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食脑之徒 第三节

“凶手是和平进入现场的,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胁迫的痕迹。被害人的死因是窒息,这一点S市警方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秦玲翻看着从S市公安局拿来的档案,说道,“凶手用钝器击碎了被害人的喉软骨,压迫气管,导致被害人无法呼吸,进而死亡,我认为,凶器是拳头或者是肘部。”

“这块痕迹很可疑。”她指着照片上办公室门边地毯上的一块压痕说道,“很像法医的工具箱,但不应该是我们的人留下的,法医不会把自己的工具箱随意放在案发现场污染现场痕迹,我猜测,凶手应该随身携带着一个工具箱。”

“我只是觉得奇怪。”郑岩皱着眉,目光看向了照片上一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是大厦走廊的一头,“那个是摄像头吧?有监控的话这个案子应该并不难。”

“什么也没拍到,案发那个时间段,大厦的监控设备突然出了故障。”唐贺功说。

“保安也什么都没看到?”

“没有,据说这期间保安有两次楼层巡视,凶手应该就是趁着这个时间溜进来作案,然后又溜出去的。”

“好吧。”郑岩又看了一眼那些照片,深吸了一口气,闭起了眼睛。

我是敲门进去的,虽然之前没有预约,主人对我的到来多少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很热情地迎接了我。我们聊得非常愉快,不过后来他开始频繁看表,他接下来可能有个重要的约会,意识到这一点,我便提出告辞。

他并没有挽留我,将我送到了门边。他对我毫无戒备。

趁他不注意,我用拳头对准了他的喉咙用力一击。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想要大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体也倒了下去。

我转身出门,将之前放在外面的工具箱拿了进来,没过多久,他就没有动静了。

我先脱下了他的衣服,我不想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共进晚餐。

然后,我找出工具,撬开他的颅骨,将他的大脑取出来分成两份,放进餐盘里,再把他的头骨复原,擦掉血迹,给他穿好衣服,围好餐巾。

对,你才是这里的主人,如果你没有准备好的话,我是不能先动手的,那不是一个绅士应该有的礼仪。

“用餐愉快。”我说。

“这就是凶手杀人食脑的全部过程。”郑岩睁开了眼睛,看着围在他面前等着他说出分析的唐贺功、杜丽和秦玲。

“死者和凶手认识,可能不是很熟,但平时有过来往;凶手熟悉这里的环境,包括保安的巡逻时间,也熟悉死者的作息时间,这次作案并不是临时起意,他已经观察了很久,也准备好了所需要的全部工具;他和死者之间的身份地位略有差距,现场布置成这样,是他有意为之,他想要和死者平起平坐。”

郑岩想了想,继续推理:“凶手在杀人的时候很冷静,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凶手的目标……”他看了一眼照片里带血的餐盘,“就是他的脑子。”

“凶手就是大厦里的人,可能就是他公司的人,社会地位偏低,有可能就是个普通白领?”唐贺功问道。

“不是。”郑岩摇了摇头,“他认为自己应该和死者平起平坐,所以,他并不是一般的白领,至少是精英,又或者,他在这里有一家公司。”

他看了看死者的衣着:“凶手很在意用餐的气氛,这是标准的西餐,餐具和礼仪都很讲究,说明他受过良好的西方教育,凶手要么是个外国人,要么曾经在国外留学很长时间,他认为自己是个绅士。”

“好。”唐贺功转头对秦玲说道,“把这些分析传达给S市警方。通知他们,准备好那具尸体。”

“凶手要他的脑子干什么?”

秦玲站在解剖台前,看着面前的尸体,眉头紧锁。她左手握着一杯豆腐脑,嘴里叼着吸管,说话的间隙用力吸上几口,然后往嘴里塞一个小笼包。

“现在来看,还不知道。”郑岩将橡胶手套拉开,突然间松手,橡胶手套反弹发出“啪”的一声,他想借此提醒秦玲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但是秦玲丝毫不在意,不急不缓地喝完了豆腐脑,吞掉最后一个小笼包,随手将杯子和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

“有其他的发现吗?”郑岩翻看着秦玲的笔记本,发现凶手仔细地清理过现场的痕迹,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唇纹,就连刀和叉子也小心擦拭过。

“凶手有全套的工具和非常精湛的手法。”秦玲顿了顿,“比我的手法还精湛,看这里。”她戴好手套,将死者被揭开的头骨向两旁分开,郑岩这才发现,凶手并没有完全摘掉死者的头骨,只是将头骨向两边打开,方便取出里面的脑髓。

“切口光滑整齐,完全是沿着头骨的缝隙下刀的,这样在把头骨放回去的时候,只需要用生物黏合剂,从外表来看就像没有伤痕一样——当然这是正常的医学处理,不过凶手用的不是生物黏合剂。”

“那是什么?”

