“仔细想一想,你在江州还做过什么事情?”

梁永辉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是一件丢丑的事,我找了几个人想去揍顾全清,没想到顾全清是练家子,我们几人被他反揍一顿。”

侯大利道:“你们当时开的什么车?”

梁永辉道:“是一辆老款桑塔纳,我朋友是江州人李彪,我们叫他彪子,和我一起演过话剧的。他找了三个兄弟去教训顾全清。”

侯大利道:“车牌号是多少?”

⋯⋯

侯大利道:“张冬梅的丈夫是邱宏兵,你为什么去找顾全清的麻烦?”

梁永辉道:“冬梅和邱宏兵的爱情早就名存实亡,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对这位老兄充满同情,怎么会去找他的麻烦。其实这样说不准确,以前找过,知道真相后就没再找过邱宏兵的麻烦。”

侯大利道:“你最后一次见到张冬梅是什么时间?”

梁永辉道:“这就是最后一次。后来我打电话给冬梅,她都不肯接。”

老克探组已经调出了梁永辉的通话记录,梁永辉和张冬梅最后一次通话确实是在3月12日,当天双方有七次通话。在这之后,梁永辉先后给张冬梅打过18次电话,都没有接通。此次与梁永辉见面,基本印证了蒙洁的说法。

在前往阳州之时,侯大利就对从梁永辉这里得到关键线索就没有抱太大希望。见面之后,果然如此,没有得到关键性线索。当然也不是一无所获,通过梁永辉的经历,进一步丰富了邱宏兵、顾全清和张冬梅的关系。

侦查工作无小事,稍有差错就有可能影响案件最终的审判结果,在调查工作中发现的线索必须核实,非常烦琐。比如,梁永辉找朋友帮忙去揍顾全清的事,就得找到那辆桑塔纳,还得找到李彪等人逐一核实,取材料。


回到江州后正好是晚饭时间,侯大利和江克扬来到罗马小区,找到小区对面的巴适餐馆,点了三个菜。这个餐馆以泡椒味为特点,泡椒爆炒小肠是其招牌菜,脆、嫩、鲜、香,格外下饭。吃了两碗饭,侯大利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开,拿起手机,拨打了肖霄的电话,道:“我是侯大利,在罗马小区,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在家吗?”

肖霄道:“我在家。”

走进中庭,江克扬环顾小区,道:“你对肖霄的观感很差劲,我觉得还行啊,通情达理的,很好接触。”

侯大利道:“人有多面性,肖霄在最初给人的观感确实不错,这是面具,面具之后才是她的真面目,心如蛇蝎,这是我对她的认识。”

江克扬道:“这是偏见。”

侯大利道:“或许吧。”

许大光的情人住在罗马小区,邱宏兵的情人也住在罗马小区,罗马小区被称为“小三之家”,确实有几分道理。肖霄站在家门口,见到江克扬和侯大利后,道:“我这边有鞋套,还请两位警察穿一穿,免得又拖地。”

室内整洁,布置得非常温馨和浪漫,带有浓浓的小资情调。客厅有钢琴,琴盖打开,上面有一本曲谱。

侯大利道:“屋子还不错,房产证是邱宏兵的名字还是你的名字?”

“肯定不是我的名字,至于是谁的名字,我不清楚。我就是暂住,如果有一天和邱总关系走到尽头,自然就搬出这套房子。”肖霄作为女主人,谈吐与在办案区完全不一样,透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淡漠。

罗马小区是老城区的花园洋房,建成好几年了。侯大利在内心记了一小笔:“要去查清楚这个房间是哪一人购买,用谁的名字购买。”

侯大利道:“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觉得又通知你到刑警支队太麻烦,我和江探长正好路过,就过来拜访。”

肖霄为两位警察泡了茶,然后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两人询问。

侯大利微微笑了笑,道:“你和邱宏兵是在哪里认识的?”

