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南分局里，罗小梅见到了史上最倒霉的名侦探狄元芳。

“小妹妹，你总是来看望我，你真是个好人啊！”

“大叔也是个大好人，不是为了帮我查案，你怎么会又被关进来呢？”

“好了，小妹妹，我已经习惯这个桥段了，你快去抓真凶吧！”

“啊，大叔，难道你也觉着真凶另有其人？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了？”

“不，我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只要我被抓进来，就说明案子还没有结束。所以，不管凶手是谁，快抓来把我替换出去吧！”

“大叔，不管怎么说，咱俩是越来越有默契了，你觉着呢？”

“我？呵呵，你觉着就好，反正这个案子一了结，我就要搬家了，再也不回来了！”

“大叔，你要搬家？之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啊！”

“我是昨天被抓进来时刚决定的。”

“大叔，你为什么突然决定要搬家啊？在这破案不是都挺顺利的么？”

“顺利？呵呵，是每次凶手都落入法网了，可每次我都要先被误当成凶手抓进来一次。这样下去，我工作压力太大了，精神上受不了！”

罗小梅若有所思地点头，幽幽道：“也对，换个环境工作，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大叔，你的事务所准备搬到哪里啊？”

“小妹妹，我可以不告诉你么？”

“……”

“……”

“大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因为我不想撒谎。”

漆黑的夜里，月光静静地落在大拇指广场的四楼平台上。

月光所照的位置，听说两年前，曾经摔下去跌死过人，所以后来很少有人愿意在晚上独自来这里逗留。

而现在，此时此刻，在四楼的平台上，迎着凄冷的月光，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

不一会儿，一个小姑娘也跑了上来。

“叔叔，你是陈涛么？”

男人回身，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笑着问：“你就是那个叫罗小梅的小女孩儿？你把我叫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么？”

罗小梅仰起略大且不失秀美的脸，很认真地说道：“叔叔，我把你叫来，主要是想和你谈谈你太太昨天被害的事！”

陈涛愣了一下，迟疑道：“李飒不是被曹大朋毒死的么，警察已经抓住凶手了，小妹妹，还有什么好谈的啊？”

“叔叔，我觉着杀死你太太的真正凶手不是曹大朋。”

“哦？那是谁？”

“是你！”

“我？我杀死我的太太？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哦，叔叔，其实今天我去了你太太的公司，我了解到一些情况。”

“哦？什么情况？”

“据小道儿消息，你太太怀孕期间，你在外面劈腿，结果被你太太知道，最后她大闹了一场不幸导致流产。像这种夫妻关系不和睦，在推理小说里是可以做为杀人动机的啊！”

陈涛皱了皱眉头，故作平静地说：“小妹妹，你自己都说是听来的小道消息，怎么可以做为我杀妻的动机呢？”

“叔叔，虽然说是小道的消息，但如果探究下去的话，是真是假，总会水落石出的！”

“哈哈，把这件事先放一边。你认为是我杀害了李飒，可是你应该知道，李飒被害的昨天，我一直在外地。我又不会分身术，怎么可能飞奔回青岛杀她呢？”

“叔叔，你是不会分身术，但是你可以交换杀人啊！”

“交换杀人？”

“嗯，交换杀人是指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分别替彼此杀死自己最想杀死的人，这也是推理小说里最难以侦破的案件。”

“呵呵，你是说，曹大朋替我杀死了李飒，而我替曹大朋杀死另外一个人，是这个意思么？”

罗小梅点点头，说道：“如果按照交换杀人的模式来分析，应该是这样的。”

“哈哈，小妹妹，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昨天出差一直和客户呆一起，因为忙于商谈业务而寸步不离，他们可以证明我没有机会去执行你所谓的那个交换杀人。”说到这，陈涛顿了一下，笑了笑，接着说道，“何况，曹大朋曾多次扬言要杀我太太，还发过恐吓信，他是完全有杀人动机的。也就是说，这根本不是什么交换杀人啊，小妹妹。”

“叔叔，你说的没错，不论从哪个角度分析，这起案子都不像是交换杀人，而我也确实也曾放弃过交换杀人这个想法。可是……”

罗小梅抬起头，看了一眼陈涛，继续往下说道：“可是，今天早上，我做奥数试卷时，遇到了一道奥数题，而那道题让我重新思考这起案子。”

“奥数题？”

“嗯，就是奥林匹克数学题。因为它出题范围超出了义务教育水平，难度也大大超过大学入学考试，所以像我们这种初中生按理是不应该过早地接触奥数。但是我觉着我比较聪明，在不影响正常学习的前提下，我会试着做一些奥数题来开拓自己的思维。毕竟我们礼贤中学倡导的是素质教育，学习是为了掌握知识，不是为了考试！”

“小妹妹，你广告打得太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么，是一道什么样的奥数题能让你联想到交换杀人？”

“叔叔，题目是这样的，在什么情况下，1+1=1；1+2=1；3+4=1；5+7=1；6+18=1？”

陈涛愣了愣，想了一会儿，说道：“不论在什么情况下，这些公式都不可能成立吧？”

罗小梅笑了笑，缓缓道：“叔叔，其实，如果在这些数字里边加上适当的单位名称，这些公式是可以成立的！”

“什么意思？”

“比如说1里+1里=1公里，还有2个月+1个月=1个季度，同样3天+4天=1周，再就是5个月+7个月=1年，最后是6小时+18小时=1天。”

“呵呵，小妹妹，你这玩的是文字游戏！”

“叔叔，同样的道理啊，你交换杀人玩的也是文字游戏！如果按照上面的方式出题，你的交换杀人应该写成2-2=2-1，对吧？”

“嗯？小妹妹，你说什么2-2=2-1，这又怎么和交换杀人扯到一块儿去了？我完全听不懂了。”

