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秘飞天艳贼
骆驼的房间在七楼的末端,有前后窗,空气甚为清新,骆驼选择了这么的一间房,也不过是临时暂住的,他的目的是要到威基基海滩去,那地方对他的身体才有益处,这是医生的嘱咐,骆驼用手指钩着房门钥匙的链子,不住地甩圈圈,待他趋至房门前,可怔下了眼色。
毕生在江湖上混,最重要注意的,就是房门,尤其是到了一个陌生环境中,他在临出门之先,已经在门上做好了暗号。
他在门键的铜把手上磨了擦铜油,远看是油亮亮的,若有人用手接触过,必会留下指纹,若是扭着它旋转开门的话,指纹的痕迹该会是圆的。
骆驼在江湖上是爷叔辈了,肚子里有了数,他并不在乎,用钥匙开了门,推门进内,复转身将房门反锁,边说:“是哪一位朋友,未经许可,擅自进我的房间,不必躲了,自己走出来吧!我骆某人交结天下朋友,欢迎任何朋友进门的!”
唏,房间内竟连一点反应也没有,毫无声息呢!骆驼尚以为自己估计错误,也许是有人偷入他的房间之后,早已离去了,也许是旅馆里的侍役收拾打扫。
他伸手将电灯揿亮了,嗨,一点没估计错,在灯光下可以看到一个人靠墙边的衣橱屹立着,还是个女的,年轻、漂亮、婷婷玉立。
骆驼认得,那就是慈善舞会之中自称葛乐丽的女郎,也就是钻石项链的窃贼,她瞎了眼睛,将那串项链塞进骗子祖宗爷爷的衣袋里去了,岂不归她倒霉么?
骆驼知道葛乐丽必不是她的真名字,她这时候来的目的,无非是讨还那串钻石项链。
“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抱歉兼失礼!”骆驼故意说。
葛乐丽小姐含笑说:“我到这里来的目的,你该知道了?”
骆驼说:“你怎知道我住在这间旅馆?又比我先一步进入这所房间,令人佩服之至!”
葛乐丽举起手中的一张纸片,说:“这是你放在衣袋里的,交给旅馆的存款收据,上面有旅馆的名字,‘棕榈树酒店’,不是很容易就找出来么?”
骆驼点头,赞扬说:“你不愧为高等的扒手,还是美妙的侦探!”
女郎含笑,毫不羞涩地就伸出了手掌,说:“请把代为保管的东西还给我吧!”
骆驼皱着鼻子,露出大龅牙,耸肩嘻嘻一笑,说:“你搞错了,我的习惯比你更恶劣,凡是进了荷包的东西,想教它重新掏出去,真比登天还要难了!”
“什么?”女郎脸色一沉。“你想独吞么?……”
“天上掉下来的肥鸭子,不吞有罪!”骆驼乐不可支地说。
葛乐丽忽然拔出手枪,指住了骆驼的胸脯,说:“快把项链交出来,否则不客气!”
“黄毛丫头,别看我衣冠楚楚,燕尾大礼服,进出是国会议员、水仙花后相伴,翻开了底牌比陈年的老茅厕还臭!你瞎了眼把我当做土老瘟生,我出来混已经够‘呼风唤雨移山倒海’时,恐怕你还未进母胎的卵巢呢,凭你这支枪吓我不动的!”
葛乐丽大为焦急,浑身开始哆嗦,哽着嗓子说:“把项链还给我!……”
骆驼说:“你在慈善舞会干的好事,结果获嫌疑最重的是我,几乎连我的底牌也被人翻出来啦,要知道刁探长并不是和我亲近,他是监视我,把我当做疑犯呢!现在旅馆外包围了大批的警探,谁和我接触谁都会倒霉,你自投罗网,休想逃掉了!”
女郎看情形不对,这形状古怪的土老儿在枪口之下,竟然耍出了老江湖的一套,必然不是好来路,便呐呐说:“你是什么人?”
“假如你稍为打听当可了解,骗子的祖宗爷爷,绰号‘情报贩子’、‘阴魂不散’,走遍天下未逢过对手,吃人不吐骨头,吃人不漏渣滓的!全世界的间谍看见我也要像灰孙子般的爬着走路!”
女郎大为吃惊,骆驼这名字她可能没听见过,但是“情报贩子”和“阴魂不散”的大名可闻名久矣。
骆驼又说:“旅馆的周围内外,密布了警探,别以为他们是来保护我的,他们是来擒拿钻石项链的窃贼的,我的底牌不好,又遇上那眼珠子长错了地方的刁探长,这小子盯牢了我,一口咬定案子是我干的,他们守在门外,随时都要找我的麻烦,小姐,你这么一来,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女郎颇为镇静,持着枪,对准了骆驼的脑袋,说:“既然你是老前辈,恕我有眼无珠,钻石项链对我关系重大,请你还给我……”
“既然称我为老前辈,还用枪口相向么?”
