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蛇的证据

那有一只长着毛、绿眼睛的小蛇,声音就像是丛林里的夜莺。

总是歌唱,甜美得让人同情,那个安坐着的死去的尸骨,是它最亲爱的朋友和玩伴。

——《死亡笑话集》

星期三,六月二十四日

离开土耳其浴室之后,哈丽雅特·范内小姐出去购物了。自从她到威利伍康伯之后,这是她第二次出去购物,而且两次的目的都是为了让某个男人赏心悦目。这一次,她想要买一件下午穿的礼裙。为什么呢?她要去野餐。

她和彼得勋爵一起去野餐过,和他一起出去的话,穿一件旧的格子裙和旧毛衣就已经足够了。但这一次那样的装束显然不合适,和她一起野餐的对象是威尔顿夫人和亨利。

哈丽雅特性格古怪,对彼得勋爵总是很粗鲁生硬,但这似乎没有影响到她对亨利·威尔顿的态度。为了他,她要显示出自己隐秘的甜美女性气质,如果被温西看到一定会很惊讶。现在她选了一件非常能显示身体曲线的衣服,用男性作家们的话来说——“柔软贴身的布料”。胸部和腰部的剪裁突出了她的身材,裙摆则在她的脚踝那里左右摆动着。一顶超大的帽子更能突显她的这身装束,帽子一边遮着她的脸,长长地拖在她的肩膀上,而另外一边则翻了出来,露出黑色的鬈发,辉煌大酒店的理发师把这些小鬈发打理得像丝绸一样光滑。浅褐色的高跟鞋和丝绸的袜子,再加上手套和手袋的点缀,一起完成了这身迷人的装扮——太出众了,以至于不适合去郊外野餐。另外,她还在脸上化了妆,化得很淡很巧妙,既显示出她的阅历丰富,又显示出她的清新单纯。在威尔顿夫人的大轿车里,她的座位紧挨着驾驶席的亨利。威尔顿夫人在车的后排坐着,脚下是一篮丰盛的下午茶饼干,旁边还有一些饮料。

亨利对她特意为了自己精心打扮十分领情,更别提范内小姐还那么景仰他的驾车技术。他扬扬得意。他的驾驶风格很夸张很暴躁,让路上其他的司机都要心惊胆战。哈丽雅特自己也开车,和别的会开车的人一样,坐旁人的车总让人感觉不舒服。但就算是当亨利以五十五英里每小时的极速转弯,把一辆摩托车挤进沟里的时候,她也只是评价说,这速度让她很是激动(这具有一定的真实性)。

一群牛突然出现在威尔顿先生的眼前,几乎就在他的车轮旁。他粗鲁地大叫着,刹车的时候把车上的某个零件撞掉了,然后他大笑起来。

“如果不让车跑的话,为什么要坐在这些该死的机器里?”他说,“这和马不一样——车又不是活的。车唯一的作用就是狂奔。”

他等了一会儿,等牛群过去,然后砰地一声拉下了离合器,差点把喝的东西都震到地上去了。

“我开车可不是为了什么享受。”威尔顿先生说,“我喜欢新鲜的空气,而不是这些该死的僵硬的盒子和难闻的汽油。以前我曾繁育过马,但我养出来的马屁股又不符合市场的需要。真该死。”

哈丽雅特表示同意,并说她非常喜欢马。在农场的生活一定很美好。

“如果你不需要一直往里面扔钱的话,那里的生活还行。”威尔顿先生抱怨说。

“我猜现在农场的生意大概比较困难吧。”

“太困难了。”威尔顿先生说,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加了一句,“我可不是那种一天到晚发牢骚的人。”

“我很欣慰。我的意思是,你能离开农场的活到这里来,真是太善良了。不过我想,农场如果有良好的管理机制,是可以自行管理的。”

威尔顿先生死死盯着她,仿佛是在怀疑她话中有话。不过她装做很无辜地对他笑了笑。他说:“这个——其实,要这么说就太自吹自擂了。但我能怎么样呢?我不能把我母亲一个人扔在麻烦里不管。”

“当然不能了;我觉得你能过来并陪伴在她身边支持她,这简直是太孝顺了。还有——这个,我是说,能跟一个这么善良的人说话,感觉就是不一样。”

“你这么说让我真高兴。”

“我的意思是,这会让你的母亲感觉不一样的。”

“啊?你不是指你自己啊?不过你有那些伯爵、公爵就足够了吧。”

“哦!”哈丽雅特扭了一下她的肩膀,“你指的是彼得勋爵么?他还是不错的,但有一点——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有一点装模作样!”威尔顿先生说,“他在眼睛上戴那个蠢玩意干吗?”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是不是?”

