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之家 第三章

隔天早上,纯子在长野车站前的饭店大厅边喝咖啡边浏览着报纸。不仅长野的地方报道,连全国版都详细刊载了荒神村凶案的后续报道。其中还有报道大喇喇写着西野真之“至今依旧否认犯案”,似乎已断定他就是凶手。

她抬起头,看到一名穿着黑色风衣、身材瘦小的男子从通道另一侧走过来。是榎本径。榎本看到纯子后,透过玻璃点点头示意,接着走进饭店。

“早安。”

“大老远跑一趟,辛苦你啦!”纯子放下报纸,爱理不理的说。

“麻烦给我一杯蓝莓汁。”

榎本在纯子对面坐下,露出一脸超乎想象的灿烂笑容对服务生点餐。

“居然会点这么可爱的饮料啊。我还以为你老是喝咖啡呢。”

“一大早出门装了一壶咖啡在路上喝过了,况且,我的工作再怎么说也得好好保养双眼呀。”

如果真的只是个防盗顾问,应该不需要多优秀的视力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青砥律师好像是休假中被硬找来的?”

他似乎看到纯子身上透露浓浓休闲风的连身洋装才这么说。因为完全没想到会用到套装,这已经是行李中最正式的服装了。纯子干咳了几声。

“……总之,现阶段知道的都已经传真给你了,觉得如何?”

“这个嘛……”

榎本睁着一双大眼来回游移,像在梦境中一般。

“金价持续上涨,以三十公斤来说,一公克三千元,总共价值九千万。有这一大笔横财,当作蓄意杀人的原因也不足为奇。”

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的回答完全以小偷角度出发。

“另一方面,三十公斤就搬运来说是个相当棘手的重量。如果事先知情,我认为没有任何小偷会不先准备车辆等运送方式,直接突击。”

“难道不能装在背包里带走吗?像富士山的挑夫不就能背超过一百公斤的行李吗?”

“挑夫跟小偷天差地远吧?”

榎本苦笑着回答。

“这次侵入的窃贼得先将案发现场布置成密室后逃脱,接着还要逃一大段路程,无论是哪个部分,三十公斤的重量都是很大的负担。”

“不过,金条相对于重量而言,体积不大,不是很好藏匿吗?”

“确实如此。嗯,如果承受得了重量,应该能装进袋子藏在衣服里吧。。只是,假设是个体重七十公斤的男子,一下子突然增加到一百公斤,行动会很不方便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目前只能漫无目的想象。总之,没看过案发现场什么都说不准。”

榎本端起桌上的蓝莓汁,就这吸管吸了一口。

“倒是青砥律师发现的那只蜜蜂尸骸,借我看一下。”

纯子虽然怀疑榎本或许在揶揄她,还是从皮包里拿出装在密封袋里的昆虫残骸,交给榎本。

“……原来是这么回事。”榎本认真盯着塑胶袋里的小虫子。

“虽然身为发现者的我这么问有点怪,但是这只蜜蜂有任何意义吗?”

榎本点点头。

“不能说完全没有。别小看一片小虫子残骸,虽然目前在日本不太热门,但法医昆虫学几乎已经自成独立领域。”

纯子想起以法医学和鉴识为主题的美国热门电视影集——“CSI犯罪现场”,剧中主角葛瑞森就是一名昆虫学家。

“啊,对了,西野家的厕所里出现好大的蜘蛛,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吓人的。”

“是吗?”出乎意料,榎本完全没反应。

“那只蜘蛛有没有可能是条线索?”

“不可能。”

榎本爱理不理的回答。

“可、可是,你相信吗?那只蜘蛛差不多有巴掌大耶……?”

“如果跟人差不多大,应该会是有力证据了吧?它大概就是凶手了。”

纯子气得不得了喝了一大口咖啡。

“那是高脚蜘蛛。”

“什么?”

“那么大的蜘蛛在日本只有一种。其实只是乍看之下惊人,实际上并没有手掌那么大。”

“是哦……不过,那么大的蜘蛛都吃什么为生呢?”

“苍蝇、蚊子都吃,不过最喜欢的还是蟑螂。”

早知道就不问了。纯子把咖啡杯端到嘴边,皱起一张脸。

“顺便说一下,青砥律师发现的这个,好像不是一般的蜜蜂。”

“那是什么?”

