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佩里·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吃完了中国餐。
“要个杏仁蛋糕吗?”梅森问。
她摇摇头,说:“我喜欢更细软的米面饼,那种命运饼。”
“好,”梅森对她说,“我们最后再喝点茶,来点命运饼。给来一盘命运饼。”他对侍者说。
“你知道,”德拉·斯特里特说,“我有种强烈的预感。”
梅森点点头。“我们的工作得加快,”他说,“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中国侍者端来一大壶茶。“最好的品种,”他说,“乌龙茶。”
他把洗干净的茶杯和一盘米面饼放在桌上。
梅森把盘子递给德拉·斯特里特,她拿了一个饼,掰开,拿出一个小字条读了一遍,微笑着,把它折起来,要往手提包里放。
“哎,等一下。”梅森说。
她摇了摇头。
“怎么了,德拉,”佩里·梅森说,“平时你什么事都不背着我的。”
“这一次我不得不这样做了。”
“为什么?”
“对不起,头儿,”她生气地说,“真没想到这么糟,要不我马上就会给你看,但是,现在就是不能给你。”
她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钱包,把折起来的写着字的纸条塞了进去。
德拉·斯特里特倒茶的时候,梅森掰开了一个饼。
“你的写着什么?”德拉问。
梅森突然折起纸条就往侧面口袋里装。
德拉·斯特里特大笑起来。“这回我可发现了,”她说,“你还没有看纸条上的字呢。”
梅森笑了笑,打开稻米面做的纸,读着上面的字,然后把它递给了对面的德拉·斯特里特。
纸条上写着:
去争取你的目标,要记住勇气是危险的唯一克星。
“好了,”梅森说,“我想我们最好给德雷克的办公室打个电话,看看他们是否有什么新发现。”
“头儿,无论如何,我……你不认为这些话是有含意的吗?”
梅森大笑起来。“当然没有,德拉。他们印了数以百计的字纸,把它们塞进饼里,饼蒸好了,你一掰开饼就发现了它们,我不知道有多少种命运,可能不只100种。”
“在你吃过的饼中是否发现过两个一模一样的?”
“你想一想,”梅森说,“我知道没有过,对。这种事我还没有仔细想过。”
“你相信命运吗?”
梅森说:“中国人这样做,他们把100个不同的字条,放进100个命运饼里,他们认为你捡出的那个就代表你的命运。这是算卦的人最常用的办法。有时,让你晃动筒子里的竹签,掉出来的那个就是你的。”
她说:“我有一种感觉,你的命运就是和写在纸条上一样。”
梅森大笑起来。“你真正想说的是,你希望你捡出的那个纸条上写的就是你的命运。”
她的脸变得通红通红的。
“噢,对不起。”梅森说着赶紧伸出手,把手放在她的手上。“我只是开玩笑,德拉,对我说的话别太认真……真的。”他补充说,“我想你太敏感了。”
“啊,没有。”她说,“你想让我给保罗·德雷克的办公室打电话吗?”
“坐着喝茶吧,”梅森说,“消消气,德拉,我给保罗·德雷克打电话。”
“我没有生气,我……我是……”
“是的,你的脸都红了。”梅森说。
她突然移开视线,说:“好吧,去给保罗·德雷克打电话吧,你有他的号码。”
梅森走到公共电话边,投进一个硬币,拨了德雷克办公室的号码。
当德雷克办公室的接线员接了电话后,梅森说:“我是佩里·梅森,不知道保罗·德雷克……”
“等一下,”那边的接线员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听见接线员在说:“德雷克先生,梅森先生给你来电话了。”德雷克兴奋地说:“太好了!你在哪里找到的他?”
“不是我找的,是他打来的电话,他……”
“喂,喂,佩里,佩里!”他兴奋地喊着。
“是我,保罗,怎么回事?我以为你睡着了呢。你发现什么了?”
“发现了很多。”德雷克说,“妈的,你的预感真准。你明天最好去参加比赛,把家庭财产都抵押上。”
“接着说,保罗,怎么回事?”