那自称为葛乐丽的女郎,有点不自在,可是她又不敢将手枪收起。“老前辈有什么条件只管说!”
骆驼的两眼一翻,黑少白多的眼睛,“条件吗?”他岸然坐下,一掏荷包,女郎即吓了一跳。
但骆驼摸出的是烟斗,衔在口中,划火柴燃着了,悠然吸着。
“老前辈请说条件,任何条件我都接受!”女郎又说。
“嗯!”骆驼一声咳嗽,吐了口痰,说:“我瞧你不是普通的窃贼,进慈善舞会去露这一手,必定另有原因,可否将真相言明?”
“不,那串钻石项链据说价值十万多……”
“绝对不是这个原因的!”骆驼坚决地说:“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是檀岛的贵宾,又在社会名流的盛大舞会之中,你露这一手,没考虑到后果么?这不是普通窃盗案子,假如你肯将真相言明,我会将钻石项链无条件奉还;否则恕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我就收下了,谁叫你自己要投进我的荷包呢?”
女郎大为着急,忙说:“老前辈,钻石项链价值十多万呢;你提三成,如何?”
“太少!”
“那么我们对分,将它交还给我,马上就可以出手!”
“你我辈分悬殊,还谈什么对分么?你未免太狂妄了吧?”骆驼正色说。
女郎情急不已,说:“老前辈,所得之款项,全是你的,但是在未出手之前,项链请交给我,我要派用场……”
骆驼更是有把握了,道貌岸然,说:“不!你完全搞错了,对这区区十多万元我并不感兴趣,我要的是事实真相!”
女郎浑身颤栗,手上持着一枝枪,等于是废物一样,她恨不得要求饶了。
骆驼笑了笑说:“你的技术很高,但不是玩枪的人,用凶器对你无益,不如放下吧!”
“我非得讨回钻石项链不可……”
“小姐,在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里,已是警探重重,在我回到这间酒店之先,还被刁探长的爪牙搜身一次呢,假如说,钻石项链在我身上,早被他们搜出来了,那是不可能的事;你长得眉清目秀,姿色撩人,身段又是那么苗条,婷婷玉立,卿本佳人,奈何作贼?但是做贼要有做贼的头脑!我的话已经完全说明了,你的脑袋究竟是怎么想的?”
忽而,门外有人敲门,女郎大为惊慌,说:“是什么人?”
骆驼说:“那还用说吗?刁探长那阴魂不散的冤鬼又来了!”
“把他们打发走……”
“不!小姐,枪在你的手中,应该由你把他们打发走!”骆驼说。
女郎便用手枪逼至骆驼的眼前,再次以恳切的口吻说:“钻石项链给我,我必言而有信,所得的十几万元款项全部送给你,甚至项链不在你的身上,你将它藏在什么地方?只要告诉我,我也绝不食言!”
骆驼耸肩吃吃笑了起来,说:“葛乐丽小姐,我知道你必不姓葛,也不叫乐丽,你可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吗?”
“唉……”女郎急得六神无主,真恨不得跪下哀求。
“骆驼,快开门,否则我们要破门而入了!”是刁探长在外敲门,他拉大了嗓子嚷着说。
“看!警探已经是十面包围,窗户上已经爬进人来了!”骆驼扬手向窗户外一指。
女郎在一回首间,骆驼就是一掌,“拍”的一声,将葛乐丽手中的短枪击落地上。她在仓惶间,弓身想去捡拾落在地板上的那支短枪时,骆驼已抬脚将那支枪踏住了。
是时,房门上有开锁的声音,大概是刁探长将酒店的侍役招来,命他用钥匙开门。
“现在不逃,再没有时间了!”骆驼向女郎提醒。
女郎如在梦中惊醒,她放弃捡拾手枪,说:“老前辈,我不会轻放过你的……”
“再见!”骆驼说。
只见那女郎一个纵身,跨窗而出,她虽穿着窄身的中式旗袍,但叉子开得很高,她的那双腿真是美极了!拧腰之间,已窜出了露台之外,脚底下穿着的是高跟皮鞋,但她的俐落和矫捷是甚少见的,一蹬一纵的,由防火梯上去,瞬眼间已不见人影,她是越高楼的平台逃掉了。
“她不是普通的窃贼!”骆驼心中说。
房门已经打开,那阴魂不散的刁探长,手中持着钥匙,推门而入。
骆驼飞脚一踢,将地上的手枪,踢进沙发椅底下去了。
刁探长已经冲进了门,他的身后还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大汉。
骆驼一声嗤笑,说:“丢那星!吃公事饭,拿公家的薪水,你的职务好像就是盯牢了我一个人似的,我这‘阴魂不散’的绰号,应该完全奉送阁下了!”