“不知道,至少是我从来没看过的蜂类。”

榎本把剩下的蓝莓汁一口气喝光。

“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预感,这只小虫的尸骸最好慎重保存哦。”

榎本开来的那辆Jimny车身上的“F&F保全商店”字样太过醒目,于是先停在饭店停车场,两人坐上纯子驾驶的奥迪A3前往荒神村。一抵达现场,纯子还以为会立刻进入西野家调查,没想到榎本随口丢下一句“先观察一下周边状况”,就一溜烟不知道哪儿去了。

结果纯子就这样被留在原地,不知所措。虽说调查,其实昨天几乎已经查看过所有想得到的地方,此刻实在已经提不起劲踏入巨大蜘蛛跋扈盘踞的西野家。既然这样,只好找些相关人士问问话。

榎本往辻美登子的苹果园走去,纯子则到村子里的邮局找寻案发当天来到西野家的远藤。刚才在来的路上曾看到邮局,她一下子就找到了。

“你是东京来的律师啊?”

在邮局深处的小房间里,远藤语气惊讶地看着纯子,再盯着她的名片。不知道他的意外来自纯子为了这起案件特地从东京大老远跑来长野,还是因为她的美貌与“律师”这个行业的严肃形象太不相符。纯子心想,应该是后者吧?

“关于西野爱实遇害的案子,我想请教几个问题。”

“这案子真的好惨……爱实是个好乖、好可爱的孩子啊。”

远藤周期那张看来和善的大饼脸。

“西野整个人好颓丧,就像失了魂,结果警察竟然还怀疑他?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事!像他这么疼女儿的人,从来没对孩子动过手。”

“是啊,为了洗清西野先生的嫌疑,请务必助一臂之力。”

“嗯,那当然。”

“远藤先生在当天下午两点多到了西野家吧?请问有什么事?”

纯子单刀直入提问。

“这个嘛……其实也没什么啦!”

远藤似乎在硬邦邦的沙发上坐得不太舒服,扭了扭庞大的身躯。

“只是那天我知道西野回来后,想拜托他一件事。”

“拜托什么事呢?”

远藤突然变了脸色:“这……这跟案情无关吧。你该不会把我当成嫌疑犯吧?”

“怎么会呢,远藤先生到那里时爱实已经身亡了呀。”

纯子微笑解释。远藤双臂交叉沉思了一会儿,接着才缓缓说道:

“我不想看来刻意遮遮掩掩,到时候反而被怀疑。其实我刚好听到有个赚钱的门路,所以想问问他愿不愿意出资。”

大致听了远藤说的那樁赚钱的生意,初步感觉是个新型诈骗。纯子尽可能避免使用刺激的字眼给他一些提醒,却也怀疑远藤是否听得懂。

话虽如此,由此也看出远藤仿佛有经济上的困难,这一点或许是个收获。

“回到案发当天的状况。您在前往西野家之前做了些什么?”

“不在场证明吗?”远藤突然像个两小时单元剧里的人物,眼神游移不定地反问。

“去西野家之前我一直待在家里。”

“有人能证明吗?”

“没呀!我单身一个人住。”

看他年纪应该也有四十五、六了吧,只是他依旧瞄了纯子一眼,似乎想确认纯子是否对自己有点兴趣。

“……到西野家之后,您做了什么?”

“我按了门铃,不过没人应门,而且玄关拉门是开着的。那扇门拉起来不太顺,一般不知道诀窍的人很难拉开。”

“当时您怎么知道西野先生已经回到家呢?”

远藤哼了一声:“因为那家伙的休旅车停在玄关门前呀。”

“接下来呢?”

“我叫了西野几声,也没听见回应,于是就擅自进到屋子里。我们的交情就是这么熟。”

纯子点点头,示意他往下说。

“我穿过走廊,一打开后方房间的纸拉门……”

“请等一下。您为什么认为西野先生会在后方房间里?”

远藤歪着头想了想。

“为什么……嗯,就像直觉吧。可能因为其他地方感觉都没有人在。”

“当您打开纸拉门时,西野先生是什么模样?”

