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 异睡症 第五章

2013年5月25日。晴。

楚原市中级人民法院。

许卫东涉嫌故意杀人一案在楚原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为保证法庭秩序,旁听人员须凭票入场。

这起案件因许卫东的特殊身份,被媒体炒作得沸沸扬扬。来自全国各地的近百家媒体聚集在法院门前,各种录音笔、摄像机、照相机、平板电脑被挥来舞去,像是电子产品展销会。媒体记者们的脸上带着或焦躁或兴奋的表情,抻长脖子往法院院子里张望。

为控制法庭人数,法院仅向媒体发出十张门票。程佳求爷爷告奶奶地搞到一张媒体票,兴奋得一大早就到法庭外等着,顾不上打理形象,头发疏松,两眼布满血丝,与平日的光鲜模样大相径庭。

我坐在证人席上,心情有些忐忑不安——尽管警方已掌握充分的许卫东杀人证据,但命案现场的血脚印为何为裸足足印,仍是未解之谜,但愿审判过程中不要横生枝节才好。

许卫东出庭时,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一个多月时间,许卫东竟苍老了许多。被刑拘前,他虽然已年近六十五岁,但常年坚持体能训练,保养又好,看上去才五十岁出头。而此刻站在被告席上的他,已是一名垂垂老者,满头花白而凌乱的头发,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枯槁的眼睛里满是愁苦的神色。

那个曾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高级警官哪里去了?那个不怒自威、风度翩翩的老领导哪里去了?我心头弥漫着酸楚的感觉,为命运的浮沉,也为人性的黑暗。

主审法官、中法刑一庭庭长张羽宣布开庭。先由公诉人宣读起诉书,然后证人上庭。我是公诉方第一证人,走向证人席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脚步有些散乱,莫名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和不自信。

我向法庭出示的第一件证据是孙宝宝遇害现场的血脚印拓模和录像资料,以及在玲珑塔中采集到的许卫东的足印。我将两者的特征逐一比对,向法庭陈词:“两者的足长、足宽完全一致,脚跟、脚弓、脚掌、脚趾的特点吻合,右脚鸡眼位置相同,足部乳突纹线的间隔大,线条粗,花纹一致,足掌部有五个箕,大小、位置及形状完全相同,由此可断定,被告许卫东就是在孙宝宝被害现场留下血脚印的人。”

我向法庭出示的第二件证据是一把细长而锋利的厨房用刀:“这是在许卫东家的厨房里找到的切菜刀,是一整套刀具中的一把,虽然擦洗得很干净,但是经鉴定,上面仍残存有被害人孙宝宝的微量血迹。这把刀为单刃刺器,而被害人尸体上的创口一锐一钝,两者特征吻合。根据被害人尸体的刺创管可判断凶器长30厘米、宽6.5厘米,与这把刀的尺寸完全相同。”

我向法庭出示的第三件证据是许卫东所驾驶车辆的法医检验报告。这辆大型越野车在案发前后曾出现在许卫东家及千岛湖度假区之间的一个路段内,有较清晰的监控录像。因拍摄角度及光线问题,无法辨认驾驶人。在这辆车的油门和刹车踏板上,化验出残存的微量血迹,与孙宝宝的DNA配型完全相同。

我的总结陈词是:“许卫东和他妻子何淑贤已分居三年,许卫东由保姆照顾,保姆每周休息一天。孙宝宝遇害当晚,恰好是保姆的休息日,所以许卫东有充足的作案时间,并在作案后从容擦洗血迹及其他犯罪痕迹。本案案情清楚,证据链完整,请法庭判处许卫东故意杀人罪成立。”

许卫东聘请的律师强鹏是个口才便给、咄咄逼人的家伙,今年才四十岁出头,已经是全省最大的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全国刑法学会会员,尤其擅长法庭辩论,往往抓住对手的一个漏洞穷追猛打,将其逼进死角。