肖霄习惯了侯大利冷冰冰的态度,见到他的笑容,顿时起了几个鸡皮疙瘩,道:“是在金色酒吧,我在唱歌,他喝了酒也跳上台来唱。他是专业水平,唱得非常好,和他配合非常舒服。我们就这样认识的。”

侯大利道:“你们是什么时间认识的?”

肖霄道:“元旦前后吧,准确时间记不清楚了。”

侯大利道:“问你一个私人问题,你平时睡觉起夜吗?”

肖霄低着头,脸微红,道:“这是私人问题,我不想回答。”

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侯大利和江克扬告辞而去。来到中庭,江克扬道:“我觉得肖霄挺正常,她讲的事完全符合逻辑,即使邱宏兵涉案,也与她没有太大关系。”

侯大利道:“你回去仔细研究吴煜案,就会对她保持警惕了。”

几个关键时间点,邱宏兵都住在罗马小区,形成了比较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两人在罗马小区步行,寻找可能忽略的细节。很多小区都有侧门或者与外界相通的管理房,成为监控盲点。这是江州市很多老式住宅小区的特点,在以前的案子中曾经遇到过,这是侦查员在工作中长期积累出来的经验,而犯罪嫌疑人并不知道侦查员已经拥有相关经验,极有可能自作聪明使用相同的犯罪手法。

罗马小区设计水平明显高于同时期江州其他住房,侧门有保安看守,还有监控。要想中途离开罗马小区,不管走正门和侧门,都会在视频中留下影像。

侧门附近是第七幢楼房,由于侧门向里凹进去,第七幢一单元实际位于左侧突出部。一楼是棋牌室,临街的窗被铁栏杆封死,二楼窗口没有铁栅栏,下面是盖有水泥板的下水道,下水道旁边是绿化带。此处是罗马小区安全工作的薄弱点,如果有人能够从二楼下来,那就可以做到离开小区时不受监控。

侯大利站在突出部观察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时间,道:“这是唯一能出来的地方。等会儿要开案情分析会,没时间调查。明天安排人调查七幢,摸清楚七幢住户是否与邱宏兵存在某种关系。”


走出罗马小区时,接近下班时间,一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侯大利和江克扬匆匆吃了饭,回到刑警新楼参加例行的案情分析会。凡是遇到大案,早上布置当天工作,晚上汇总各组情况,分析案情,这是重案一组在侦办大案时的惯例。

第一个汇报的是伍强。

伍强道:“我和老袁负责调查邱宏兵的社会关系。邱宏兵的父亲邱恒富在湖州市杨县尖山镇,是退休语文老师;母亲李红梅是退休音乐老师;姐姐邱宏敏毕业于山南师范大学音乐系,当过音乐老师,从学校离职后,曾经在一些音乐机构工作。姐弟俩遗传了母亲的音乐才能,都曾经从事与音乐有关的工作。邱宏敏现在居住在江州罗马小区,以小区住房为音乐工作室。”

侯大利插话道:“邱宏敏住在几幢?”

伍强道:“住在七幢,我拍了一些外观照片。”

七幢是临街的住房,邱宏敏住在七幢一单元二楼,恰好是侯大利和江克扬重点观察的楼层。重案一组侦查员有很强的自主工作能力,侯大利原本想安排人员明天调查七幢,没有想到伍强已经将七幢一单元二楼的住户情况摸了出来。

第二个汇报的是马小兵。

马小兵道:“我和老袁一直跟随大树集团的员工在巴岳山沿线寻找有可能出现的线索,大树集团去了很多人,排成一排,向前推进,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以现在这个速度,两三天可以查完从月亮湖到公路沿线的区域。”

第三个汇报的是周涛。

周涛成为视频大队联系重案一组的负责人,指挥五名辅警全力跟进失踪案,对海量视频进行了分析研判。他调出投影仪,道:“我们围绕月亮湖别墅区,查看了现存的所有视频,把进出张大树别墅车辆的视频单独提取了出来。别墅监控系统能保存半年,视频都是从2月初开始的。”

视频不长,总共二十七分钟。

进出月亮湖别墅区张大树别墅的车辆共有二十三趟次,其中,邱宏兵驾驶奔驰车进入别墅七次,张冬梅红色跑车进入别墅十二次,顾全清越野车在别墅出现了四次,还有一辆皮卡车在3月16日进入了别墅。

侯大利道:“停,停,我再看一看皮卡车。”

周涛用遥控器调出皮卡车,暂停画面。侯大利走到投影仪幕布前,指着后车厢道:“这是什么?”