“一种很普通的黏合剂,502胶水,一般的超市里就有。”秦玲合上了死者的头骨,“很显然,凶手没有能力搞到生物黏合剂。”

“也许是觉得那个东西可有可无,毕竟他的重点不在这里。”郑岩说道。

“可能。”秦玲点了点头,“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在不剃发的前提下进行的,这至少说明,他对人体的骨骼结构了如指掌,尤其是头部。”

“外科医生?”

“神经外科,哦,就是脑外科,临床经验非常丰富的脑外科医生,至少以前是,技术非常高超。所以,凶手的年龄不小,至少在45周岁以上,因为这种技术没有十几二十年的磨炼和几百几千次的开颅手术根本做不出来。”

“如果是你呢?”郑岩突然问道。

“我?”秦玲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行,我可以轻松地把尸体肢解,但是要做到开颅之后还保留着部分血肉连在一起,我绝对做不到。”

“致命伤是这里,”她再次摇了摇头,指了指尸体喉结的位置,分析道,“当地警方在这方面的判断没错。一击致命,凶手用拳头或者肘部猛力击打了被害人的喉部,造成被害人喉软骨碎裂,压迫了气管,导致被害人呼吸困难,这种情况持续了10~15分钟,被害人最终因为窒息死亡。这期间,凶手没有继续对被害人施加伤害,所以凶手的身体应该非常强壮,因为一般击打这个位置容易造成休克,如果造成死亡的话,需要的力量就非常大。”

“他对自己的手法非常自信,不需要第二次伤害。”郑岩点了点头,继续推测,“凶手冷静得可怕,行凶过程中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就像在做一件普通的工作一样。”

随即,郑岩又皱紧了眉头,就算是一个疯子,在杀人的时候也会有情绪上的波动,会有一些无法控制的意外发生,尤其会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兴奋。可是这个凶手的表现,却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

“除此之外,在死者身上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倒是这个,”秦玲指了指放在一边的餐盘,说,“这里面残留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当地警方没有提到过。”

“什么?”

“一种药物成分。”

“药物?”

“n-3型多烯脂肪酸乙酯,一种营养物质,日常饮食中很难摄取到的脑营养物质。我记得以前有个营养品叫‘忘不了’,我上小学的时候还吃过,那东西的主要成分就是这个n-3型多烯脂肪酸乙酯。”

“被害人面前的残留物里?”

“是案发现场凶手所坐的那个位置的餐盘,以我的推测,凶手可能正在服用某种补充脑营养的营养品。”

“我大概知道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问题,迷信民间传说吃脑补脑,所以才会这么做。”郑岩指着自己的头,说,“这些线索能让嫌疑人范围大大缩小。我还得去问问杜医生有没有什么线索。”

听了郑岩的分析,杜丽想了想,说:“如果确实如你所说,凶手的脑子有问题的话,按你的描述,他应该是前延髓额叶大脑皮层和颞极存在较少的灰质。这种病症意味着凶手用于理解他人情感的灰质比正常人要少,缺乏同情心,对恐惧的害怕反应不明显,也缺乏自我意识的情感,比如内疚或者尴尬等。平时应该很冷漠,很少表现出喜怒哀乐,大多数冷酷型精神病人都有这样的问题,在这群人中也非常容易出现冷酷型的杀人狂魔。”

“如果根据凶手服用的药来查找,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郑岩问道。

“n-3型多烯脂肪酸乙酯在营养品中是很常见的一种成分,能改善记忆力,提高思维能力,并不是处方药,随便哪个药房都能买到。从这方面入手,恐怕很难有所发现。”杜丽皱着眉,突然瞪大了眼睛,“我想到了,n-3型多烯脂肪酸乙酯是人体所必需的脂肪酸,通常不会有不良反应。但长期或大量使用,可能会出现出血时间延长、免疫力下降。”

