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整整差30秒钟到10点的时候,地方检察官汉米尔顿·伯格大步地走进了审判室,他敷衍地向佩里·梅森点点头,在他的副手唐纳德·卡森的身旁坐了下来。

几秒钟以后,卡尔顿·贝顿法官在法官席上就了位。法庭在呼唤下有了秩序,那位法官抬头看着地方检察官伯格。“有什么您需要的吗,伯格先生?”他问道。

伯格站起身来:“不需要,法官大人。我不过是参与调查公诉阿伦·费里斯案件。”

贝顿法官禁不住露出了惊奇的表情:“我恐怕我不明白,地方检察官先生。这是一个就要结束的惯例的预审会。今天上午只有几分钟的证词了。”

“然而,”伯格说,“我在参与调查本案。我可以向法庭说,我认为今天上午会有一些进展,那会改变本案的整个局面。自从法庭休会,发生了一件事,我的部门认为,那件事需要进行最彻底的调查,而且考虑到我可能被召来对那件事采取行动这一事实,我希望亲自进行那一调查。”

贝顿法官显然是十分莫明其妙,他说道:“很好。我们将继续本案。现在,就我所知,检察官先生,本案已经继续到这一点了,即检方和辩方开始对莱昂斯警官进行提问。

“彼得·莱昂斯现在在这儿,我现在请他上证人席——过来宣誓吧,莱昂斯先生。”

彼得·莱昂斯30出头,高颧骨,平头,嘴唇的轮廓显露出坚决果断。他走上前来,举起手,宣过誓,在证人席上就了位。

唐纳德·卡森说:“莱昂斯先生,你是大都会警察部队的一名警官。你在本月5日的晚上值勤,你有理由在那辆登记在洛林·拉蒙特——他现在已经死去了——名下的汽车上贴上了违章停车罚款单。梅森先生现在就此事对你进行提问。”

梅森站起身,向证人走过去:“莱昂斯先生,你在大约什么时间在拉蒙特的汽车上贴上了违章停车罚款单?”

“根据我的报告,大约9点钟。”

“那辆车停放在什么地方?”

“就在安迪科特路9612号那座公寓楼附近的消防龙头前面。”

“你什么时候上岗的?”

“5点钟。”

“你所驾驶的巡逻车上配备有无线电吗?”

“是的。”

“通常你注意违章停车的事吗?”

“有时,但是……嗯,是的。在我们可能称之为公然违章的情况下,我们就发出一张罚款单。例如,如果一辆车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前面很长时间,或者也许它停放在一个车道前面,我们就贴上一张罚款单,尔后要特别注意在随后的半小时左右时间内回来查看,如果那辆车仍然在那儿的话,我们就用无线电和调度联系,叫一辆拖车来把它拖走。”

“你的辖区包括拉蒙特的汽车停放的区域吧?”

“对,当然了。”

“而你自从下午5点就一直在那个地区巡逻吗?”

“是的,先生。”

“你平均一小时一次从安迪科特路的这个地址旁经过吗?”

“至于这一点,很难说。有时我们走安迪科特路,有时走另一条路。我们是在那个地区巡逻。”

“但是,从你上岗的5点,到大约9点钟,你在拉蒙特的车上贴上罚款单,你确实开车在安迪科特路走过几次吧?”

“是的。”

“在那段时间里,在那几次巡逻中的任何一次中,你注意到拉蒙特的汽车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了吗?”

“当然,”莱昂斯说着,在证人席上变换着姿势,“我们主要注意的是违章停车,梅森先生。因此,我不会绝对肯定……”

“那不是我的问题,”梅森说,“我问你,在你往拉蒙特的车上贴上罚款单以前的时间,你是否注意到它停放在消防龙头前面了。”

“没有,先生,我没有。”

“你第一次注意到它停放在消防龙头前,就发出了一张罚款单吗?”

“是的,先生。”

“我说,你们为什么对于那一地区的违章停放的汽车特别注意呢?”

“有一些关于违章停车的投诉,而……嗯,是的,我们得到了指令,对于违章停放的汽车多加注意。那个地区正在大力制止违章停车。”

“那么,在5日晚上9点以前,在你驾车在安迪科特路巡逻的所有那些次之中,你一直对于违章停放的汽车很警觉吗?”

那位证人犹豫了几秒钟,尔后说:“是的。”

“你记得你那天晚上由于违章停车另外在几辆车上贴了罚款单吗?”

“我认为有两辆。”

“除去拉蒙特的汽车?”

“是的。”

“喂,你说那一地区在违章停车方面存在一个问题吗?”

“是的。”

“你知道那一问题的性质吗?”

“在三个街区内有三座公寓楼。它们相当大,没有车库。在一座公寓楼附近有一个大空场,被用作停车场。至于另外两座楼,汽车就沿街停放,在晚上六七点以后,违章停车的问题就变得非常尖锐了,许多车违章停放着,于是我们接到许多投诉。”

“你是指停在消防龙头前吗?”

“那些汽车中有一些是停放在消防龙头前面。然而,大多数投诉是因为车道被挡的。一些投诉是那些车主发出的,他们的车停放在停车场,但另一辆车的停放使他们的车无法活动。有许多的投诉,于是命令我们努力去清理一下那种局面。”

“在9点以后,你值勤到多晚?”

“午夜。”

“9点以后你有几次从那个地区开车经过吗?”

“是的。”

“拉蒙特的汽车仍然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吗?”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我没有亲眼见到它,虽然我设想……”

“不要管你设想的事,”梅森打断了他,“我们来谈谈你能确定的事吧。”

“是,先生。”

“你知道拉蒙特的汽车从9点到午夜那段时间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吗?”

“我不知道,不,先生。”

“你知道它没有停放在那儿吗?”

那位证人犹豫了。

“是,还是不是?”梅森说。

莱昂斯搔搔头皮,终于脱口说出:“我不认为它停放在那儿。”

“你没有把握?”

“不,我有把握——就是说,我差不多可以肯定这一点。”

“是什么使你有把握的?”

“我在快到11点的时候开车经过,我记得,就在进行那次巡逻之前,我打定了主意,如果我贴了罚款单的那几辆车没有开走的话,我就打电话叫来一辆拖车,在我下岗以前让人把它们拖走。”

“于是你当时寻找了拉蒙特的汽车?”

“我说,梅森先生,我想绝对公平。我记得我打定了主意,如果我看到在我贴了罚款单之后这几辆车仍然违章停放的话,我就打电话叫一辆拖车来。”

“而你没有看见拉蒙特的车违章停放着吗?”

“没有。”

“你去看它是否还在那儿了吗?”

“坦率地说,梅森先生,我忘记那些事的确切顺序了。我知道,差不多在我们到达安迪科特路的那个地址时,来了一个报告,说在我的辖区的另一端有个小偷,于是我们飞速应付那个呼叫去了。我说,我不知道是那个电话先来的,还是我们先经过拉蒙特停车的地点的。当然,如果那个电话是先来的,那么存在着一种可能性,就是我对违章停车的问题就不会那么警觉了。我现在正努力想回忆起发生了的某些事情。当时,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反常的。因此,这不过是一个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努力回忆起例行事务的问题。对不起,我无法更为明确了。我已经努力做到公正了。我和地方副检察官与我的上司们讨论过这件事。我已经查了我的记录。我已经尽了我的力,我很遗憾,这是我能做出的最明确的回答了。然而,我经过考虑得出的看法是,在大约11点的时候,拉蒙特的汽车已经开走了,不再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了。”

“那是你的最佳判断吗?”

“那是我的最佳判断。”

“我说,”梅森说,“有关另外两辆由于违章停车你被贴上罚款单的汽车,你能告诉我们什么呢?”

莱昂斯做了一个举起双手的姿势。“什么也没有,”他说。“我知道的只是,我由于违章停车发出了罚款单,而且把它们贴了上去,都是按常规的程序做的。那几辆车在我做出最后的检查之前都开走了。因此,我现在无法告诉您多少有关它们的情况。我没有任何理由记住它们或是重新唤起我关于它们的记忆。”

“你知道它们停放在什么地方,或是那一违章的性质吗?”