“太假模假式了,”威尔顿先生说,“如果把那些仆人、车子、晚礼服都从他身上剥下来的话,那他还算老几啊。那种人为了赶时髦去打猎,觉得自己可以骑马把别人的庄稼踩得不成样子,把别人家的篱笆门开了又不关。我真希望看到他——”

他突然闭嘴了。

“看到他什么?”

“哦,没什么。我不想对你的朋友太不敬。他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哈丽雅特在她那顶大帽子垂下来的帽檐里暗暗笑了起来,“他说他对这件谋杀案很感兴趣——不管是不是谋杀案。”

“但你应该更明白,是不是?”他跟哈丽雅特很熟悉似的用胳膊碰碰了她,“这个家伙如果觉得自己有本事这么耗着,那我也不能怪他。但我希望他不要把我母亲的幻想勾了起来,最终又让她失望。你的这个帽子真是讨厌。”

“你不喜欢?”

“太大了——这帽子倒是很适合你,只是把我们俩隔得太远了。我又不想大喊大叫,怕母亲会听见。我说,范内小姐。”

“什么?”

“听着!”亨利把脸尽可能地凑近着她的帽子,粗重的呼吸吹在了哈丽雅特的脸上,“我希望你能帮我办点事。”

“当然可以了,只要我能办到。”

“你真好。去劝劝那个叫温西的家伙,让他别多管闲事了。只要他觉得我母亲那套布尔什维克的推论有一点点可能性,她就会死死地咬着它不放了。这对她不好是种病态,你知道的。而且她现在自己把自己搞成一团糟。我想把她带走,回农场去。”

哈丽雅特笑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说服他。他不喜欢听别人的意见。你知道,男人都是这样的。”

“我打赌你能。我觉得就没有什么你办不到的事!”亨利显然很清楚,正在跟他说话的这个女人的名头。他咯咯地笑了,“别对他说我跟你说了什么东西,就去试试吧。我敢打赌,只要你愿意的话,你拨一个手指就能让他团团转,是不是?”

“哦,威尔顿先生!我可不希望是这种强势的女人。”

“你也不需要这样。你明白你有自己的方式。要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你可不能这样说话。”

“不能?但我情不自禁啊。你很有两下子,是不是?嗯?”

哈丽雅特真希望他说“嗯?”的频率没有那么高。她不喜欢他声音里的粗俗,还有他粗糙的皮肤,还有耳朵上的一撮毛。

“不要只用一只手驾驶,万一突然有什么东西冲过来的话。”

亨利笑了,又拍了拍她的腿。“没关系,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你的,而且你也会照顾好我,嗯?联盟,进攻和防守——就在我们两个人之间,是不是?”

“哦,好啊!”

“那就好。当这些烂事都结束以后,你一定要过来看看母亲和我。她非常喜欢你。让她带你去我的农场,你会喜欢的。怎么样?”

“那太好了!(如果亨利想被引诱的话,那她就真去引诱他。)那种在伦敦遇到的男人可真叫人烦,在那里,身边都是那些僵化、刻板、学术的东西。我想你从来都没去过伦敦吧,威尔顿先生?”

“不经常去,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哦!那就不方便请你过去看我了。”

“这样啊?那我当然会去看你的。去看你有什么好处,嗯?你住在哪里?”

“我在布鲁斯伯里的一个小公寓里住。”

“只有你自己?”

“是的。”

“那不会有一点寂寞吗?”

“哦!当然我是有很多朋友的,白天还有个女佣会过来。如果你什么时候愿意过来陪我玩,我倒是很乐意给你泡一杯茶。”

“那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演出或别的什么。”

“那我会很高兴的。”

哦,亨利实在太容易上手了。真希望他那庞大的虚荣心不要作祟,以为自己真的征服了什么。他坐在那里,龇牙咧嘴地笑着,似乎可以听见他叽里咕噜的声音。毫无疑问,他认为哈丽雅特·范内是那种任何男人都可以玩弄的女人。他真的以为,在彼得勋爵和他之间,一个女人真的可能——嗨,为什么不可能呢?他又怎么知道?又不是从来没有女人做过愚蠢的选择。说不定,他还在赏识她呢,说她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女人。或者,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了,他会不会以为她是那种乱交的人?

