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尸体的头发再度被剪掉 第二章

深雪赶忙换好衣服,都没来得及照镜子就冲出房间。虽然她觉得自己刚起床,面容惨不忍睹,但现在似乎不是关心这些问题的时候。

已经有五个人集中在C馆的大厅里。莲见皓一郎和凉子夫妇、杉江梓、千种君惠以及五十岚干世。没有阿响的影子。

“干世哥哥。”

当看见那个将双手插在外套口袋,缩着肩膀的往昔家庭教师,深雪首先奔到他身边。

“是真的吗?听说夕海被杀了。”

五十岚脸色苍白地看着深雪,嘶哑着声音回答,“好像是的。”

“我也是刚才被明日香井叫起来,才知道的。”

“是真的。”凉子说道,她显得不知所措,微微地来回摇着头,“我——我和千种发现的。美岛的确死了。头上出血了。而且,头发……”

深雪将视线移到千种君惠身上。

昨天帮着照顾受伤的深雪的时候,她看上去是个“冷峻”的护士长,但是现在,她一点都没那种样子,从卸妆的脸上透出非常慌乱的神色。她惊恐失色地低下头,避开深雪的视线。

很快,阿响走下楼梯。他戴着墨镜,后藤慎司跟在后面。后藤穿着牛仔裤和长袖T恤,他似乎也是刚刚被阿响叫醒,依旧拖着右腿。

“报警没有?”

听到阿响的问话,莲见颤抖了一下肥胖的身躯,回答起来。

“刚才,我打电话了。”

阿响瞥了一下手表。深雪也关心起时间,看看装饰架上的座钟。上午9:10。

“没看见青柳老师吗?”

“没有。车子也不在了,或许他晚上回去了。”

“他不是说要回去的吗?”

“对了,明日香井先生。”

凉子站在丈夫旁边,插话说起来。

“我们,怎么做……”

“总之,只能等警察来了。”

“究竟谁会干这种事?”

“你突然询问如此核心的问题,我还无法回答。”

阿响夸张地耸耸肩,然后看看依然低着头的女编辑。

“千种。”

“哎?”

“你知道美岛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千种欲言又止片刻后,回答起来。

“几年前,她妈妈因病去世了。”

“是吗?她爸爸呢?”

“再婚了,如今不在日本……”

“在国外?”

“是的。因为工作关系,一直在国外。”

“那么,她在东京一个人生活?”

千种暧昧地摇摇头,再次垂下头。随后,吐出一句。

“我和她一起生活。”

“怎么说呢?”

“我们两人租了一套公寓。”

“是吧。”阿响颇有意味地皱皱眉头,“你们就是室友的关系喽?”

“是那样的关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听说在去年春天之前,她还在住院。”

“出院后不久。”

“你提出住在一起的?”

“是的。”

在两人对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开口。给人的感觉是,对于阿响的每一句话,所有人都屏息倾听着。可以说,这种情形也属自然。

对于深雪以外的众人而言,他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明日香井刑警”。在正式的搜查团队来到之前,只能拜托这位犯罪调查的职业警官——或许所有人都会这样想。

深雪不知道阿响本人对此能感受到多少压力。或许因为墨镜遮挡住他的表情,乍看上去,阿响根本没有怯意。而且,他似乎非常享受“卷入案件中的休假警官”这个角色。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在这里公开自己正式身份的打算。

(他为何能如此淡定?)

深雪心情复杂,脑海中浮现出夕海倒在四楼房间里的样子。

(他应该更加慌乱些,但……)

在某种意义上,深雪对这位比真正明日香井刑警更像“刑警”的大伯感到佩服。另一方面,她又在想一这个人究竟具有怎样的神经功能。

阿响似乎还想追问千种一些事情,但还是中途打住,再次瞥了一下手表,然后隔着窗户,看着屋外的大雨。和昨日的晴天迥然不同,外面的天气很糟糕。虽说是早晨,屋外非常昏暗。

“那么——”

阿响扭头看着试图用深呼吸来缓解沉闷心情的深雪。

“你能来看一下现场吗?”

“哎?”

深雪大吃一惊,再次看看阿响。

“我?”

“是的。”

“为什么……”

“我想你看看。”阿响淡淡地回答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和姐姐纱月一样,美岛夕海死了,而且头发被剪掉了。作为六年半前的凶案发现人,深雪,我希望你去看看那还没被任何人触动过的现场。”

“你害怕看尸体?”

“那……那当然害怕。但是……”

“等警方来了,或许大家都要被关在某个房间里。如果那样,就无法随意活动了。尸体或许都没能来得及看看,就被运走了。怎么样?”

“明白了。”

深雪下定决心,点点头。

被杀的可不是与己无关的人。那是和自己有着不小联系的友人——初中、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此后又经历过那起案件。我一定要亲眼好好看看她咽气后的样子。——深雪突然产生如此强烈的带有义务感的念头。

“还有想去看看现场的人吗?”

阿响冲众人问道。

没有人当场举手。莲见夫妻悄悄地相互对望,然后摇摇头。杉江窝在沙发里,茫然地盯着地上看。后藤坐在她旁边,手扶在杉江的肩头,嗫嚅着什么——他总不会在这个时候想要追求杉江吧?

“我也去。”一直低着头的千种这时开口说起来,“对于我而言,她是非常重要的人。所以……”

“干世哥哥呢?一起去?”

深雪依赖地说着。因为对于她而言,在某种意义上,五十岚是一个比所有人都“靠得住的兄长”。

“啊,不!”五十岚连忙摇着头,用一种怯弱的声音说,“这个就放过我吧。像血呀,尸体之类的,我可不敢看。”

昨天五十岚评价自己是个“敏感细致的人”,对于这种血腥事件,肯定敬而远之。本来可以很容易地揶揄他——大男人还那么胆小,但是想想,就连作为在职刑警的阿叶现在还是那个样子。曾经是研究者的五十岚平素过着一种和暴力、杀人完全无缘的生活,此时害怕也属正常。——深雪在心里想着。

结果,阿响、深雪和千种三人将其他五名“相关者”留在大厅,朝楼上走去。

“好大的雨呀。”

从二楼往三楼走的时候,阿响透过楼梯墙壁上的窗户往外看着,叹息着。雨打在建筑物上,让人感觉雨势很大。就算用“暴雨”来形容,或许也不为过。

“按此推理,或许道路因为这场大雨而被冲坏,警察可能来不了这里。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