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快五点时,蒙妮卡打电话来,我们约在六本木之丘见面。在街上逛一阵子后,我们牵着手走向通往麻布十番的下坡道。
蒙妮卡今天穿短迷你裙搭针织衫,沿途吸引不少目光,阿隆我超有面子的。
“对了,那天你和爸爸吃的中国菜如何?”
“我们没吃到。”蒙妮卡一脸难过。
“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波波夫先生受了伤,爸爸说很危险,便带我离开那家餐厅。”
“这样啊。你爸还在日本吗?”
蒙妮卡摇摇头。“刚飞去欧洲,他在巴黎有工作。可惜爸爸只有那天能陪我。”
见她脸上写满落寞,我不由得紧握她的手。
“OK,那我今天带你去吃中国菜。”
“真的吗?”蒙妮卡双眼发亮。
“当然。虽然不是高级餐厅,但美味又便宜。”
我想起麻布十番后巷有间中国餐馆,小笼包和鱼翅汤超赞的,价格也很合理。今天和蒙妮卡第一次约会,我特地多备了点钱。
“好开心。”
蒙妮卡突然捧住我的脸,在颊边落下一吻。
“I love you,阿隆。”
“Me too。”
英语情境下,这么令人害羞的话也能大胆说出口。
我带着蒙妮卡到中国餐馆,在二楼僻静的桌位面对面坐下。
“在那之后,你去过‘麦克斯’吗?”
蒙妮卡问,我略微迟疑,仍点点头。
“老爸和梅本先生要谈生意,我便跟着去。”
“见到健一了吗?”
“嗯。你呢?”
蒙妮卡摇摇头。
“健一好像很忙,也没回我的简讯,大概在吃醋。”
“吃醋?”
蒙妮卡笑得十分开心。
“我把健一当好朋友,但健一似乎不喜欢我和你见面。”
“那你觉得呢?”
蒙妮卡偏着头,一双大眼闪闪发亮。
“和你在一起很快乐。虽然现下是good friend,但可能会有进一步发展。”
各位,听到没?冴木隆出运啦。
“I think so,too。”
说着,我拉起蒙妮卡的手。蒙妮卡含笑回望我。
我快速动脑,思考如何度过浪漫之夜。
饭后远离喧嚣的都市,骑机车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享受两人世界,或在床上聊聊怎么发展出超越好友的关系。
“哎呀,真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你。”
此时,背后响起一道女声。回头一瞧,我的笑容瞬间冻结。
是打扮正式的翡泪和张。
“翡泪……小姐……”
翡泪搭着我的屑,笑得异常灿烂。
“没想到昨天才见过,今天又碰面。”
“我也没想到。”
“你常来吗?”
“呃,是的。”
“这样啊。”翡泪的笑容加深,“我叔叔是这家店的老板。”
怎会有这种事?
“你叔叔?”
“对。”
“所以,这里是中国安全——”
“嘘。”翡泪按住我的嘴唇,“介绍一下这位美女吧。”
眼前的气氛,显然不容我拒绝。张默默望着我。
我清清嗓子。“她是蒙妮卡。这是我老爸的朋友翡泪,以及翡泪的朋友张先生。”
“很高兴认识你。”
翡泪握住蒙妮卡的手。
“翡泪、张先生,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叫蒙妮卡。”
“你在哪里认识阿隆的?”翡泪开门见山地问。
“在‘麦克斯’,那是我爸朋友开的店。”
张向翡泪使个眼色,翡泪轻轻点头。为什么天堂总是与地狱相邻?尽管不明白眼前的状况,蒙妮卡仍面带微笑。
“蒙妮卡,你见过阿隆的爸爸凉介吗?”
翡泪问,蒙妮卡点点头。
“他很风趣,是个好人。”
“他也是我的好友,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太忙了。”
“美中不足?”
蒙妮卡似乎不懂这句话的意思,骨碌碌地转动眼珠子。
“对。凉介上次就答应带我们到‘麦克斯’玩,但他忙着工作,至今仍未成行。蒙妮卡,待会儿你能不能陪我们去‘麦克斯’?”
蒙妮卡看着我。
“唔,总觉得老爸不在场不太好。他满欣赏你的,要是知道我偷偷带你去玩,会痛骂我一顿。”
“那你联络凉介,找他一起来。”
“他今天很忙……”
“张想为那天的事道谢,凉介帮了大忙。”
张冷冷地看着我。
“张先生对‘麦克斯’没兴趣吧。那里很吵,小鬼到处挤来挤去。”
“只要能见到凉介就好。”
“那更不该选在今天……,老爸怕是忙不过来。”
“阿隆,你打电话给凉介嘛。”
蒙妮卡开口。翡泪立刻浮现笑容。
“没关系,我来打。我晓得凉介的手机号码。”
翡泪打开屑背包。今晚,包包里该不会也藏着那把SOCOM步枪吧?