刁探长恼怒不已,说:“你刚才在房间内和什么人说话?”
骆驼以手向房间内环着一指,说:“房间只有这样大,我一个人在这里能和谁说话?无非是自言自语罢了!”
刁探长向左右一挤眼,那些干探立刻就动了手,浴室、衣橱、床底下,一一检查过。
骆驼怕他们移动沙发椅,因为底下有着无照枪呢,他故意装作愤怒的形状,猛然向沙发椅上一坐,翘起两条二郎腿,摸出烟斗燃火猛吸。
“妈的,丢那星真不够江湖!我到檀岛来养病,霉头是被你触到家了,你记着我一句话:‘这件案子你八辈子也破不了’,除非你求我帮忙!”
刁探长神色一怔,骆驼话中有话,必是有用意的。
这时候,已经有干探注意到那扇开着的窗户,外面有防火梯,但是那女郎早已鸿飞渺渺逃掉啦。
“将来,你跪在地上求我也不灵,那时后悔莫及呢!”骆驼又说。
刁探长便向他的部下挥手,命他们停止搜索,并退出房外去。
“刚才帐房说,有一个黑发东方女郎曾到这里来拜访你,那女郎是谁?”刁探长问。
“啊,是吗?”骆驼故意装疯扮傻,说:“夏威夷是世外桃源,太平洋中央的美人窝,我骆某年纪虽大,外貌不扬,似是艳福不浅,抵达檀岛之后,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自动送上门!那黑发少女是谁?可否请探长介绍一番?做个现成的媒人?”他反问。
刁探长气恼不已,说:“你别再耍噱头了,对你没有好处,我随时都可以收拾你的!”
骆驼说:“你明天就会接到法院的传票,我控告你恐吓、妨碍自由、扰民。你会官司缠身,吃不完兜着走!”
“钻石项链在什么地方?”刁探长瞪着眼睛问,摆出了探长的架子。
“你问我,我问谁?”
刁探长咽了口气:“你刚才说可以帮助我破案的!”
“这才像是在说人话!”
“钻石项链在什么地方?”他再问。
骆驼敲去了烟斗内的灰烬,摇头幌脑地说:“要想破案还不容易么?一语即可道破!”
刁探长大喜,说:“提供线索,一定感激不尽!”
骆驼说:“要找钻石项链么?”
“在什么地方?是谁偷的?”
“这案子岂不太简单了!钻石项链是谁保管着的?”
“是由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保管着的。”
“保管在什么地方?”
“在布鲁克先生的荷包里。”
“谁看见了没有?”
“布鲁克先生还没有取出来之前,钻石项链就已经失窃了!”刁探长说。
“案已经破了!”骆驼正色说。
“你已经知道窃贼是谁么?”
“嘿,窃贼就是布鲁克先生!钻石项链嘛,他根本就没有带来!”骆驼说。
刁探长一听,几乎昏倒,高兴了半天原来骆驼是这样的破案。
“妈的!骗子,你摆噱头?”
骆驼说:“摆噱头的是布鲁克先生,他根本没把钻石项链带来,出了洋相下不了台啦!”
“骆驼,你戏弄我会后悔不迭的!”刁探长懊恼地说:“我一定不饶你!”
“你已经三次搜查我了,应先承担扰民之罪!我不控告你,你已经该到菩萨庙去烧香了!”