“我刚也说过,他整个人像失了魂,垂头丧气地瘫坐在爱实的遗体面前。我么俩认识这么久,我从来没看过他这幅样子。”

“接下来呢?”

“嗯嗯。西野说爱实已经死了,我想这下糟了,随即冲出屋子外。”

“怎么不在西野家打电话报警呢?”

“我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想到打电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往派出所跑。”

“您就这样一路快跑过去吗?”

刚才在车子里看到派出所,距离在村子最边缘的西野家应该有一段路程。

“是啊。跑过去也花了十分钟,但当时顾不得这么多。还好斋田巡查就在派出所里,我向他说明状况后,他就通报县警,牵着加斯柏,骑了脚踏车直奔西野家。”

“加斯柏?”

“是一只牧羊犬。听说当年是县警中数一数二的警犬呢,年纪大了退休后就由斋田认养。”

“这样啊。那您之后呢?”

“我也跟着回到西野家。不过先前跑了一大段路,气喘吁吁又加上脚痛,所以回程时只能慢慢走。”

看来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可以继续问远藤,于是纯子提了一件令她好奇的事。

“西野家的长男小猛您认识吗?”

远藤的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复杂。

“这里毕竟只是个小村子嘛……”

“他以前在村子里好像惹了不少麻烦?”

“……小猛这孩子其实本性不坏。他就像一般年轻人一样,喜欢玩机车、摇滚乐,只不过一有想要的东西就克制不住吧。西野说过,自己对那孩子的教育方式出了错,不论要求什么都会买给他,导致那孩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忍耐。”

“您最后一次看到小猛是什么时候?”

远藤似乎显得出其不意,别过视线不看着纯子回答。

“什么时候呢……?呃,我完全没印象耶……嗯,大概是小猛离家出走之前吧,应该有四年了。”

派出所的斋田心平巡查,出乎意料是个娃娃脸的年轻人,大概二十出头。因为印象中总觉得派驻在小村子的会是个接近退休的老员警。

“斋田巡查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

纯子露出专业的笑容,慎选用字遣词,不让对方产生戒心。

“是啊。”

“派出所勤务也是您自愿申请的吗?”

“嗯,是的。”

或许因为面对的人是律师,斋田巡查显得有些仓皇无措。

“能守护自己土生土长的村子,感觉真好。”

“呃,没什么。只是刚好有缺额……”

纯子借着称赞斋田慢慢引导到闲聊。即使对方很年轻,再怎么说向敌对的警察套话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要一引起对方戒备就万事休矣,得略施小计好好诱导,让对方自动自发说出来。

“……然后我马上让加斯柏追踪气味,因为我认为凶手应该还没走远。”

不消十分钟斋田巡查就开始描述得慷慨激昂。只要掌握到触动他心弦的关键就在加斯柏这只警犬身上,接下来就轻而易举。

“不过,这种做法必须要有沾着凶手体味的物品才行吧?”

纯子边问边做笔记。

“凶手留下东西了呀。”

斋田巡查三两下就说出了纯子从未耳闻的新事证。

“是个打火机。西野先生也抽烟,但大多用便宜的简易打火机。现场发现的确实Zero Halliburton的名牌货,并不是西野家的东西。”

“打火机是在哪里发现的?”

“掉在屋子南侧的走廊上。”

纯子忖思,打火机为什么会掉在那里呢?难道凶手跑到面向走廊的门边打开窗户抽烟吗?

“打火机上有没有留下指纹?”

“事后应该送去鉴识科,我就没再过问……啊,对了,印象中好像说验出西野猛的指纹。”

看来斋田巡查对律师一点戒心都没有。不仅如此,还兴冲冲地往下说:

“所以我带着加斯柏到打火机掉落的走廊上,让它闻闻气味,确定它已经记住凶手的气味,接下来就顺着气味搜寻……”

斋田巡查忽然噤声。

“半路上就追丢了吗?”

“唉。”

“不过,这也难免吧?那个屋子里飘散着多种古怪的气味。”

纯子想起西野家弥漫着那股无以名状的馊腐臭味。

“不可能呀!光是这样难不倒这只狗的。以往它在警犬大赛中不论是追踪足迹,或是气味辨别,总能在每个项目中表现优秀,拿到好成绩;就算年纪大了,也只是因为不堪负荷太操劳的工作才退休,能力可是一点都没退步唷!”