“我记得其中一辆停放在一个消防龙头前面,但我认为另一辆停放的地方有一些挡住了一条车道。我无法很确切……不,等一下。有一辆车是双行停车。我现在记起来了,那车的马达还转着,车灯也开着。显然,那个司机不过是下去一下。我等了——噢,也许有30秒钟吧,而他没有露面,于是我就在车上贴了罚款单。”

“尔后呢?”

“我把车开到街角,停了车等待着,从我的后视镜里看,看那辆双行停车的车是不是很快会开走。它开走了,于是我就没再注意它。”

“你拐过街角,继续你的巡逻了?”

“是的。”

梅森说:“如果不是拉蒙特的汽车的车主在你给那辆车贴上违章罚款单那天遭到谋杀那一事实,如果不是在你下岗后上岗的你的兄弟警官们使你确信,那辆汽车整夜都违章停放在你给它贴上违章罚款单那个地点,你是不至于对那一点有任何疑问的,即那辆车在你下岗之前被开走了。对吧?”

“我认为是的。”莱昂斯说。

“而你现在的最佳判断是,那辆车是在9点到11点之间被开走的?”那个证人又变换了一下姿势:“我认为我无法告诉您更多的东西了,梅森先生。”

“谢谢,”梅森说,“没别的了。”

“我没有问题再进行提问了。”唐纳德·卡森说。

“这个公诉案是否就结束了?”贝顿法官问。

汉米尔顿·伯格站起身来。“法官大人,”他说,“不是。一件使我忧虑的事情出现了,我不仅是作为一个检察官,而且是作为从事司法行业的一员而忧虑。一件事发生了,我认为必须对其进行详尽的调查。我认为,有人已经试图在本案中伪造证据了,于是我认为,那些事情应该经过充分的确证,应该采取适当的措施。我想在这个预审会上准备一项记录。这样,如果证人中有人迅速神秘地离开这个国家,在上级法院进行审讯时无法找到他的话,根据刑法第686条中的条款,我就可以读出那些证人的证词,将它们记录在案。”

“在这种情况下,这难道不是一种相当不同寻常的程序吗?”贝顿法官问。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案子,法官大人,而且这是这样一个案子,我想在其中准备一项记录,那既能根据第686条的条款予以使用,也可以用于控告的目的。”

“很好,”贝顿法官说,“做吧。”

“我想把特拉格警官重新召到证人席上。”卡森说。

特拉格警官显然已对他要扮演的角色进行了小心的排练,他生气勃勃地走上前来。

“你已经宣过誓了,”贝顿法官对这个证人说,“开始吧,检察官先生。”

“把你的注意力转向昨天晚上,”卡森问道,“你是否去了一个叫麦吉·埃尔伍德所居住的那座公寓楼?圣莫尼卡的凯尔星顿公寓楼?”

“是的,先生。”

“我说,在那以前,你是否采取了措施,对于在此之前被做过辨认标志的那件衣服,就是上面有裂口的那条裙子,进行了辨认呢?”

“是的,先生。”

“你做了什么?”

“我确定了那件衣服被售出的那家商店。我发现它是从圣莫尼卡的一家商店卖出的。我根据那件衣服上的洗衣店的代码进行追查,发现那个号码是对一个叫麦吉·埃尔伍德,住在圣莫尼卡的凯尔星顿公寓楼的人发出的。我可以顺便提一句吧,当我们拘捕本案被告时,她正和麦吉·埃尔伍德一起住在这座公寓里;就是说,她说她正在那儿作客,但实际上,当时她正和麦吉·埃尔伍德一起住在那儿。”

“那么你昨天下午做了什么?”卡森问。

“在下午的晚些时候,我猜大约5点钟的时候吧,我到凯尔星顿公寓楼调查去了。”

“你是独自一人吗?”

“不是,先生。”

“谁和你在一起?”

“乔治·艾伯特先生。”

“艾伯特以前曾经是本案的一个证人吧?”

“是的,先生。”

“你们做了什么?”

“艾伯特先生向我指出……”

“不要管任何没有当着被告说出的话,”卡森打断了他,“那些会是道听途说。”

“我明白,”特拉格警官说,“我只不过想说一件顺带的事。无论如何,我很明白这一要点,我将只局限于发生的事情。”

“而确实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们去了凯尔星顿公寓楼。我们决定,到车库里看一看。”

“你是指和寓所一起租给麦吉·埃尔伍德的车库吗?”

“对。那座公寓楼有一个车道,通向后面一个相当大的地区。这个地区是正方形的,那个正方形的三条边都被车库占据了。每一个车库都标着与之相应的寓所的号码,而且车库上有名字。”

“你们去了标有麦吉·埃尔伍德的名字的车库吗?”

“是的,先生。”

“你们做了什么?”

“当时艾伯特先生开着车。我们停在了那个车库的前面。艾伯特先生下了车,试着拉了拉车库的门,想看它是不是锁着。”

“它锁着吗?”

“没有,先生。”

“于是艾伯特先生打开了车库的门?”

“是的。”

“你们在车库里发现了什么?”

“我们在车库里发现了一辆汽车,一辆登记在佩里·梅森,就是被告的律师名下的汽车。我们发现佩里·梅森先生和他的秘书德拉·斯特里特在车库里。他们当时不在车里。”

“你们问他们正在那里面做什么了吗?”

“艾伯特先生指责他们安置证据。”

“而梅森先生说了什么呢,如果他说了什么的话。”

“抗议,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梅森说,“这是道听途说。这番会话不是当着被告的面进行的。它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无关紧要。”

“如果法庭同意的话,”卡森说,“梅森先生是被告的认可代理人。这一指控是当着他的面做出的,他的声明是对那一指控做出的回答。”

贝顿法官皱起眉,而后摇摇头:“也许是被告的律师轻率行事,也许是他行事不明智,但是本庭看不出有任何理由,使这一番当着被告的律师进行,但被告全然不知的谈话,对她具有约束力。抗议成立。”

“很好。你们做什么了?”卡森问道。

“噢,”特拉格说,“我们先摆脱了梅森先生和德拉·斯特里特,然后我们在那个车库里工作起来。”

“做什么?”

“对它进行搜查。”

“找什么?”

“找可能被留在那儿的任何证据——被任何人留下的。”

“你们找到什么了?”

“我们找到了一双沾上泥污的鞋。我们找到了一条上面有一处开线的裤子。”

“你们知道这些东西归谁所有吗?”

“现在我知道。当时我不知道。”

“你做了调查?”

“是的。”

“拿那双鞋为例吧,警官。关于它你做了什么呢?”

“我给那家工厂打了电报,询问了在洛杉矶地区销售那些鞋的商店的名称。我要声明一下,那是一双很高级很昂贵的鞋。在洛杉矶有5家商店销售那种鞋。我终于搞到了那个买主的姓名。”

“那个买主是谁?”

“请等一下,”梅森说,“很显然,那是传闻证据。他在以一个店主告诉他的话为依据。”

贝顿法官说:“很显然,它需要传闻证据。”

卡森继续说:“那几个商店中的一个的店主声明,洛林·拉蒙特是他的一个常客,洛林·拉蒙特经常购买这种类型和做工的鞋,而且,这双鞋是他的尺码。就是说,那双鞋是洛林·拉蒙特购买和穿的尺码。”

“那是事实吗?”梅森问。

“那是事实。”

“我这样做出规定。”

“你愿意做出规定,洛林·拉蒙特先生的裁缝辨明了,那条裤子是他为洛林·拉蒙特先生做的一套质地一模一样的套装的一部分,裤腰上的商标提供了辨认的依据,而且那个裁缝辨明了,这条裤子是他在洛林·拉蒙特生前为他所做的吗。”

“那是事实吧?”梅森问。

“那是事实。”

“我这样做出规定,即那个裁缝会做出这样的供词,条件是,如果我想那样的话,我随时有进行提问的权力。我只是对这两位先生会在直接提问时做出的供词做出规定。”

“很好,”卡森说,并向特拉格警官转过身去。“这些东西是在哪儿发现的,特拉格警官?”