“我们且走着瞧!”刁探长无可奈何,怏怏地走出骆驼的房间。
但是刁探长仍不肯干休,发现了大骗子骆驼出现在慈善舞会里是他在这全案里唯一的线索,他岂肯放过他。他仍命手下人留着监视着骆驼,不论任何行动和任何人接触都得记录。
刁探长走后,骆驼闭门,独坐沉思,脑袋里智慧的发条打开了。
他心中想,这神秘的女郎,绝非一般普通的窃贼,瞧她的行动,甚像“蜘蛛贼”,这是江湖上“飞贼”的一种,以拜蜘蛛为祖师爷,有飞檐走壁之能,但是这种窃贼和扒手又是两类的,这个女郎扒窃的技术又极其高明,瞧她偷窃石油大王布鲁克荷包中的钻石项链,项链到手,饰盒归还荷包之中,布鲁克竟连一点形迹也没有发觉,以致出了这样大的洋相。
这简直好像开玩笑似的呢!骆驼也自觉好笑,以他混迹江湖的一生,扒手帮之中技术最高的莫过于“九只手祖师奶奶查大妈”;飞贼之中技术最高的莫过于孙阿七,这几个人都被他收伏网罗在门下了,但是今天骆驼竟遭遇到“九只手”与“飞贼”的中间至为棘手人物,而又是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女郎。
这个女郎的技术不平凡,江湖上说:“要财不要命,要命不要财。”假如财命都要的话,那就万杀不赦。所以“飞贼”和“扒手”原就是两码子功夫的,而这神秘女郎不但能两者俱备,竟又身怀凶器,软硬兼施,胆识过人,倒也真是怪事了。
骆驼将沙发椅底下的手枪拾了出来,把玩了一番,它是美制小型点四五口径的勃朗灵手枪,真枪实弹,它的枪匣内装着七发子弹,已经上了红膛。
回想起来真有点汗毛林立呢,当时那女郎以枪相向,骆驼还以玩笑的态度应付之,假如那女郎真的扣了扳机,活到这把年纪到檀岛来养病而吃莲子羹,可就不划算了。
“这个女郎肯花钱把钻石项链收回来,问题必不简单,值得玩味呢!”骆驼自言自语说:“究竟是什么来路呢?嗯,她不会就此干休,一定还会再来!”
骆驼考虑再三,猜想可能“案中有案”,也说不定会有一票大买卖可做。
查大妈是扒手党的“九只手祖奶奶”,辈分之高可说在圈中没剩下几个人了,孙阿七在“飞贼”的帮会中也是爷叔辈,只要亮出辈分,小辈没有不低头的。
假如将这两个人找来,不难查出葛乐丽的身分!
骆驼决意一下,立刻拟了三份电报,交给帐房立刻发出去。
查大妈在曼谷,拜会她的同辈姐妹,开“佛光孤儿院”的那位慈善家。
孙阿七在东京,正迷恋着一位芳龄十八的艺妓。
夏落红到美国去了,特别去看他那位在耶鲁大学念书的未婚妻于芄小姐。
骆驼分别拍三封电报召他们到檀岛来,干这票好买卖,反正他已经有一串价值十几万美金的钻石项链在掌握之中。
有十万美金作底子,尽可以大花特花了。
骆驼拍电报的消息很快的就传到刁探长的耳朵里,他的爪牙还抄了电报的副本呈给刁探长过目。
刁探长一看,骆驼要召查大妈、孙阿七、夏落红三个人到檀香山来,熟知骆驼底细的他,吓得连魂都没了。
他忙又去找骆驼问话。“你召这三个人到檀香山来干什么?”
骆驼笑呵呵地说:“找他们来帮助你破案哇!搞了好几天,你不是无法破案吗?”
刁探长说:“你的这几个宝贝都是有案底的,他们不踏进檀岛则已,一踏上檀岛我必扣留他们。”
“什么案底?”骆驼正色问。
“一个是扒手,一个是飞贼……”
“案底在什么地方?”
刁探长楞楞无言,他只是知道这几个家伙有案底就是了,但是绝不在檀岛,也不在美国。
骆驼提出警告说:“丢那星,我告诉你,这几个人全都不大好惹,你想修理他们,事先得考虑考虑,他们都是自由国家的公民!查大妈有法国护照,算是法国人;孙阿七是香港出生的,有香港出生纸,又入了英国籍,算是英国人;夏落红不用说了,是美籍华侨……”
刁探长大为气哽,说:“哼,别吓唬我,你们的护照,一定都是伪造的!”
“你敢胡闹,我们可以告你,而且告你的地方,还是到联合国去呢!”
“为什么要到联合国?”
“他们每个人的国籍都不同,除了到联合国去告你以外,还有什么好道路?”
刁探长被骆驼三言两语气跑了。
“大哥!‘阴魂不散案’过后,我们曾约法三章,你到夏威夷养病,我到日本渡假,查大妈赴泰国去看老朋友,夏落红到美国去看未婚妻,吴策老至巴西去养老,彭虎到加拿大去观光,大家分开,避讳一段时间,也算作‘冬眠’!应该是有六个月的时间好混的,干嘛你又忽然地紧急召唤?莫非又有新的好财路吗?”被骆驼急召,刚抵达夏威夷不久的孙阿七说。
骆驼甚为得意,说:“在你和查大妈尚未到埠之先,已经有一串据说价值十几万美金的钻石项链,好像是天上掉下来的肥鸭子,已经落在我的掌握之中了,你们说,这是否值得我们大干一番?”