翡泪拿出手机,按下电话号码,放在耳边。我望着蒙妮卡说:
“原以为今晚能好好聊一聊。”
蒙妮卡耸耸肩,但眼中充满笑意。
“欸,接不通。机会难得,等你们吃饱再试吧。不打扰了,甜点上桌前,小俩口请尽情享用。”
语毕,翡泪站起身。翡泪和张刚用完餐。
“我们去找叔叔聊天,待会儿见喽。”
“See you。”
蒙妮卡应道。翡泪和张依言走进店后头的办公室。
我食欲尽失,忍不住叹口气。虽然这里的菜美味又便宜,经常有西装笔挺的中国人出入,但我做梦也没料到,居然会是中国安全部的藏身处。
“阿隆,你怎么好像很难过。”蒙妮卡问。
“没事,只是原先的计划被打乱,有点郁卒。”
我嘴上这么说,脑袋只想着得避免让蒙妮卡卷入这种事。到“麦克斯”后,一定要设法带蒙妮卡离开。
菜送上桌,是我没点的北京烤鸭。
“我们没点这个。”
穿围裙的女服务生对我一笑。
“老板请客,尽管享用。”
蒙妮卡双眼一亮,“这是我最喜欢的菜。”
地狱里也有小幸福。
甜点的杏仁豆腐送上来时,翡泪跟着现身。
“张先生呢?”
蒙妮卡问,翡泪摇摇头。
“他临时有工作,今晚我一个人去玩。”
我拿起桌上的手机,拨给老爸。电话接通。
“怎么?蒙妮卡是不是觉得没熟男陪伴太无趣?”
老爸知道是我,一开口就调侃。
“你的好友也在。我们来麻布十番吃中国菜,偶然过到她。”
“什么?”
我把手机递给翡泪。
“嗨,凉介。真巧,阿隆和他女友蒙妮卡在我叔叔的餐厅吃饭。”
翡泪笑着说,边对我和蒙妮卡眨眼。
“凉介吓一大跳。”
然后,她又对着电话说:
“我们待会儿打算去‘麦克斯’玩,你不一起来吗?”
听完老爸的回复,她把手机还给我。
“他要和你说话。”
我拿起电话。
“真佩服你,约会也不忘打工的事。”
“怎么可能。如果你愿意来当翡泪小姐的护花使者,我会感激不尽。”
“好让你和蒙妮卡脱身吗?想得美。”
“遇到翡泪小姐纯属偶然,我怎么晓得这家中国餐馆……”
我连忙住嘴。店里还有其他客人,难保不是翡泪的同事。我才不要因泄漏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机密,被当成“食材”处理掉。
“你是不是在——?”老爸说出店名。
“对啊。”
“单帮客都晓得那里是安全部的联络站,虽然大伙会冲着小笼包和鱼翅汤去。”
“干嘛不早点告诉我?”
“我这个当家长的,觉得不该插手儿子的约会。哪知昨天才遇到他们,今天你就自己送上门。”
我不禁叹气,“你这护花使者当是不当?”
“我三十分钟后到。”
我松口气,“太好了。”
“蒙妮卡不要紧吧?”
“能见到凉介你,她肯定很高兴。”
我酸溜溜地说。老爸故作哀怨:
“有女人缘的男人总是忙不过来。你要赶快长大,帮我分担一下。”
结束通话三十分钟后,老爸终于现身。等待期间,翡泪、蒙妮卡和我天马行空地闲聊。翡泪的法文和俄文都很流利,蒙妮卡惊讶不已,忍不住问她在哪里学的。翡泪透露在巴黎留学时曾和俄罗斯的外交官交往,蒙妮卡会心一笑。
老爸难得穿西装、打领带,仿佛早就知道翡泪的装扮。蒙妮卡显然十分中意。
“凉介,你也很适合正式的打扮,好帅。”
“既然有这种衣服,干嘛老穿别人的。”我愈来愈不爽。
“凉介,正点喔,感觉是特地配合我。”翡泪也露出微笑。
“关于昨天的事,我一直想找机会向你道谢。走吧。”
我们走出餐馆。看到翡泪的BMW停在后方的停车场,我不禁一阵懊恼。要是进去前先发现车子,我就不会奢求鱼翅和小笼包,早早改吃拉面和煎饺。
“来这里的路上,我已致电梅本,他会在‘麦克斯’等你。”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老爸说。我和蒙妮卡咬耳朵:
“他们要谈生意,我们可以去跳舞。”
蒙妮卡用力点头。我决定逮到机会就溜,长夜漫漫啊。
待我们停好车,踏进“麦克斯”时,健一已等在门口。今晚简直衰到爆。
“蒙妮卡,好久不见。今天怎么会来?”