我话音未落,强鹏就开始全力反击:“公诉方提供的证据链并不像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完整,其中缺少一个关键环节,那就是我的当事人完全没有作案动机。许卫东和命案被害人孙宝宝是义父女关系,据熟悉他们的人介绍,他们之间亲情深厚,胜似亲生父女。而作为一名年过花甲的老人,许卫东非常珍惜和义女的这份感情,感激义女的陪伴。在这种情形下,许卫东又怎么可能对给他晚年生活带来快乐的女儿痛下杀手呢?刑事案件中,伪造物理证据并不困难,在实际案例中栽赃陷害他人的情形也不少见,作为被告方律师,我保留怀疑公诉方提供的物理证据是否公允的权利。”强鹏果然牙尖嘴利,而且头脑清晰,以公诉方的弱项为切入点,步步紧逼。

为反驳强鹏提出的问题,公诉方第二证人冯可欣出庭作证:“警方在调查中发现,许卫东和被害人孙宝宝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义父女关系,事实上,两人对外以父女相称,私下里却是情人,而且孙宝宝生前从事公安器材批发生意,曾得到许卫东的许多帮助。所以说,无论是经济还是私情原因,许卫东都有杀害孙宝宝的动机。”冯可欣的话引起旁听席上的骚动。

强鹏起立说:“我抗议。道听途说不能作为法庭证据,而且对我的当事人不公平。”

主审法官张羽表示支持强鹏的反对意见:“如果公诉方不能提交支持己方说法的有效证据,对于街谈巷议,法庭不予采纳。”

冯可欣说:“我方能够提供证据,请法庭允许公诉方第三位证人上庭。”

当第三位证人出现在法庭上时,一直默不作声又面无表情的许卫东突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这位头发花白、神情愁苦的女证人,很震惊的样子——她是他的结发妻子何淑贤,至少目前,还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何淑贤没有向许卫东看上一眼,径直走到证人席上,按庭审法官要求证实身份后,说:“我能够证明许卫东和他的干女儿之间存在不伦关系,我曾经亲眼目睹他们的通奸行为,这是我和许卫东分居的最主要原因。”她话音才落,旁听席上又是一片哗然,人们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

许卫东脸色煞白,冷汗潸潸而下,颓然几欲倒地。张羽问:“被告,你是否同意证人何淑贤所说的都是事实?”

许卫东沉默良久,说:“我不同意。”

强鹏第二次起立说:“反对,被告与被害人之间的感情,与命案没有因果联系,不能认定为杀人动机。”这句辩解有些牵强,旁听席上响起一片嘘声。张羽急忙警示要注意法庭秩序。

强鹏显然意识到形势对己方非常不利,终于抛出撒手锏:“我保留对公诉方证据链条完整性的质疑。必须提醒法庭注意的是,我的当事人患有严重的异睡症,而孙宝宝遇害现场的血脚印,是我的当事人在睡眠状态中留下来的。也就是说,许卫东在命案发生期间,是完全无刑事责任能力人,不必为他在此期间的任何行为承担责任。”

我听到强鹏说出“异睡症”三个字时,如醍醐灌顶般,刹那间明白了留在命案现场的赤足足印的含义,脑袋像遭到重重一击,眼前金星乱舞。

所谓异睡症,是指在睡眠时或半睡半醒之间的状态异常,症状表现多种多样,如快速动眼睡眠状态异常、夜惊、梦游症、尿床、梦呓、睡眠性交和爆炸头综合征等。异睡症患者杀人的案例并不常见,我仅在刑侦书籍中读到过,实战中则从未遇到。眼下强鹏把异睡症当作挡箭牌来用,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张羽显然也不太明白强鹏的辩词,沉默几秒钟才说:“被告律师,请进一步解释异睡症的概念。”