孙阿七并不以为然,说:“妈的,刚下飞机,警探就已经围上来了,晦气迎头,胃口倒足,还有什么买卖好干的?”
骆驼说:“你错了,不冒险的人生,会有什么趣味?不若回家乡去种老米,总不至于会饿肚子的,有了智慧而不去运用的人,才是窝囊废呢,绞一点脑汁,对肾脾肝胃血压都会有好处,要不然,胀死了反而不划算!”
孙阿七皱着眉头说:“‘情报贩子’,‘阴魂不散’两案,已经捞足了,你不会在乎十几万美金,为什么一下子竟这样焦急呢?”
“孙阿七,你错了,十几万美金,只是个底子,恐怕还会有百来万,千来万的美金,正在等着我们去拿呢!”
“这样说,我倒有兴趣了!”孙阿七说:“就算是被檀岛的警探监视着,也值得!”
骆驼开始将案情的来龙去脉向查大妈和孙阿七详述了一遍。
“凭你的判断,除了这十几万美金的肥水之外,我们还会有什么可捞的呢?”孙阿七问。
“首先,我认定那称为葛乐丽的女郎,是她的假名字,她的身分,是综合了飞贼和扒手党两条线,所以我才请你和查大妈赶至此地来,我们要先研究这个女郎的来龙去脉,找出她的来路,一切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一定财外有财!”
查大妈说:“檀岛扒手党的老前辈我认识,任何一个人要做案子,先得通过他的那一关,假如说,葛乐丽是他的人,事情就很好解决了!”
孙阿七也说:“飞贼党在檀岛我也有几个弟兄,假如和葛乐丽是有关连的话,也不难查出!”
骆驼说:“好的,我们立刻分头进行!”
这时,旅馆的侍役来请骆驼签收一封电报,那是夏落红由美国拍来的。
电文是:“义父突然召唤,是有钱财或是美人的路道?落红。”
骆驼念完电报,“呸”了一声:“王八蛋,这小子和未婚妻玩昏头了,老子有召唤,还要先谈路道呀?”
查大妈嗤笑说:“这年头,孩子大了,是应该自立有主见了!”
骆驼拟了覆电,交侍役拍急电出去,催促夏落红快些启程。
孙阿七说:“在骆大哥的想像之中,也许是有新的案子可以大干一番,但是假如事实并不如此,岂不教夏落红白跑一趟么?倒不如让我们先把底子摸好!”
骆驼说:“我一向料事如神,十拿九稳的!”
晚餐之后,骆驼和孙阿七查大妈商量妥当,大家分道扬镳去拜会檀岛各帮派的老前辈。
在“飞贼帮”中,孙阿七认识几个收了山的老前辈,他们隐居檀岛等于养老,根本不再做案了。
骆驼和查大妈却拜会一位叫做何仁寿的老先生,他是“扒手帮的祖师爷”,辈分比查大妈还高得多,“收山”将近有二十年了,但是他却是檀岛的“扒手党”和治安当局的中间桥梁,这是“扒手党”的帮规,不论在任何地区,如果有所斩获,按照规矩三天之内绝不售赃,等候有人来“盘底”,有时候“罩子不亮”扒错了“自己人”,也许是官方有关系的人物,就得原封奉还。
像刁探长这类的人物,是经常在何仁寿老先生的府上走动的,假如够得上条件,一经“盘底”,赃物原封奉还;搭不够的,出赏金将赃物收还;再不然,就是告诉你赃物已经到什么当铺或旧货摊了,被害人可以自动去将它赎回来。
何仁寿老先生并不“坐地分赃”,所以他是行得正的,反而给治安当局帮了不少的忙。
但是每逢到了过年过节,那些徒子徒孙就会自动孝敬老前辈一番,所以何仁寿老先生也是不愁吃不愁穿的,而且儿女成群,连孙子也上了大学了。
查大妈打听出何仁寿老先生的住处,和骆驼登门拜访,这位老前辈是白发苍苍,银髯飘飘,道貌岸然,不论一年四季,永远是一身长袍马褂,十足是一位华籍绅士,谁会知道他是靠“三只手”起家的人呢?
骆驼在江湖上也是大有名气的人物,何仁寿躬身迎在门前,让进客厅,分宾主坐下。当然,骆驼的突然拜访绝非是江湖上一般的礼貌拜访,必然是有事故的,何仁寿肚子里有数,吩咐献茶敬烟之后,即将下人摒退。
骆驼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就说明原委,是打听一个自称“葛乐丽”的女郎而来。
他将参加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慈善舞会”的经过和发生窃案的详情叙述了一遍,他说:“这个女窃犯年轻貌美,技术超群,身上又携带有凶器,像是‘铁檐派’一党的,我们对檀岛的地头不熟,所以特别来向老前辈请教!”
