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节子 第十三章

归途上觉得很孤寂。这趟旅行已经接近尾声。大家的步伐都逐渐缓慢。我们都知道这趟旅行即将划上句点,无形中,气氛愈来愈高昂,笑声也愈来愈响亮,仿佛远足归程时的心情。

即使回到东京,我也绝不会忘记这次旅行,特别是今天发生许多在身体某处留下深刻印记的回忆,然后在某日某地,或许会再拿出来慢慢回味。

“啊!”彰彦突然大叫一声,将在场的人全吓了一跳。

“怎么了?”

“我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

“节子。”

“怎么了?”

“我答应过你,下山之前要帮你想出得到惧高症的原因。”

原来你还记得。

“没关系啦!反正也没对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不行,一定得好好想想,那件紫色的烹饪服,陌生的大婶,被追逐以致掉落山崖。”

“我早就说了紫色的烹饪服很平常。”

“紫色……对了,‘花’如何?”

“你是说紫色的花?这与紫色的花有什么关系?”

在我还想不透彰彦这句话的意思前,利枝子就先提出了疑问。

“薰衣草、鸭跖草、兰花、菊花、菖蒲、紫藤、紫罗兰,对了,绣球花也是。”

“对了,节子,你曾因绣球花而受过什么精神上的打击吗?”

“那倒没有。”我笑说,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说到这个,节子,我想到一件事了。”在我后面的莳生突然打岔说。

“想到什么?”

“我们小时候就读的藤野幼稚园不是有个紫藤花棚吗?我还记得当时的园长姓藤野,喜欢栽种与自己名字有关的植物。”

突然间,我的眼前出现飘落的紫藤花瓣。淡紫色、无数的花瓣。

一个晴朗的五月午后。

一名小女孩站在花棚之下,抬头仰望飞舞的紫色花瓣。

“没错!其令人怀念。而且紫藤花棚后面有座小假山,旁边也有许多漂亮的芝樱,每次开花时,那里都是一大片紫。”

“就是这个!”彰彦大叫,“那就是紫色烹饪服的由来!”

“这就是惧高症的原因?”我说。

“芝樱盛开时,花瓣会从假山上方飘落。或许你因此联想到有人从这座假山上方滚落,所以才有惧高症。”

大家似乎不太认同这个答案。

“假山不过二、三公尺高,不会有人从那里掉下来的。”

我在幼稚园的制服里放满飘落的紫色花瓣。有时突然吹来一阵风,花瓣就会随风上扬,在风中翻飞,而我就站在紫藤花棚下看得入神。

“那间幼稚园有一位很恐怖的老师吧?园长呢?你会不会因为很怕园长,所以就将他的名字与紫色联想在一起?”

彰彦滔滔不绝地提出假设,利枝子与莳生也会适时提出意见附和。

真正的原因我自己也记不太得了,这简直像打开一个记忆的魔术箱,而莳生的一句话就是钥匙。走在路上,我一直在回想小时候的点点滴滴。一时之间,胸臆中充满回忆。

我已经找到梦境所代表的答案。可惜的是,那不是我得到惧高症的原因。

人的一生都会拥有一、两个谜,为了解开这些谜而充满期待,所以我不想点破这个事实,或许,留给彰彦一个无解的谜,也是乐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