“在我们发现佩里·梅森和他的秘书的那个车库里的一个上了锁的浅口皮箱中。”

“你可以进行提问了。”卡森对梅森说。

“你声称,”梅森说,“你们当时在寻找可能被任何人安置的证据,而且,根据我对你作证时的态度的注意,你在说被任何人这两个词之前,有一种相当意味深长的停顿,尔后你强调了那两个词。”

“那可能是正确的。”特拉格警官说。

“当你说被任何人的时候,我想你的意思和你说的话一样吧?”

“完全一样。”

“那一证据可能是由我安置的吧?”

“肯定是可能。”

“而且那一证据可能是由本案的被告安置的吧?”

“可能,虽然当时她在监狱里,而……嗯,她是可能的,没错儿。”

“而且那件证据可能是由麦吉·埃尔伍德安排的吧?”

特拉格警官犹豫着,尔后说:“我想是可能的。”

“谢谢,”梅森说,“没别的了。没有问题了。”

“我说,如果法庭同意的话,”卡森说,“我们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和麦吉·埃尔伍德取得联系。看上去找到她很困难。无论如何,关于由特拉格警官辨明归麦吉·埃尔伍德所有的那条裙子,我想传唤伯萨·安德森上证人席。”

伯萨·安德森走上前来,宣了誓。梅森认出了她,她是圣莫尼卡那座公寓楼的管理人。

“您的职业是什么?”卡森问。

“我是圣莫尼卡的凯尔星顿公寓楼的管理人。”

“您认识麦吉·埃尔伍德吗?”

“认识。”

“她是住在那儿吗?”

“是的。”

“您认识佩里·梅森先生吗?”

“认识。我见过他。”

“您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我是昨天下午见到他的。”

“您和梅森先生说话了吗?”

“说了。”

“是有关麦吉·埃尔伍德的寓所的事吗?”

“是的。”

“梅森先生是否问他能否进那个寓所了?您是否能用万能钥匙让他进去?”

“抗议,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梅森说,“根据是,这个问题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而且无关紧要,它在进行诱导和提示,而且,根据以下一点做出进一步抗议,即这位检察官很清楚法庭关于我没有被告在场做出的谈话所定的规矩,故意通过这个引导性的问题来使法庭抱有偏见,造成对被告的案子不利的影响。”

“抗议成立,”贝顿法官说,“检察官受到警告。事实上,我想说检察官先生,我认为这一问题的性质是在你那一方构成一种试图,来使本庭的规矩失效。本庭已做出裁定,至少是暂时地裁定,梅森先生没有当着被告的面可能说出或做出的任何话任何事,都不能对被告具有约束力。”

“他是她的法律代理人。他正在代表她采取行动。”卡森气愤地说。

“那一点本庭明白,卡森先生,但本庭已做出了裁定。你很熟悉法庭的规矩。”

汉米尔顿·伯格笨重地站起身来:“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我可以发言吗?”

“你可以发言,伯格先生。”

“我们想声明,”伯格说,“这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可以这么说吧,它是突然发生的。我们还没有时间去向权威当局进行查询,但是我想对法庭说,我感到,我们肯定能找到做出如下指示的权威当局,即只要被告由佩里·梅森先生担任代理人,只要他是她的经合法委派的代理人和律师,那么,他代表她所做的事情就对她具有约束力。再者,我感到,我们应该有机会来展示这些事情,这样,根据代理权原则,我们将迫使被告或者认可她的代理人的行为,或者采取措施来否认那些行为。”

“本庭已做出裁定。本庭的立场是,佩里·梅森没有当着被告的面做出的所有行为和谈话对被告没有约束力。现在,本庭在这件事上可能是错误的,如果你有任何你想提出的权威机关的话,本庭将很高兴地对它们予以考虑。然而,与此同时,本庭会打算采取那一立场,即你们只能展示被告的行为,只能展示当着被告的面做出的谈话。否则它们就是传闻。”

“但是,如果法庭同意的话,”汉米尔顿·伯格说,“这儿有一个很清楚的案子,如果我可以坦率地说的话,在本案中,对本案的争端极为至关重要的证据被人安置在了凯尔星顿公寓楼的车库里。作为被告律师的梅森先生在那个车库里被当场捉住了。这至少说是一种合法合理的推测,即唯一一个能把那些衣服给他的人是本案被告。”

“那是从检方的观点看那件事,”贝顿法官厉声说,“另一方面,你们还没有对那一可能性予以否定,即那些衣服是由最符合逻辑的人,由租用了那个车库的麦吉·埃尔伍德放在那里的。”

“但是她可能从哪儿搞到那些衣物的呢?”汉米尔顿·伯格问。“她在谋杀发生那天并没有到那个别墅去。她……”

“检察官怎么知道她没去?”梅森打断了他。

汉米尔顿·伯格气愤得涨红了脸。“我不愿意被人打断。”他说。

“本庭会很愿意你不被打断,”贝顿法官说,“但是,既然已经打断了,我要说,辩方律师提出的那个问题也是本庭打算问的问题。你们怎么知道她没去那儿的?”

“我们会证明那一点的。”汉米尔顿·伯格说。

“那么,去证明吧。”贝顿法官说,“而在你们的作证结束以后,如果到那时你们有足够的旁证证据来表明,所说的那些东西肯定是由某个受到被告的指示与控制的人放在它们被发现的地点的,你们将有机会来重提你们有关证据的意图。那时本庭将允许你们重召这些证人,问这些问题,只要你们在此期间找到一些权威支持你们的立场。

“现在,你们只是在根据一种推理进行工作。在本庭看来,那些情况并没有强有力地显示出,一系列的旁证证据必然地将这位被告和所说的那几件东西联在了一起。然而,本庭对这一段询问很为注目,打算尽力予以合作。”

“谢谢。”汉米尔顿·伯格说完坐了下来。

卡森向那个公寓楼的管理人转过身去。

“您在本月5日和6日是凯尔星顿公寓楼的管理人吗?”

“是。”

“您在那一天认识麦吉·埃尔伍德吗?”

“认识。”

“现在,我要问您,是否在本月6日看见麦吉·埃尔伍德了。”

“我见到了。”

“在什么时间?”

“我看见她好几次。”

“您在晚上见到她了吗?在傍晚的时候?”

“见到了。”

“您当时和她说话了吗?”

“说了。”

“您在6日见到被告了吗?”

“见到了。”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在6日的下午,麦吉把被告,阿伦·费里斯,带回家来了。她当时正要上电梯。她将我介绍给了阿伦·费里斯,并且说,阿伦打算在她这儿呆几天吧。”

“那是6日的下午吗?”

“是的。”

“而这番对话是当着被告的面进行的?”

“是的。”

“现在,我给您看一条裙子,它到此前作为公诉方物证B-8号被做上了辨认标记,我要问您,您是否认识那条裙子。”

“我认识。”

“您是在哪儿看见它的?”

“我本月6日看见麦吉·埃尔伍德身上穿着它。”

“她当时穿着那条裙子?”

“她当时穿着那条裙子。”伯萨·安德森用下结论的语气很肯定地说。

“我说,在6日,你在那以后见过她吗?”

“见过。”

“大约什么时间?”

“傍晚时。”

“当时麦吉·埃尔伍德穿着什么?”

“她当时穿着那条裙子。”

“当您说那条裙子的时候,您是指我现在手里正拿着的这条裙子,公诉方的物证B-8号吗?”

“是的,先生。”

“而当您看见她时她在什么地方?”

“她在门厅里,正在走出寓所。”

“好,她回来时您看见她了吗?”

“看见了。”

“那是什么时候?”

“那可是晚些时候了——两三个小时以后吧。”

“而麦吉·埃尔伍德当时穿着什么?”