就是这么回事,他就是这么想的!他正在用非常直白的语言对她说,像她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是一次不错的尝鲜,另一方面,他也不可能再有机会和温西那样的家伙喜欢的女人有什么纠葛。她愤怒得好长一段时间都无话可说,然后她开始觉得很诧异。如果他真的那么想的话,那她可以让他相信任何事情。她用一个指头就可以把男人玩得团团转,是不是?那么她就应该把他弄得团团转。她要耍得他转到极限为止。

她请求他不要说得这么大声,威尔顿夫人可能会听见。

这个提醒很是奏效,在他们到达为野餐选好的目的地之前,亨利都很克制。之后,他又变回了先前那种惯常的无礼作风。

野餐本身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地方,亨利想把哈丽雅特召唤到自己身边却一直没有成功,直到野餐结束,他们去旁边一条小溪里洗盘子的时候。就在那时哈丽雅特也有效地避开了他的亲近。她安排他去洗盘子,而她拿着洗盘子的布在旁边站着。她和颜悦色地安排他干这干那,他则万分情愿地服从着命令,挽起袖子去干活。但有些事还是不可避免,那是在他洗干净盘子回来,把它们都交给她的时候。那时,他抓住了这个机会,上前用笨拙的身体抱住他。她手中的盘子都掉下来了,她使劲扭动着,想把他的胳膊推开,她的头使劲地低着,好让那顶忠实的帽子能挡在他们中间,这帽子可是受了很长时间的罪。

“该死的!”亨利说。“你能不能——”

这时哈丽雅特真的开始害怕了。她大叫了一声,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叫,是真正的吼叫。接着在耳朵上给了他一拳,你要以为那一拳只是像蝴蝶扇动翅膀那么轻柔,那就大错特错了。亨利吓了一跳,一下子松开了手臂。她从他的手臂里逃开——这时听到尖叫的威尔顿夫人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我看见了一只蛇,”哈丽雅特大声地说,“肯定是一条毒蛇。”

她又尖叫了一声,威尔顿夫人也叫了一声,她很害怕蛇。亨利一边嘟囔着,一边捡起掉下来的盘子,叫他的母亲别那么慌张。

“回到车里去吧,”威尔顿夫人说,“我不想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多待一秒钟。”

他们回到了车子里。亨利看起来很阴沉,很受伤害,他觉得自己被人虐待了,事实上也的确是。哈丽雅特的脸色发白,显示出她真的受惊不轻,她坚持要跟威尔顿夫人一起坐到后排去。威尔顿夫人已经为她慌乱得不成样子了,一会儿给她嗅盐,一会儿又安慰她,一会儿又说遇到这种事真可怕。

当他们回到威利伍康伯的时候,哈丽雅特已经完全恢复了,她很得体地谢过亨利,并为自己的冲动行为道歉。但她依然没有完全恢复正常,不想和他们一起回宾馆,而坚持要走回拉法兰克夫人的寓所。她不让亨利陪她一起去——绝对不让。她是正确的,步行可以让她舒服一些。亨利还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不能理解她的做法。哈丽雅特和他们道了别,但并没有去拉法兰克夫人那里。她疾步走到最近的电话亭,给贝尔维尔酒店打了一个电话。彼得·温西勋爵在那儿吗?不在,他出去了。他们可以留一条口信给他吗?可以。等他一回来,可以马上过来见范内小姐吗?非常紧急。当然他们会告诉他。不,他们不会忘记的。

哈丽雅特回家了,坐在保罗·亚历克西斯的椅子上,盯着保罗·亚历克西斯的画像。她真的感觉很失落。

她在那里坐了一个小时,没有脱帽子也没有脱手套,只是在那里发呆,然后就听见楼梯上的一阵骚动。有人一步跨两步地从楼梯冲上来,刚刚敲完门就猛地把它推开了,显得敲门这个过程是多么没有必要。

“你好一好一好啊!你在这里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对不起我刚才出去了——这个!我说!振作点!一切都没事的,你知道——至少,没出什么事吧,是不是?”

他的手慢慢从哈丽雅特惊恐的拥抱里脱开,把门关上。

“现在!我亲爱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太惊慌了。”

“彼得!我想我被一个杀人凶手亲吻了。”

“真的吗?只有我想亲吻你才需要费那么大周折。上帝啊!你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拒绝像我这样有道德、值得尊敬的人,然后又告诉我一个杀人凶手给了你一个恶心的拥抱。可怜的灵魂啊!我真不知道一个现代女孩究竟要干什么。”

“他没有真的吻我——只是抱了我。”

“我就是这么说的,‘恶心的拥抱’。你居然还给我的宾馆留了一条加紧口信,好让我过来分享这条消息,这真是让人讨厌,让人憎恶。坐下来,把这顶粗俗的白痴帽子拿掉,告诉我这个没大脑、没智慧又好色的杀人凶手是谁。他竟然不能把精力集中在谋杀上,而急匆匆要在郊外抱一个脸色发白、不属于他的姑娘。”

“好了,准备接受震惊吧。是哈维兰德·马丁。”

“哈维兰德·马丁?”

