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从紧闭的门内传出争吵的怒吼。

小玉由利缩起了脖子。她双手抱着许多资料,正好路过《新闻探秘》节目组的办公室门前。快点离开这里……

双脚却自说自话地停了下来。由利四下张望,确认这条堆放着装满器材的纸板箱和橱柜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她移动半步,身体靠近那扇门,屏息静气,听了起来。

“现在怎么能停止采访呢!”

果然是茂木。声音很响,语气咄咄逼人,却依然能保持冷静。这家伙从来都是这样,擅长激怒对方后揪出破绽。

“这叫什么采访?你好好想想,你到底做了什么!非得把没有火星的地方搞得乌烟瘴气,一个初中生已经为此而送了命!”

这副激动的高嗓门,由利比较陌生。是编辑部的部长,还是报道局的局长?也不像《新闻探秘》的首席制片人杉浦,不过他昨天就铁青着脸跟茂木谈过话。

“没有火星?早就有了。你们都看不见吗?”

“你是说举报信吗?这种真假难辨的东西怎么能当作证据!”

他们在说城东第三中学去年底发生的那起初二男生自杀事件。茂木记者亲赴采访,发现该事件有着极浓的谋杀嫌疑,不仅有嫌疑犯,校方还在知情的状态下极力掩盖事实真相。于是一期告发性质的节目应运而生,四月份开学时在电视台播放,至今仍保持着“今后将作后续报道”“希望知情者提供信息”的进攻性姿态。

然而节目播出后,作为嫌疑犯提到的不良少年三人帮——即使未指名道姓,与城东三中有关的人也能马上猜到是谁——带头的那位学生的父亲立刻寄来一封保证邮件,声称已着手准备提起名誉损害的诉讼。

作为一名承担总务工作的派遣临时工,由利觉得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但茂木记者拿到保证邮件后,只是哼着鼻子冷笑几声。就算对茂木毫无好感,由利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胆量。可见他对采访得来的结论相当有信心。

上次茂木以没有人手为借口,硬拉着由利去釆访那位问题父亲,由利看到对方骂骂咧咧还动手打人的模样就怕得要死。茂木记者也挨了揍。有其父必有其子,那儿子本就是个不良少年,弄死一两个懦弱的同学也并不奇怪。由利知道这种想法完全来自个人好恶,并不理性,却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说不定茂木是对的。即使心有不甘,由利也曾这么想过。

然而,上星期发生了一件大事。城东三中又死了一名女生,还是“自杀”的柏木卓也的同班同学。这次毫无疑问是事故或自杀,因为有目击者。

而写那封举报信的人,好像就是那名死去的少女。正是这封包含谋杀现场目击证言的举报信,让茂木下了柏木卓也并非自杀的判断。

据说在城东三中,现在也盛传着类似的说法。不仅是学生,连老师们也开始人心惶惶。

当然,校方并没有公开表态。两名学生的死是否有关联,举报人到底是谁,两者都没有明确。对于后者,校方时而说是校外人员的恶意中伤,时而说是学生的恶作剧,言辞飘忽不定,可见他们也相当混乱。他们声称,在节目播出之前,校内既没有发生杀人事件,也不存在嫌疑犯,正是《新闻探秘》引发了这种恐慌。

因此,上司会铁青着脸高声怒骂,完全可以理解。这是起不折不扣的报道事故。

由利对此也是深有体会。整理邮件是她工作的一部分,节目播出后立刻引发强烈的反响,茂木记者的支持者们发来热情声援的信件和传真,可也有一些对节目的报道方式表示怀疑的声音。

“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在没有明确的物证的状态下,就将初中生当作杀人事件的嫌疑犯来对待,是极为不妥的。”

由利也知道,与以前茂木记者揭露过的,真正的校方隐瞒事实的事件相比,其他电视台对于这次报道的反应相当冷淡。

这次搞砸了吧?

