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与坟墓之间 第五节

6月9日,星期日。得克萨斯州几乎所有的报刊电视等都相继报道了警方在红崖环路的行动,有关挖掘的大幅照片刊登在各报头版。不日,消息传遍全国,“得克萨斯黑寡妇”这个词也不胫而走。

但在当时,贝蒂的三女儿雪莉对这条街谈巷议妇孺皆知的新闻却是一无所知。星期六晚上,她与新婚的第三任丈夫吉斯·泰格纳刚刚度完蜜月归来,第二天即以同谋杀人罪锒铛入狱。

在狱中安顿下来以后,雪莉·泰格纳做的第一件事是聘请律师。她打电话给伊芮·安鲁斯,那是她所知道的唯一的律师。伊芮告诫雪莉保持沉默,不要回答警方和记者的任何提问。

这则轰动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简明·彼茨的耳朵里,兴奋之余他不免担心,这场看起来不算小的官司很可能将他父亲的遗产吞噬殆尽。所以简明在星期一早晨做的第一桩事,便是通过他的律师以季米·彼茨唯一合法继承人的身份,再次请求法院下令冻结季米的所有财产,包括已经被贝蒂“合法继承”的部分。

此后的一周内,警方接待了若干找上门来的知情人和举报者,大多是作案人和被害人的亲属、邻居、朋友和同事。雪莉的前夫乔迪·辛普森向警方报告了季米失踪之夜,他开车送妻子去丈母娘家时的所见所闻,斐丽的丈夫威廉·科尔曼谈到彼茨夫妇因贮藏室选址而引发的争执……里克·鲁斯和迈可·奥伯林手中那张残缺的拼图开始一点点地显现出轮廓。

然而,这一切仅只是整个画面的背景或细枝末节部分。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证词都来自第二手或第三手证人。贝蒂本人守口如瓶,她甚至拒绝做测谎实验。就所掌握的材料看,本案没有目击者,即亲眼目睹贝蒂枪杀季米和韦恩的人,而可能的第一手证人,即在现场看见过尸体的雪莉又拒绝合作。无奈,里克和迈可只得回头再去找贝蒂的四女儿斐丽·科尔曼。

第一次见到斐丽本人,里克·鲁斯惊异于她的美貌。贝蒂的六个孩子中有三个像她,费怡、斐丽和波比,漂亮但矮小。还有三个像他们的父亲,康妮、雪莉和罗宾,黝黑而高大。

“我们需要澄清一些事实。”鲁斯探长开门见山地说,“你说过雪莉和你母亲一起掩埋了韦恩,她也帮着埋了季米,是吗?”

“没有。雪莉对妈妈大发脾气,不许她杀季米,因为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他。雪莉肯定没有掺和季米的事。”

“那是贝蒂一个人干的了?”

“不,是罗宾,她让罗宾帮的忙。”

当罗宾远远地看见身着得克萨斯特有的牛仔式警服的里克·鲁斯朝他走来时,他正在上班——在他父亲罗勃特·布兰逊的建筑队里开起重机。罗宾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他已经听说了雪莉被捕的事。

在地区检察长办公室里,罗宾像个吓坏了的大孩子,他细细地讲了两个多小时,自始至终低垂着头。他还向警方提供了前妻詹妮弗·库克在加利福尼亚的地址和电话,说他曾经把一切都告诉过她。与他的母亲和姐姐相反,罗宾很愿意,也顺利地通过了测谎实验。

1985年6月14日,星期五,关于贝蒂·露·彼茨双命谋杀案的保释金听证会在位于翰德森地区首府埃瑟斯的地区法院进行。法官杰克·荷兰将保释金预定为100万美元。

本案公诉人、翰德森地区检察长比尔·班迪传唤的第一位证人是里克·鲁斯。在交叉取证中,贝蒂的律师伊芮·安鲁斯问他:“你们在上星期二先抓了雷·邦?”

“对,非法持枪。”

“你们当时知道他在保释期?”

“是的。”

“为什么又把他放了?”

“只是非法持枪而已。车是朋友的,枪本来就在里面。”

“在贝蒂被捕之前,据我所知,有人和雷·邦谈了什么。”

“没错,我让他给我打过电话。”

“他告诉了你他们的行车路线?”

“是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希望贝蒂跑掉。”

伊芮·安鲁斯话锋一转:“你并未亲眼看见贝蒂杀害任何人?”

“没有。”

…………

接下来,伊芮·安鲁斯传唤贝蒂。

“在被拘捕之前,你在何处做什么工作?”

“雪松俱乐部酒吧女招待。”

“你的收入?”

“每周150至200美元,看小费的好坏。”

“所以,如果没有人帮助你,你是不可能付出100万美元保释金的?”

“没有人可能帮助我,我的亲友们都是穷人。”

“你承认自己有罪吗?”

“不承认。我没有杀过人。”

“当你们在曼斯菲尔德的时候,你知道他们将以谋杀罪拘捕你,是吗?”

“知道。雷·邦告诉过我。”

“你没有打算逃跑?”

“没有。”

“为什么?”

“我没有什么可逃跑的。我听见雷·邦告诉鲁斯探长我们走哪条高速,车是什么颜色。”

现在由公诉人比尔·班迪交叉提问。

“你说你没有杀过人,你有没有枪击过什么人?”

“……”

“我这里有一份资料,关于你在1972年被控企图谋杀比利·约克·朗恩。”

“那个案子已经撤诉了。”

“我们知道季米·彼茨有几笔数额可观的人寿保险金,而你是受益人。”

“我一直不知道什么人寿保险,是后来他的家人告诉我的。”

“今年2月,你要求法院指定你为季米·彼茨全部财产的继承人。”比尔向贝蒂出示有关的法律文件,“这是你的签字吗?”

“他们给了我一大堆东西让我签,我根本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警方在你的住地挖出了你两位丈夫的尸体,你能解释是怎么回事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杀过人,我只是住在那里而已,而且我经常不在家。”贝蒂还说,她根本不知道尸体埋在什么地方。当听说警方在园子里找到韦恩和季米的残骸时,她很吃惊。

“在你报告季米失踪的那天早晨,你有没有在井式花坛里种花?”

“没有。”

“可是有邻居看见了。”

“那是他们弄错了。我是在1983年8月6日以前种的花。”

在作总结性陈述时,被告方称,贝蒂明知她将被指控谋杀而毫无逃跑的企图,这本身就证明了她的清白。被告方要求法庭撤销起诉,或将保释金降低到一个合理的数额,比如,10万美元。公诉方则指出,贝蒂不仅涉嫌“预谋杀人”,在季米·彼茨命案中,她更涉嫌“谋财杀人”。最后,法官杰克·荷兰裁定,维持原定保释金100万美元,并批准地区检察长办公室以“谋财杀人罪”对贝蒂·露·彼茨提起起诉。

一周后,应伊芮·安鲁斯的要求,由女法官凡尼塔·露丝卡主持了一次摸底性听证。被告方想搞清楚警方和公诉方到底掌握了多少,以及什么样的证据。

伊芮·安鲁斯传唤的第一位公诉方证人是迈可·奥伯林。

“你在监狱里和贝蒂谈话时,有没有说过你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们将到她的住处挖掘尸体,或骨头,或鬼才知道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