“原理是一样的啊！通常一听到交换杀人，下意识想到的是两个人交换杀死另外两个人的节奏，其实交换杀人还有另外一种模式。”

“什么模式？”

“两个人杀死一个人的节奏！”

陈涛怔了一下，笑笑说：“两个人杀死一个人，怎么还需要交换杀人？”

“可以这么理解啊，彼此互不相识的两个人通过网络取得联系，然后交换杀掉自己想杀掉的人，结果凑巧的是他们想杀的是同一个人！”

陈涛迟疑了片刻，说道：“即便真有这样的巧合，也构成不了交换杀人吧。因为当两名凶手在交换谋杀目标信息的时候，猛然发现是同一个人，他们应该会立刻中止交换杀人的行动。否则，目标人物一旦遇害，进行交换杀人交易的两个人都会受到警方的怀疑！”

罗小梅点点头，说道：“叔叔，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如果是巧合，交换杀人计划一定会半途中止。可如果不是巧合呢？”

陈涛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小妹妹，你是什么意思啊？”

罗小梅说道：“叔叔，你不要装作不知道哦，曹大朋给你太太发恐吓邮件这件事，你太太一定告诉过你，而恰巧你也有杀妻的念头。所以我想啊，你通过电子邮件以陌生人的身份发布交换杀人的信息，并以此吸引曹大朋入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曹大朋要求你杀李飒，他以为李飒会在周日举办讲座。其实你早就安排你太太推掉讲座，来参加周日的化装宴会。而把杀人地点定在化装宴会上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把你太大戴面具的照片发给曹大朋，这样可以避免曹大朋识破李飒的身份！”

说到这儿，罗小梅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然后，当你接起警方的电话，收到你太太遇害的消息之后，你再把曹大朋的杀人嫌疑供出。这样，在警方看来，李飒的死只是一起普通的毒杀案。而曹大朋则以为是交换杀人的某个环节出现了失误，导致他错杀了自己想杀的人。可实际上呢，这起案子根本不是交换杀人，只是你故弄玄虚的借刀杀人！我说的对不对呢，叔叔？”

陈涛的额头已经泛起了冷汗，他的面色在月光下亦是苍白。

“小妹妹，你千万不要胡说八道啊！”

“叔叔，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有证据！”

“你说什么？你有证据？什么证据？”

于是，迎着凶手惊疑的眼神，罗小梅掏出了那张在网吧落地窗外偷拍的照片。

她掏出那张照片，她还淡定地说道：“叔叔，如果你肯蹲下身子让我摘掉你头上的假发，那么我相信我一定会见到一个和照片上尺寸相同形状一样的光头！”

当罗小梅说这句话的时候，陈涛已经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他非但看到了自己的光头，他还看到了电脑屏幕上自己关于交换杀人的聊天记录！

陈涛大惊失色，他惊呼道：“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跟着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接着说道，“怪不得那个侦探知道交换杀人的事情，原来他早就跟踪我了，并且拍下照片！咦？也不对啊！如果他一直跟踪我，昨天他就应该直接和警方坦白，没必要被诬陷抓进警局啊！”

罗小梅叹了口气，悲伤地说：“其实，拍照片的人原本的偷拍对象不是你！”

“那是偷拍谁？”

“原本是偷拍那些利用中午午休偷偷跑去网吧打游戏的男生，结果一不小心把你也拍进去了！”

“靠，那个侦探太贱了吧，连抓学生上网这种业务都接！”

“呃，其实那些业务没有外包出去，都是班干部在做，只是因为拍到了你交换杀人的聊天对话，这才联系了侦探！”

“真是可恶的班干部，不好好学习，成天抓同学上网瞎偷拍什么照片啊！嗯，对了，小妹妹，这么说来，你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参与交换杀人，是不是？”说到这儿，陈涛阴沉的脸上突然现出了起死回生般的活灵活现，他整个人像回光返照了似的兴奋地继续往下说道，“照片也只是拍到了背面，并没有露正脸。至于光头么，社会上有那么多光头，也不能证明是我啊！”

陈涛越说越开心，他就跟没事了一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罗小梅终于看不下去了，说道：“叔叔，拜托，别这么天真好么，你去网吧上网肯定是要填写登记本，就算你用的假名，网吧管理不严没有核对身份证，但是登记本上的笔迹总错不了吧？还有啊，你光头的特征，网吧网管也一定会记得你，这么多人证物证，你怎么还会产生刚才那种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呢？”

“妈的！小妹妹，我要杀了你！”气急败坏的陈涛，脸上现出了凶残的表情！

早已习以为常的罗小梅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们每一个犯罪分子被揭穿罪行后，最先想到的不是改邪归正投案自首，而是要杀我灭口妄想掩盖罪行呢？”

陈涛冷笑了两声，环视四周，幽幽道：“也许是你挑选的时间地点不好！”

“叔叔，这个时间地点不好么？夜深人静，四处无人，我特意挑选了这么一个环境劝你改邪归正，就是希望能有助于你洗涤自己的灵魂，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啊！”

“呵呵，小妹妹，说心里话，你挑这么一个月黑风高人迹罕至的环境揭露我罪行，只能让我萌生出杀你灭口的冲动！”

“啊！叔叔，你竟然全想歪了，白费我一片苦心，太让我失望了！”

陈涛冷笑，他已不再多言，伴随着清冷的夜风，他缓缓掏出利刃，然后步步逼近。

而罗小梅则是无奈地摇头，她既没有转身逃跑，也没有大喊救命，她只是迎着风吹了一声口哨！

当口哨响彻夜空的时候，陈涛突然觉察出危险，转身回看。于是，他看到一只品种为拉布拉多的大龄公狗自黑暗中疾驰而出，已经扑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