“她穿着一条不一样的裙子。我记得我注意到了,她出去时穿的是一条裙子,回来时穿的是另一条裙子。我都张嘴要说什么了,但还是抑制住了没说。说到底,那不关我的事。”

“那是在本月的6日吧?”

“是的。”

“你可以进行提问了。”卡森说。

梅森向那位证人转过身去。“您在人们进出时常看见他们吗?”

“很频繁地。我在办公室的后面有个寓所,但我总是努力呆在办公室里,以便我能看见门厅,特别是在街门不锁的时间里。”

“那儿有个办公桌吧?”

“一个柜台吧,有的。”

“有交换台吗?”

“没有。住户自己有电话,或者他们用走道里的电话亭。”

“您在本月5日看见麦吉·埃尔伍德了吗?”

“是,我看见她了。”

“在晚上吧?”

“我在她傍晚下班回来时看见了她,而后我又看见了她。”

“5日那天您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抗议,这个问题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而且无关紧要——不适当的提问,”卡森说,“我们没有问有关5日的问题。”

“我肯定是有权测试一下证人的记忆力。”梅森说。

“驳回抗议,继续吧。”贝顿法官做出了裁决。

“我在5日晚上看见了她,大约是……我猜大约9点钟吧。”

“而当您看见她时,她在做什么呢?如果她在做任何事的话?”

“她在往外走。”

“那天晚上您看见她回来了吗?”

“没有。”

“她是在您晚上锁门之后回来的?”

“是的。”

“您是什么时候离开门厅,而且锁上门的呢?”

“那是……我要说大约11点。”

“那么,麦吉五日是穿着这条你提到过的裙子吗?”

“不是,她没穿。”

“您怎么恰巧对这条裙子记得这么清楚呢?”

“因为我有一条裙子和它几乎完全一样。几乎完全相同的式样。麦吉和我经常谈论那件事。”

“麦吉昨天离开了寓所吗?”

“是的。”

“拿着两个提箱?”

“是的。”

“您看见她了吗?”

“看见了。”

“她告诉您她要去哪儿了吗?”

“没有。”

“她告诉您她要走多久了吗?”

“没有。”

“那是不是挺反常的事?”

“噢,只要付房租,我就不打听住户的事情,而……”

“我的问题不是那个,”梅森说,“那是不是挺反常的事?”

“嗯,是,是的。”

“我说,她走后您用万能钥匙进过她的寓所吗?”

“抗议,此问题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无关紧要,是不适当的提问。”卡森说。

“我认为它会显示出这位证人的倾向性。”梅森说。贝顿法官犹豫了:“我许可这一问题。”

“您进入那个寓所了吗?”

“进入了。”

“用万能钥匙?”

“是的。”

“您是独自一人吗?”梅森问。

“特拉格警官和我在一起。”她说。

“你们在那个寓所发现了什么?”梅森问。

“现在,如果法庭同意的话,”卡森说,“提出明确抗议,理由是,这个问题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无关紧要,这是不适当的提问。我们在提问中根本没有向这个证人问有关这件事的任何问题。这要探究一件完全不同的事,那会使这一询问离题很远。”

“本庭倾向于准许这一抗议,”贝顿法官说,“我认为提问的范围也许已经足以检验这位证人的可信程度了。”

“没别的了。”梅森说,“没有问题了。”

“如果法庭同意,”卡森说,“我想引入这条裤子和这双鞋作为公诉方的物证,而且现在,我们重提我们的动议:展示在发现那些东西的地方与佩里·梅森进行的谈话。我们认为,已经有足够的旁证证据证明,这些东西是梅森为了被告的利益安置在那儿的。”

贝顿法官慢慢地摇摇头。“你们还没有把它联系在一起呢。”他说。

“但是如果法庭同意的话,”卡森说,“这些东西是属于死者的。很显然,被告编出了一个精心策划出的故事,旨在引起陪审团的最大同情。她想显示出,她受到了侵犯,她努力去捍卫她的贞节,她在一条泥地旁的湿乎乎的灌木丛中遭到追逐,她从一道装有刺铁丝网的围栏下钻了过去。

“我们现在已经证明,至少是通过推论证明,梅森先生让麦吉·埃尔伍德提供了一条裙子,先把它带到犯罪现场,将裙子上的一块留在了刺铁丝网围栏上,尔后故意把剪破的裙子留在了被告的寓所。我们已经证明,这一证据只可能是在6日晚上,在那一谋杀发生过了一些时间之后,可能过了将近24小时之后,被安置在那儿的。那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证明被告的故事。”

“现在,我们还要证明,那位律师搞到了洛林·拉蒙特的一双鞋和一条裤子,那双鞋被故意地弄上了泥污,那条裤子被拿去在湿乎乎的灌木丛中拖来拖去,然后被撕开,就好像是在刺铁丝网上刮破的似的,而且那位律师确实是在安置那些东西时被当场抓住了。我们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有充足的理由认为,这件事是被告与她的律师共谋的结果,他的行为对被告具有约束力,这一伪造证据的企图是有罪的表示。”

“这一切都非常好,”贝顿法官说,“但是你怎么把它和被告联系在一起呢?首先,你怎么把它和梅森先生联系在一起呢?”

“梅森先生和他的秘书被当场抓住了。”卡森严厉地说。

“不,他们并没有。”贝顿法官反驳道,“他们当时根本就没有作案。他们刚进那个车库几秒钟时间也未可知。他们当时是在里面寻找证据也未可知。特拉格警官已经说了,他和乔治·艾伯特去那个车库寻找证据。现在,假设那个顺序被颠倒了呢?假设佩里·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在特拉格警官与乔治·艾伯特进入车库以后开车来到呢?你们会说那是特拉格警官与乔治·艾伯特正在车库里安置这些东西被当场抓住的证据吗?”

卡森的脸红了:“肯定不会。”

“好吧,你用来作为对佩里·梅森不利的证据是完全同一类的证据。”贝顿法官说。

“但是佩里·梅森有理由去安置这些东西。让它们在那儿被发现是对他有利——对他的委托人有利的。”

贝顿法官说:“说不定,让那些东西在那儿被人发现对乔治·艾伯特有利。说不定,让那些东西在那儿被人发现对警方有利。我并没有说是那样,我只是说说不定是那样。就本庭看来,说不定是哪样。”

“好吧,我们是讲求实际的人,”卡森说,“我们知道发生的事情。”

“你们知道你们认为发生了的事情,”贝顿法官说,“但是你们认为发生的事情对本庭并没有约束力。”

“当然了。”卡森说,他的声音中流露出恼怒,“如果法庭指望我们拿出一些目击者来,发誓说他们确实看见佩里·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打开那个浅口皮箱,把那些衣物放进去了的话,那一点我们办不到。犯罪的人,特别是聪明人,通常都选择一个没有目击者的时间。”

贝顿法官的脸微微涨红了:“本庭能够充分考虑到那一切。本庭明白,罪恶经常不得不由推论,由旁证证据加以证实。但是那一事实仍然存在,即受到指控的人有权有某些假定。那是一个法庭的作用,就是对证据保持一种言情合理的看法。

“本庭认为,事实上,目前呈送到本庭面前的证据能够有几种解释,一个最有逻辑的解释是,租用那一车库的人就是把那些衣服放入那个浅口皮箱的人。本庭并没有忘记那一事实,即证人杰罗姆·亨利第一次辨明麦吉·埃尔伍德是他看见正在停放那辆车的人。现在我要坦率地说,本庭想弄清这件事的真相。本庭想重召亨利先生进行讯问,不是由检察官,而是由本庭重新传唤。”

“亨利先生回到他营业的地方去了。”卡森说,“试图去使他回到这儿来会造成一项延误。我们理解并欣赏法庭处理好本案的愿望。”

“本庭极想把本案处理好,”贝顿法官说,“但本案对于确保正义得到伸张怀有更大的愿望。我不认为把亨利先生叫到这儿来会花很长时间,我们可以在他赶到以前继续这个案子。”

“也许,”梅森说,“如果我能趁法庭等待亨利先生赶到时重召特拉格警官上证人席接受进一步的提问的话,会有助于澄清这件事情。”

“很好。”贝顿法官说。

“当然,”汉米尔顿·伯格恼火地说,“这不过是预审。我们只需证明,有人犯了一项罪,而且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去认为,是被告犯下了那一罪行。”

“你们在预审中只需证明那些,”贝顿法官说,“但本案已经超过了那一点。佩里·梅森先生和他的秘书的良好的信誉和职业道德受到了质疑。新闻界会从这种局面中大捞资本,本庭不至于对这一点有任何怀疑。既然已经走了这么远,我们就要把其余的路走完。

“特拉格警官,请您回到证人席上。我建议法警打电话找到亨利先生,命令他到庭。”

特拉格走上前,在证人席上就了位。

“警方在那个乡间别墅发现了一些脏盘子吧?”梅森问。

“是的。”

“它们是被拿到警方的化验室去了吗?”

