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浮岩
未等李元芳细想眼前之事,只听一片岩石断裂声又再响起,众人瞪大了眼不知发生何事,却见台上碎落的石柱慢慢向狄仁杰、狄春所立之处滚来,原来石台前端正缓缓上翘,李元芳与阿玉飞步围向石台中央,一齐拉住突起之石,将狄仁杰护在中间,耳听狄仁杰喝道:“不好,石台岩层被水冲裂了。”此时,方才断落的石柱刚刚滚过狄春脚边,狄春见那菱花铜盒裹在碎石中,伸脚一档,仍将铜盒拾起,混乱中也顾不得盒上还粘有蚂蚁,顺手收入怀中。杨矩离得稍远,也忙斜身奔过来,王谦与四五个黑衣人并琳月却站在石台最后端,眼见石台岩层断裂,想要回身却已不及,只得趴卧在地,试图攀住越来越斜的石台,怎奈石壁平滑,并无着力之处,手中火把纷纷掉落水中,最末一黑衣人掉下石台,只用双手悬挂在边缘,水面上涌,岩层终吃力不住,如一块巨大的石板,自基座上斜斜滑落下来,砰然落入水中,岩层距水面虽不高,然以千斤之重击于水上,瞬时碎成数片,却未沉入水中,反顺水一转,冲击而下,狄仁杰微一沉吟,已知其理:原来此处山岩向为蚂蚁寄居,岩层之中恐早已是千巢百洞,犹如蛀空了的朽木一般,才使以石板入水不沉,那袁天罡不知令工匠在石柱中作了何等机簧,引来大水,将这棱形石板带入沟道深处,用心虽巧,只可惜当日未曾料到蚂蚁之力如此强大,以至石板受蛀过度,不堪一击,在水面上四散分裂,不受制约,所幸自己一众人等都聚在一起,可琳月与王谦等却落在另一片石板之上,先于自己所处石板流去,岩沟内水势加急,前方一道岩壁迎面而来,眼见那石板即要撞将上去!
耳听琳月尖叫响了一半,似在半空里截断了声音,李元芳狄春阿玉杨矩看时,前方只有石壁屹然不动,她身处的石板早已消失不见,而水流并无改向之兆!李元芳不作多想,长身立定,舞动手中青铜大斧,“叮”的一声,抵向沟壁山岩,斧刃划过岩壁,激起串串火光,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终使石板去势暂缓,竟渐渐停了下来,阿玉探身望去,却张大了嘴,回身只看着狄仁杰说不出话来,李元芳与狄春一手扶了狄仁杰,往前看时,见自己等人脚下的石板竟是半伸出在断崖之上,方才所见岩壁已过头顶,正前方似极为空阔,不见对面情形,只听沟中水流至此折断,直向下落去,也不知落差几何,光听水声便足令人胆战心惊。只移动了数步,石板就已不稳,直似要翻落下去!李元芳飞步跨出一脚,拉住杨矩之手,而杨矩又拉了狄春之手,三人一串,硬是稳住了石板,李元芳问道:“大人?”狄仁杰也不多话,只点了点头,李元芳轻喝一声:“大家抓稳了!”便以斧撑壁,用力向后一划,众人只觉耳畔风响,那石板竟离水飞起,在半空中呈抛物之状,平平落入水中,万幸未再碎裂。水花溅得众人浑身湿透,阿玉只觉方才魂魄都被风声吹走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却见自己一手牢牢抱住石块,一手紧抓着狄仁杰不放,再看其余众人也是牢牢相拉,狼狈不堪,只李元芳手持大斧,虽也是满身满脸的水,却两脚分开,稳稳立在石板一端,阿玉方松了一口气。
水流之势却未停片刻,仍向前方不知之处奔流而去,只是经历了方才险情,此时倒令人不觉什么了。狄春照看四壁,见石板渐又入一甬道之中,水势虽略减了几分急劲,甬道却更为狭小曲折,又见洞顶蓝光似更胜前面,众人之中虽只余狄春手上的火把和阿玉挂于颈上的荧光珠,道中光线倒显得较前所见更亮,想方才水路迂回,极有可能已到了蛇渡之下方的岩洞,忽见前面不远处人影晃动,王谦与另一黑衣人趴在一块极小的石板之上,两人伸手似在拉人,而水中浮沉的却正是琳月。李元芳索性以斧作蒿,将石板划追上去,与他们首尾渐接,见王谦等好不容易拉起了琳月,无奈石板太小,实难容下三人,阿玉只叫琳月快跳过自己这边石板,可琳月喘息连连,道中水流又急旋不稳,使得两块石板忽左忽右,要想跃过来谈何容易!狄仁杰李元芳等见琳月无恙,也放了心,李元芳一面以斧抵住一旁岩壁,控使石板稳稳紧跟,一面叫道:“快跳过来!”琳月却只踌躇不前,那黑衣人一看情势危急,向后飞身扑出,两脚牢牢夹住小块石板,两手前伸,竟要用已之身在两块石板间搭起一座“人桥”来,狄春一望已知其意,忙拍了杨矩一下,两人同时抓住了黑衣人之手,一同向琳月大叫:“快过来!”琳月一怔之下,再不犹豫,伸足在黑衣人腰上一点,终滚落在阿玉身旁。黑衣人双足一松,便向水中落去,狄春、杨矩齐齐用力,才将他拉上石板,琳月惊魂初定,瞪着一双大眼看向黑衣人,原来正是数次救了自己的黑三。
却听王谦在前大叫:“李将军救我!”那小小石板受水流荡激,已渐转向一侧岩壁打起旋来,李元芳本立于石板尾端,抬眼看到前方洞顶正有一条石柱下垂,心中已有主意,将巨斧在石板上一放,跃过众人,足下一踮,飞身缠在了石柱上,同时上身倒挂下来,把手伸向王谦,王谦大喜,牢牢握住李元芳手臂,只觉脚下一松,已被李元芳轻轻甩落在大石板之上,而李元芳也已稳稳跃下,那石柱早已自头顶急速而过,王谦方放下一颗倒悬之心,也不敢多说,只暗暗惊叹李元芳的功夫。
杨矩查看琳月神情,见她双目清明,已不复先前迷茫之色,似欢喜道:“琳月,你可认得我了?”
琳月看了眼立在一旁的黑三,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此时两边岩壁渐远,像是到了一片浅滩,流水渐少,石板终缓缓搁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