按照郑岩之前进行的侧写,S市警方对大厦里的人进行了摸排,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在这栋大厦里工作的人有将近5000人,其中一半有在国外留学的经验。有公司300余家,所有的公司老板都有国外留学的经历。这个数字是警方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完全调查并核实这些人的不在场证明将会是个浩大的工程。

“如果能再进一步缩小调查范围就好了。”S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再次求助唐贺功。

“我想这个消息对你们应该有用。”郑岩推门走了进来,“那家伙脑子有问题。”

“显而易见,脑子没有问题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变态的案子?”唐贺功说道。

“我指的是生理上的问题,这种生理上的问题导致他的精神也出了问题。”

唐贺功和这个队长向前探了探身子,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这个人年龄在40岁以上,有暴力倾向,但不是那种易怒的人,所以他的暴力表现在对人和事的漠不关心上,比如对生命的漠视,别人觉得很残忍的事在他看来可能是再平常不过。他应该在医院进行过脑部的检查,经常吃补脑的营养品,免疫力可能不太好,所以经常生病,如果不小心受伤的话,伤口愈合的速度会比较慢,但是身体却很强壮,可能精通搏斗技巧——不是制服,而是杀人的技巧,如果这个人和别人发生过冲突的话,可能会导致对方重伤。”

“完了?”队长看着郑岩,只有这些信息的话,他还是要进行大量的走访工作。

“目前能得到的就这些。”郑岩笑了笑,“这已经可以大大缩小调查范围了,把目前我们掌握的名单剔除掉年龄不合适的那部分送去医院就可以了。”

“对了。”郑岩突然拍了拍脑袋,问,“这栋大厦里都是高新产业吧?”

“没错。”队长点了点头,“都是做动漫和计算机行业的。”

“重点调查那些老板,要从事这个行业,底层的员工和中层管理人员必须是相关专业的人员,但只有老板不同,他们只需要投资就可以。”

“为什么?”

“因为凶手是中途转行做这个的,在那之前,他可能是个技术精湛的脑外科医生,那份工作让他赚了不少钱。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转行从事了高新产业,或许是他发现了自己脑子的问题,不得不离开手术台。头儿,”他深吸了一口气,“我需要之前那些案子的档案,那里面应该会有更重要的信息。”

“这不是第一个案子?”刑警队队长不敢置信地看着唐贺功和郑岩,“但是,我们之前并没有接手过类似的案子。”

“因为凶手是第一次在你的辖区里作案。这样一来,就又有了一个调查方向,外来人口,在这里投资的外来人口。”唐贺功说道。

杜婧就坐在他的对面,还是那身警服,还是那样的笑容,只是她的脸色无比苍白,双眼空洞无神。

郑岩感到眼前一阵眩晕,他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想到这里,就发现眼前的景象正在慢慢变化,杜婧的那身警服似乎出了什么问题,黑色的晕染正从胸前慢慢扩大。

“为什么?”她望着郑岩的目光终于有了焦点,发出无声的质问,一个永远也无法得到答案的质问。

“看出什么了?”一只手用力拍在了郑岩的肩膀上,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郑岩大口大口地喘气,视线快速地在四周转了一圈,看到熟悉的白色墙壁、柔软的床和三张熟悉的脸孔,这才确认自己还在宾馆,刚刚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幻觉而已。

真是幻觉吗?他不太确定,记忆和眼前的案子发生重叠,这是第一次,但他相信,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创伤后应激障碍,那件事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在6号监狱那几年,杜丽曾想尽各种办法让他脱离这种状态,但是一直没有成功,最终只能告诫他远离任何可能引起这种病症发作的环境。

他在6号监狱的监室里看过的所有书中没有一本和连环杀人案有关。

他用力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倒出两片药吃了下去,这才觉得好些。

羟考酮,杜丽给他开的常备药,能让他不那么兴奋的镇定类药物,兼有止痛的作用。郑岩偶尔会感到大脑不受控制地疼痛,那是他大脑的某种病症,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查出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的这种病症。