“水泥。”周涛向前播放视频,道,“这是皮卡车开出的情景。”

皮卡车进入别墅到离开别墅用了半个小时,离开时,后车厢没有水泥。

“一、二、三、四、五,共有五袋水泥。”侯大利脑海中浮现出了户外小屋的情景,对进行现场勘查的小林道,“户外小屋距离别墅二十多米,里面有一个工作台,角落里放着电锯、斧头等工具,另一侧放有两袋水泥,旁边是一些木炭。”

小林知道侯大利对现场有惊人的记忆力,这是天赋,在江州刑警支队无人能比,他调出现场勘查照片,在屋角果然有两袋水泥。

侯大利道:“大家都到过现场,有没有人记得别墅有修补的地方?在整个视频中,只有运送水泥进入,没有工人进入,这是奇怪的地方。从现场来看,有三包水泥已经使用,谁使用了这三包水泥?使用在什么地方?”

所有人努力回想别墅内部的情况,纷纷摇头。

侯大利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会后就要调查这辆车,询问是谁安排运送水泥。别墅每周四有阿姨进来打扫卫生,皮卡车进入的时间恰好就是星期四,说明有人安排。”

会议结束不久,为张大树别墅打扫卫生的柴阿姨被带到刑警支队办案区。柴阿姨住在距离月亮湖别墅不远的地方,骑自行车十分钟就能到别墅。她每周四为张大树别墅打扫卫生,已经持续了四年时间。

侯大利和江克扬走进询问区,与柴阿姨闲聊几句,按程序询问其基本情况。通过这种询问方式安抚柴阿姨的情绪,然后才开始发问。

“在3月16日,是不是有皮卡车进入张大树的别墅?”

“有一辆皮卡车进来,我开的门。”

“皮卡车运的是什么东西?”

“五袋水泥。”

“谁让你准备的水泥?”

“是张冬梅。她打电话给我,说是有水泥进来。”

“这些水泥用在什么地方?”

“我每周四去打扫卫生,其他的事情不知道。”

“你打扫卫生,难道没有发现别墅区用过水泥,用了三袋,又不是一点点。”

“我真不知道。”

“你收拾过水泥袋子没有,水泥用了,袋子总会留下来。”

“我没有收过水泥袋子,没印象。”

柴阿姨离开不久,皮卡车驾驶员来到询问区。

对于运送水泥这事,皮卡车驾驶员记得非常清楚,道:“我是在3月中旬运了五袋速干水泥到邱总的别墅。这是邱总安排工程部,工程部又给建筑老板交代,直接从工地上运了五袋水泥到别墅。没有搬运工,我还帮着把水泥弄进了那个小屋子。”


询问完两个证人后,侯大利正在往楼上走,迎面遇到了宫建民、陈阳和滕鹏飞。滕鹏飞头发、胡子都乱七八糟,手臂缠着绷带,神情憔悴。

宫建民道:“失踪案进展如何?”