“是的,先生。”

“在那些盘子上做了寻找指纹的处理吧?”

“是的,先生。”

“你们在那些盘子上发现被告的指纹了吗?”

“发现了。”

“你为什么在你的直接证词中没有提到那一事实?”

“没有问我。”

“你们是在哪儿发现那些指纹的?”

“在几个盘子上——特别是在用来和做糕点的面团的碗上。”

“在咖啡杯上呢?”

“嗯,没有。”

“那些托盘上呢?”

“我们在一个托盘上发现了一个指纹。”

“而且,当然了,你们发现了死者的指纹吧?”

“是的。”

“喂,”梅森说,“你们发现了至少是另外一个人的指纹,那是不是事实?”

特拉格犹豫了一会儿,接着慢慢点点头:“对,有一些至少是另外一个人的指纹。”

“你们对那些指纹进行辨认了吗?”

“还没有呢。”

“你没有提起被告的指纹是因为检察官惟恐我的提问会带出有另一个人的指纹那一事实,而指示你根本不要说那些事吗?”

“吩咐我不要主动说出任何情况。”

“你们有麦吉·埃尔伍德的指纹吗?”

“没有。”

“那么你们不知道另外那些指纹是不是麦吉·埃尔伍德的了,对吧?”

“我们不知道它们是谁的指纹。我们确实知道,它们不是萨迪·理奇蒙的指纹。我们想到了,在那些盘子最后一次用过之后,清洗之后,她把它们收好的时候,她可能会留下指纹的。因此我们录了她的指纹,做了比较。但那些不是她的指纹。”

“我说,”梅森说,“当被告给你讲她的故事时,她是否告诉你了,死者向她承认了,他打了一个假电话?换句话说,她仍在车里时他进了那个乡间别墅,给什么人打了电话,要那个人在约好的几分钟后给他打回来?”

“那件事她告诉我了。”

“你试图去追查那个电话了吗?”

“我们对那天晚上从那个乡间别墅打出去的所有电话进行了查找。”

“又是这个问题了,”梅森说,“你在你的提问中没有提到某些事实。”

“又是这个问题了,”特拉格警官说,“没有问我。”

“现在问你,”梅森说,“洛林·拉蒙特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

“我们不知道,”特拉格说,“那是一个叫号长途电话。他只是往拉蒙特公司经理办公室的号码打了电话。”

“那个电话不是打给什么特定的人的吗?”梅森不解地问。

“只是打给那个办公室的。”

“好吧,”梅森极度渴望地说,“另外几个电话是打给哪儿的?在洛林·拉蒙特发现他需要干衣服和一双新鞋以后,他给谁打了电话?”

“在你回答那个问题以前等一下。”卡森说,“如果法庭同意,我们对那个问题提出抗议,根据是,它是有争议的,它假设一些未经证实的事实,而且是不适当的提问。”

“关于那个问题的最后一部分,抗议成立,”贝顿法官说,“那个问题的头一部分成立。洛林·拉蒙特从那个乡间别墅还给谁打电话了?”

“一个人没有。”特拉格说。

“什么!”梅森惊奇地叫道。

“没有电话,”特拉格说,“没有长途电话。当然了,关于打进来的电话我们无法说,但是,关于从那个号码打出去的电话,只有一个打给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经理办公室的叫号长途电话。”

“而打那个电话的时间呢?”梅森问。

“时间是6点22分,大约是被告和死者到达那个乡间别墅的时间,根据被告讲给我们的那个故事。”

梅森集中精力沉思着,半闭着眼睛。

“还有问题吗?”贝顿法官问。

“没有问题了。”梅森说。

“没有问题了。”卡森说。

“我们将休会10分钟,”贝顿法官说,“杰罗姆·亨利一到法庭,我们就重新开庭。”

贝顿法官离开了法官席。汉米尔顿·伯格站起身,显然对佩里·梅森置之不理,大步走进了一个休息室。

梅森向保罗·德雷克和德拉·斯特里特转过身去。“好吧,”那位律师说,“我们有10分钟时间来破这个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洛林·拉蒙特一定做了一些安排,让人把干的裤子和鞋拿到那个乡间别墅去。除非他打电话,他究竟还能怎么办呢?”

“鉴于他们现在已经拿出的证据,我们知道,阿伦讲的一定是实话。我们知道,他追得她从那片湿乎乎的灌木丛中跑过,他从那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上滑下来,那样做时一定刮破了裤子。我们知道,他在那条路的泥地上跑过,他的鞋上都是泥。然而到他被杀死的时候,有别人已经到那个乡间别墅来过了。我们现在很肯定,那个某人一定是麦吉·埃尔伍德。但是,除非他给麦吉·埃尔伍德打电话,她怎么把干衣物拿给他的呢?她是怎么进他寓所的呢?”

德雷克耸耸肩:“他不可能通过心灵感应和她取得了联系。”

“只有一个答案,”过了一会儿梅森说,“麦吉·埃尔伍德一定给他打了电话。”

“但她为什么给他打电话呢?”

“因为,”梅森说,“她和他很亲密。她知道阿伦干下的事。她有那个乡间别墅的电话号码,于是往那儿给洛林·拉蒙特打了电话。我们正在这件事上争分夺秒,保罗。拿起电话来,给电话公司打电话。告诉他们这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搞清麦吉·埃尔伍德在5日晚上是否往那个乡间别墅打了一个电话。”

德雷克说:“我会试试的。不过,我并没有抱多少希望。”

“把情况向电话公司的经理解释一下。”梅森说,“这实在是一件生死攸关的事。让我们来弄清这件事的真相吧。看你是否能搞到麦吉·埃尔伍德从她的寓所打出去的所有电话,在大约……现在,让我们看看吧。让我们假设阿伦在大约7点时离开了那个乡间别墅,她开车回到她的寓所,把自己清洗干净后,她开着洛林·拉蒙特的车,把它停放在那个消防龙头前面,她回到她的寓所,然后给麦吉·埃尔伍德打了电话。那大约会是——嗯,让我们来看看,让我们就说大约8点30分吧。还有,保罗,试试追查一下那个在6点22分打往拉蒙特公司的电话。让我们来看看那个电话的下落。”

“我会试试的,”德雷克保证说,“你没有给我多少时间。”

“那是因为我没时间可给。”梅森说。

梅森在审判室中来回踱起步来,头微微向前探,凝神苦思得前额皱了起来。

几分钟以后梅森转过身来。“德拉!”他说。

“什么事,头儿?”

“去找到保罗·德雷说。他正在打电话。我们忽视了本案中致关重要的那一点。”

“那是什么?”

