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三章 不幸之时来了“牧师”
四个男人陷入了沉思。潘泽移动着双脚,紧张地咳嗽了几声。维利的脸上现出了沉思时的表情。埃勒里向后退了一步,开始全神贯注地研究他父亲的蓝灰色的领带。
警官咬着胡子站在那儿,突然他向维利转过身去。
“托马斯,我要给你一个难办的事儿。我想让你调度六个左右的便衣对这里的每一个人进行检查。他们要做的就是写下这里每一位观众的姓名和地址。这工作很繁琐,也得花很长时间,不过我觉得这非常关键。还有,托马斯,你巡查的时候,能找一个引坐员看守一下楼厅吗?”
“我已经派了一个人去完成这个任务了,”维利说,“他就是站在正厅后面楼梯底部的那个小伙子,他正指挥所有持有楼厅票的观众到楼上去。他叫米勒。”
“他是一个非常认真的小伙子。”潘泽搓着手插话道。
“米勒能够保证在第二幕开始时没有任何人从正厅到楼厅里去,或是由楼厅下到正厅里来。”
“那就使你的工作简单一点了,托马斯,”一直听得十分认真的警官评价道,“就让你的人检查正厅包厢和正厅就可以了。记住,我要所有人的姓名和地址——这里每一个人。还有,托马斯……”
“什么,警官?”维利转过身问道。
“让你的人在询问姓名和住址的同时,请每一个观众出示一下他们座位的票根。每一个丢了票根的观众都要在他的姓名和住址旁边写上名字,那些票根和座位号不符的人也要记下来。你觉得没问题吧,小伙子?”
“没问题!”维利一边走一边说道。
警官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然后又深深地吸了一下鼻烟:“埃勒里,有一件事得麻烦你干。把这个处理一下,儿子。”
“哎?”埃勒里眨了眨眼睛开始干了。他摘掉了夹鼻眼镜,慢吞吞地说道,“我尊敬的父亲,我正想干这件事呢……哎,这个世界就不能给一个爱读书的人一个安静的空间。”
他坐在死者座位的椅子扶手上,眼里充满了迷惑。突然,他笑了,他说:“当心您可别和那古老的屠夫犯同样的错误,那个屠夫和他的两个徒弟四处寻找他那宝贝屠刀也找不到,可最后发现就叼在自己的嘴里。”
“你最近可真是循循善诱啊,儿子。”警官生气地说道,“福林特!”
那侦探走上前来。
“福林特,”奎因说,“你今晚已经干了一件有趣的工作,我这还有一件等着你呢。你觉得自己能承受这么多压力吗?我记得你在警察运动会上参加过举重比赛。”
“是的,长官,”福林特得意地笑了,“我想我能承受压力。”
“那好吧,你的工作就是,带上一个小队……我的上帝,我真该把预备队也带来!……你就带人把剧院的所有东西都彻彻底底地检查一下。你就寻找票根,明白吗?你找的时候连半张票根也别放过。主要检查剧院的地板,不过也别放过通向楼厅的楼梯、外面的大厅、剧院前面的入行道、两边的小巷、楼下的衣帽间、男厕所、女厕所……对对,这个地方你们去不了,就找负责这一片的女服务员,让她帮你。听清楚了吗?”
福林特高兴地点了点头走了。
“好,现在,”奎因站在那儿搓着手说,“潘泽先生,你到这儿来一下可以吗?谢谢你,先生。恐怕我们今天晚上给你这儿添了很多麻烦,不过这可能还不足以破案。我看见观众已经非常生气了,就差暴动了。能不能请你到台上去请观众再耐心一点,再等一小会儿,诸如此类的事吧,谢谢你。”
当潘泽匆匆地沿着中间的通道往台上跑的时候,好多人都拽住他的衣襟对他进行询问。这时,站在几英尺外的海戈斯托姆侦探引起了警官的注意。那位侦探的身边站着一个快速地嚼着口香糖的十八九岁的瘦小的男孩儿,那男孩儿看样子很紧张。他穿着非常华贵的黑色和金色相间的制服,他的衬衫浆洗的十分挺括,很是精神地戴着领结。一顶行李员戴的帽子扣在他的金发上。当警官示意他过去时他不情愿地咳嗽了几声。
“这就是那个说他们剧院不卖姜汁酒的那个男孩。”海戈斯托姆紧紧地抓着那孩子的胳膊严肃地说道。
“不卖姜汁酒,哈?小伙子,说说是怎么回事?”警官感兴趣地问道。
很显然,那孩子很惊慌。他的眼睛快速地扫了扫宽脸膛的多伊尔。多伊尔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警官说道:“他有点害怕,先生,不过他是个好孩子。我很早就认识他了,他是在我的拳头下长大的……回答警官的问题,杰斯!”
