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最后的证据

里夫斯走进戈登的房间里坐下了,因为他自己的房间现在很容易成为不速之客的访问地。他希望能和戈登面对面地私下谈谈。

“上帝啊,”他上来就抱怨道,“我希望自己从未卷入过这个该死的事情。”

“它是你的一次头脑风暴?最好去打高尔夫球吧,解决不了的问题老想它也没用。”

“我已经把它解决了。”

“什么?”

“我已经解开了谜团,上帝,我真希望我没有。听我说,戈登,我知道是谁进了我的房间拿走了我的莎士比亚,那是马尔耶特。”

“对,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的确是马尔耶特拿走了我的莎士比亚,他想要为他晚上的布道找一条引用语。我知道你会说什么——是另一个人拿走了我的莫梅利。但是,事实上不是,我去了马尔耶特的房间,在他的房间里我找到了我的莫梅利。”

“天啊!在那儿?”

“就在他的桌子上,完全被纸盖住了——我认为,那是故意的。我不愿意那样做,但是事情很明显,只要看看马尔耶特桌子上的纸就会明白了。在这些纸中间,还有一张寄自布拉泽胡德的明信片,日期是一个星期前的,说是感谢他送给他的那本莫梅利的《永生》。”

“但是,听我说,这不可能!马尔耶特,我的意思是说,马尔耶特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是的,我都知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看看这些事实。我想,昨天下午,毫无疑问是马尔耶特进到了我的房间。他进去了,无疑是为了烟斗通条和莎士比亚的引用语——我一点儿也不忌恨他。然后,他一定看见了书架上那本莫梅利的书,我想,他忍不住要拿走它,一旦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的话,他会感觉不安全。当然,他的身材就是卡迈克尔提到的那个高度,他也抽工作者联盟牌烟草,而他的烟斗总是淤塞的。”

“你说得对,不过,也许他拿莫梅利的那本书有别的用处呢。”

“为什么他从未告诉我们他拿了那本书?听我说,你不得不面对现实。让我把所有的事实讲给你听,你就可以知道我是多么快地就得出了结论。首先,马尔耶特有理由不喜欢布拉泽胡德。”

“对,只是不喜欢他,可是并没有想要谋杀他。”

“你和我当然会这么看了。我们并不了解那个牧师的性情。不管怎样,毕竟他有一段艰难的岁月,处心积虑地培养村民们虔诚的信仰。是什么让他认为那个人的到来就是试图颠覆他们的信仰的?”

“说得好,继续。当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下一个关键是:是马尔耶特给了布拉泽胡德莫梅利的那本书。当然,布拉泽胡德周一在去伦敦的火车上就把这本书带在身边了,但是有什么人能够知道这本书的特别之处吗?就是那个知道他拥有这本书的人,就是那个送给他这本书的人。”

“但是马尔耶特知道任何关于布拉泽胡德与伦德尔·史密斯的关系吗?以及他对她的承诺?”

“我们马上就会说到这个问题。如果你考虑过密码条上的字词,你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如果你违背诺言,你将有灭顶之灾’——现在我读起来,它就像一条神学上的信息。我知道,我们的邻居中只有一个人能够传递这样的信息。”

“看起来,密码条儿上的那句话对你影响不小。”

“下一个关键:马尔耶特乘坐过周二三点钟的那趟火车。他对这个事实一点儿也没有隐瞒,他曾告诉过我们——为什么?主要是因为经过他的安排,谋杀就像是与三点四十七分的那趟火车有关,而三点钟的那趟车就是他不在现场的证明。于是他执意要不断地提到他不在犯罪现场的事实。我们刚刚发现尸体时,在吸烟室讨论那桩犯罪。你不记得马尔耶特说过,罪犯在布置现场的时候在人群中表现得自然是如何重要了吗?”