“搞到彼得·莱昂斯由于双行停车贴上罚款单的那辆车的车牌号码。然后让保罗叫他的人去查那辆车的登记项目,或者在那张违章罚款单上就会有那些东西,因为那位警官会从登记证上抄下那个车主的名字,法律要求,登记证或者在驾驶座上,或者在汽车上某个能够清楚地见到的地方。”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站起身离开了审判室。

5分钟过去了。

杰罗姆·亨利走进了审判室,看他的样子,他一直在匆匆忙忙,而且相当恼怒。

有人通知了贝顿法官,于是他又一次在法官席上就了位。

德拉·斯特里特匆匆忙忙地走进审判室,在梅森身旁坐了下来,在杰罗姆·亨利被传唤到证人席上时,她激动地用耳语说:“头儿,他发现宝藏了。麦吉·埃尔伍德往那个乡间别墅打过一个长途电话。然后她往洛杉矶的两个号码打了电话。保罗·德雷克现在正在查那两个号码呢。他不得不到另一个电话去与他的办公室取得联系,他们正在搞到关于彼得·莱昂斯由于双行停车在那辆车上贴上的那张违章罚款单的所有情报呢。”

梅森安坐在他的椅子上。慢慢地,一缕笑意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向阿伦·费里斯转过身去,要她放心地眨了眨眼,就在这时,杰罗姆·亨利在证人席上就了位,贝顿法官说,“亨利先生,本庭需要问你一些问题。”

“是,法官大人。”

“现在,”贝顿法官说,“我不想要任何一方的法律顾问插话。本庭要问这个证人一些问题。亨利先生,努力去除你头脑中的所有偏见。我要请你试着去做一件也许让你感到困难的事情。我要请你回想到佩里·梅森在一个我们知道叫麦吉·埃尔伍德的年轻女子陪同下来到你的店铺的时候。当时你辨明麦吉·埃尔伍德就是你看见从那辆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子。”

“我被耍弄了,被以前的一……”

“请等一下,”贝顿法官打断了他,“把关于被耍弄的这件事全都忘记。你在随后被人说服,你是被耍弄了,而且你为此很愤怒。你认为梅森先生试图陷害你,试图愚弄你。现在,我要要求你把那整个想法从头脑中清除出去。我想要你回想梅森先生和麦吉·埃尔伍德一起走进你的店铺那一时刻。你当时有多大把握,麦吉·埃尔伍德就是你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子?”

“我当时不是肯定,我是被耍弄……”

“你说过,你当时很肯定。而是什么使你那样说的呢?”

“诡计。”

“亨利先生,”贝顿法官说,“本庭并不完全确信,你是被耍弄了。可能有人是试图去耍弄你了,但是本庭正开始相信,完全可能麦吉·埃尔伍德实际上就是你看见正从那辆车里下来的那个人。”

汉米尔顿·伯格和卡森都跳了起来,表示抗议。贝顿法官示意他们不要出声。“现在请等一下,”他说,“本庭正在做这件事。我要求过了,双方的法律顾问都不要打断我。我想要你们二位先生坐下来,不要出声。”

贝顿法官向那个证人转过身去:“本庭在这里的目的是伸张正义,亨利先生。本庭需要你去回想,去清除你头脑中对任何人怀有的所有偏见。”

贝顿法官等待着,审判室中一阵紧张的沉默。

“嗯,”最后杰罗姆·亨利说,“当然,法官大人,我当时确信她就是我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人。然而,以前有人给我看过她的照片,而且要我对那张照片做过辨认。我辨明了那张照片,那就是出问题的地方。”

“但是你为什么辨明了那张照片呢?”贝顿法官问。

杰罗姆·亨利若有所思地抚抚下颚。“嗯,噢,至于那一点,”他兑,“当然了……嗯,那张照片看上去有些像……看上去完全像我看见从车里下来那个人的面孔。那是因为麦吉·埃尔伍德与被告长得很像,而且那张照片照得非常巧妙……”

“那是麦吉·埃尔伍德的照片吧?”

“那,那是毫无问题的。”

“而且它挺像你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人吧?”

“非常像。”

“尔后当你看见麦吉·埃尔伍德时,你就感到她肯定是你见过照片的那个人吗?”

“所以我就做出了那一身份认定。”

“但是你现在准备对本庭发誓,你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人不是麦吉·埃尔伍德吗?现在,仔细想一想,亨利先生。这并不是试图使你中圈套。这不过是本庭的一项努力,想得到那件事的真相。”

亨利闭上眼睛,努力去集中精力。他继续用指尖抚着下颚的顶尖处。“嗯,”最后他说,“他们告诉我说,不要让佩里·梅森愚弄我,而且我也不打算让他那样做。但是,当然了,法官大人,当您谈论到那件事时,当我看到麦吉·埃尔伍德的那张照片时……嗯,当时我认为那就是我看见从车里下来的那个年轻女子。尔后当我看见麦吉·埃尔伍德时,当然了,有某些暗示和……嗯,当我看她时,我认为她就是那个女人,没错儿。”

“你现在不这样认为了吗?”

“嗯,现在,”亨利说,“情况不同了。我看了被告,我认为她是那个女子,但是当然了,也给我看过她的照片。”

“把照片的事全忘记吧。”贝顿法官说,“努力去回想,努力去想象出那个从车里下来的年轻女子。那是麦吉·埃尔伍德还是本案的被告?”

杰罗姆·亨利抬头看着法官,终于脱口说出:“当您那样说时,法官大人,我就不知道了。当我第一次见到麦吉·埃尔伍德时,我很肯定,那就是那个年轻女子。尔后我又肯定是被告了。但是当您再次提出这时——当您就这样向我提出它时,我就不知道了。”

“没别的了。”贝顿法官说,“现在如果哪一方的法律顾问想向这位证人提问的话,他们可以这样做。但是就本庭看来,这位证人曾对麦吉·埃尔伍德做出了一项肯定的身份认定。他在给本庭留下很深印象的情况下做了那件事。他现在说他不知道。哪一方的法律顾问想对他提问吗?”

“没有问题。”梅森说。

汉米尔顿·伯格与卡森悄悄地说了一会儿,尔后汉米尔顿·伯格说:“没有,法官大人,没有问题。”

梅森说:“我对特拉格警官还有一个问题。你不需要重上证人席,警官。你可以从你现在在审判室中的位子上回答它。在关于你的证词中没有提到的事情中间,是不是有关于洛林·拉蒙特尸体的血液酒精含量的事情?”

特拉格说:“我本人没有进行那一测试。那是由尸检医生德雷珀博士做的。”

“但是你知道结果如何,”梅森说,“什么结果?”

“好吧,”特拉格说,“我听说血酒精的百分比是0.19%。”

“那一点,”梅森说,“会显示出一种相当程度的醉酒了,对吧?”

特拉格冷冰冰地说:“是的。”

“比起他那种块头的男人从一杯或两杯或三杯的鸡尾酒中摄入的要多得多吧?”

“也许是四杯、五杯或六杯。”特拉格警官说。

“我要请检方做出规定,如果对德雷珀博士进行询问,他会做出这样的证言。”梅森说。

卡森和汉米尔顿·伯格又低声商量了一会儿。

“你们不知道吗?”贝顿法官问。

“不,法官大人,”卡森很不情愿地说,“我们知道。我们将做出这样的规定。”

“但是显然,”贝顿法官说,“这正在大大地改变本案的局面。”

“我看不出,”汉米尔顿·伯格说,“法庭为什么正在根据一种我认为是错误的假定行事。”

“那是什么?”

“就是被告在讲实话。我们不认为她在讲实话。我们认为她是故意地到那儿去的,而且和死者一起在那儿呆了很长时间,他们喝了酒,这位被告一点儿也不反对亲昵的举动,她引导着死者,她并不反对他兑酒,而且她并不反对他放肆行事。”

“那么死者衣服里怎么会有被告车上的那个配电器零件呢?”

“因为她在他死后把它放在了那儿。是她故意使她的车动不了的,这样,洛林·拉蒙特就会提出让她搭车了。从那一点起,她就引导着他。”

“那么她为什么逃走,顺着道路猛冲,而且跳过那刺铁丝网围栏呢?”