“哎,我也说不清楚,先生,”那男孩蹭着脚含含糊糊地说,“我们剧院只允许卖桔汁,我们和一个很有名的大厂子有合同,我们只卖他们的产品,他们就给我们打很大的折扣。所以……”
“我明白了,”警官说,“饮料只是在中间休息时才卖吗?”
“是的,先生,”男孩回答说,他的表情已经自然多了,“大幕一落下所有过道的门就都开了,我和我的搭档就把摊子摆开,把饮料都灌好准备卖了。”
“呃,那卖饮料的就你们两个?”
“不,先生,一共有三个。我忘了告诉您,另一个在主厅里卖。”
“嗯……”警官睁大眼睛,善意地盯着他,“好吧,小伙子,既然罗马剧院里只卖桔汁,那你能告诉我这个姜汁酒的瓶子是从那里来的吗?”
他伸手拿出了海戈斯托姆发现的那个闪闪发亮的暗绿色的姜汁酒瓶子。男孩的脸色苍白了,他咬住了嘴唇。他的眼睛四处打量,好像在寻找逃脱的办法。他把一只又大又脏的手伸进了衣领,咳嗽了几声。
“嗨……嗨……”他很难说得出口。
警官放下瓶子,把自己的细长的胳膊放在了椅子背上。后来他又抱起了肩膀。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男孩的脸色变黄了。他偷偷地看了看正拿着铅笔和笔记本等在那里的海戈斯托姆。男孩舔了舔嘴唇:“林奇……杰斯·林奇,”他哑着嗓子说。
“两场中间时你在哪儿,林奇?”警官问道。
“我……我就在这儿,在左边的通道,先生。”
“啊!”警官生气地皱了皱眉头,“你今天晚上就在左侧的通道里卖饮料,是吧?”
“哎,哎,是的先生。”
“那你知道这个姜汁酒瓶是怎么回事儿吗?”
男孩四下看了看,看见矮胖的路易斯·潘泽正在台上准备发表声明,于是就往前探了探身子,对警官小声说道:“是的,先生,我知道。我开始不想告诉你是因为潘泽先生对违反规定的人非常严厉。如果他知道了我干的事,他马上就会解雇我的。你不会说出去吧,先生?”
警官开始很吃惊,后来他笑了:“说吧,小伙子。你意识里有种谨慎的东西,不过你最好还是把它忘掉。”他放松了下来,看着海戈斯托姆走开了。
“我来告诉你,是这么回事,先生。”杰斯·林奇热切地开始说道,“我通常在第一幕结束前五分钟把摊子摆好,剧院也是这么要求我们的。第一幕结束后,看门的女孩就会把门打开,我就会对那些出来的观众高声叫卖。我们都这么干。买饮料的人很多,所以我通常非常忙,根本就没时间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就有那么一会儿,我有了喘口气的时间,这时有个人男人走过来和我说:”给我来瓶姜汁酒,小伙子。‘我抬起头,看见他是一位穿晚礼服的时髦的人,好像有点喝醉了。他自己在那儿大笑着,看样子非常高兴。我当时对自己说:“我可知道他为什么要姜汁酒了!’而且我敢肯定,当时他还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冲我挤了挤眼睛呢。”
“等等,小伙子,”警官打断他说,“以前见过死人吗?”
“哎,哎,不,先生,不过我想我没问题。”那男孩紧张地说道。
“很好。是这个人和你要的姜汁酒吗?”警官拉着那孩子的胳膊走到尸体前,和他一起弯下了腰。
杰斯·林奇紧张地看了看死者,然后使劲地点头。
“是,先生,就是这位先生。”
“你现在就可以肯定吗,杰斯?”——那男孩点了点头——“他去找你时是穿的这件外衣吗?”