“我不记得他曾那样说过。”

“你不应该忘记这些事情。你可能也忘记了是马尔耶特最先谈论这件事情的,他说这样的下午会有人想谋杀什么人。你瞧,他的头脑中一直都不能摆脱掉那件事,那么,他认为,抒发胸中郁闷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截了当地、十分自然地谈论谋杀。”

“你把他描绘成了一个冷面杀手。”

“就某一点来说,他就是。记得吗,他打开局球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受害人躺在铁路桥的穹隆下。于是,在第三开球区,他紧张得开了小差,他把球打飞了。”

“对,但是算了吧,任何人——”

“我只是说了一下事实,我并没有说事实里一定存在某种意义。不管怎样,我也打偏了球,于是我们出发去找球,结果发现了布拉泽胡德的尸体。尸体的发现对他打击很大,你一定记得当时他表现得有多么失常吧?我们不得不让他去找贝亚斯利医生——而且他还很乐意去呢。后来,记得吗,就是我们被警方问询的时候,他一直都处在令人同情的焦灼的状态里。他对此的解释是,他的紧张来源于官方是否允许他埋葬布拉泽胡德。但是,只要你想想看就会明白,他面对整件事情的时候是多么不安和焦虑啊。不管怎么说,陪审团认为是自杀——记得吗,他一直想让我们相信是自杀——他的状态立即就正常了。从那以后,他似乎对这件事儿就失去了兴趣。

“但是有一件事情却把他暴露了。你记得吧?当卡迈克尔出示伦德尔·史密斯的照片的时候,马尔耶特表示他不认识此人。现在,我想,我们从未对这个事实进行过追踪。不过,面对现实的话,马尔耶特的这种说法就非常奇怪。他在本地生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认识教区内所有的人,他怎么能够不认识曾经是班维尔教区长的女儿呢?也许因为某些原因,他只好假装不认识她。他说,他拿那张照片去班维尔,确认一下她是谁。他接管了那张照片。那天收市很早,坎贝尔的工作室一定也关张了。但是马尔耶特却给我们带回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坎贝尔的摄影室并没有关门,他不仅告诉了我们照片上的人是谁,而且还给我们讲了那位女士整个的生活经历。我说,他犯了一个错误。我们应该怀疑他。”

“我们并没有怀疑他,那天晚上他到我的房间里来,和我们一起玩桥牌。当我们认为照片的面容有所变化时,他非常震惊。他表现得极度紧张不安,这种紧张让他说出了自己强烈的愿望,那就是我们应当一起放弃对该事件的穷追不舍。就像其他许多谋杀者一样,他的疑心与日俱增。但是他尽可能地运用了他的疑心,那就是试图让我们停止调查。他的企图失败了,但是另一件事儿却恰到好处地出现了——戴夫南特藏在密道里。尽管我没法证明,但我十分确定,是马尔耶特而不是戴夫南特拿走了写着密码的那张纸。当然,我们找到戴夫南特后,不仅他拿走密码条儿的事实被掩盖了,而且也转移了被怀疑的目标。

“听着,我必须承认,马尔耶特表现得很糟糕。他眼见着一个无辜的人被指控,却能够袖手旁观不为其开脱。正相反,我开始怀疑他,是因为他十分强调他相信戴夫南特是有罪的。但是我们不得不说,如果戴夫南特被判有罪的话,他可能打算挺身而出。正如我们对他的了解,他打算那么做。与此同时,我明白了另一个证据,那个困扰我们良久的证据。你还记得写在一封匿名信的背后被我们叫做‘洗衣条’的那些词吗?”

“对,记得很清楚。怎么了?”

“嗯,它绝对不是密码条的一部分,对吧?”

“可能不是——还没有人能够确认,但是它看起来不像。”

“那么,对我来说,你必须在两个可能性之间做出选择。一种可能性是,在密码被写上去之前,它是一张——实际上是半张——白纸。然后它成为布拉泽胡德的物品,而布拉泽胡德想要匆匆记下点儿什么去找一张纸的时候,发现它并且在上面写了字。”

“我也是这么猜想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很难看出那张条儿有任何特别的意义,不是吗?显然,那不是布拉泽胡德的笔迹。当然,要是他在火车上写的,那就有可能辨认不出是不是他的笔迹。”

“另一种可能性是什么?”

