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杰伊从方向盘上举起手,想给贝芙一巴掌,随即缩回。

“你笨得要死,你知道吗?”他冷冷地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他正驾着切诺基吉普车前往杰克泊船码头,六点钟,收音机里在播报晚间新闻。

“……巴吞鲁日县验尸官萨姆·拉尼尔医生尚未完成验尸工作,但从调查小组内部传出消息,受害者是来自扎卡里市,三十六岁的丽贝卡·米尔顿。死因尚未正式公布,据闻遭刀刺重伤而亡。警方不认为本案和过去一年来发生在巴吞鲁日市的多起妇女失踪案有关……”

“一群笨蛋。”杰伊关掉收音机,“要是他们真的没想到,只能说你走了狗屎运。”

阳光从防紫外线窗玻璃射进车内,四只杂种小狗在后座熟睡着。旁边的座位上还堆放着五箱啤酒。白天,贝芙将杰伊送到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校园中央的大学湖边便开始卖力工作。他没交代为何要去那里,也没说这一整天的打算,只叫她五点半再回原地去接他。也许他在寻找越狱的哥哥;也许他只是到处闲逛,享受远离贝芙和钓鱼小屋的轻松时光;也许他是在泡妞。贝芙想象着他和陌生女人做爱的情景,妒意在她胸口闷烧。

“你不该整天不见人影。”她说。

“你是怎么想的?大白天的,你真想把她硬生生绑架再带回船上?”

“起初是这样想。可我知道你一定会不高兴。”

杰伊没说话,冷着脸继续小心地开车,避免超速或触犯任何可能被警方拦下的交通法规。

“她看起来不像她。她是黑发,而且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上过大学。”

贝芙就是克制不了自己。她的时间很多,足够让她跟踪她在沃尔玛盯上的那个漂亮女人。她整晚跟踪她,结果发现那羔羊的家不在花园区,而在扎卡里的一栋小房里。那一带黑黢黢的,贝芙担心羔羊会起疑心,便把车子转入一条岔路,准备暗中寻访她的地址。

天亮后,她在小区里四处寻找那辆绿色福特开拓者。她没看见哪家的车道上停着这辆车,便以为它停在了车库里。显然她挑错了人家。她进入屋内时,一切都太迟了。

让贝芙出乎意料的是,这只羔羊竟像狼一样奋力挣扎。那个黑发女人一出来应门,贝芙立刻从背包里掏出手枪,还因用力过猛让枪滑了出去。她翻滚到地上,顺势从腰间的刀鞘抽出巴克工具组,趁机弹开某个工具——她还以为是刀子,然后展开一场追逐。那女人一路奔跑尖叫,后来撞上墙壁。这让贝芙有机会揪住她的头发,对着灰泥墙用力撞击她的头,趁她跌跤时一阵乱踢。

女人忽然又爬起来击中了贝芙的肩膀。贝芙好像也叫了几声,她不记得了。她脑袋里一阵轰鸣,像是一列火车隆隆驶过。她不断地戳刺、狂奔,血溅上她的脸,全然不知过了多久。实际上,整个过程或许只持续了一两分钟。最后贝芙将女人压在卧室地板上,疯狂地戮刺……现在她已无法确定那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

直到听到收音机里播报的那则新闻,直到她看见巴克工具组里的开瓶器染上了血。她用来戳刺那女人的工具原来是开瓶器。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她望着杰伊。车子经过许多典当铺和汽车经销商。一家露西哥餐厅让她涌起下车的冲动。

玉米脆饼配酸奶油、奶酪、辣酱和绿辣椒。

车子经过几家比萨店、汽车配件经销店,接着道路变窄,两旁排着许多邮局信箱,再往前就是杰克的码头和湿地。

“停下来买一些花生酥好吗?”她问。

杰伊没吭声。

“好吧,随便你。你和该死的巴吞鲁日市。回去找你的怪胎哥哥吧。不过,等天黑再回去更稳当。”

“闭嘴。”

“要是他不在那里呢?”

依然沉默。

“如果他在巴吞鲁日市,应该跑到那间恐怖的地窖里藏起来了吧,也许是去拿他藏在那里的钱。我们需要更多钱,宝贝。光我买的那些啤酒……”

“叫你闭嘴没听见?”

他越是冷淡,她就越对自己手臂、双腿、胸部和其他部位遍布的红肿和伤痕——来自刚才发生的那起扭打事件——感到无比骄傲。

“他们会检查她的指甲缝,”杰伊终于开口,“会查出你的DNA。”

“他们的数据库里没有我的DNA档案,”贝芙说,“在我跟你逃命以前,他们从没采集过我的DNA。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在威廉斯堡附近经营汽车旅馆的善良女老板,记得吧?”

“善良个屁。”

贝芙笑了笑。伤痕是勇气和权力的勋章,她从不知道自己有能耐进行那样猛烈地打斗,说不定有一天她可以击败杰伊。但是她的狂妄念头立刻泄了气。她绝不可能胜过杰伊,他只要朝她的脑门挥上一拳,就足以要她的命了,他曾这么告诉她。只要一拳便足以击碎她的头骨,因为女人的头骨不像男人的那么坚硬,他说。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你知道我的意思,”他说,“你衣服前面沾满了血。你像男人那样趴在她身上?”

“不。”这与他无关。

“那为什么你的衣服从领口到胯下都染了血,嗯?你趴在一个血流不止快要死掉的女孩身上自慰?”

“无所谓。他们不认为这件事跟以前那些案子有关。”贝芙说。

“她说了什么?”

“什么意思?说了什么?”她觉得他越来越蠢了。

“她哀求时说的话。她求你饶命了吧。她是怎么形容的?”

“形容什么?”

“形容那种怕痛又怕死到了极点的感觉!她到底说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贝芙努力回想,“好像是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