何仁寿哈哈大笑,说:“刁探长在案发后的第二天就到这里来过了,差不多慈善舞会里所有较为面生一点的男女宾客,他全拍有照片,请我帮同指认,但是那内中并没有靠三只手吃饭的人,假如说,查大妈也在舞会中出现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骆驼说:“刁探长办案也是狗屎,何老前辈就算在照片认出了人,在道义的立场上,也不会给刁探长指出来呀!”
何仁寿说:“但是赃物总可以追得到,免给警方太难堪了!”
骆驼再说:“那些照片可仍在这里?我和那女郎接触过,或许可以指认出来!”
何仁寿说:“刁探长当它是宝贝,给我看过之后就立刻取走了!”
“我的看法,会不会是新入行?或是新开码头到檀岛来?还没有到老前辈这里‘拜码头’报到?”
何仁寿捻着银髯,摇头摆脑地说:“这种事情还没有发生过呢,假如真是目中无人地贸然就去犯案,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骆驼感到困惑,因为这事件好像与“扒手党”是无关的了,他便道过打扰,有意和查大妈告辞了。
何仁寿说:“慢着,老哥既然和那自称为‘葛乐丽’的女郎接触过,必然会知道那串钻石项链的下落了,您可否相告?我一定按照规矩办理!”
骆驼摇了摇手,说:“不找出人的话,恐怕距离破案的时间尚长远呢!”
何仁寿忙双手抱拳,说:“官方逼得紧,这两天凡是有过案底的‘扒’字号的弟兄全被请进了牢里猛挨修理,不到破案不会休止呢!”
骆驼也一抱拳说:“我也正在找寻线索!”
“你老哥就当是做好事,放那些小弟兄一马吧!”
“当然,只要案破了,我会给他们好处的!”
骆驼和查大妈告辞,退出了何公馆,他们此一行等于是白跑了,非但毫无收获,反而泄漏了可能知道钻石项链下落的底子。
不过,骆驼相信,以何仁寿在江湖上的资格和地位而言,他是不可能会出卖朋友的,否则,情报传至刁探长处,这个糊涂探长又会找更多的麻烦了。
孙阿七也曾去拜访两位“飞贼帮”收山的老前辈,但是同样的是一无所获,谁也搞不清楚那自称为“葛乐丽”的女贼究竟是什么来路?
骆驼刚回返酒店,刁探长就追踪而至了。
他指着骆驼的鼻子就说:“骗子,你刚才和查大妈去拜会何仁寿干嘛?有什么作用吗?”
骆驼提出警告说:“你以后假如敢用手指头指我,再当面喊我一声‘骗子’的话呢,我准咬掉你的手指头!”
刁探长说:“我是口直心快呀!”
“杂种!”
“你敢骂我?”
“我也是口直心快!”
刁探长对骆驼实在是无可奈何,他摸出身上的一份报纸,展开在骆驼的跟前,指着官方发布的一段新闻说:“慈善舞会窃案,官方悬赏美金万元,石油大王布鲁克先生悬赏美金万元,合计是两万元奖金,假如说,你知道钻石项链的下落,只说句话,两万奖金便是你的了,我绝不追究!”
“太少!”骆驼说。
“少?”刁探长又跳脚,说:“一串钻石项链不过价值十万元,奖金出十分之二还不够么?”
骆驼故意戏谑说:“假如刁探长个人掏腰包,增加一万元,合计三万,事情就接近了!”
“呸!我的年薪才有多少……?”
“刁探长想不花钱破案,那是太便宜了!”
刁探长便板起了脸孔,说:“我要调查你的纪录,你和查大妈去见何仁寿老先生,目的何在?”
“很简单!”骆驼笑嘻嘻地答:“我是看在那份奖金的份上!刁探长能怎样下手去破这件案子,我的路线也相同!”
刁探长又说:“案子的发生,关系了扒手帮,你和扒手帮的老祖宗有了接触,断然脱离不了关系……”
骆驼冷嗤说:“我是教授的身分,乃心理学教授也,为研究犯罪心理而访问,有何不可?丢那星是探长地位,代表官方的,和扒手帮的‘老祖宗’称兄道弟的,宣扬出去恐怕更不好听呢!”