“我并不知道她那样做了,法官大人。”

“嗯,死者的那些衣物显示出她那样做了。”

“说到底,”汉米尔顿·伯格烦躁地插了话,“法庭并不需要探究这一切。法庭的作用只是现在搞清,是否有合情合理的根据来认为,被告与犯下的一件罪行有关联。”

“从纯粹的法律的立场来看,那都是真真切切的。”贝顿法官抢白说,“但是我们在这儿有一个年轻女子,她的名誉存亡攸关,她的自由存亡攸关。已经引进了许多的证据,而且现在你们已经打定主意,要对本庭的一个官员,佩里·梅森先生的诚实正直提出质疑。

“如果被告有罪,如果梅森先生犯了安置证据罪的话,本庭想把它揭发出来。如果他们是无辜的,本庭想确立那一事实。一个法庭的作用,地方检察官先生,就是确保正义得到伸张。以本庭的看法,比起遵守有关一个预审的法律条文来,法庭的职责要大得多呢。”

保罗·德雷克匆忙走进审判室,将一张纸放到梅森面前。“好吧,梅森,它在这儿呢,”他耳语说,“麦吉·埃尔伍德往那个乡间别墅打了电话。然后她往两个号码打了电话,其中一个是乔治·艾伯特的号码,另一个是伊迪丝·布里斯托尔寓所的号码。我已经追查了从那个乡间别墅打给拉蒙特公司经理办公室的电话。拉蒙特只是给总机的接线员打了电话,告诉她在整整7分钟之后给他打回去,他一接电话就把电话挂上,不要拿着电话,听他说出的话。”

贝顿法官说:“还有别的证人吗?”

“我们没有,法官大人,”汉米尔顿·伯格厉声说,“这就是检方的案件。无论在上级法院可能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仍然希望指出,已经有足够的证据使这位被告接受审讯了。”

“辩方有什么证据吗?”贝顿法官问。

梅森站起来:“我们有一些证据,法官大人。除非地方检察机关想做出规定。我们要花一点儿时间才能把它拿出来。无论如何,这是一件要记录在案的事情,而记录是可以由法庭或检方加以证实的。”

保罗·德雷克向德拉·斯特里特耳语了几问,离开了审判室。

“这个证据是什么?”贝顿法官问。

“让我们假设,”梅森说,“被告讲的是真话。洛林·拉蒙特发现他自己被困在那个乡间别墅孤立无援。他穿着湿衣服,他的裤子刮破了,他的求爱遭到了严厉拒绝。他很愤怒,他的身上湿乎乎的,他受挫了,他被人智胜了。他的汽车被——嗯,‘借’去了。我们只需使我们自己设身处地于他的地位,来搞清他会怎么做。”

“请等一下,法官大人,”汉米尔顿·伯格插了话。“我们现在反对任何争辩。如果辩方有任何证据的话,就让他们把它摆出来吧。在证据摆出之后,被告的律师可以随意使用他的辩才——那时我们将有机会来做出我们对于那些事实的解释。”

贝顿法官点点头。“我认为作为一个程序,检察官是正确的,梅森先生。我认为这样的争辩应该在你拿出你的证据之后。无论如何,本庭要说,本庭届时将欢迎这样的争辩。”

“我不过是想显示出那一背景,法官大人。”梅森说。

“我认为本庭了解那一背景。你的证据是什么?”

“就是这个。”梅森说,“我原来认为洛林·拉蒙特会给某个人打电话,让那个人给他带衣服和一辆车来,当长途电话记录显示出他没有这样做时,坦率地说,我非常惊奇。那样的原因是……”

“我们又来了,”汉米尔顿·伯格喊道,“在法庭警告被告律师之后,他在继续这种辩论。我们认定这是失检行为,而且是一种智胜法庭的裁决的企图。”

“本庭同意地方检察官的看法,”贝顿法官严厉地说,“梅森先生,如果你有证据,你就把它拿出来。把你的辩论留到你的证据拿出来之后吧,请遵守本庭的裁决。”

“是,法官大人。”梅森说,“那一证据就是这个。电话公司的记录显示,麦吉·埃尔伍德在5日晚上从她的寓所往那个乡间别墅给洛林·拉蒙特打了电话。记录显示,她刚往乡间别墅打完电话,就打了两个电话。其中一个是打给乔治·艾伯特的号码,另一个是打给贾维斯·拉蒙特的私人秘书伊迪丝·布里斯托尔的寓所的号码。”

保罗·德雷克又匆匆走进审判室。

“如果我能请法庭宽容一下,就给我一会儿时间。”梅森说。德雷克递给梅森一张纸,梅森看看那张纸,尔后向法庭微笑着说:“而且那些记录还显示,那辆由于双行停车被彼得·莱昂斯贴上罚款单的汽车是登记在伊迪丝·布里斯托尔名下的。那些是记录上的东西,为了节省时间,我们请检方做出如此的规定。”

“检方做出如此的规定吗?”贝顿法官问。

“检方只在辩方律师保证他知道这些事实是真实的情况下做出如此的规定。”

“我知道这些事实是真实的。”梅森说,“因为这位侦探保罗·德雷克和电话公司的工作人员们进行了一些电话谈话,还有对于莱昂斯警官发出的违章停车罚款单做了一项匆忙的调查。然而,我确信这些是事实,如果关于它们有任何问题的话,我想有一个诉讼延期,直到它们能得到证实。”

“我们反对这样一个诉讼延期,”汉米尔顿·伯格说,“而且,鉴于这一情况,我们并不认为我们应该做出规定。”

“你们会做出规定,对吧,”贝顿法官说,“在这一条件下,即如果结果发现这些事实中有任何东西是不正确的,那么,可以提起法庭对那些事实的注意?”

“我们会做出那一规定。”汉米尔顿·伯格很勉强地说,“无论如何,我们看不出这一切与本案的关联。”

“你们提出反对,因为它没有法律资格,与本案不相关,而且无关紧要吗?”贝顿法官问。

“是的。”汉米尔顿·伯格说。

“这一反对被注意到了。”贝顿法官裁决说,“现在,梅森先生,本庭很想听到基于检方的反对所做的争辩。这样是一个证明你对本案的看法的机会。”

贝顿法官靠后坐着,嘴部流露出隐隐的笑意,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手指交织在一起。

汉米尔顿·伯格意识到了他已经走进的那个陷阱,就仿佛要提出抗议似地站起身,但接着又慢慢地坐下了。

“梅森先生请继续吧。”贝顿法官说。

梅森说:“如果法庭同意,那一局势就是这样。从一个符合逻辑的观点来看它,洛林·拉蒙特在他的车被被告开走以后一定回到了那个乡间别墅。他生气地把火腿鸡蛋都倒在了垃圾桶里;他当时可能不想喝咖啡。他给自己倒了几杯酒。他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他在思考该怎么办。他不知道他的车在哪儿。他不知道被告是不是已经做出对他不利的犯罪投诉了。

“与此同时,被告开车回到了城里,把洛林·拉蒙特的车停放在了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并给她的朋友麦吉·埃尔伍德打了电话,将她自己做下的事告诉了麦吉。麦吉·埃尔伍德了解洛林·拉蒙特。此刻无意去深究那一关系的亲密程度。麦吉·埃尔伍德是一个现代的年轻女子,具有相当的独立性和很宽容的人生观。她可能往那个乡间别墅给洛林·拉蒙特打了电话,而且实际上这样说道:‘阿伦·费里斯给我打了电话。你真是对她太粗鲁了。她把你的车开走了,停在了一个消防龙头前面。你需要我做什么?’

