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案 寄生恶念 第十九章
深夜,四周漆黑一片,身心俱疲的苏煜如行尸走肉般在村路上蹒跚而行,他始终在想一个问题,为何母亲会在这件事情上向着大哥,在苏煜眼里,大哥只不过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粗人,和他相比,自己唯一差的就是不能挣钱养家。而母亲在苏煜心中也就是老实本分的农村妇女,谈不上所谓的眼界,如此一来,这件事在苏煜心中有了一个说得通的解释:“因为大哥能挣钱,所以母亲向着他。”
“不就是挣钱嘛,我苏煜不混出个人样来,就不回这个家!”余火未熄的他,摸黑扒了一辆去城里的小货车,开始了自己的打工之路。
苏煜的第一份活儿,是给米厂抬大米,一袋3角钱,每天保底100袋,不包吃住,苏煜干了半个月,累死累活,没有一点儿盈余。后来一个工友见苏煜身世可怜,便把他介绍给一个叉车工当徒弟,包吃包住,每天10元钱报酬。
云汐市临近泗水河,水路运输相当便利,既然有运输,那就必然离不开装卸。现在的码头可不像早年的上海滩,快速的货运系统,催生了鼎盛的叉车行业。
叉车又被称为工业搬运车,按照吨数从小到大分类,可分为内燃叉车、重型叉车、集装箱叉车和侧面叉车4种。但不管哪一种叉车,都有一个弊端,当货物堆满叉架时,司机的视线会被挡得严严实实。虽说叉车在设计时,规定严禁满货驾驶,但为了节省时间,很多叉车司机都是“垒积木”的高手。
既然司机在叉车行驶过程中视线经常被遮挡,那么驾驶时就必须找一个人帮忙指挥。这种活儿没有技术含量,工资很低,有家有业的人干这个没办法糊口,没家没业的人很多又不屑于干;而像苏煜这种农村来的单身青年,干这种活儿再适合不过。
对别人来说,这只是一份上不了台面的工作,但在苏煜心里,却倍感珍惜。码头来往船只的噪声很大,为了给叉车司机传递正确的行车路线,他只能多张嘴、勤跑腿。有时运一趟货下来,苏煜要用一瓢水才能缓解喉咙的不适。不仅如此,苏煜有时还主动帮驾驶员分担活计。他抱着“多门本事多条出路”的想法,仅用了3个月的时间,便熟练掌握了各种叉车的驾驶技巧。一天10元钱的报酬,围着叉车跑前跑后,整个码头也只有苏煜这个老实人能干得下来。
一个月后,一位叉车老板找到苏煜,开出包吃包住、每月2000元的高薪,希望苏煜加入他的车队。从天而降的馅饼,让这个农村娃迎来了新的曙光。每月2000元,一年就是24000元,这是哥哥苏杭起早贪黑两年才能换回的收入。苏煜拿着劳务合同,回想一年前离家的场景,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在离家的一年里,哥哥苏杭曾千方百计想让他回家,用的理由都是那句:“娘快不行了,要见你最后一面。”
第一次接到电话是半年前,那时苏煜正在码头帮着接货,哥哥苏杭在电话里称“母亲病重,速回”。而当苏煜冒着丢掉工作的风险回到家时,却发现李艳梅和苏杭在忙着卖鱼,母亲坐在床上板着脸,责怪他为什么出门这么久也不往家捎句话。
那天苏煜和哥哥苏杭大吵了一架,他质问苏杭,为什么要在电话中撒谎,而苏杭则以“不孝子”反驳,要不是李艳梅从中劝说,两人可能早就大打出手了。
如果说苏煜第一次离开是为了争口气,那么这次离开似乎又多了些悲凉。因为他注意到了李艳梅看他的眼神,那种陌生感,让他心如刀绞。李艳梅是他的初恋,承载着他最甜蜜的梦。
《新不了情》中有段歌词,最能表达苏煜此刻的心情:“心若倦了,泪也干了,这份深情,难舍难了,曾经拥有,天荒地老,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男人,只有自己腰包鼓了,说话才会硬气!”码头叉车工酒后的一句话,让苏煜很是受用,这句话也成了指引他人生道路的风向标。
可“你要别人钱,别人要你命”,一个月2000元的叉车活儿,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干,工资是底薪加提成,要想把那20张“毛爷爷”准时领回家,必须完成公司的任务量。如此一来,起早贪黑就成了家常便饭。辛辛苦苦干了两年,苏煜手头攒了整整4万元,就在他想着要衣锦还乡时,哥哥苏杭打来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苏杭只说了四个字:“娘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