斋田巡查激动地反驳。

“那么,加斯柏为什么没能继续追踪下去呢?”

“不知道。”

斋田巡查似乎至今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屋子里似乎到处留有凶手的气味,加斯柏追着从一楼到二楼在家里来回转了好几圈,却没能发现从屋内延伸到外面的气味。”

“但是,斋田巡查您也查过外面了吧?”

她想起屋外北侧留下的一人一狗两对足迹。

“如果凶手从对面后院的窗子跳下来,应该会有一段距离不留下气味吧?所以我才带着加斯柏从后院到草坪上寻找气味,结果白费功夫。唉,外头下了一整晚的雨,地面还是湿的,如果凶手刻意踩着积水的地方逃走,我们也没辙啦……”

况且,这项事实还得先符合凶手在助跑的情况下可跳跃五公尺的非现实假设。或者宛如忍者,一溜烟就消失无踪?

纯子恍然大悟。“忍者”这两个字给了她灵感,至少让她发现有个能混淆警犬脱身的好方法……叠返术!只要用这个方法,东南西北随便爱往哪里逃走都行了呀。

至于接下来逃跑的方向还不清楚。南侧和东西两侧从苹果园都一览无遗,如果从北侧逃脱,照理应该会留下足迹。不过,除此之外恐怕找不到更能发挥自由度的方法。纯子最后大胆提出了和之前面对远藤时相同的问题。

“斋田巡查,您认识西野猛吗?”

“认识。”

斋田巡查一脸尴尬。似乎每个人都不愿提起西野猛这号人物。

“……我们到中学都还是同学。”

“而且感情很好吧?”

纯子大胆试探,想套他的话。

“是呀。”

斋田巡查和远藤一样,露出复杂的表情。

“您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斋田巡查回答前显然踌躇了一会儿。

“不记得了。太久之前的事。”

不到中午手机就响了,是榎本打来的。纯子在西野家门口等候时,看到榎本一手拿着脱下的风衣,悠闲地从斜坡上晃下来。

“久等啦。”

身上那件POLO衫,怎么看都只像个享受闲适散步时光的游客。

“哇,我太意外了。这里真是个富足的小村子呀。”

“是吧。”

靠着苹果、蓝莓等经济作物的加持,的确让村里不少农家收入丰厚,只不过无法确定榎本这句话的出发点到底是什么,纯子也不敢掉以轻心。

“但每一家居然玄关都没上锁,就算是标榜零犯罪的小村子,未免也太缺乏警觉性了吧。”

这个人是怎么确认到家家户户的门有没有上锁呢?自己恐怕给这个飘散着苹果花香的宁静小村子招来了意想不到的害虫呀!纯子勉强压抑内心浮现的一丝质疑。就算此人是如假包换的窃贼,再怎么离谱也不太可能在调查凶杀案的过程中下手吧,再说,事后回到东京后应该不会又特地跑一趟远路到这里来作案……

整个荒神村里没半家餐馆,因此纯子事先请留宿饭店准备两人份的三明治。开着A3随便找个合适的场所,发现一处看来不是田地却开了一整片野生黄色油菜花的地方。

两人下了车,席地而坐吃起三明治,四周一片祥和幽静。油菜花旁还有一丛丛盛开的黄色蒲公英,更远处则是一望无际的苹果花。原野的另一头隐约可见顶端覆盖皑皑白雪的群山。应该是并称为北信五岳的饭绳、户隐、黑姬、妙高、斑尾各山吧。

“我刚跟姓辻的那对夫妻聊过了。”

榎本将火腿三明治送进口中,一面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每天呼吸新鲜空气,在美丽的苹果园里工作的关系,他们都非常和善亲切,感觉很好相处呢。”

“有什么发现吗?”

“嗯,确认了几件事。”

榎本在草地上大大伸个懒腰。从远处看来一定觉得两人是对出游野餐的情侣吧。

“首先,除了死者爱实和他父亲,加上远藤三个人之外,没有其他人接近过西野家。这是辻登美子的证词,我认为有充分的可信度。”

“何以这么肯定下结论?”