这里叽叽喳喳,那里嘀嘀咕咕,大家都在担心事情的发展。还是不作后续报道,装死等待事态自然平息为好……

“这时放弃的话,死去的孩子就太冤了。”茂木记者一如既往地展开雄辩,“我要继续采访下去,无法证明浅井松子是自杀的,说不定她是被人封口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对方的声音都变了调,“你睁开眼睛看看现实!你以为这是推理剧吗?”

推理剧?由利微微苦笑着。茂木记者的推测确实很有戏剧性。学校的老师就算怕事,也不会为了逃避责任去封学生的口。或许茂木认为,大出俊次他们杀死柏木卓也后又杀了浅井松子?那些人的品行确实有问题,但他真的相信初三学生会做到这个地步?

茂木这次是栽了。没有确凿的证据,仅凭想象来解释事态,因此遭到了报应。

还死要面子,不肯认输。

由利重新抱好资料,蹑手蹑脚地从传出怒吼声的门前走开了。


不想将女儿公开展览。出于浅井松子父母的强烈意愿,城东三中的相关人员没有参加她的守灵仪式和葬礼。唯一例外的是浅井松子热衷的音乐社。成员们在松子的灵前进行了告别演奏。

据说所有的成员都在流泪,但大家都很努力,旋律并未停顿。他们演奏的曲子都是松子最喜欢的。

葬礼过后的第三天,津崎校长去了浅井家,在松子的灵前合掌默哀。此前,津崎校长曾多次联系浅井家,可总是遭到拒绝,今天总算得到了允许,前提是校长只能独自前来。

白布包裹的骨灰盒旁,是笑容灿烂的松子的遗像。照片好像是在音乐社里拍的,她的手里拿着一支单簧管。

津崎校长无法正视这张照片。

松子的父母形容樵悴。“我的爸爸妈妈也都很胖。”津崎校长回想起松子笑着说过的这句话。眼前这两人体型确实比较大,今天看来却似乎缩小了一圈。他们的体内好像被掏空了。松子的死剜去了父母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再也无法复原。

一切都显得空洞苍白,什么都无法挽回,津崎校长只能向浅井夫妇致歉。他知道自己的话传达不到任何地方,可还是结结巴巴地道歉、道歉,不停地道歉。

一声不坑地听完冗长的道歉,松子的母亲抬起哭肿的眼皮,小声说道:“校长先生。”

“啊……”津崎校长抬起头。

“您也认为,是松子写了那封举报信吗?”

“学校里都在这么谈论吧?”紧挨着松子母亲坐着的父亲也说。两人都没有看津崎校长,父亲盯着松子的遗像,母亲的目光则落在了自己的膝头。

津崎校长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早知道会被问及这样的问题,但他现在说不出像样的话,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和三宅树理一样。

昨天,津崎校长去了三宅家。树理的母亲很混乱,几乎没能说上几句像样的话;也没有见到树理,只知道她确实没法说话了。

得知树理陷入了这种状态,教师们的反应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单纯的震惊,怎么又发生了这样的怪事?这所学校、这里的学生就像受到了诅咒,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脱离困境?

另一种反应则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怀疑。

“这下三宅可以不用开口了,还能获得同情,一举两得。”

楠山老师更是口出恶言,直接指责树理装病,引得其他在场者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楠山老师不为所动,倒是看他的人首先心虚了,纷纷将视线移向别处。

津崎校长也没能严肃批评楠山老师的轻率言论。他本该高声训诫:既然已经声明没有找到举报人,作为教师就不该光凭传言和主观印象说出这样的话。可他没能这样做。

对外他还能坚持口径:不知举报人是谁,浅井松子死于交通事故,与举报信无关。这也是必须坚守的底线。可是在校内,津崎校长已经丧失了这份魄力。

谁都不相信我了。

我已经没用了。

我到底在什么地方犯了错,在哪个节点失了策?津崎校长考虑过很多次。是柏木卓也死去的时候?是刚收到举报信的时候?是与佐佐木警官商量后,对学生开展询问调查的时候?是HBS的茂木记者来电的时候?是被他的采访激怒的大出胜冲到校长室大吵大闹的时候?