弄清了目前的环境,郑岩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那之前,他又看了一眼表,距离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些档案过去了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之前,部里的资料通过专人送到了他们的手上。加上这次案件的卷宗,郑岩把七份卷宗摊开在床上,试图从这七起案子中找到一些能够对寻找嫌疑人有帮助的线索,但是他却感到越来越疲惫,每次看到那些照片,他都会从中看到自己正坐在那些被害人的对面,和他们一起共进晚餐。

直到他看到了第六份卷宗。

“女的?”他愣了一下。

“什么?”站在他旁边的秦玲也愣了一下,侧着头,瞪大眼睛看着郑岩。

“第六个案子,被害人是个女的。”

秦玲将目光转回那些卷宗,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在床上,将第六份卷宗之外的所有卷宗都挪到了一边。

“为什么会是个女的呢?”秦玲手里拿着那份档案,跪坐在床上,仰着头看着杜丽,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这说明凶手在选择目标的时候并不局限于性别,他看重的只有一样。”杜丽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脑子,只要他认为这个人的脑子合适,是男是女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还有其他的问题?”秦玲皱紧了眉头。

郑岩上前一步,拿过了那份卷宗,快速地浏览着,随即,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就此僵在了那里。

他的记忆到此为止。

但是在杜丽和唐贺功的眼中,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他们只看到郑岩浑身震了一下,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照片,那个女性被害人坐在餐桌的另一边。卷宗显示,这个女性被害人30岁,然而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照片上的她,发髻高高绾起,显得雍容典雅,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低胸晚礼服,半个酥胸都露在外面。然而,她的脸色也同样苍白,双目紧闭。

她叫秦风,D市某旅行社的老总。

这是杜丽和唐贺功眼中所看到的景象。他们不知道郑岩到底发现了什么,直到看到他呼吸开始急促,额头上滚下了豆大的汗珠,整个人像水洗过一样,唐贺功才决定打断他的思考。

“看出什么来了?”唐贺功又问了一句,“所有受害人的年龄都在25~30岁之间,凶手选择目标好像很在意这一点,为什么?”

“年富力强。”郑岩深吸了一口气,“人的脑力在22岁左右进入巅峰状态,到27岁的时候就开始逐渐下滑,意味着我们在渐渐变老,所以,凶手要的是巅峰时期的大脑。”

“除此之外?”

“这个案子和这些案子无关。”郑岩扬了扬手里的卷宗。

唐贺功的脸上突然露出了难看的神色:“的确无关,怎么会把这份档案也混了进来?”

“头儿你好像知道什么。”郑岩看着唐贺功。

“这是一起模仿作案,虽然手法很像,但是,被害人的身份并不符合这个系列杀人案凶手选择目标的标准,她只是一个旅行社的老总。凶手在处理手法上也值得商榷,她衣服上还有血渍,凶手并没有注意过她的衣服。档案记载,被害人死前遭遇过性侵,死后虽然被开颅取脑,但是手法非常粗糙,头骨有很多暴力击打的痕迹,身上也有被电警棍击打的痕迹,事后警方在被害人办公室的电水壶里发现了残留的大脑组织,警方判断是被凶手吃掉了。他们之前找过我,我告诉过他们,这起案子里,凶手是利用电警棍击晕了被害人,随后对她进行了性侵,事后为了逃避,才故意伪装成了连环杀人的假象,这才是这起案件的真相,和我们现在处理的这个案子无关。我记得,我已经建议他们另案处理了。”唐贺功解释道。

“还不如去查查这个被害人所在办公地点的保安,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郑岩说道。

“不归我们管,我们这个案子怎么办?”唐贺功只能表示无奈。

“头儿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杜丽双手抱在胸前,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

“什么话?”