“是的,先生。”
“少什么东西吗?”一直呆在角落里的埃勒里这时探过身子问道。
这男孩满脸迷惑地看着警官,眼睛在他和死者的身上扫来扫去。他沉默了整整一分钟,警官也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等着他。突然那孩子的眼睛一亮,他叫道:“嗨,对了,先生。他和我说话时还戴了顶帽子,就是那种很漂亮的帽子!”
奎因警官看样子很高兴:“说下去,杰斯……普鲁提医生,你来得可够慢的,怎么回事?”
一个瘦高的男人迈着大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黑色的提包。他无所顾忌地抽着一个特大的雪茄,脸上带着一种急匆匆的表情。
“你说这儿有活儿了,警官,”他边说边放下包,然后又与奎因父子握了握手,“你知道我们刚搬了家,还没来得及装电话呢。我今天很累,其实我已经上床了。他们没办法和我联系,所以只好派人到我新家去了。我尽可能快地赶到这儿来了。受害人在哪儿?”
警官一把尸体指给他,他立即就在过道里跪了下来。助理法医检查时,一个警察受命为他打着手电。
警官拉着杰斯·林奇的胳膊把他拉到了一边:“他跟你要了姜汁酒之后又怎么样了,杰斯?”
一直在注视着周围发生的一切的男孩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哎,是这样,先生,我当然告诉他我们不卖姜汁酒,只卖桔汁饮料。后来他就凑到我跟前,我都能闻到他呼吸里的酒味。他很自信地说:‘小伙子,你要是给我弄一瓶,我给你五十美分的小费。我现在就想要!’哎……你也知道现在的事儿……人们是不常给小费的……不管怎么说,我跟他说,马上给他不可能,但我可以在第二幕一开始时给他弄一瓶。他告诉了我他的座位号之后就走了……我看见他又走进剧院里去了。休息一结束,引坐员就把门关上了,我就把摊子放在小巷里,跑到街上利比冷饮店给他买了一瓶。我……”
“你常把摊子放在小巷里吗,杰斯?”
“不,先生,我总是在引坐员关上门之前把摊子弄到里面去,然后再把它推到楼下的休息室里。但是那人说他马上就要姜汁酒,所以我就打算先给他弄。给他弄完之后可以再回到小巷去拿我的摊子,然后再从前门过去。不会有人说我的……反正我就把摊子放在了巷子里,然后跑到利比冷饮店去了。我给他买了一瓶佩利姜汁酒,我溜回去找那个人,他给了我一美元。我当时想,他可真是个好人,因为他开始是说给我五十美分的。”
“你讲的不错,杰斯,”警官赞许地说,“我还有几个问题。他坐的是这个座位吗?……也就是说他是坐的告诉你的那个座位吗?”
“呃,是的,先生。他说是左LL三二,而我就是在那儿找到他的。”
“很好。”过了一会儿,警官又很随便地问,“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是一个人吗,杰斯?”
“肯定是,先生,”男孩用一种快活的语气回答说,“他就一个人坐这个最边上的座位。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这剧从一开始公映就场场爆满,当时我还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空座。”
“太好了,杰斯。你也可以当侦探了……我想你不记得有多少空座了吧?”
“哎,先生,当时这里很黑,而我也没太注意。我猜大约有六个吧,都是……他同一排挨着他的几个和前一排也有几个。”
“等一下,杰斯。”男孩听到埃勒里低沉冷淡的声音吓了一跳,舔着嘴唇急忙转过身来,“你给他姜汁酒时除了帽子还看见别的什么了吗?”埃勒里用文明棍敲着鞋尖问道。
“哎,是的,是的,先生!”男孩说道,“我给他酒的时候他把帽子放在膝盖上,等我离开时他又放到座位下面了。”
“还有一个问题,杰斯。”男孩听到是警官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你估计一下,第二幕开始以后,你大概用了多长时间才把酒送给他的?”
杰斯·林奇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他确定地说:“大约十分钟,先生。我们的演员时间掐得很准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十分钟,是因为我拿着瓶子送来的时候,台上正演到那女孩被流氓抓住了,正受折磨呢。”
“你真是个善于观察的孩子,”埃勒里突然微笑着说道。男孩看到他笑了,于是减少了些恐惧。他也冲埃勒里微笑了一下。埃勒里弯了弯手指,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告诉我,杰斯。你就穿过街道去买了瓶姜汁酒怎么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可不短了,是不是?”