不知道。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时间无法倒退,失去的生命不会回归。

“我……”坐在无法开口的津崎贫长的面前,浅井夫人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仿佛忘记了津崎校长的存在,“我并不认为松子跟那封举报信毫无关联。”

津崎校长稍稍睁大了眼睛。松子的父亲抚摸着妻子的后背,在默默地低头落泪。

“不是吗?要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怎么会死呢?”

僵硬的嘴角多少有点松动了。津崎校长开了口:“您注意到什么了吗?”

浅井夫人愣愣地看着津崎校长:“是在那档电视节目之后……”

“哦?”

“和松子……一起看的。”

松子看了那期节目,感到很震惊,显得有些惊慌。

“她一下子变得无精打采的。我还以为……”

浅井夫人红肿的眼里又流出了新的眼泪。她用手擦了擦,怔怔地看着手背的泪水,好像在奇怪,为什么自己还有眼泪。

“我只以为,节目报道的是她的学校,她才会吃惊。我劝她,这和你没关系,快打起精神来。我真傻。”浅井夫人压抑着声音,呜咽起来。

“后来她就吃不下饭了。”松子的父亲说着抬起头,直面津崎校长,“我还跟内人说,这事对她触动很大。可我们根本没将女儿和举报信联系起来想过。”

津崎校长抿紧嘴唇,努力忍住涌上来的哽咽。他点点头:“我也认为浅井不是那样的学生。”他无法抑制声音的颤抖和尾音的变调。浅井夫人看了丈夫一眼,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校长先生,是三宅吗?”浅井夫人问道,“写举报信的是三宅树理吧?松子她……帮着三宅……”

听到这个直截了当的提问,津崎校长浑身一震:“有什么判断的依据吗?”

“松子和她是朋友。”

松子常常提起树理。树理也来玩过很多次,因此浅井夫人非常了解树理。

“老实说,我不怎么喜欢树理。可只要表现出这个想法,松子就会生气。她认为我根本不了解树理。”

这正是松子的为人。津崎校长又一次强忍住哽咽。

“遇到事故的那天,”浅井夫人有意将“事故”两字说得很重,“松子说是要去树理家,才出门的。”

见女儿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浅井夫人还以为她跟树理吵架了。

“我想她的表情那么严肃,是要去找树理和解吧。我问她怎么了,松子说没什么,又说,回来后可能有事要跟妈妈商量。”

浅井夫人胖胖的手盖在脸上,却遮不住那张痛哭流涕的脸。

“所以我才……什么都没问,就让她出门了。我认为这样比较好。因为那孩子……也不小了,做父母的不能总是拦在前头……”

然而,松子就此一去不回。

“她的神情是那样苦闷……”夫人号啕痛哭起来,丈夫抱着她的肩膀,“我却没有阻止她。本该好好问明白的,可我只说了声‘小心点’就送她出门了。就算会担心,可现在也觉得没什么不对……”

夫妻两人都哭了起来,津崎校长也垂头抽泣着。浅井夫人的悔恨之痛,切切实实地钻进了津崎校长的身体。为了不逃避痛苦,甚至让痛苦惩罚自己,津崎校长将举报信的事从头到尾述说了一遍。

“早先,我们就认为三宅树理可能是举报人,现在也是这么想的。还认为,浅井松子在三宅树理的要求下为她做了帮手。”

“松子不会这么做的丨”泪流满面的父亲高声怒吼。

他的妻子将手放在了他的膝头:“孩子他爸……”

“你也说啊!松子她不会这么做的。就算朋友要她帮忙,她也不会做坏事的!”

