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案 欲望之绳 第一章

潘蓉出生在一个富农家庭,从小衣食无忧。虽然她出生时中国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但这对她的家庭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家之所以在特殊年代还能过得如此富足,完全得益于她有个会投机倒把的老爹。从小娇生惯养,让潘蓉养成了刁蛮任性的脾气。

转眼间到了潘蓉出嫁的年纪,她一眼就相中了十里八乡帅到爆的“国民老公”何承业。

说起何承业,在这里还要赘述一个典故。根据古书记载,当年曹操死后,长子曹丕继位。曹丕唯恐几个弟弟与他争位,便先下手为强,夺了二弟曹彰的兵权,又逼四弟曹熊上了吊。此时就剩下老三曹植,曹丕深恨之。故命曹植在大殿之上走七步,然后即兴吟诗一首,成则罢了,不成便要痛下杀手。曹植不假思索,立刻脱口而出:“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曹丕听了以后潸然泪下,放弃了杀他的念头,最后只是把他贬为安乡侯。从此以后“七步成诗”的典故,就广为流传。假如曹植能活到现在,何承业绝对可以和他一较高下。

学问可以外修眼界,内长气质,且不说皮囊,何承业光从气场上就已经秒杀了很多同龄青年。可令人嫉妒的是,老天爷似乎就是要把他打造成一个完美的男神,一米八五的身高,修长匀称的身材,棱角分明的面容,再加上少女根本无力拒绝的侧脸。就连上门提亲的媒婆都说:“我要是年轻30岁,我就是倒贴钱也要嫁给他。”

何承业就像一块肥肉,所有待嫁少女都想挖到自己的碗里,可没承想,其实他16岁时就对一个女孩儿暗生情愫,这件事儿他也曾跟家里人坦白过,但由于对方家境贫寒,何承业的父母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

“我情愿让你娶一头猪,也不会让你娶一个村姑!”这是他的酒鬼父亲给他的警告。

何承业的家庭条件很一般,他没有办法拒绝父亲蛮横无理的要求,再加上潘蓉父亲的强力施压,何承业就这样被迫从了这门亲事。

就像歌词里说的那样,“一旦得到了对方,爱就停止了生长”,潘蓉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结婚的头一年,她似乎还没有暴露太多,日子还凑合着过,可自从她有了身孕之后,何承业便开始了人生中最为屈辱的生活。

“你是不是以后拉完屎了,还要我给你擦屁股?”若不是被逼急了,何承业也不会爆此粗口。

“你别忘了,你是我爸花钱买来的倒插门女婿,你要是敢跟我嚷嚷,信不信我让我爹弄死你?”从小就被宠惯的潘蓉,哪里会吃他这一套。

自从那次吵架之后,何承业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从小以文人墨客自居,喜欢《沁园春·雪》的气势磅礴,更欣赏《呐喊》《彷徨》对人性的呼唤,自认为以后也能写出传世之作,但又生不逢时;是文人都有傲骨,他不愿接受被百般凌辱的现实。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一个月后,他提笔在书上写下了这句诗词,最终选择在村口的柳树上,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刚怀孕七个月的潘蓉,一时间无法接受如此重大的打击,抱着何承业的尸体昏死了过去。那时候的医疗条件并不是很好,在潘蓉被推进手术室不久之后,主治大夫便推门说了句:“如果保守治疗,可以保住孩子,但大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如果直接用药,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所以,你们准备保大还是保小?”

“废话,当然是保大!”潘蓉她爹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儿没就地把医生按倒捶一顿。

得到答案的医生,很快拿了一张责任单,她爹想都没想就签了字。

“不要孩子也好,以后我闺女还嫁得掉,有了孩子就是个累赘!”这才是她爹心中真正的想法。

有了家人的认可,医生开始把大量药剂注入潘蓉体内,等她出院时,她腹中的孩子最终死亡了。

对于女婿的死,潘蓉的父亲有着自己的想法:“反正自己有钱、有势、有人脉,自己的闺女还小,大不了再找一个。”

可天有不测风云,任何人都没有前后眼,1983年,全国“严打”,潘蓉的父亲因常年祸害一方,直接被处以枪决。从那以后,潘蓉的兄弟姐妹只能分道扬镳,各寻各的出路。

失去了父亲这个强大的后盾,潘蓉在村子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再加上“逼夫上吊”一事,“恶妇”几乎成了她的代名词。从那以后,潘蓉开始了她最悲惨的守寡生活,活寡一守就是整整20年。

“这辈子就这么凑合过吧。”潘蓉似乎一眼就能看到自己老死后的样子。就在她对生活彻底失去希望时,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竟然抓住了一次咸鱼翻身的机会。

潘蓉的隔壁住着一家三口,生活条件还算不错,男的叫潘顺,和她同村,媳妇是他从云南花钱买来的,两人育有一子。一家三口,本来还算和睦,但谁让他和寡妇是邻居,而且还是个极为难缠的寡妇。

虽然潘蓉的父亲被枪毙,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父亲死后,兄弟姊妹们都分得了不少家财,潘蓉不缺钱,为了打发时间,她选择在一家商场当起了“风不打头,雨不打脸”的售货员,不管从长相还是气质,潘蓉都比潘顺那个只知道下地干活儿的老婆不知强上多少倍。