“当时洛林·拉蒙特告诉她说:‘我需要你做的就是把那辆车给我带来,和一个能去我寓所的人联系一下,给我拿一条干净的便裤,一双干鞋,你可以把它们带到了这儿来。’”

“于是,”梅森说,“麦吉·埃尔伍德打了两个电话。其中一个是她想要他陪她一起到那个乡间别墅去的人,因为在洛林·拉蒙特情绪不好时,她不想独自到那儿去。另一个电话是打给要到洛林·拉蒙特的寓所去给他拿他所需要的衣物的人。显然,那会是一个有那个寓所钥匙的人,一个和洛林·拉蒙特很亲,能随意去他的寓所的人,而非常显尔易见的是,那个人或者是乔治·艾伯特,或者是伊迪丝·布里斯托尔。

“这两个人中的一个陪麦吉·埃尔伍德去了那个乡间别墅。另一个去了那个寓所,取了那些衣物。”

“我们不得不利用推论来断定谁是哪个。

“我们知道,那个寓所周围很难找停车的地方。我们知道,一些汽车在这样的时间被停放在车道前和消防龙头前。到洛林·拉蒙特的寓所去取所说的那些东西的那个人很着忙,没有时间把车停放在离寓所挺远的地方,再走过去。那个人冒着风险双行停车。莱昂斯警官在给洛林·拉蒙特的汽车贴上罚款单的同时,也给并排停放在那个寓所前面的那辆车贴上了罚款单。那辆车归伊迪丝·布里斯托尔所有。”

“因此,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话,那个把那些衣物拿给洛林·拉蒙特的人是伊迪丝·布里斯托尔,而麦吉·埃尔伍德想要某个人陪她到那儿去时是给乔治·艾伯特打的电话。”伊迪丝·布里斯托尔站起身来,大踏步地走上前来。“我可以向法庭做一项声明吗?”她问。

“这真是乱了套了。”汉米尔顿·伯格提出了抗议。

“地方检察官,请你坐下,”贝顿法官说,“您想做什么样的声明呢,年轻的女子?”

“我是贾维斯·拉蒙特的私人秘书,伊迪丝·布里斯托尔。”她说,“我对于欺骗感到厌倦了。我对于阴谋感到厌倦了。如果不是这样,我可能也会自首的,但是努力去继续欺骗是没有用的。是我把他杀死的。”

法庭上下一片哗然。

“走上前来,到证人席上去。”贝顿法官说,“现在,年轻的女子,我想要你明白,你说的任何话都可以用做对你不利的证据。你有权力找律师。你现在不必做任何声明。你是希望本庭为你指定一名律师,还是你希望……”

她摇摇头:“我只想让这件事结束,法官大人。”

“很好,”贝顿法官说,“继续吧。让它结束吧。把发生的事告诉我们吧。”

她说:“洛林·拉蒙特是一个很有趣,神通广大的男人。在我开始为拉蒙特公司工作时,他使我大为激动,我想,那与他神通广大有关系。我和他的关系很亲密。我以为他要娶我呢。他向我保证,他一得到他父亲的同意就娶我。与此同时,他告诉我,他要操纵一些事情,所以,我可以进他父亲的办公室做个私人秘书,而且,那会给我一个机会,按他的说法,就是‘软化那个老头儿’。很快我就发现,洛林·拉蒙特或者是正和办公室的另一个年轻女子,麦吉·埃尔伍德有一种恋情,或者是正准备和她有一种恋情。麦吉·埃尔伍德是一个非常开放现代的年轻女子。我去见了她,和她摊了牌。麦吉·埃尔伍德告诉我,到那时为止,她和洛林·拉蒙特是好朋友,仅此而已。她向我保证,他们的关系没有超越那一点,她也不打算让它超越那一点。她告诉我,实际上,她对办公室经理乔治·艾伯特感兴趣。她告诉我,为了简化那个涉及我的问题,她要离开拉蒙特公司。她也的确那样做了。

“然而,她向我指出,为了强调其性魅力,或者至少是充分地显示它们,来吸引男性目光,因而穿着打扮很现代的迷人的年轻女子,肯定不应该对男子汉的殷勤感到愤怒。正如我所说,她非常宽容,非常开放。”

“我恰巧知道,洛林·拉蒙特继续努力去和她约会,她变得对乔治·艾伯特越发地感兴趣,洛林和她约会的企图徒劳无功,虽然她确实挺喜欢他。她想和他做朋友,但是在洛林·拉蒙特和异性的关系中,根本就没有柏拉图的东西。我被迫对他和女人们的恋情视而不顾了。”

“在5日的晚上,麦吉·埃尔伍德给我打了电话。看上去她相当开心。她说,洛林·拉蒙特带阿伦·费里斯去了那个乡间别墅,他变得有点儿鲁莽,阿伦抢了他的汽车,开着车跑了,留下洛林·拉蒙特去步行了。洛林很怕他父亲会发现这种状况。看上去他父亲已经为洛林没有道德的行为申斥了他好几次,而且特别地命令他,在任何情况下不许再将那个乡间别墅作为约会地点。”

“麦吉告诉我,洛林·拉蒙特要她指示我,去他的寓所取裤子和鞋。我有他寓所的钥匙。我认为我是他身边唯一有钥匙的人。”

“我马上开车去了他的寓所。我违章停车,跑上去取了鞋和裤子。我下来后,我的车上有一张违章停车罚款单。我马上急忙奔向那个乡间别墅。”

“洛林·拉蒙特在那儿。他醉熏熏的,令人作呕。我把裤子和鞋给了他。他换上了干衣服。我煮了一些咖啡,想使他清醒过来。为了引诱他吃东西,我还煎了火腿和鸡蛋。那儿有一盘子冷糕点。我把它们热了。我们一起吃了火腿和鸡蛋。”

“他变得十分让人讨厌。他称我是个容易受骗的人,以此来嘲笑我。他说我外形挺漂亮,但是没有魅力。我记得他说,新的东西已经耗损了他和我的恋情,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看见一个对他有吸引力的新人,他就不得不努力去骗我,他对此感到厌倦了。尔后他厚颜无耻地宣布,他决意要开上他的车,到阿伦·费里斯的寓所去,强迫她为偷了他的车道歉。他说,如果她对他不‘好’的话,他就让人由于偷东西拘捕她。他说,他喜欢不好上手的女人,他真的要去让她为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我当时极为心烦意乱,而他兽性大发。最后我扇了他。他开始掐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跑到厨房里,想从厨房门跑出去。但它上了闩,锁上了。没有出路。他站在我面前,他的身后是回起居室的门。我们中间隔着一张桌子。这时,他狂怒得要杀人。我抓起一把厨刀。他向我猛扑过来,绊了一下,没有扑中。他半倒下去从我身边掠过时,我用那把屠刀痛打出手。我当时不知道我杀死了他。我只知道那把刀插进了他的背部。我根本不知道它这么容易就会插进去。我当时为我干下的事害怕极了,但我根本不知道他受了重伤。我只希望那一下刀剌能使他慢下来,使我能逃脱进一步的虐待。我跑进了起居室。”

“他试图追我,但绊倒在桌旁。我冲了出去,上了我的车,开走了。”

审判室里一阵沉寂。

梅森声音中带着体谅,轻声说:“布里斯托尔小姐,他告诉您有关一张500元的支票的事了吗?”

她点点头:“那是他变得对阿伦·费里斯那么鲁莽的原因。他说,他本来打算慢慢来,轻松地来,但是,奥托·凯斯维克打来了电话为了某些他不敢让他父亲知道的事,凯斯维克和萨迪·理奇蒙一直在敲诈他,他打来电话说,他们马上需要500元钱,半小时后就到。”

梅森向审判室的后部转过身去。“现在也许我们要听听你的了,艾伯特先生。”他说。

艾伯特站起身,很有尊严地说:“碰巧,麦吉·埃尔伍德是我的妻子。我们昨晚在拉斯维加斯结婚了。为了出庭,我飞回这里。作为麦吉·埃尔伍德的丈夫,不能传唤我做对她不利的证词,也不能传唤她做对我不利的证词。”

艾伯特坐了下来。

贝顿法官看看地方检察官,随后看看卡森,又看看梅森:“辩方还有进一步的证据吗?”

“没有,法官大人。”

“对被告不利的此案被撤销。”贝顿法官说:“本庭命令拘留伊迪丝·布里斯托尔。本庭是勉强去这样做的。本庭认为,这个年轻女子极为真诚地讲述了她的故事。这是一个给本庭留下很深印象的故事。本庭有充足的理由认为,陪审团会相信那个故事,洛林·拉蒙特是在自卫中被杀死的。本庭现在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