侯大利道:“我们刚开完案情分析会,询问了两个证人,明天我们又要到张大树别墅区。”

宫建民道:“市政府开了会,海市长在闲聊时提出一个事,这些年我们市的企业家以及亲戚出事的不少,从早期的丁晨光,到现在的张大树的女儿,要求我们认真研究这个事,看一看是偶然情况,是个例,还是其他情况。”

侯大利迟疑了一下,道:“确实值得研究。”

宫建民道:“破了张冬梅案后,要把这事作为重大课题研究。”

侯大利很想问一问抓捕黄大森的情况,见几个领导没有提及,也就没有问。他回到办公室,把所有搜集到的与月亮湖别墅有关的线索写在纸上。


顾全清越野车在5月23日晚上8点17分出现在南郊监控点,这是江州和湖州所有视频中最后出现越野车的监控视频。5月23日后,顾全清再没有出现,张冬梅在6月17日和许秀莲有过一次通话。

在湖州三社水库边发现了顾全清的越野车和顾全清、张冬梅的血迹。

从视频中确定了在近六个月来只有邱宏兵、张冬梅、顾全清、皮卡车司机和清洁阿姨进过月亮湖别墅区的张大树别墅。

3月16日,皮卡车司机在邱宏兵安排下,朝别墅运送了五袋水泥。柴阿姨自述是张冬梅安排其开门,指挥皮卡车司机放水泥;别墅在今天还剩下了两袋水泥,另外三袋水泥不知用在何处。

月亮湖对面的居民提供了5月和7月各有一次夜晚行船的线索。邱宏兵承认了7月那一次,不承认5月那一次,在船上找到了邱宏兵、肖霄的指纹,还有邱宏兵的精液,没有找到顾全清和张冬梅的指纹。

张大树安排的工人沿着月亮湖到三社水库沿线进行搜索,没有发现。


线索写到这里,侯大利放下笔,用力抓了抓头发,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这个想法出现后,如毒蛇一般撕咬着他的心,让其感受到来自地狱的阴暗和残酷。

为了印证这个“恶毒”的想法,7月10日早上,重案一组侯大利和江克扬、法医室李建伟和张小舒、勘查室小林和小杨,一起前往月亮湖。

张大树别墅四周依然围着警戒线,有派出所民警在值班。

诸人检查了别墅以及户外,没有发现三个月内用过水泥的痕迹。侯大利心中的那团阴影越来越大,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如裹着一团寒冰。

张小舒一直在观察侯大利,见其脸色越来越阴沉,忍不住靠近他,道:“大利,有什么发现?”

侯大利想起昨夜设想过的场景,摇了摇头,再次来到户外小屋。户外小屋里的两袋水泥仍然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在小屋另一个角落放置着烧烤架和木炭。

户外小屋地面使用了黄褐色地板砖,比较耐脏。侯大利使用了足迹灯,让照射到地面的灯光充足。等足迹灯亮起后,侯大利蹲在地面,一块砖一块砖寻找,几分钟后,他抬起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痕迹?”

他手指的那块地板砖有擦痕,在足迹灯下非常明显。

所有人轮流观察那块地板砖。勘查室小林道:“地板砖比较硬,这样的刮痕肯定是硬度比较高的工具才能形成。”

“我们假设地板砖上有掉落的水泥块,用刮刀来刮,会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小屋里有各种工具,侯大利取过刮刀,模仿刮水泥的动作。

“大利的意思是那三袋水泥是在这里使用,然后运走,有人用刮刀铲除掉落的水泥痕迹。如果假设成立,张冬梅和顾全清的遭遇就很惨。”江克扬是除了侯大利以外最了解案情的侦查员,最先反应过来。

在场之人听得明白,全部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不愿意把人想得太残酷和卑劣。我宁愿不破案,也不愿意被我不幸而言中。”侯大利叹息一声,道,“顾全清和张冬梅最有可能被封入水泥后,抛于湖中,联系潜水员,到那户人家发现马达声的水底去寻找。”

张小舒脸色苍白,低声对李建伟道:“不可能吧。”

李建伟苦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希望能抓住凶手。”

宫建民接到报告,反问道:“侯大利,你确定在湖中?”

侯大利道:“从现在的线索来看,在湖中的可能性比较大。”

宫建民道:“有几成把握?”