“B.F.巴恩威尔和海伦·凯德穆斯在内华达的一个小镇结的婚,没人作例行的检查。这个小地方几乎没有人想看,它在拉斯维加斯的东北方,通向伊利的路上。”
“好的,”梅森说,“给我说一下内幕,保罗。”
“手头有铅笔吗?”
“等一下,我去叫德拉·斯特里特。别挂电话。”
梅森把话筒放在一边,忽忙返回单间去叫德拉·斯特里特:“德拉,快拿铅笔和笔记本。”
德拉把刻花柚木椅子往后一推,向电话机方向跑去,打开手提包,匆忙拿出速记本,把手提包的一根提系挂在左手腕上,拿起话筒说:“接着讲,保罗。”
她用铅笔在速记本上飞快地写着,她写一串歪歪扭扭的符号,又写一个数字和一个人名。
“就这些?”她问,“好吧,老板想和你讲话。”
她离开电话,梅森拿起电话说:“保罗吗?”
“我已经把内幕告诉了德拉,佩里,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主要的事是,婚礼仪式举行后,治安官想知道所有的官方文件做完以后他要把它们送到什么地方去。他们沉默了一会,然后,这个女人说:‘送给B.F.巴恩威尔夫人。’她给了一个地址,这是位于加利福尼亚沙漠边缘的一个小镇。”
“就这些?”
“就这些。”
“德拉记下了详情?”
“是的,看在爱偷懒的份上,佩里,可别指望我往那里再跑……”
“我不会的,”梅森说,“保罗,我让你做别的事。”
“什么事?”德雷克用疲倦的声音问。
“去好好洗个热水澡,”梅森说,“最后再冲个冷水淋浴,钻进被窝,能睡多长就睡多长时间,因为当我叫醒你时,你就不得不工作了。”
德雷克疲倦地说:“这听起来像音乐一样美妙。在内华达有消息传来时,我就马上回家。开电梯的人说你们出去吃饭去了,我给你常去吃饭的餐馆全都打了电话。”
“对不起,”梅森说,“我想给你往办公室打电话来着,但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我以为你睡着了呢。再见,保罗。”
梅森放下电话,抓着德拉·斯特里特的胳膊说:“快,德拉,我们上路。”
他跑到楼梯口的收款台,从钱夹里抽出一张10美元的钞票,扔在台上,对收银人说:“我们没时间算帐了,这是10美元,给那个侍者的小费……”
“必须得有侍者的账单。”收银人泰然自若地说。
梅森气愤地把自己的一张名片扔在桌子上,拿起10美元的钞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50美元的钞票,砰地放在了桌上。“好吧,你不相信我,我相信你。给那个侍者10美元小费,我明天或者后天还来,来取找的零钱,到那时……再见。”
梅森向着他停车的地点跑去。
“喂,德拉,”他说,“快走。”
他打开车门的锁,德拉·斯特里特猛地一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她从方向盘后的座位上伸过手,打开了司机座位旁的门。
梅森坐在方向盘前,发动起汽车,松开车闸,打开节流阀。
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德拉·斯特里特说:“你反对我开车!”