看他搂着蒙妮卡的肩,一副亲热的样子,我实在不是滋味。
“健一哥,她是黄先生和宋先生的朋友翡泪,昨天就是她带我们找到你大哥的。”
我从旁插话,趁隙分开两人。健一诧异地挑眉。
“是你……”
“对,黄和宋回老家了,生意由我接手,以后请多指教。”翡泪酷酷地说。
“真令人惊讶,黄他们居然有你这么漂亮的朋友。”
翡泪拿出烟,健一立刻奉上打火机。翡泪笑也不笑,仅以烟就火。
“请记住,我在生意上比他们更不讲情面。”
健一仍嬉皮笑脸。倒也难怪,毕竟他还没领教过翡泪的恐怖。
“哎呀,不必理会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直接来找我就好了嘛。”
“来路不明的家伙,是指我吗?”
健一翻眼打量着我。
“对啊,不管大哥说什么,我都不相信你们。”
“蒙妮卡,要不要去跳舞?”
我耸耸肩,邀请蒙妮卡。
“我会陪蒙妮卡。大哥在办公室等你们,快走吧。”健一说。
蒙妮卡难过地看着我:“阿隆,你也要去谈生意吗?”
“不,跟我没关系。我可以陪你。”
“我告诉你——”
翡泪打断健一的话:“关于黄他们与你合作的生意,我也得和你谈一谈。”
“生意?什么生意?”
“在这里摊开来讲,你会很为难吧。抵达中国机场后,黄他们立刻被带往公安局,短期内恐怕回不了日本。”
翡泪低语,健一瞪大双眼。
“你为什么连这……”
“我朋友在中国的警政单位工作,要是你不配合,别怪中国警方联系日本警方,说你是黄他们的同伙。”
健一面色发白,翡泪回头对我眨眨眼。
“阿隆,和蒙妮卡去跳舞吧。”
我默默点头,牵起蒙妮卡的手,内心对中国安全部产生些许亲近感。
蒙妮卡静静随我踏入舞池,跟着音乐舞动。老爸朝我们轻轻点头,便和翡泪、健一一起走进俱乐部后头。
健一以后绝不敢在翡泪面前造次。而疼爱弟弟的梅本,为避免健一蹲苦牢,也不得不协助中国安全部。
共舞一阵后,我和蒙妮卡向吧台点了饮料。那些大人似乎还没谈完。
“阿隆,你还得继续留在这里吗?”蒙妮卡喝着矿泉水问。
“不,我自由了。”
“那我想去安静些的地方。”
蒙妮卡轻声道。噢,等到了,终于等到我梦寐以求的话。
“好啊,我们先闪吧。”
我也小声回答,蒙妮卡用力点头。
离开“麦克斯”,我们牵着手漫步在六本木街头。现下去酒吧、咖啡店之类的场所太不解风情,但直奔广尾圣特雷沙公寓又太大胆。
左思右想,我骑来停在六本本之丘附近的机车。这种时候,海边还是约会的第一选择。
从这里骑车到台场不用三十分钟。
我递给蒙妮卡备用安全帽,发动引擎。穿迷你裙的蒙妮卡毫不犹豫地跨坐在后座,搂住我的腰。
抵达台场海滨公园后,我们散步欣赏映照在海面上的夜景。毕竟是约会圣地,随处可见下半身蠢蠢欲动的情侣。当然,阿隆我也不例外。
我们倚着靠岸的护栏热情拥吻。不愧是在巴黎长大的,蒙妮卡的唇、齿、舌技高超。阿隆我也使出浑身解数,蒙妮卡的呼吸愈来愈急促。
此刻绝不能猴急,我告诫自己。蒙妮卡和涩谷那种打一炮多少钱的女生不一样,可不能操之过急,让她以为日本男生连上床也一副穷酸相。我必须克制再克制,等她欲火焚身,便得来不费工夫。
耳鬓厮磨一阵,我们暂时拉开距离,牵手在海边散步。
“你觉得东京怎么样?”我问。
蒙妮卡羞赧一笑,“我很喜欢。”
“和其他城市相比呢?好比巴黎。”
“东京什么都有,但是……”
“但是?”
“太过剩了,有时反而无趣。这个城市充满商机,玩乐也统统是商机。人人都很时尚,却大同小异,散发出浓浓的商业气息。大伙参考杂志,购买相同的品牌,好像这样就OK。”
“你的意思是,全靠砸钱打扮自己吗?”