“第六个案子的被害人只是个旅行社的老总,这一点很值得我们考虑。”杜丽伸手拿过了那些卷宗,“你们看,除了第六个案子之外,所有被害人都是高新企业的老总,等等,”她顿了一下,又翻看了一下那些卷宗,“确切地说都是计算机行业的老总,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遇害之前,企业成立时间最长的只有三年。”

“你们看这个。”杜丽这样分析的时候,秦玲已经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连通了网络,输入了这些企业的信息,“虽然最长的只有三年,但是这些企业无一例外不是在当地小有名气,差不多是领军人物的企业。”

“这就不会错了。”杜丽点了点头,“这些被害人都非常聪明,无论是在企业的经营上,还是在技术上,都有很强的能力,并不需要多努力就取得了成功。凶手为什么会杀害这些人,原因应该就在这里。他和这些人可能是竞争对手,他很努力,但是他并不成功,长期下来,他会觉得这不公平,会下意识地怀疑自己,所以他会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如这些人聪明,因为那种病,他觉得如果得到他们的脑子,会让自己好一点。”

“计算机,计算机。”郑岩反复念叨着这个词,突然用力握紧了拳头,“我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了。”

“什么?”唐贺功看着郑岩。

“他懂黑客技术,他入侵了大厦的安保系统,借此骗过了保安,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大厦,他一直都等在那里,作案之后,他又利用保安巡逻的间隙离开了大厦。他有一家企业,是做网络信息安全的,或许曾经创办过更多类似的企业,他很努力,但是业绩很糟糕,从这点入手,一定能查到这个人。”

唐贺功没有说话,只是拨通了S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的电话,将郑岩的分析转告他,转身对大家说:“接下来就是等待,现在的调查范围已经足够小,如果这样他们还是找不到嫌疑人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这样不是办法。”过了一会儿,秦玲突然说道,“老师,那个案子我们真的不用管吗?”

“什么?”

“第六个案子,我们至少应该通知一下当地的警方。”

“那案子发生在两年前,我现在去通知的话,也不知道他们还能找到什么……不过,确实有必要通知一下,毕竟是在我们的调查中发现的线索。”唐贺功想了想,拨通了部里的电话。

“剩下的事就不需要我们处理了。”他挂断电话,看了一眼杜丽,“我觉得让你加入Z小组是个明智的决定,虽然没有系统,但是你灵光闪现的分析总是能抓住重点。”

“第一,不是你让我加入Z小组的,作为郑岩的心理医生,我只是希望能够时刻警醒他,争取早日破案,以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第二,那是基于人的行为模式的基础心理分析,和你的灵光闪现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我比你们多的是心理学的专业素养,仅此而已。”杜丽毫不客气地说道,让唐贺功感到尴尬不已。

又过了一会儿,唐贺功的电话响了起来,是S市公安局的来电。连续缩小调查范围让他们的工作效率迅速提高,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行动组准备和Z小组会合后就进行抓捕。

“这家伙还真倒霉,先是在医院的时候因为一场医疗事故被吊销了行医执照,那次事故并不能怪他,手术的成功率本来就不足20%,但是病人家属不这么认为。因为以前对计算机信息技术很感兴趣,离职之后十年里创办过五家网络信息安全企业,不过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迫关闭。”意识到破案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S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心情好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各种各样的原因?”唐贺功皱了皱眉。

“企业机密信息泄露、产品创新滞后、合作单位突然取消合作计划,最倒霉的是,他被人查过税,大概是被人举报。”

“他那种性格,一定得罪了不少人,会被人仇视在所难免。”郑岩笑了一下,说道。

“我想也是,两年前他才来到我市,招商引资来的,因为是高新企业,按照市政府的政策,他还拿到了30万的创业基金补贴。我见过这个人,在市里开会的时候,确实像你们分析的那样,行为举止优雅,很有绅士作风,不过眼睛里射出来的光总是冷冷的,让人很难接近。我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会是凶手,你们不会搞错吧?”刑警队队长不放心地问道。

“会有证据的。”秦玲说道。

“什么意思?”

“我对他办公室那些疑似营养品的成分进行了分析。”她深吸了一口气,“发现里面有大量卵磷脂的成分,虽然一般的营养品中也有这种成分,但是从现场发现的疑似营养品中卵磷脂的含量太高了。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现在我知道了,大脑的主要成分就是蛋白质和脂类,而且主要就是卵磷脂。”

她这样一说,车里人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秦玲突然有些紧张,离开解剖台之后,她一直都是这样,人多的时候,说话会很小声,刚才说出那些话已经让她花掉了大把的力气。

“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连续作案了。”郑岩说道,“我以为他是吃一次补充的营养足够支撑他很久。他比我想的要聪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