“这一次,”梅森对她说,“我们的确太匆忙了。”
“那么,我明白了。”德拉·斯特里特说。
他们在城市拥挤的马路上穿行着,挤上了快车道,很快车速的指针就指向了每小时70公里。
德拉·斯特里特瞥了佩里·梅森两眼,看到他虽然在拥挤的马路上驾车,但仍集中精力在思考,思考着如何行动。
20分钟后,他们冲出了拥挤的车流,视野开阔了,梅森把车速提到了每小时80公里。
“如果你被抓住怎么办?”德拉·斯特里特问。
“我怎么知道。”梅森说,“到时候再说。德拉,注意看着车后。”
“这个速度会追上以每小时65公里巡逻的交通警的车的。”她说。
“我们不得不这么干。我看着前面车的车牌,你帮我看着后边路上的车。”
三个小时后,梅森放慢了车速,看了一下一个十字路口的标志牌,然后向右拐去。
德拉·斯特里特说:“从这里看,7点钟人行道上就没人了。在晚上的这个时间你谁也找不到。”
“我就把他们叫起来。”梅森说。
德拉·斯特里特说:“就是这儿,这是个汽车旅馆,头儿,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们把他们叫起来。”
梅森按了一下办公室的门铃,过了一会,一个男人揉着眼睛急匆匆地往门口走来。“对不起。”他说,“客满了。你没有看到‘没有空床’的标牌?你……”
梅森说:“这是5美元。”
“我告诉你客满了,我无法给你安排房间,除非……”
“我不想在这儿住,”梅森说,“我只想知道巴恩威尔夫人住在哪个小屋里。”
“巴什么夫人?她住在11号,但是,她睡觉了。”
“谢谢,”梅森说,“这钱拿去买瓶酒喝,很抱歉我们把你吵醒了。”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快速地沿着一条水泥小路走着,路边院子里是一圈拉毛水泥墙面的小屋。
“这个就是我们要找的小屋。”梅森说。
他找门铃,但没有门铃。他试着开纱门,门是在里边闩着的。
梅森用指关节敲门。
一个女人用尖厉而警觉的声音说:“请问是谁?”
“有消息,”梅森说,“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对不起,我得知道你是谁,我……”
“打开灯,”梅森说,“有消息,这消息与在内华达举行的一个婚礼的合法性有关。”
里面的灯“卡嗒”一声打开了。
“等一下。”这个女人说。
过了一会,外面的门开了。
一个裹着晨衣的年轻妇女的阴暗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门厅里。纱门还闩着。
“好的,怎么回事?”她问。
梅森右手拿着一支钢笔手电,他打开了开关,手电光穿过纱门,照在了女人的脸上。
她猛地往后一到退,严厉地说:“不许这样。”
梅森说:“我已经发现了我想要知道的东西了,凯德穆斯小姐。”
“我是巴恩威尔夫人。”
“我想和你谈谈这事。”
“嗯,我不想和你谈任何事情。”她厉声说,然后要关门。
“我想你会的,”梅森说,“如果你现在不和我谈,从现在起,再过两个小时,你就得和新闻记者谈。”
“新闻记者?”
“是的。”
“他们如何……他们如何能找到我?”
“通过我。”梅森说。
隔壁的小屋里传出了有力而生气的声音。“哎,安静点!去职业介绍所,或者找个喜欢社交的女人,别站在那里争论个没完,我要睡觉!”
梅森静静地站在纱门前等待着。
站在门厅里的那个女人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一只手,打开了锁。
“进来吧。”她说,“请不要吵醒了孩子。”
梅森给德拉·斯特里特开着门,然后自己也随后走出了小屋。
梅森小心地关上屋门。
“你是谁?”这个女人问。
小屋既宽敞,又舒服。小小的起居室里家俱一应俱全,地板上铺着上好的地毯。他们看到卧室里有一个双人床和一个有栏杆的儿童小床。
梅森说:“我是佩里·梅森,律师;她是德拉·斯特里特,我的秘书。我把一切都给你说明白了吧,我是约瑟芬·凯姆波顿的一个律师。她被指控谋杀了本杰明·埃迪科斯,你的丈夫。”
这个女人紧闭双唇,充满敌意地坐着:“接着说。”
梅森说:“我与这个案子相联结纯粹是偶然的。我买了你的日记……”
“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日记?你要进行某种合法化的敲诈吗?你以为我会傻到什么东西都往里写……?”
“你记下了一些事,可是你并没意识到,”梅森说,“就是说,你以为别人不会发现你记的事。”
“比如说什么?”
“我到这儿来你想想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到这里来你有什么看法?”