强鹏侃侃而谈:“我的当事人从重要的领导干部岗位上卸任后,心理上难以适应,长期的抑郁和苦闷导致他产生严重睡眠障碍,因没有及时治疗,以致病情加深,近一年来,他饱受梦游症困扰,曾多次到省内外各大医院就诊。”强鹏取出一叠厚厚的医疗记录,逐一展示,“这是楚原市睡眠研究所的诊断证明,这是省军区总医院神经科的治疗记录,这是北京市睡眠研究中心的就诊记录,而诊断结果证明,许卫东所患的梦游症与REM睡眠行为紊乱相关。正常情况下,REM睡眠,俗称为快速眼动,生理上起到麻痹作用,避免我们扮演梦中角色。而REM睡眠行为紊乱患者却丧失了这种麻痹作用,将梦中角色以实际行动表现出来。也就是说,他梦见自己跳楼自杀,就会走上楼顶,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如果他梦见自己杀人,也就会断然决然地拿起凶器杀死对方,而被害对象可能是他的仇敌,也可能是他的亲人。而他所做的这一切行为,都是在梦中进行的,并不受自己意识支配。在法律意义上,他是完全无刑事责任能力人,请法庭判我的当事人无罪。”

强鹏说的这番话深入浅出,旁听席上又响起嘁嘁喳喳的议论声,连张羽的连声制止都不起作用,局面几乎失控。

我的心骤然沉下去。由于许卫东的特殊身份和他超强的反侦查、反审讯能力,使得这起案子调查起来格外艰苦。警方始终未能取得嫌疑人的口供,有些案情的症结不明,比如孙宝宝生前怎么和许卫东进行联络、命案现场为什么会出现染血的赤足足印,警方仅以合理想象进行解释,却缺乏翔实的证据。

当然,警方的工作绝非浮皮潦草、敷衍了事,而是认真、细致、全面,证据链条相对完整,完全能够证实许卫东就是亲手杀害孙宝宝的凶手,有信心把这起案子办成铁案。没有料到的是强鹏和许卫东联手设计了这样一个圈套让我们钻——不,我相信这是许卫东一个人的阴谋,强鹏只是他的打手、帮凶。许卫东早就有杀害孙宝宝的企图,从一年前开始就着手筹划这阴谋的细节,从点到面,无一遗漏,不愧是曾经名震全省的刑总副大队长。

至于他所谓的异睡症,鬼才信。

可是我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法庭上捣鬼。

检察院的公诉人提出反对意见:“被告在案发当晚独自驾驶车辆从家中赶往千岛湖度假区,往返花费将近两个小时,到达目的地后与被害人进行联络、入室、杀人,事后又取走凶器,擦洗车辆,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又周到细致,并不是梦游患者所能完成。所以公诉方认为,被告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神志清醒,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是故意杀人。”

公诉人的这段陈述,也是我内心的分析:许卫东犯下的这起命案显然是经过精心筹划,现场遗留的线索非常少,而根据案例记载,梦游症患者的作案现场往往是一片狼藉,留下大量线索。

可是强鹏显然对公诉人的意见早有准备,从容不迫地侃侃而谈:“我的当事人从警四十年,有非常丰富的刑侦经验,异睡症患者在梦中的行为虽然是无意识的,却是过往生活经验的累积和反应。可以说,我的当事人的身体里流淌着刑警的血液,侦查与反侦查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他在梦中的所作所为受到潜意识支配,也就不难解释了。所以,他带走凶器、擦洗车辆的行为,不仅不是漏洞,反而是他患有异睡症的证明。

“除此之外,”强鹏忽然提高声音,“我的当事人在这起案件中留在现场的证据,可以说破绽百出,不要说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退役警察,就算是一个稍有经验的累犯,也决不会愚蠢到把赤足的血脚印留在现场。请法官注意这样一个细节,我的当事人是光着脚走出家门、开车、停车,然后光着脚踩在千岛湖度假区的砂石路上,走到农家院门前,又光脚入室,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人后又光脚踩在血泊中,在室内地面上留下一串血脚印,然后又光着脚回到车上,把血迹留在自己的车里。这无疑是一个异睡症患者梦游的画面,也只有异睡症患者能做出这样荒诞的行为。”

