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类人猿 第八章

这个“都市类人猿”是在加利福尼亚州纳帕镇出生的,父亲是铁路从业人员,母亲在二十岁时生下他,并且在他七个月的时候去世了。第二年父亲也去世了。之后他一直由伯母莉莲·费边夫人抚养长大。费边夫人是这样描述少年时期的他的:

“厄尔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换衣服,一天到晚都在换衣服。每次给他买新衣服,他就会穿着出去,然后以两三美元卖出去,再穿着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的又旧又脏的衣服。在他十七八岁的一个冬天,由于在外面遇到了收废品的人,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毛衣脱下来卖给了那人,然后自己哆哆嗦嗦地回来了。他还总喜欢仰着头走路。他走在镇上的时候总是抬头望着天空,在家里也总喜欢看着天花板,头有点向后倾斜着。我们也没有一直都生活在一起。他有时心血来潮时就会有两三天,或者两三周甚至有时是两三个月不见人,然后某天又突然出现在门口,回来了。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去了哪里,他也不想说,我也没有问。有时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做出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来引大家发笑。其中最让厄尔得意的事情是,用牙齿咬住很重的橡木椅子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为纳尔逊做精神鉴定的温尼伯私立医院的阿尔文·阿扎斯博士问:“他有没有什么吃东西方面的异常性,特别爱吃的东西是什么?”

费边夫人回答道:“他在吃东西方面没有特别的喜好—但是在餐桌上,总喜欢说些不合时宜的脏话,这让大家都非常讨厌。而且他经常会在厕所里待上半天,或者有空的时候会一个人关在地下室里。”

“他好像比较喜欢那些戴在身上的装饰品。”

“有时候会在两三天里像演员一样矫揉造作,突然打扮成大学生,不停变换着自己的身份。但是大多都是些流浪汉、粗野不羁的类型,而且他还会表现得十分满意的样子。”审判是在被捕地温尼伯的法院里举行的,从一九二七年十一月一日开始持续了五天。在这期间,纳尔逊一共只说了十三句话。这十三句话是:我发誓,我没有犯罪,没有,没有,没有!

但是汉纳夫人、赫鲁夫人、旧衣店老板、理发师特巴、赫法、厄卢塔、洛维夫人、费基斯和西尔弗曼等证人都站上了法庭,作出了对他不利的证词。他心情沉重,始终默默地听着,这种态度就像是戏剧里扮演主角的名演员一样。在一年半的时间里,他在北美和加拿大,前后凌辱和杀害了二十一名妇女和一名婴儿,他的所为是最近发生的、把警察耍得团团转的大事件。为了看一眼这个罕见的“类人猿”,大量好奇的民众集体聚集到了从看守所到法庭的沿途道路上。由于在边境附近,所以也有美国的民众到法院来旁听。没有进入法院的群众将法庭重重包围,并且激昂地大声叫嚷着,等待着纳尔逊的到来。纳尔逊穿着深灰色的西装,系着红色圆点的蝴蝶结形领带,皮鞋擦得光亮,坐在汽车里被四名武装人员夹在中间。当看到这如潮水般的群众时,他以为人们会做出加害的行为,脸色苍白地躲到了看守的后面。从那以后,他极度讨厌这些围观群众。在开庭之前,进入隔离室里,他对自从在瓦可巴被捕以来一直看守着他的欧塔森警官说:“太好了,这人可真多啊!”

群众中的大部分是女性,她们都对这个蹂躏了她们姐妹的类人猿怀有奇怪的兴趣,赶来看一眼这个恐怖家伙的女性群众与日俱增,把法院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女性群众团体在法院入口显眼处占领了有利的位置,当和他视线交会时,这些女人们都发出了怒吼声,这个时候他还用手肘顶了一下护送他的警官,然后露出了不安的苦笑。纳尔逊于一九一八年八月五日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圣安东卢斯罗马旧教会堂里,用化名厄尔·弗拉和同市的圣特·梅林医院的护士结婚。他的妻子也被从圣弗朗西斯科传唤来出庭作证。

“我只和纳尔逊一起生活了六个月。他的嫉妒心非常强,一直让我感到很为难。如果和工作的医生们说话,他就会威胁说要杀死我。在电车中由于要买票而和司机说话了,他的脸色就会不好看。为了让我不看除了他以外的男人,他说希望我的眼睛瞎掉更好。”

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是如此的爱他的妻子的,做护士的妻子一直供养着没有工作的他,但是纳尔逊没过多久就失踪了。

“而且,不管走到哪里,附近的人都会说自己的坏话,所以两三天就会换位置,而且平时说话时,经常会夹杂着《圣经》里的语句。实际上,《圣经》里的每一句话他都能背诵下来。”

美国各地的警察都送来了大量的确切的证据,纳尔逊毫无疑问地被判处了死刑。当听到判决书的时候,他的脸色立刻变了,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在监狱里他留下的最后语言是:“我想要好点的食物。”一九二七年四月二十七日,在费城被杀的马可雷鲁夫人的丈夫亨利·马可雷鲁和在温尼伯的赫鲁夫人家被虐杀的十四岁的罗拉·考恩的父母得到特别的允许和他会面了。

对杀死马可雷鲁的老妻—马可雷鲁夫人已经六十岁了—的犯人,老人居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他被新闻记者围着,还留下了一张和狱中的纳尔逊握手的照片。特意装成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可能是希望他能够说出犯罪的经过。妻子惨死的样子一直停留在他的脑海里,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负担。如果能够问得更详细一点,可以让他在内心彻底地做个了断。但是纳尔逊除了紧紧握住马可雷鲁的手之外,什么也没有说。考恩夫妻二人中是夫人想去见纳尔逊,夫人想去看看这个杀死了自己十四岁爱女的男人。尽管已经早有心理准备,但考恩夫妻站在纳尔逊单独房间的门口时,夫人看见被看守叫起来的纳尔逊,说:

“就是这个人吗?”

夫人说完之后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哭得快要崩溃了。考恩一边搀扶着夫人,一边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凝视着纳尔逊。但是纳尔逊对此毫不关心,而且十分有礼地低下了头。“你们真是亲切啊!”

去年的十一月十三日是执行死刑的时候,纳尔逊发了疯似的站上了绞刑台。在早晨灰色的天空的背景下,他一如既往地仰着头站着。七点四十一分脚下的踏板落下。狱医马卡撒为他测量了十一分钟的脉搏,在七点五十二分他被宣告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