男孩的脸红了,他把目光转向了警官:“哎,先生……我中间停下了几分钟和我女朋友说了几句话……”
“女朋友?”警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好奇。
“是的,先生。埃琳娜·利比,她爸爸开的冷饮店。我去店里的时候,她希望我停几分钟。我说我得把酒送回去,她说可以,但却不让我马上就走,所以我就在那儿耽搁了几分钟,后来我想起了我搁在巷子里的摊子……”
“巷子里的摊子?”埃勒里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就是这样,杰斯——巷子里的摊子。你可别骗我,你后来就回到摊子那儿了。”
“我当然回去了!”男孩奇怪地说道,“我是说,我们两个都回去了,我和埃琳娜。”
“你和埃琳娜,哎,杰斯?”埃勒里轻声地说,“那你们在那儿呆了多久?”
听到埃勒里的问题,警官的眼睛也亮了一下。他高兴地嘟囔了句什么,然后就全神贯注地听那孩子的回答。
“我是想马上就把摊子弄走,先生,可是我和埃琳娜,我们得在那儿说会儿话,埃琳娜说我们为什么不在那儿呆到下一场呢……我也觉得那是个好主意。我可以和她呆到十点零五分之前的几分钟,然后我再快跑回去,等第二场结束时我也能把一切都准备好。所以我们就呆在那儿……这不会有错的,先生,这肯定不会有错的。”
埃勒里站直了身子,盯着男孩的眼睛:“杰斯,现在我想让你仔细考虑清楚。你确切点说你和埃琳娜是几点钟到巷子里的?”
“哎……”杰斯搔了搔头皮,“我给那男人姜汁酒的时候大约是九点二十五。我去找埃琳娜,在那儿呆了几分钟,然后到了巷子里,差不多是九点三十五……就是……然后我就回到摊子那儿了。”
“很好。那你到底是几点钟离开巷子的?”
“大约十点,先生。我问埃琳娜我是不是该回去看摊子了,她看的表。”
“剧院里的事你都没听见?”
“没有,先生,我们一直在说话,我想……我们对里面的事一无所知,直到我们出了巷子碰见了约翰尼·蔡斯,他也是引坐员,他当时就站在那儿,像个卫兵一样。他告诉我说剧院里面出事了,潘泽先生派他到左边的巷子里来的。”
“我明白了……”埃勒里这时拿下了夹鼻眼镜冲男孩挥了挥,“这回你更要想仔细了,杰斯。你和埃琳娜在巷子里时有人出入吗?”
男孩马上就做出了干脆的回答:“没有,先生,一个也没有。”
“行了,小伙子。”警官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背,让他走了。然后警官又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这时他看见潘泽刚刚在台上讲完话,就向他招了招手。
“潘泽先生,我想知道一些关于这部戏每一幕的时间……第二幕的大幕是什么时候拉开的?”
“九点一刻开始,十点零五结束。”潘泽立即答道。
“那今天晚上的演出也是严格地按时间表走的吗?”
“那当然,我们有好多部门需要相互配合呢,比方说灯光、音响什么的。”经理答道。
警官在心里算了算:“那就是说那孩子九点二十五看见费尔德时他还活着,他死的时候是……”他叫了多伊尔警官,警官跑了过来。
“多伊尔,”警官说道,“你还记得帕塞跑过来报告你谋杀的事的准确时间吗?”
警官挠了挠头:“哦,我不记得确切的时间了,警官。我记得的只是事情发生的时候第二幕快结束了。”
“这还不够准确,多伊尔,”警官急躁地说,“演员们现在在哪儿?”
“我让他们都到中厅后面去了,”多伊尔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该让他们干吗。”
“叫一个来见我!”警官说。
多伊尔跑着走了。奎因向站在后面几英尺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皮格特警官招了招手。
“看门人找来了,皮格特?”警官问道。皮格特点了点头,这时一个又高又胖的老头,手里攥着帽子,穿着很紧的皱皱巴巴的制服走了过来。
“你就是在剧院外面看门的?”警官问道。
“是的,长官,”老头手里紧张地拧着帽子回答说。
“那好吧,请你好好想想,第二幕之中有没有什么人从前门离开剧院了?”警官的身体急切地向前探着。
老头回答之前仔细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慢慢地、但很确定地回答说:“没有,长官,没有任何人出去。我是说除了那个卖桔汁的男孩。”
“你一直在那儿吗?”警官急忙叫道。
“是的,长官。”
“那好,你记得有什么人在第二幕时进来吗?”