蒙妮卡点头。“感觉日本是金钱至上的国家,总离不开赚钱的念头,和健一一样的人很多。”
我吁口气,“或许是大伙都太过担心。”
“担心什么?”蒙妮卡挨近我。
“身在东京,贫穷是最悲惨的事。即使现下不穷,仍不免担心将来会很穷。”
“变成有钱人,就不穷了吗?但是,要当有钱人并不容易。”
“的确。所以,当不成有钱人,至少希望维持现状。而要实现这个目标,便得立志成为有钱人。”
我斜举起手。
“比方,大伙站在陡坡上,虽然想留在原地,但不往前走就会滑落。这样一来,只好努力往上爬,才勉强能留在原地。大部分的人都害怕会滑下去。”
“你也是吗?”
我摇摇头。
“我不怎么在意这种事。像我老爸做人很随便,也好死赖活到今天。”
是吗?我会不会在要帅?另一个我忍不住质疑。我以打工酬劳,交换进东大或上海大学的门票,不也是想往上爬?
“唔,可能也不尽然。”蒙妮卡点点头,“你呢?”
“虽然开心,但一直留在东京会很累。大伙都认为必须做点什么,一定要做点什么,有时会让我喘不过气。即使去俱乐部也一样,很少有人尽情放松,大多数都觉得应该要跳舞,应该要找谁聊天,应该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我听着蒙妮卡的话,望向海面上的摩天轮倒影。
“那也是担心的缘故吗?”
“大概吧。他们不相信明天会更好,只得把握当下拼命努力。”
“日本是个好国家。”蒙妮卡语气肯定,“尽管内向,大部分民众却很守规矩。在其他国家,更多人自扫门前雪。”
“是吗?”
“可是,日本太缺乏梦想。尤其像我这种年纪的,全是现实主义者。”
“或许吧。”
“我喜欢你,因为你不是现实主义者。”
“我不是现实主义者?”
蒙妮卡点头。
“你总是在寻找金钱以外的东西。”
我颇为讶异,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我在寻找什么?”
蒙妮卡带着微笑,摇摇头。
“不晓得。我喜欢你不时流露出的梭巡眼神。当初在‘麦克斯’见面,我也不禁好奇,你是不是在找谁。”
虽然想回答“我一直在找你”,但实在太肉麻。我默默点头。
“我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希望以后的工作用得上这些经验。”
“以后吗?”
“嗯。三十或四十岁都无所谓,我还想到处游历。”
“一般日本人不这么想,大多巴不得早一年,或早一天成功。”
“这是日本人的优点,只不过,你不太像日本人。”
“我……”
说到一半,我便没再开口。
我的目标是什么?
当上班族?难以想像每天早上六点或七点起床,系上领带,挤电车通勤的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想成为怎样的人。”
我目前是留级的高中生,及打工侦探。虽然不讨厌,但这种生活能持续多久。
毕业后,跟老爸一起待在侦探事务所?好可怕。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没那么糟糕。
我不排斥当侦探,甚至有点无法想像自己从事别的行业。
“蒙妮卡,不瞒你说……”
我刚开口,几个陌生人突然包围走出海滨公园的我们。
定睛一瞧,对方不是偷窥狂或想勒索的小混混,而是一群穿战斗服的蒙面人,也就是之前擅闯圣特雷沙公寓的伪特警队。
“蒙妮卡·亚历山德勒。”
其中一名蒙面男子沉声开口,腔调显然不是日本人。
蒙妮卡瞪大双眼。蒙面男子继续讲了几句,听起来像法文。
跟我们走——他似乎这么说。
“阿隆!”
“蒙妮卡!”
蒙面男子抓住蒙妮卡的胳膊。
“放开她。”
我不禁大喊,正要冲向蒙妮卡,却听到“啪”地一声,脖子又热又痛,双腿瞬间发软。蒙妮卡放声尖叫。
回过神时,我已倒在地上。虽然睁着眼,意识也很清楚,却连手指都无法活动。
此时,我眼角余光瞥见伪特警队的两个家伙拖走蒙妮卡。
蒙面男子蹲在我身旁,戴着手套摸着我的额头,仿佛在量体温。
然后,他凑近我耳边,以日文低语:
“转告波波夫,立刻找蒙妮卡的父亲回日本,我们要和他谈生意。”
你们是谁——我想发问,舌头却不听使唤。蒙面男子左手拿着电击枪。
“我叫尼可,这么告诉他就行。”
尼可……我注意到蒙面男子的眼瞳是蓝色的。
尼可旋即站起。隔着树篱,海滨公园外是停车场。而公园内的情侣都没察觉这场骚动。
我目送尼可走向树篱。不久,脖子似乎已能稍稍转动,手脚也逐渐恢复知觉,于是我缓缓站起。
即使大喊大叫地追上去也无济于事,毕竟对方是行家。
但我仍穿越树篱,冲到停车场。
此时,一辆贴着反光贴纸的厢型车驶出停车场门口。
蒙妮卡——声音卡在喉咙,我用力咳嗽,不由得跪倒在地。
蒙妮卡也受到牵连,这是我最不乐见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