“虽然有段距离,但从高处眺望会发现从苹果园往西野家看,比想象中更一览无遗。”

“不过,辻太太在那段期间一直忙着手上的工作吧?”

纯子试着反驳。

“刚才实地参观了苹果的摘花作业,完全是一项考验耐心的功夫呀。”

榎本似乎对纯子的话充耳不闻,径自说道。

“据说一棵苹果树会长出一万颗花蕾,其中只能留下一部分发育成果实,多余的必须摘除,摘完一棵树上的花蕾大概得花两小时。以辻家苹果园的规模,得踩在马梯上持续作业一个半月才行,但也不可能永远盯着手边的工作,每隔一段时间还是要看看远方,让眼睛休息。这种状况下刚好能看到西野家。”

既然如此——纯子心想,辻登美子并不是刻意监视西野家,凶手难道不会趁巧在她不注意的十几秒之间逃走吗?

“另外,那只蜂的种类也揭晓啦。名字就叫做‘角壁蜂’。”

就算听了叫做什么名字,纯子还是一头雾水。

“这种蜂专门饲养来做为苹果授粉之用。野生种不像蜜蜂一样成群,而是将花粉加上蜜制成丸子储存在芦苇杆中,并在上方产卵。因为角壁蜂的性质和蜜蜂不同,几乎不会攻击人,用起来也方便,所以这一带的苹果农也大多使用这种蜂。”

“这么说来,那个虫尸果然疑点一一都没有嘛。”纯子失望地说。

“不,倒不尽然。”

“什么意思?”

“我向辻太太询问有关角壁蜂的事,发现有几点特别耐人寻味。第一,今年角壁蜂出现的时间是在案发前两天,也就是五月四日。”

“为什么能这么精确呢?”

“听说原本角壁蜂羽化后从芦苇穗巢中飞出来的时间是在四月上旬,以梅花的授粉来说时间刚好,但对苹果来说却早了点。所以农家饲养角壁蜂时,会在变为成虫之前连同当作人造蜂窝的芦苇杆整个放进冰箱。视苹果开花的情况将蜂窝取出,角壁蜂就会同时立刻羽化。”

“也就是说,那只蜂飞到西野家的时间,是从案发前两天到我昨天早上发现前,也就是最近五天之内的事。不过,就算知道这一点……”

“不止这样。因为角壁蜂翅膀一湿就飞不动,所以好像只要一下雨就没办法飞。辻太太把人工蜂巢取出后就遇到天气骤变,照理应该到案发当天之前蜂群都没飞出到外头。”

“这么说来,是到了天气转晴的那个早上才飞来的吗?”

不过,角壁蜂的尸体被发现时有一半埋在小水坑里。那么,那个小水坑形成的时间也是在案发的五月六日上午吗?

“但还是有些不对劲。因为角壁蜂的行动范围非正常小,一般为半径四十公尺,最远也只能飞行七十公尺。要从距离超过一百公尺的辻农园飞到完全没有花朵的西野家,可能性非常低吧。”

“不会是野生的吗?”

“我刚才也说过,季节不对。况且,西野家周边不但没有让角壁蜂能生长的芦苇原,也没看到覆盖茅草的房子。”

纯子脑中一片混乱。

“我不懂耶,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那只蜂的腹部被压扁了吗?”

榎本指出重点。

“我才很可能因为那只蜂是死后附着在什么东西上,才被带到西野家。虽然掉进泥泞中,所幸没让蚂蚁搬走。”

“会附在什么东西上呢?”

“看看地上残留的四个小水坑就一目了然喽。”

榎本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

“就是辻农园里用来进行摘花作业的马梯呀。”

“……可是,怎么能肯定是辻农园的呢?说不定其他农园也使用角壁蜂啊。”

“的确如此。但刚才我听辻太太说,案发当天她从苹果园旁的储藏室取出马梯时,发现马梯是湿的。因为马梯被雨水淋到会让铁制部分生锈,所以平常收起来之前一定会把水分擦干。”

“换句话说,有人在之前借用了马梯?”

纯子说完后察觉一事。

“不过,在案发当天已经物归原位的话……”

“没错,表示马梯被拿走是在前一天辻太太用完到隔天之前的这段时间,多半就在深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