“哎呀,仅仅是一种可能性。那张条儿,不管它可能有什么意义,首先它是写在一张纸上的。凶手想要给布拉泽胡德送去一个密码条,他随意拿起了一张纸把密码写在了上面,并没有注意到在那张纸的反面已经有了用铅笔写的四个词。”

“那当然有可能。”

“那么,你难道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那张纸条就变得非常重要了吗?因为,它不是布拉泽胡德写的,而是凶手写的。这就给我们一个意外的机会去比对凶手的笔迹。”

“一个相当摸糊的线索。我记得上面就写了四个词:Sciks(短袜)、Vest(背心)、Hem(折边)和Tins(罐头)。”

“是这样,但是你听我说,你记得我曾问过,这些处于纸页边缘的词是在纸被撕走一半之前还是之后写上去的?我认为,这张纸上只留下了字词的开头几个字母,另一半纸上可能有更多信息。但是我们没有找到那半张被撕走的纸。”

“你可以复写所有的词吗?”

“我想我可以,我正打算把它们写下来给你。”他潦草地写了一会儿后,把两张纸递到戈登面前,一张白纸盖住了另一张纸的部分的字。

“嗯,它们都是对的,”戈登说,“Sciks(短袜)、Vest(背心)、Hem(折边)和Tins(罐头),就是这四个词。你想让我猜出另一半的词——每一个词的后半部分?我想想,只能猜一次?我警告过你,我从未猜对过一个迷语。”

里夫斯把盖在上面的纸拿开,让戈登再读一遍。

“Hasscoks(跪垫)、Harvest(丰收)、Anthem(赞美诗)、Mattins(晨祷)——哦,该死的!要读它的话,你应当给我一支钢笔。”

“不过,认真地说,难道这些词不是纸在被撕成两半之前原来的面目吗?是什么东西让这些词出现的,当然我们说不出来。但是这些词都是神职人员才会使用的词——至少,在丰收节日即将到来的时候,你也可以把Harvest(丰收)这个词当做是神职人员的用词。那张纸可能无意之中被人拿走并且一直躺在一位神职人员的房间里。说实话,难道这些不都是对马尔耶特不利的证据?”

“好吧,看起来有必要派人去问马尔耶特一些问题。尽管是这样,你可要注意,我拒绝相信是马尔耶特对布拉泽胡德下了毒手。”

“我们不能问他问题,我们必须给他来个小测验。”

“什么样的测验?”

“哦,手杖应该就在手边。无论如何我们要让手杖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看看他的反应会如何——我相信,在美国人们总是这样干。”

“我想,卡迈克尔会告诉你,这种方法起源于丹麦。”

“为什么是丹麦?”

“里夫斯,你的调查中使用的所有方法都来自福尔摩斯。你没有意识到吗?你刚才的主意福尔摩斯就使用过,当那个表演者出现的时候,福尔摩斯在国王和皇后面前使用的就是这种方法。我想,你明白这种方法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方法,因为如果当事人不在现场的话,这种方法很容易让当事人产生联想。我要说的是,即使马尔耶特在你下午带回来的手杖面前,表现出退缩和慌乱的话,我也不打算说,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就是罪犯。不过,我将准备好问他一些问题。”

“好吧,撒都该教派的人,就按你说的做吧。我们要把那根手杖和那只高尔夫球放在我的房间里显着的位置上。晚餐时,我们邀请马尔耶特饭后到我的房间去,我们则早一点儿离开餐厅,进入密道。从那儿,我们可以监视,并且可以看到他进来后的表情。”

“你不认为邀请他进你的房间是一个错误吗?不管怎样,那会引起他的戒备……行,我明白,我可以保证在他进你房间之前我不会问他任何问题。把那个任务交给我吧,等到晚餐一结束,我们就从台球室的那个门进入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