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利枝子 第十一章

一开始只有飘浮在海面上方的云朵。

总觉得水平线另一端,隐约有个灰暗的地方。

但我发觉海面上的云朵慢慢增加,也渐渐变厚、变大。

正当我眺望云朵时,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平面上,不禁心想,那该不会是一座岛吧?在小小的预感逐渐膨胀之际,一个黑影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然后,我终于确定那是一座小岛。

虽然一如预感,但实际看到时,仍感动不已。那座岛上会有什么?会有谁在那里?会有什么事发生?

我们四人走到甲板上,抓紧栏杆,无言地远眺那座岛。虽然没有交谈,但我明白大家心中的兴奋与敬畏都正汹涌澎湃,并各自默默在内心刻下与这座岛的邂逅。

从海面上看去,Y岛就像一个三角饭团,中央高高隆起,最高的部分因为被厚实的白云笼罩,无法一窥全貌,岛上最高的M山标高超过一千九百公尺,是九州最高的山。这座岛的形状近乎圆形,环岛一周约一百三十公里,全岛面积约五百平方公里,其中有许多险峻山岳相连,离海平面约两公里高度的云层带给岛上丰沛的雨水,岛上植被从亚热带植物到高山植物都有,既复杂又多样——这些都是我从彰彦那里与观光手册上现学现卖的。

虽然透过地图大概知道Y岛上的地形,但实际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岛上四处都是山、山、山,而且不时能看见裸露的岩壁。

我们真的能爬上这些高耸入云的山岳吗?兴奋的同时,不安也逐渐涌起,如果我们在山里走散了该怎么办?转念一想,我们同样都是坐办公桌的社会人,体能应该差不多吧?

海面上的风浪仍大,但神奇的是,一看见Y岛,随即忘了那令人不舒服的摇晃。慢慢地,我们能从各个角度看到岛的全貌,村落、建筑物,以及港口。

“哇!我们真的到了!”

彰彦忍不住大叫,我们其他人都与彰彦有相同的感觉。之前酒酣耳热之际的口头约定,如今在明亮的十月阳光下成真,不知怎的,我有一种很想开怀大笑的冲动。

“上岸前的这一瞬间或许是最兴奋的时刻了!”

节子毫不掩饰内心的兴奋大叫——强劲的海风与阵阵船笛,让我们不凑近彼此就无法听清楚对方讲什么——我对着节子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一定是的。在这个瞬间,全岛风貌尽收眼底、在海面闪烁的无数个小三角形、握住甲板栏杆时的种种感触,都是刻划在我人生轮廓上,以及我身为人的渺小记忆中的场景。而且,这之后的情景——究竟前方会有什么呢——也将如此。

莫名地,我尝到一种近乎绝望的感情。低头俯视闪闪发亮的波浪、海面被船身划开而溅起的浪花,以及从中反射的无限光束。我体内似乎变得空虚,脑中有其他的波光开始摇晃——绿色的波浪,翻腾不已的深绿大海。

我想起来了,我也有可称为“旅行”的经验——那个三月,与她一起的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