侯大利道:“五成吧。”

宫建民道:“既然有五成把握,那我同意,调潜水员来找人。”

在等待潜水员到来之时,张大树、张佳洪、邱宏兵等人也来到了月亮湖别墅。邱宏兵脸上有许多道茅草割出来的血迹,身上的T恤脏兮兮的。在森林中排查时,他还被菜花蛇咬了一口。邱宏兵用柴刀砍死无毒的菜花蛇,继续在山上寻找。

如果凶杀现场在月亮湖的别墅,尸体要么在湖中,要么在山上。如今大树集团的工人已经沿着公路搜索了十公里,还没有发现。尸体在湖中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许秀莲的心脏病已经发作,正在医院急救。张大树脸上的表情硬如石头,站在月亮湖码头,看着湖面一言不发。

副局长宫建民、支队长陈阳、副支队长老谭等人也来到了月亮湖别墅。

潜水员跟随月亮湖管理处的巡逻船进入月亮湖,在距离湖尾两公里处下水。月亮湖是人工水库,呈东西方向沿巴岳山展开,湖水最深处有七十多米,在湖尾中间部位,深度有六七米左右。

半个小时后,有潜水员浮了上来。稍稍休息后,他带着绳索潜入水底。两个小时后,潜水员打捞起两个大水泥块和一个残破的旧皮箱。旧皮箱角落有破损,不停往外流水。随后,潜水员又打捞出一个电锯。

两个水泥块约五十厘米长、四十厘米宽、二十厘米高,裹有泥土,表面长有绿水藻。清理掉杂物后,能看到水泥块中裹着的骨头。李建伟研究了一会儿,道:“尸体被水泥封住,这是大腿骨,上面有焚烧痕迹。骨骼表面是黑褐色,温度在400摄氏度左右。”

张佳洪如发疯一般,朝邱宏兵扑了过去。打捞出水泥块后,陈阳就安排两个民警注意邱宏兵,免得发生意外。两个民警拦住张佳洪时,邱宏兵非常冷漠地看着水泥块,还点起一支烟,深深地吸。

张佳洪被警察拦住,指着邱宏兵道:“邱宏兵,你就等着吃枪子吧!你赔命还不够,你还有父母,还有姐姐,还有亲戚,全部要给我赔命!”

湖风吹来,邱宏兵的头发随风乱动。他不说话,冷眼瞧着张家父子,继续吸烟。

宫建民道:“两个水泥块里肯定就是人骨。这个箱子在水里有很长时间了,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林小心翼翼地弄开箱子,箱子里还有些水,里面赫然是一具人骨。尸体泡在水中,已经变成了白骨,衣服也完全破碎,只剩下皮带扣、头饰和发黑的钱包。

张小舒跟随着李建伟一起观察尸体,当看到头饰后,便慢慢站了起来,身体抖动起来,如筛糠一般,摇摇欲坠。侯大利手快,一把抓住张小舒的胳膊,道:“你怎么了?”张小舒已经说不出话,抬手指着箱子,眼泪不停往外冒,鼻涕也流了一堆。侯大利看了一眼皮箱,想起张小舒的家世,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一惊。

小林拿出发黑的钱包,打开后,道:“里面有身份证,还看得清,是白玉梅。”

张小舒眼前一黑,向后倒去。侯大利抱住张小舒,将其带离小码头。

等到张小舒醒来,睁开眼,看到了侯大利和李建伟焦灼的脸。李建伟道:“你大声哭,哭出来就好了。”

张小舒努力张了张嘴,只是呼气,哭不出来。

侯大利表情凶神恶煞,一字一句地道:“哭出来吧,我在这里发誓,一定要为你母亲报仇,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抓住凶手。”

张小舒眼光直直地望着侯大利,道:“你发誓!”

侯大利道:“我发誓。”

张小舒闭上眼睛,哇地哭了起来。她哭得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在小码头的侦查员听到惨烈的哭声,都回头望着别墅。宫建伟狠狠地跺了下脚,道:“这他妈的什么事啊。同志们,张小舒的哭声戳心窝子,不破此案,我们绝不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