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利枝子 第十二章

那一天,虽然天空有云,但天气仍很晴朗。多云的天空闪耀着珍珠般的乳白色光辉,走在我前方的她仿佛一个在白色画布中浮现的身影。

我们默默走在早春的山野中,附近空无一人,因为现在还不到露营的时期,而且我们都喜欢偏僻的地方。这里的山势和缓,一条被人踩出的小径在林间蜿蜒,耳边还不时能听到卡车奔驰在山间道路上的声音。

她头也不回地静静往前走,及肩的秀发随着轻柔的微风摇曳,蓝色混纺衬衫与黑色长裤的背影显得极为飒爽。对了,她那时留长了头发,在那之前,她一直都是利落的短发造型,我问过她原因,她说这样戴假发比较方便,而且也容易仿造型。

她很高,体态优美。

带着青草香的微风拂过我的脸颊,跟在她后方的我觉得非常幸福,同时也觉得不幸。我现在明白彰彦话中的涵义了,没有内在的深层自省,就称不上旅行;相反地,如果有,就算是两天一夜的散心行程也能称为旅行。

那是一趟只有我与她的神秘之旅,就连莳生也被蒙在鼓里。那趟旅行对我们两人很重要,虽然莳生不知情,但对他应该也同样重要。

我们挑了伊豆半岛西南部一间小而美的温泉旅馆。之前有一部改编自畅销小说的电影,曾以那里为场景之一——时间在此徐缓静谧地流逝,几名女子静静享受远离尘世的旅行。

我们前一天晚上聊到很晚才上床休息,所以没怎么睡,翌日早上参观完镇上的镘绘美术馆后,决定去健行,所以才会走在明亮的山林间。我们的情绪都很高昂,却几乎没什么交谈。

——如果人生就这么结束了,其实也不错。

脑中突然浮现这个想法,不是说就这么死了也好,而是说,人生在这种情况下划下旬点,其实也很不赖。不知为何,总觉得我们在山中散步的画面如果能渐渐淡出,一定很美。

稳稳立在山坡上的竹林正沙沙作响。

她走在前方,步伐沉稳又心无旁骛,但我知道她其实很注意后方的我,这让我感到很幸福。

她头也不回地、安静地走在我前面。

及肩的秀发随风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