刁探长大为气结:“哼,我迟早要收拾你的!”说完,怒气冲冲地就走了。
骆驼非常得意,捧腹哈哈大笑。
晚餐后,孙阿七继续“采线”,骆驼和查大妈同样的再去拜会扒手帮。
但是他们的进行并不顺利,所有在檀岛的“老扒手”之中有点地位的,对“葛乐丽”这个女郎连一点影迹也没有。
骆驼便下了断言,说:“葛乐丽是个奇女子,她很可能是另一路人物呢!”
查大妈即说:“这样我便无能为力了!”
他俩徐徐步向酒店回去,却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踪着。
骆驼偷偷向查大妈说:“也许有耗子自动上门了!”
查大妈说:“说不定是刁探长派出来的……”
正在这时,骆驼的身后被抵着一支冰冻的东西,那是短枪。
“朋友,识相一点,向巷子里走!”背后追上来的是一名大汉,用短枪逼在骆驼的身背后加以威胁。
那大汉威胁他们两人进入了黑巷之后,摊大了手掌,向骆驼说:“钻石项链在什么地方?告诉我!快!”
骆驼捧腹,耸肩吃吃而笑:“我们也在找寻呢!”
“别跟我乌七八糟!我是葛乐丽派来的,知道全盘详情!”那大汉扬着枪说。
骆驼用手轻撞了查大妈一下,挤眼说:“我早说过,耗子自动送上门了!”
查大妈会意,只含笑不语。
“葛乐丽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已经找她好几天了!”骆驼笑咪咪地说。
“别故意把话题岔开!快告诉我,钻石项链藏在什么地方?”那大汉又说。
骆驼一耸肩,说:“你这人别看块头那样大,真是连一点脑筋也没有呢,试想在我的前后左右全被警探监视着,我岂会将一串价值十几万美金的钻石项链携带在身上?”
“不!我是问你将它藏在什么地方了?”大汉也担心骆驼的身后有警探跟踪着,所以他也得及早将问题解决。
“试想,价值十几万美金的一条钻石项链,我岂会随随便便的就告诉你?”骆驼还在挑他的心火。
“要知道,你在我的枪口之下!……”
“看在十几万美金的价值份上,我可以很有把握的告诉你,你不会扣扳机的!”
“你别逼我杀人!”
“嗨!这巷口间两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在干什么?是否刁探长的鹰爪?”骆驼故意指手划脚地向查大妈说。
那大汉忙又回首一看,果真有人影出现,是否刁探长手底下的人?不得而知,但是既有人出现了,事情就麻烦啦。
“快告诉我,钻石项链在什么地方?”那家伙情急了,手枪逼在骆驼的脑袋上说:“我要开枪了!”
骆驼知道,不敷衍一番是不行了,万一这小子真的昏了头,扣了扳机,活到这把年纪,为一串项链丧命,实在不上算。
他立刻自荷包里摸出一把钥匙,说:“放心吧,项链总在的,我还用钥匙锁着呢!”
那大汉立刻一把将钥匙夺过去了,问:“什么地方的钥匙?”
“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的私人保险箱,我暂存在他那儿呢!”骆驼说。
是时,在巷口间的人已趋向巷子里来了,那大汉也实在胆怯,夺得钥匙就向后巷跑了。
由巷口间进来的,果真就是刁探长的手下季坤虎,他发现巷子内立着的骆驼和查大妈,即说:“你们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吗?”
骆驼含笑,说:“没什么,交换情报!”
“哼,我看你们一个也不是好东西,假如我是刁探长的话,先将你们逮捕,一点也不会错的!”那警探怒气冲冲地说。
骆驼笑嘻嘻说:“可惜你不是刁探长,又奈何呢?”
“我坦白告诉你,假如钻石项链没有下落,休想自由活动,也休想离境了!”
骆驼笑着说:“我本来就没打算离境,也根本不想自由活动嘛!”
他和查大妈走出了黑巷,可谓有惊无险,那名警探是负责监视他们的行动的,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神气不可一世的形状。
这样监视着又有什么用处?骆驼绝不会那样的傻,将那串钻石项链藏在身上的。
“刚才你给那家伙的一根什么钥匙?”查大妈问。
“旅馆里衣橱的钥匙,那家伙真的拿走了!”骆驼说:“他拿走了没关系,但是我的衣橱可打不开了!”
他俩有说有笑的走回旅馆去,在旅馆的大门口间,查大妈笑嘻嘻地自衣袋中摸出一只皮夹子举在骆驼的面前,说:“这点东西,对你恐怕有点帮助吧!”