“我不明白,我作了严密的防范。”
“我知道你这样做了。”梅森说,“我要说的是,那些日记里有比你以为的更多的东西。现在,我想听一下你的故事。”
“哼,你听不到的。”
“我认为我会听到的。”梅森自信地说。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因为,”梅森说,“我掌握着这个故事的所有有破坏性的部分。我知道你和本杰明·埃迪科斯呆过的汽车旅馆,我知道你在日记里说你会追求幸福的,你不会急于求成。当你发现要实现的时候,你不得不面对这种情况。你把这些写进了日记。”
“我知道游艇上发生的事,我知道这是你和埃迪科斯精心策划好的,作出你自杀的假象,就是你们使用的障眼法。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精心谋划。这正是我想知道的。”
“既然你这么聪明,就自己去寻找吧。”
“我知道,”梅森说,“你是在内华达结的婚,我知道你让把结婚的文件寄到这个地址。我知道埃迪科斯的真正姓氏是巴恩威尔。”
“现在,我可以作一些推测。这种推测可能不是你喜欢让我作的那一种。我可以把我的推测告诉新闻记者,他们一直追着采访我。”
“那就说一下你的推测。”
“记者们已采访过我一次,我告诉他们,根据你的日记,我感到,你已经把埃迪科斯先生快要作父亲了这件事告诉了他。我还告诉了他你和埃迪科斯先生以夫妻名义住过的汽车旅馆的地址,我有认出你的照片的证人。记者们知道了这一切,明天早上报纸就会登出来。”
“你为什么非得这样对付我?”她问。
“这样做不是冲着你的,”梅森说,“我是个律师,办案子就得实事求是。我没有制造事实,也不会断章取义。我只是发现事实。”
“那么,你就不得不透露给报纸?”
“我这么做,是因为就该这么做。埃迪科斯先生不能娶你是有原因的,原因是什么?”
“我不明白我干嘛要告诉你。”
“不明白你干嘛不告诉我。”
她犹豫了一会,然后说:“这正是你的兴趣之所在?”
“我在努力搞清真相。”
“你代表约瑟芬·凯姆波顿夫人?”
“是的。”
“好吧,”她痛苦地说,“如果你想了解有关她的真相,我就把真相全告诉你。她杀了他!”
“你是说她杀了本杰明·埃迪科斯?”
“她当然杀了他。其实,她更想杀的是我,这就是为什么本尼决定制造我已经死去的假象的原因之一。”
“我似乎觉得,”梅森说,“这是一个解决简单问题的极其复杂的办法。”
“问题一点都不简单。”
“他为什么不和他的第一个妻子解除婚姻关系呢?”梅森问。“他掩盖事实的一般办法就是举着枪躲在暗处。”
“因为他不能。”
“为什么?”
她耸了耸肩。“要不你说说看?”
梅森说:“好的,我是一个律师。我认为,埃迪科斯先生不能公开承认你是他的妻子的唯一原因是,在法律上他没有这个权力这样做;而他在法律上无权让你做他妻子的唯一原因是,他还有一个活着的妻子,她可能在赡养费上与他纠缠,他拒绝和他离婚。”
她摇了摇头。
“不对吧?”梅森问。
她痛苦地说:“报纸上已公开报道过好多次了,并多次刊登了他的照片。你从来没听说有人站出来说:我是他的妻子。你对他以前的婚姻一点也不了解。”
“这正是令我感到迷惑的事情之一。”梅森勉强地承认。
她说:“这也使我感到迷惑,但是,我非常希望他别管它,顺其自然。”
“你很在乎他吗?”德拉问。
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德拉·斯特里特。她说:“他对我很好,这事他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只要不影响我们俩就行。”
“我还没明白这个故事。”梅森说。
“你也不会明白的。”
梅森看了德拉·斯特里特一眼,说:“由于某种原因,这个男人感到他无法结婚。然而,当有了结婚的必要时,为了给他的孩子一个名字,为了给你某种程度的保护,他向前走了,结了婚。但是,在这之前,他又故意绕了好多弯子,让每个人都认为你死了。这一定意味着他……啊,啊,我想我明白了。”
“是什么,头儿?”德拉问。
“他认为不论他娶哪一个女人,她都会遭到极大的危险。”
“但是,为什么?”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举起他的手。“第一,”他说着伸出食指,“他认为在法律上他没有结婚的自由;第二,任何一个他特别感兴趣的女人都会有极大的危险。作为一个律师,德拉,这点我看得很清楚。”
“我不明白,头儿。”
梅森看着穿着晨衣的这个女人。“大概海伦可以告诉我们。”
“海伦可能不会说。”
“好吧,”梅森说,“我们就试着猜猜吧,德拉。在埃迪科斯人生的某一阶段,他结了婚,婚约从来没有因为死亡或任何离婚判决而取消。现在明白了吗?”