“所以说,”浅井夫人摇着丈夫的膝盖,“那孩子,没觉得那是坏事。她不认为举报信是假的。她信以为真,才愿意帮助树理。”

津崎校长也是这么认为的。并且,当时谁也没料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估计她们认为,只要寄出举报信就行,其余的事情老师们自会处理好。

她们毕竟还是初中生。更何况松子非常相信老师。

从裤子口袋里取出手绢,使劲擦了擦脸,浅井夫人吐出一口颤抖的气息:“校长先生,现在想来确实是有点怪。我出席了节目播出后召开的家长会,听警方说那封举报信有问题,回来就告诉了松子。松子相当震惊,就像听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还说警察真厉害。”

松子之前应该从未像佐佐木警官那样思考过。这也难怪,在警察方指出这一点前,津崎校长自己也没有想到。

松子大概是在这时注意到的:树理会不会对自己撒了谎?她很苦恼,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去向树理本人证实,了解真相后,再向母亲和盘托出。

“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浅井夫人的声音仿佛呻吟,“也很大度,因此遇事会欠点考虑。这一点和我很像,只要是自己信任的人说的话,会不假思索地相信的。”

“这种情况,”津崎校长说,“成年人也会有。”

更何况松子把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朋友要她保密,就连父母都会瞒着。她正处于这样的年龄。

“都是我处置不当。”津崎校长双手触地,拜伏在松子的遗像前,“应该早点找三宅谈话。如果尽早采取措施,事态就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了。”

浅井夫人攥紧手绢,靠近津崎校长,问道:“校长先生,如果那时树理向松子坦白举报信的事,会怎么样?她们会停课或退学吗?”

津崎校长刚想说“哪有这样的事”,浅井夫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继续说下去了:“即使不让她上学,甚至去面对警察,我都无所谓。只要松子活着,我什么都无所谓!”

说完,浅井夫人坐不住了,趴在了地上。丈夫抱起她,带她离开了。松子的灵堂里只剩下津崎校长一人。他一动不动地呆立在那里,好像冻僵了似的。

松子的父亲回来后,在津崎校长和松子遗像之间坐下:“三宅她会怎么样?”言下之意似乎是:事到如今,你们还想包庇她吗?

“浅井先生……”

津崎校长不得不提醒他,可他并不想听。他双手抱头说:“我知道。我们都知道。松子是自己扑到汽车跟前去的。有人看到了,这一点肯定没错。我知道。我知道啊!”他的嗓音沙哑,仿若哀号,“松子当时一定非常伤心,非常恐惧,才忘记突然闯到路上会有危险。估计一心只想着快点逃回家来。”

不是自杀,是事故。

“但这和被人杀死有什么两样呢!是不是这个道理,老师?”

津崎校长无言以对。

“受害者不只是我们,也不只是松子。老师,那位司机同样是受害者。难道不是这样吗?”

他曾来到浅井家,哭着下跪。年龄与浅井夫妇不相上下,家里也有与松子同龄的孩子。

“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叩了无数次头。我们于心不忍,对他说‘这不是你的错’。可即便得到我们的原谅,那位司机仍会为撞死松子而抱恨终身。”

善良的浅井松子不会希望这样的结果。津崎校长看着松子的遗像,心中暗忖道。他似乎听到松子在说:老师,那位司机真可怜。

“听说三宅受过同学的欺负。不只是那三个不良少年,大家都讨厌她。我听内人说过。”

愤怒将浅井的脸染得通红。

“可是老师,不能因为这样,就容许她胡作非为吧?学校到底是怎样的地方,能容忍那种歪理吗?受欺负,被讨厌,那不管怎样都会是受害者吗?松子也被人欺负过,可她挺过来了。别人骂她胖妞,她都能笑脸相对。大家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我和我内人也是这样。所以,我们……我们……”