“哎……杰斯·林奇,那个卖桔汁的男孩,在第二幕一开始时进来了。”
“还有别人吗?”
那老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在使劲地想。过了一会儿,他绝望地抬起眼睛,看了看周围的人说:“我不记得了,长官。”
警官很生气地看着他。这老人看样子十分紧张,但却十分诚实。他浑身冒着汗,不时地看看潘泽先生,好像他要是想不起什么来就会丢饭碗似的。
“非常对不起,长官,”看门人说道,“实在是对不起。可能是有什么人进来了,可我记忆力不像年轻时那么好了。我……我就是想不起来了。”
埃勒里冷冷的声音打断了老人粗重的口音。
“你当看门人有多长时间了?”
老头对转到这个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差不多有十年了。我以前不是看门人,只是我老了什么都干不了了之后才……”
“我明白了,”埃勒里和气地说道。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像你这样做了这么久看门人的人对第一场进来的人可能会不记得。可是大多数人可不会第二场才进来。我想如果你再仔细想想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的,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老人苦恼地答道:“我不记得了,长官。我可以说一个人都没有,可那不是事实。我就是没法回答了。”
“好吧,”警官把手放到了老头的肩膀上,“没关系。可能是我们问得太多了。现在你可以走了。”老人步履蹒跚地走了。
多伊尔这时走了回来,他带来一个高个子,穿着粗布衣服的英俊男子,那男子的脸上还留着化妆的痕迹。
“这位是皮尔先生,警官。他是这部戏的男主角。”多伊尔报告说。
奎因冲那男子微笑着伸出手去:“很高兴认识你,皮尔先生。可能你能帮我们提供点线索。”
“很高兴为您效劳,警官,”皮尔用浑厚的嗓音回答道。他看了看正在忙碌的验尸官的背影,然后转过了脸。
“这不幸的事发生时我想你正在台上,是吧?”
“啊,是的,其实整场戏我都在台上。您想知道些什么?”
“你能不能肯定地告诉我你发现观众的异常是在什么时候?”
“是的,没问题。那时是第二场结束前十分钟。那会儿正是剧情的高潮,我的角色要求我放下枪。我记得排练的时候我们还讨论过这一段呢,所以我记得确切的时间。”
警官点了点头:“非常感谢,皮尔先生,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还有,我想向你们大家说声抱歉,让你们穿着这种服装在这儿呆了这么久,实在是对不起。我们现在太忙了,还顾不上做其他的安排。你和其他的演员现在可以回到后台去了。当然,没接到通知之前还是别离开剧院。”
“我明白,警官。很高兴我能帮上点忙。”皮尔鞠了个躬退到剧院后面去了。
警官靠在最近的椅子背上,陷入了沉思。埃勒里站在他的身边擦着眼镜。这时父亲向儿子凑了过去。
“喂,埃勒里?”奎因低声问道。
“很清楚,亲爱的沃森,”埃勒里说道,“我们的受害人在九点二十五时还活着,到了差不多九点五十五就被发现已经死了。问题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听着很简单。”
“你怎么不早说啊?”奎因说道,“皮格特!”
“是,先生。”
“那位是女引坐员吗?请她过来吧。”
皮格特松开了站在他身边的那女人的胳膊。这个女人穿着时髦,化妆很浓,她的牙齿非常白,笑的时候露出惨白的光泽。她大胆地向前走了几步,使劲地盯着警官看。
“你是这儿的引坐员,是吗,小姐?”警官简洁地问道。
“我叫奥康奈,马奇·奥康奈。是的,先生。”
警官温和地抓住了她的胳膊:“恐怕你得勇敢一点,请过来一下。”——当她看到LL那一排时脸变白了——“打扰一下,医生,我们打扰一下你的工作你介意吗?”