“哈维兰德·马丁。”

温西走向靠着窗户的那张桌子,把帽子放下,拉出一张椅子,把哈丽雅特推到上面,又拖来第二张椅子,自己坐下来,说:“你赢了。我真的受惊了,我简直是被雷击中了。好好解释解释。我还以为你今天下午跟威尔顿一家人出去了。”

“是的。”

“难道哈维兰德·马丁是亨利·威尔顿的朋友?”

“哈维兰德·马丁就是亨利·威尔顿。”

“那你挣脱的是亨利·威尔顿的怀抱?”

“我都是为了找出真相。再说,我打了他耳朵一拳。”

“继续说,从开头说。”

哈丽雅特从头说起。那段勾引亨利·威尔顿的故事让温西觉得很无聊,只是插嘴说,他希望那个男人不要因此变成一个自恋狂,然后耐心地听着,直到她说到洗盘子的那段。

“我当时在挣扎,你知道,我不想让他吻到我——我低头一看,看到了他的胳膊,那胳膊当时就绕在我的腰上——”

“是的,我明白了。”

“然后我看见了一个蛇的文身图案爬在胳膊的上部,就像马丁的那个文身一样。然后我突然想起,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脸有些熟悉,然后我就明白他到底是谁了。”

“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我只是大叫了,然后威尔顿夫人过来问怎么了。我说我看见了蛇——我当时只能想到这个东西,当然这也是真的。”

“亨利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他当时气急败坏,觉得我太小题大作了,但又不能对他母亲说。”

“的确不能,但你觉得他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吗?”

“我想他不会,也希望他不会。”

“我希望不会,不然他有可能逃跑。”

“我知道,我真应该像胶水一样把他死死缠住。但我不能。我不能,彼得。说实话,我当时很害怕。这很不应该,但我亲眼看见了保罗·亚历克西斯被割开的喉咙,血流得到处都是,太可怕了。一想到那个——”

“等一等,让我们想一想。你可以肯定在蛇上面没有看错,威尔顿就是马丁?”

“是的,我肯定他就是。我现在想一想很清楚,他们两个的外形轮廓是一样的,再回想的话,他们的身高和体形也是一样的,声音也是。头发不一样,但染发是很容易的。”

“的确是。而且他的头发看起来就像是最近染过又重新漂回来了。我当时还想这头发看起来真奇怪。好了,如果威尔顿就是马丁的话,那这上面肯定有什么文章。但是哈丽雅特,不要一口肯定他就是凶手。我们已经证明过了,马丁不可能完成谋杀的。他不能及时赶到那里去。你忘记了吗?”

“是啊,我想我把这个给忘了。但很明显的是,如果他当时做了伪装去达里,那一定是别有用心的。”

“当然他一定别有用心。但目的是什么呢?他不可能同时在两个地方啊,就算他把自己装扮成魔鬼也不可能。”

“不,不可能,是不是?哦,我是多么笨的一个白痴啊!我还一直坐在这儿发慌,想象我们到底怎样对威尔顿夫人解释这件事。”

“恐怕,我们还是得跟她说这件事,”温西为难地说,“尽管他没有做割喉的那一部分工作,但看起来他跟这个案子有联系。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他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那他在达里干什么呢?”

“老天才知道。”

“可以肯定的是,和那匹小母马有关。但是,是什么关系呢?到底那匹小母马有什么作用呢?这太折磨我了,哈丽雅特,太折磨我了。”

“我也是一样。”

“好了,现在只有一件事情可做。”

“什么?”

“去问他。”

“问他?”

“是的,我们去问他。他很可能对此有什么冠冕堂皇的解释。如果我们去问他的话,他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是啊。那就意味着公开战争了。”

“也不一定。我们不需要告诉他我们所有的怀疑。我想你最好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这样更好,我怕我没自己想得那么有本事,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亨利的。”

“我不知道,但你已经得到了很有价值的信息。不要担心,我和这个叫亨利的家伙见过面之后,就能把他摸个底朝天。我现在就去辉煌大酒店,去看看他现在有没有警觉。”

他立刻就出发了,发现亨利不仅没有逃跑,还吃了晚饭,和一群别的住客一起玩桥牌。他应该打断他们去问问题吗?或者他应该等一等?最好还是等着吧,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温和地展开这场交谈。他给了夜间值班的侍者一些小费——如果威尔顿先生有任何要在夜间离开的迹象,就去通知他。然后温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