德拉·斯特里特摇摇头。“这没有任何理由。如果他结了婚,他就能离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会把这件事了结的。他可能一直对冒险再婚十分谨慎,但是,他肯定从法律上已得到了自由。”
“如果他了结清楚的话。”梅森说。
“你说‘如果他了结清楚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里有一个法律问题,一个非常有趣的法律问题,就是说,他无法完成他想完成的事。”
“什么?”德拉问。
梅森说:“在许多州,要和一个判定为神经错乱的女人离婚是不可能的。”
“那么,假设本杰明·埃迪科斯结婚了,假设那个女人被判定为精神错乱,埃迪科斯的手脚就被捆住了。再进一步说,假如那个女人已错乱到危险的程度,那就……我想,我们找到原因了,德拉。”
梅森向穿晨衣的女人稍稍俯了下身。
她的面部表情很痛苦,她沉浸在痛苦之中。突然,她生气地说:“见你们的鬼!你们是干什么的?是能猜出别人心思的人?你们就非得窥探别人的私生活……?”
“我认为,”梅森说,“你最好给我们说说这事,海伦。”
她说:“我痛苦到了极点,你们根本无法理解。”
“这个女人是谁?”梅森问,“她被关在哪儿了?”
“这正是问题所在,”海伦说,“她没被关住,她逃跑了,她逍遥在外,她是一个杀人狂。你明白了吗?”
梅森深思着眯起了双眼。
“她完完全全地神经错乱,她忌妒,她跟踪本尼,敲诈他。她对他说,如果他结了婚或者想结婚,她就杀死那个女人。她说到做到的,我和本尼的婚姻完全是非法的。”
“那么,为什么要举行结婚仪式呢?”
“因为,为了给孩子一个名份,这是值得的。”
“他的第一任妻子在哪里?”
“为什么不把她关在什么地方呢?”
“你哪里也关不住她。每次把她锁起来,她都能逃出去。所以,本尼不得不这么做,得赶快给她现金。这个女人彻底疯了。她要杀了他,她也想杀我。”
“她没有杀他吗?”
“没有。是约瑟芬·凯姆波顿杀的……如果你把我结婚的事告诉记者,或者假如她认为我是本尼的孩子的母亲,她就会找到我,并杀了我。她诡计多端,锱铢必报。”
“你看,从法律上说,她也是疯狂的,本杰明·埃迪科斯什么也不能干,想离婚法院也不会受理的,他甚至分不清他们的财产。如果他想干点什么,这肯定就暴露他的真名和过去。”
“他过去怎么了?”
“他杀了一个人。”
“我想是他弟弟。”
“不是,那是断章取义的流言蜚语。本尼随时都关心赫曼,但是,赫曼认为本尼死了。”
“你丈夫真的杀过人?”
“他说他真的不知道,他从来没有给我说过详情。当我知道他的感觉后,我从来没有打听过。”
“但是,他的妻子一直和他保持联系?”梅森问。
“当然。”
“如何联系?”
“电话铃一响,准是从公用自动电话收费亭打来的,准是她的声音。她让他把一定数目的现金放进一个袋子里,再把袋子放到某一个指定的地点,神秘得就像索要绑架的赎金一样。”
“埃迪科斯有他信任的送钱人吗?”
“是的。”
“他当然不敢让你去办这种事。”
“当然不敢。是莫提默·赫谢来干,有时是内森·福朗。”
“你知道他们干什么吗?”