普鲁提医生抬起了头,漫无目的的摇摇头:“不,请便吧,警官,我差不多就完了。”他站起身退到了一边,嘴上还叼着雪茄。
当那女孩向尸体弯下腰去的时候警官看着她,她深深地屏住呼吸。
“你记得今天晚上领这位先生到这个座位上来了吗,奥康奈小姐?”
女孩犹豫了一下:“好像记得。但是我今天晚上特别忙,大约领了200多人找座位,所以我也不敢特别肯定。”
“你还能想起这些空座位吗?”警官指了指那些空座,“第一场和第二场都没有人,是吗?”
“哎……我路过的时候好像注意过一下……不,先生,我想今天一晚上都没有人坐。”
“第二场时有人在过道上走来走去吗,奥康奈小姐?仔细想想,你的正确回答对我们非常重要。”
那女孩看着警官的脸犹豫了一会儿:“不,我没看见任何人在过道里走来走去。”她又快速地补充道,“我不能告诉你更多的事了,因为我不知道,你看,我是个勤奋的人,我……”
“是的,是的,亲爱的,我们理解。那……你不为观众引坐时你通常站在什么地方?”
女孩指了指过道的尽头。
“第二场期间你一直在那儿吗,奥康奈小姐?”警官轻声问道。
女孩在回答之前先舔了舔嘴唇:“哎,是的,是在那儿。不过,说实话,我一晚上也没看见有什么异常。”
“很好,”奎因的声音很柔和,“就这些。”她转过身快步走了。
后面那些人中出现了一种骚动。奎因走到普鲁提医生跟前,医生已经站起身,正在收拾东西,他悲哀地叹了口气。
“哎,医生,我看见你已经检查完了。有什么结论吗?”
“结论简单而又直接,警官。死者是两个小时前死的。死因开始很难找出,但现在可以肯定是中了毒。所有的迹象表明是酒精中毒……你可能也已经发现死者的皮肤呈灰黄色。你闻到他的气味了吗?是一种我最讨厌的酒精的味道。他死前肯定喝得大醉。同时,这还不是普通的酒精中毒,不然他不会死得这么快。我目前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他说完之后开始系扣子。
奎因掏出了用手绢包着的费尔德的酒瓶子送给了普鲁提医生:“这是死者的,医生。你要能为我分析出这里的成分那就太好了。但在你处理之前,请实验室的杰米查一下指纹。还有……等一下。”警官走过去把放在角落里的半空的姜汁酒瓶子拿了起来,“你也可以为我分析一下这个,医生。”他补充道。
验尸官把长颈瓶和姜汁酒瓶放进包里之后,轻轻地正了正头上的帽子。
“哎,我要走了,警官,等我分析之后再给你一个详尽的报告。车可能已经在外面等我了,我来时叫的。再见。”他打了个哈欠走了。
医生走的同时,两个穿白衣服的服务员抬着担架匆匆地走了过来。得到了警官的允许之后,他们抬起了尸体,放到担架上,用毯子盖上之后离开了。警察和侦探们望着离去的担架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今晚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了。观众们看到了被抬走的尸体又一次小小地骚动起来。他们有的站起来,有的低声耳语,有的晃动着身体,有的咳嗽,更有的人嘟囔起来。
当右边的观众有些混乱的时候,奎因对埃勒里叹了口气。所有的观众都站起来盯着尸体看,警察不得不大声地维持着秩序。奎因低声对身边的警察快速说了什么,埃勒里轻轻地走到另一边,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这时,附近又喧哗了起来,两个警察拖着一个反抗不已的人走了过来。
他们竭尽全力地把他拖到了左边的过道尽头。那男人长得又矮又丑陋。他穿着廉价店里买来的做工粗糙的衣服,头上戴一顶乡村牧师曾经戴过的那种黑色的帽子。他的嘴丑陋地大张着,嘴里喷出令人不快的气味。
当他看见警官正盯着他看时,就停止了挣扎。
“我们发现这个男人想从这个建筑的另外的一个门逃出剧院,警官。”一个警察喘着粗气说道。
警官笑了,从口袋里拿出了鼻烟壶,深深地吸了一口,快乐痛快地打了几个喷嚏,然后看了看正在两个警察中间的那个猥琐的男人。
“好,好,帕森,”他高兴地说,“你这个时候出现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