农村的厕所不像公共卫生间保护得那么严密,妇女上厕所“春光乍泄”是常有的事儿,为了方便自己偷窥,潘顺还特意在自家的后墙上凿了一个机关,拿掉墙壁上可以活动的红砖,视线的那一边正好可以看到潘蓉家厕所的正门。

“我他妈要是能弄她一次,少活10年也愿意!”潘顺一直把这个龌龊的想法埋在心里。

时间过去了一年又一年,两家相处得十分融洽,随着社会越来越开放,“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潘蓉也开始按捺不住那颗放荡的心。那时候最流行的酒吧和舞厅,几乎成了她每天必去的地方。因为长期受到流行元素的熏陶,潘蓉的着装也紧跟时代的步伐,能露胸露肉的地方,她绝对不会遮着。

“反正都这把年纪了,再不疯狂就老了。”潘蓉很放得开。在舞厅里混久了,她也不乏追求者,和她滚过床单的男人,最小的只有18岁。过度的纵欲,让她在村子里的名声变得越来糟糕,很多闲来无事的农村妇女,看不惯她的穿衣打扮,就编造了她在外坐台的消息。此话一出,很快得到了很多人的回应,“坐台小姐”的名号,就这样被强加到了潘蓉的头上。

“既然她是坐台小姐,搞一下也没事儿。”

一天夜里,潘顺借着老婆孩子回娘家的空当,在家里灌了一瓶白酒壮胆,三更半夜,他翻过院墙,把潘蓉一把按倒在了床上,多年隐忍的欲望在那一晚发泄,直到天蒙蒙亮,潘顺的欲火才算渐渐消退。

“给你,50块钱!”潘顺提了提裤子,扔下钱抬腿就要走。

潘蓉不是聋子,村里怎么嚼舌根,她不是不清楚,她虽然滥情,但是绝对不是“小姐”,如果潘顺没扔这50块钱,潘蓉可能还会顾及一下邻里关系不去声张。她心里也清楚,潘顺早就想搞她,寂寞难耐时,她也曾幻想过和潘顺翻云覆雨。

可今天这一出,潘蓉实在接受不了了,潘顺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她的逆鳞,所以她没有顾及任何颜面,拉着潘顺去找了村主任。

事情一出,村里就像是烧开了的沸水,丑事被传得沸沸扬扬。

“我是寡妇,还在乎名声?”

潘蓉可以不在乎,可潘顺上有老下有小,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考虑。在“公了”和“私了”之间,潘顺很自然地选择了“私了”,作为补偿,潘顺把自己家的大院子拱手让出,他们一家三口背井离乡,另谋出路。

就这样,在村主任的调解下,双方按下了手印,拿到房子的第三天,潘蓉就找来工人,把中间的院墙推倒,把两家的院落连成了一片,转眼间,她成了村里的大户人家。

在那个所有人都不知道“房地产”为何物的年代,根本没有人去理会自己家有多大,直到五年以后,一个台湾的开发商看中了村子的土地,准备把村子开发成规模性的小区,从那以后,潘蓉的命运才彻底改变。

合同签订之后,开发商为了安置村民,在地理位置相对偏远的地方盖起了质量很差的搬迁楼,每户按照土地面积,1:1.5折算,就这样,村民们敲锣打鼓,全部住进了日思夜想的楼房之中。

按照面积折算,潘蓉足足分了一整栋楼房,共六层,12间。

从那以后,潘蓉靠着房租,又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这两年随着云汐市外来人口越来越多,租房的生意也相当火爆,为了能获得最大的利润,潘蓉把原本90平方米的房屋一分为三,从原来的12间,变成了现在的36间,为了防止住户之间相互干扰,她还花钱对楼梯进行了简单的改造,使得每间小屋都独门独户。

虽然房屋很简陋,但是低廉的房租还是吸引了不少租客,其中以生活层次不高的外来务工者居多。

每个月的10号,是潘蓉腰包最鼓的时候,往往这个时候,她会按照门牌序号挨个儿收租。

“1号,该交房租了。”

“哎,给你,150块,你收好。”

潘蓉的脾气很暴躁,租客们迫于她的淫威,对她的态度都很恭敬。

“2号,开门,交房租。”

“好咧,给你,潘姐。”

“还是小张的嘴甜。”潘蓉接过钱,接着往下一家挪步。

潘蓉一般会在晚上11点钟左右出来收租,根据她对自己租客多年的观察,这个点很少有漏网之鱼,就算是有,也就是一两个。

潘蓉有强迫症,10号能办完的事儿,她不会拖到11号,所以她跟自己的租客约法三章:“就算你不在家,也要在10号晚上把钱给我放在屋子里的桌面上。每月10号,我必须见到钱,否则就给我搬走。”

她之所以敢这么蛮横,主要还是因为这里已经从之前的“荒郊野外”变成了现在的“闹市区”,她的房子不愁租。

租金收得很顺利,潘蓉握着一把钱,走上了六层,也许是得意过了头,楼层的第一间,就让她吃了一个闭门羹。

“不在家?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鬼混。”

潘蓉大喊一声,走廊上的声控灯亮了起来。

“叮叮当当……”她眯着眼睛,开始寻找房门的钥匙。

“就是这把了。”潘蓉抬头对了一眼钥匙上的序号。

“吧嗒、吧嗒……”木门被打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什么东西,这么臭?”潘蓉捂着鼻子,打开房间的白炽灯。

“杀、杀、杀、杀人啦……”惨叫之后,潘蓉连滚带爬地跑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