骆驼甚表惊诧,说:“呵!我就猜想你一定会施手脚的!”他说着,就急忙将皮夹子打开了,收获并不坏,里面有好些美钞零钱,还有护照和名片,名字是“金焕声”。
当然,这家伙的名字叫做金焕声是没有问题了,他和那个自称为葛乐丽的女人是同伙的,也没有问题了。
那张护照注明了是由越南来的,这家伙还到过日本,可见得,是个活跃的人物,他却是英国籍,岂不怪哉?
骆驼将那只皮夹子全翻开了,里面还有一张借条,上面写着:“兹借到本月份薪水十元正!凌荆条。”
“啊,问题不简单呢,居然还有薪水可借,岂不是有组织的么?这样该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究竟他们有多少人?”
查大妈不以为然,说:“你不能凭一张条子就下此断语!”
骆驼说:“你瞧!这里有薪水两个字,既借薪水就当然是有组织的!”
“也许是私人雇用的呢,岂不同样的要发薪水么?”查大妈说。
“可是做扒手需要雇什么人呢?你没考虑到这一点么?”骆驼说着,搔了搔头皮,说:“只可惜没有他们住的地方!”
查大妈说:“别忙,还有呢!”她自衣袋摸出一只弹匣,另外还有一卷纸片。
骆驼大喜,忙将纸片展开,差不多全是帐单,有洗衣店的,旅馆帐单……
“嗨!有旅馆帐单就行了!”骆驼高兴极了,拍着查大妈的肩膊说:“祖奶奶,你真行!”
那旅馆的名字是“威基基大酒店”,那个姓金的大汉必定住在那酒店内的。
也许那称为“葛乐丽”的女郎,也同样住在那间酒店之内。
骆驼与查大妈回到旅馆的正厅里,就看见正当中的长沙发椅上楞头楞脑地坐着一个高头大马的大汉,瓜皮帽,八叉胡子,双手抱臂,一副道貌岸然的形状。
骆驼一看,竟是彭虎,他怎么也到了?
“谁通知你来的?”骆驼问。
“嘿,有这样的热闹,岂能不通知我?想把我甩开吗?”彭虎笑哈哈地说:“难道说,不会碰上打架么?”
“谁给你消息的?”查大妈也问:“想必是夏落红了!”
“你们大可以想想看,谁和我是最好的搭档?”彭虎说。
“唔,夏落红那小子已姗姗来迟,还先行把消息传递给你,好哇,现在我们是人马齐全,可以玩出一点苗头了!”骆驼笑嘻嘻地说。
“哼,也说不定全扑了个空,偷鸡不着蚀把米呢!”查大妈说。
“事情进展得如何了?”彭虎问道。
“小心隔墙有耳,这里前后左右都布满了警探,正是监视着我们的!”骆驼说。
“为什么选择这样好的地方呢?”彭虎不由自主地,左顾右盼了一番。
“一定要这样才有趣呢,我们等于是在保护之中!”骆驼朝着房间走,首先他先看门把,那上面所涂的擦铜油又有花花的指印,“妈的,又有人偷开我的房门了!”
“旅馆应该负责!”查大妈说。
“现在旅馆职员十有八九是刁探长的爪牙化装的,这种小手法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他们在枉费心机呢!”骆驼说着,启开了房门进内,眼睛向房间内略一扫射,肚子里便有数了。
房间内的各物都经过了移动,证明是被搜查过了,但非常技巧地尽量将各物置回原处,只有做警探的才有这样的技巧。
查大妈和彭虎正要跨进房里,骆驼伸手将他们挡住,教他们退出房去,边说:“房间很可能被窃听了,刁探长想研究我们谈话的内容呢!先找出窃听器!”
于是,他们同时进入房间去了,骆驼首先注意天花板上的几盏电灯,彭虎移动沙发椅,检查地板,床底下,欲发现电线,查大妈检查窗户、装饰品,所有掩蔽处都不放过。
“加拿大的风光如何?”查大妈边向彭虎闲聊。
“加拿大样样都好,就是天气较为冷一点。”彭虎回答说:“泰国的那间佛光孤儿院如何了?我真想念那些孩子呢!”
“孩子都长得不错,最近美国有位电子业大王打算捐赠美金十万元,给孩子们作教育基金,现在他们的营养和住宿的地方全改善了!”查大妈说着。
查大妈已经寻出了窃听器所在处,那是藏在电话旁的花瓶里,花瓶内插的全是塑胶花,麦克风只有一枚铜板般的大小,电线装得非常技巧,由花瓶底下透出去,贴电话座机的电线盘出室外去。
“是否将它拆掉?”彭虎附耳向骆驼说。
“不!我们寻寻他们的开心!”骆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