泣不成声,真正的泣不成声。

“所以我们鼓励松子,让她不要输给那些无聊的嘲弄和恶作剧。这难道错了吗?要怎么说才对呢?老师,请你教教我们。”

浅井放声痛哭起来,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哭了。

津崎校长再次历数往事——与藤野凉子父亲的谈话,与佐佐木警官的谈话。

即使知道三宅树理是举报人,也不能轻易横加追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身行为的严重性,轻率地施压只会把她逼上危险的绝路。

柏木卓也之后,这所学校不能再出现第二个自杀者了。

这个判断错了吗?那时,津崎校长心中就没有一点“明哲保身”的念头吗?不是“不能再出现自杀者”,而是“再出现自杀者就麻烦了”。难道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吗?

有的,有过。所以他选择袖手旁观,接受佐佐木警官的建议,将一切都交给她办,好让自己轻松一点。

浅井松子的死就是津崎的胆小怕事造成的。

是我杀死了浅井松子——津崎校长在心中不断重复这句话。

结果还是有第二个学生死了。

“不知为什么,有个电视台的记者总是打电话来。”仍然气喘吁吁、泪流满面的浅井说道。

“是个叫茂木的记者吗?”

“不知道。因为我们不想理睬他。他还想把松子的死做成电视节目。简直乱来!”

茂木记者也给津崎校长打了电话。他确实想打听浅井松子的死与举报信之间的关联。

“我不会让电视台拿松子当他们的道具。所以,老师。”

浅井的视线如针一般射向津崎校长。尽管津崎校长已经因愤怒和悲痛而麻木,在浅井的注视下,仍感到了一阵刺痛。

“如果学校想把所有的事都推给松子,我们也会有自己的考虑。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弄个水落石出。三宅活着,松子死了。既然死人不会说话,那就全部推到她身上好了。如果你们要这么做,我们决不会答应!”

津崎校长猛地抬起头,看着浅井先生的眼睛说:“我向您保证。我们绝不会这么做!”


来到户外,津崎校长感到一阵头晕,身体摇晃起来。他赶紧站稳脚跟。是最近没怎么好好吃饭睡觉的缘故吧。

他将手放到心脏部位。上衣的内插袋里装着他的辞职报告。

津崎校长早就接到了东京都教育委员会的劝辞建议,说目前暂时由副校长冈野代理校长职务,等事态平息后再任命新校长。

冈野副校长在教育委员会那边比较吃香。比起常在学生面前吐露真言的津崎校长,他们一致认为冈野更适合担任校长。

目前为止,由柏木卓也的死引发的一系列问题上,冈野表现出绝不参与的态度,一切都遵从校长的判断和指示。表面上像是个值得信赖的助手,其实只是想隔岸观火吧?

昨天和他单独交谈时,他说得很明确。早日恢复校园的平静,才是校长最重要的课题。

那么真相又如何呢?对于津崎校长的反问,他作出了如下回答。

“事到如今,这种东西还会出现吗?要说真相,我们已经掌握了。柏木卓也不适应学校生活,想不开,自杀了;大出他们与他的死无关;举报信内容不实;举报人找不到,不知道也没关系。”

浅井松子死于交通事故。扰乱她的情绪,使她不能以正常的心态来上学的原因,就在于无中生有地宣扬谋杀的可能性,并造成恐慌的电视节目《新闻探秘》。事实上,三年级学生的家长中,已经有人担心节目为学校带来负面影响,使学生无法以推荐入学的方式进入志愿高中。这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正如冈野副校长所说,城东三中遭到了阴险的陷害,而基于误解的电视节目又扩大了这种伤害。

我们全都是受害者。

不能再继续受伤,必须终止相互伤害的行为。校方若就此作出呼吁,学生也好,家长也好,社会也好,都会理解吧。

一切都结束了。津崎校长只要承担失职之过,辞职就行。

津崎校长向按在胸口的手掌施加力量。通过装有辞职报告的信封,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

无力到仿佛随时都会停止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