“我不知道,梅森先生。我认为他们也不会去做。本尼非常害怕被敲诈。天呀,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我不想这样做。但是,我是这样的寂寞……现在,本尼也走了,他是我的一切。”
“等一下,”梅森说,“让我们控制一下感情,巴恩威尔夫人。让我们说一下实质性的问题,约瑟芬·凯姆波顿呢?她知道你和埃迪科斯先生的事吗?”
“她有疑心。”
“你是从报纸上知道那些所谓的被偷走的东西找到了?”
“是的,是从报纸上得知的。我当然知道这种事该怎样解决,上帝,我想到了各种情况,就是没有想到是一只猴子干的。那个淘气的小东西!我太喜欢它了,可是,它真可恶。”
“这只猴子现在在什么地方?”梅森问。
“它……它已得到妥善安排。别担心,它会有个家的。”
“你认为约瑟芬·凯姆波顿说的是真话吗?对于……”
“她这辈子就没说过实话,她喜欢说谎。她是个阴谋家,鬼鬼祟祟的人,背后说坏话,心理龌龊的恶毒女人。她杀了本杰明·埃迪科斯,这事我知道,就像知道我自己在这里坐着一样。”
梅森问:“你如何知道的?”
“我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但是,我绝对肯定是她干的。”
梅森说:“你不想让新闻记者采访你,对吗?”
“对的。”
“好的,”梅森说,“开始收拾东西吗?”
“这是什么意思?”
梅森说:“我要把你安置在一个以后会比较安全的地方。你若认为在这种地方他们就发现不了你,可就完全错了,你留下了太多的蛛丝马迹……”
“我想是这样,”她说,“但是,我……哎,我心里太烦了……坦率地说,我从来没想到过本尼真的会娶我,我想他是为了孩子……我也说不清楚,我想他会为孩子而感到骄傲的。”
“孩子?”
“是的,他是一个十分强壮的男孩,”她说,“他会继承本尼的全部智慧。如果说我为他做点什么,那么,我会为他做的更多,他不会有本尼那种病态的恐惧……你知道的,梅森先生,本尼犯了一个大错,他走了。当一个人开始逃避生活时,他就碰到了一连串的麻烦和恐惧。”
“我的儿子不会走这条老路的,他会平静地面对现实。”
“好的,”梅森说,“我会尽量提供帮助的。”
“你会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呢?”
梅森说:“你收拾行李吧,德拉·斯特里特会带你和孩子到另一个汽车旅馆去,由德拉·斯特里特来登记,你作她的妹妹,你不要用埃迪科斯这个姓氏,也不用巴恩威尔。”
梅森看了看表。“你大概有15至20分钟的时间,不会再有更多的时间了。德拉帮你收拾东西。”
“你可说到点上了,梅森先生,我现在为什么不能公开露面呢?我突然明白了我正在做本尼做过的事,我要逃走……”
梅森猛地打断她的话,“走和走是不一样的,在没有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可以战斗之前,只有走。”
“有一个疯狂的女人要杀死你的孩子,勇敢是好的。但是,在对那个女人有更多的了解之前,我们要寻找机会保护那个年轻的生命,这是你的职责。”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拿起几件衣服走进了卫生间,“让我穿上衣服。”然后,关上了门。
“头儿,”德拉·斯特里特说,“你敢把她藏起来?”
“我不得不把她隐藏起来,德拉。”
“为什么?”
“因为如果让记者知道了凯姆波顿夫人杀了本杰明·埃迪科斯,就会引起敌对舆论的连锁反应,我不敢冒这个风险。”
“但是,藏匿证人不是有罪的吗?”
“她和证人有什么关系?”
“有,她给你说了一切。”
“她给我讲了许多有关海伦·凯德穆斯失踪的事,”梅森说,“她给我讲了许多她听说的有关本杰明·埃迪科斯过去的生活,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她是这些事的证人。她可以给新闻记者谈,但是,不能给陪审团说。她不是证人,除非她能证明什么事。目前我们调查的是本杰明·埃迪科斯的谋杀案,有关此案她一点也证明不了什么。”
“就是如此,如果警察发现……”
梅森笑了笑。“请记住命运饼里的话,德拉,‘勇气是危险的唯一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