强鹏的这番话让我心里一片冰凉。曾翻来覆去考虑了几百遍的血脚印谜题,伏笔竟然埋在这里,许卫东为杀害孙宝宝,准备工作竟然做了整整一年。

强鹏接下来说话的语气愈发自信,充满理直气壮的正义感:“请法庭考虑,除去破绽明显的血脚印外,我的当事人所谓毁灭证据的做法也相当拙劣,他没有把伤人的刀具丢弃,而是在擦干血迹后放回到自家厨房,汽车里的血迹也仅用湿抹布擦掉而已,作为一名有四十年公安经验的高级警官,怎么可能犯下这样拙劣的错误?他本该有一千种更好的办法来掩饰所谓的犯罪痕迹。这种不合常理的情况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那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杀了人!”

法庭旁听席上一片哗然。

何淑贤气得脸色苍白,双唇颤抖,遥指着强鹏的鼻子呵斥:“你撒谎,许卫东根本没有梦游症,我和他在一起生活三十几年,从没见他梦游过。”

强鹏并不着恼,微微一笑说:“你虽然和他共同生活三十几年,却已经分居三年,而他罹患异睡症是近一年多来的事情,是由于从热爱的工作岗位上退下来而造成的重大心理障碍。”他向审判席方向举起右手,“我申请传辩护方证人上庭。”张羽应允。

辩护方证人是许卫东的保姆兰兰,安徽人,今年才满二十岁。她低垂着头站在证人席上,双手一会儿放在栏杆上,一会儿玩弄衣角,很惶恐的样子。强鹏开门见山地进入质询程序:“你和你的雇主许卫东在同一套居室里生活多久了?”

“两年多。”兰兰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楚。

强鹏鼓励她说:“请证人提高声音。你在照顾许卫东期间,有没有见到过他梦游?”

“有过,”兰兰说话的时候,脸上掠过惊恐的表情,“我见到过三次,有一次是后半夜两点多钟的时候,他光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跟他说话他也不应声,后来还打开门走到外面去,脚踩在石子上也不觉得痛;还有一次他睡下不到一个小时就爬起来,光着脚走到车库里,自己发动车子,不知道开到哪里去,三个多小时后才回来,第二天醒来后他一点也不记得夜里的事,还跟我说不知道为什么车子油箱里的油少了许多;第三次最可怕,我在夜里被惊醒后,看见他坐在我床头,手里拿着厨房的剁骨刀,嘴里念叨着什么,像是随时要砍到我身上。我很害怕,就跑到外面去,他并没有追出来,在我床边坐了一个多小时,又把刀放回厨房,回他自己的房间去睡觉了。”

兰兰所描述的许卫东梦游经历,几乎是在为他杀害孙宝宝的行为做铺垫,或者说是证实他有梦游杀人的倾向,为他的罪行开脱。

检方公诉人表示怀疑兰兰的证词,诘问说:“你和被告居住在同一套房间里,还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却患有这样严重、有杀人倾向的梦游症,你不感到害怕吗?为什么没有另寻雇主?”

兰兰结结巴巴地说:“他——他家给的钱多,每个月比其他家多给几百块,再说,我看他——年纪大了,一个人住,挺可怜的,不忍心丢开他不管。”

强鹏说:“我的当事人所居住社区的保安设施非常严密,他最近几次梦游经历都有监控录像为证,请法庭准予播放。”

在得到张羽的首肯后,强鹏在法庭上公开了几段许卫东所居住社区的监控录像。虽然录制时间均在夜里,但社区内的照明较好,摄像头的分辨率高,可以清晰地辨认出录像中的人就是许卫东。

监控录像展示的景象比兰兰的描述更具体、更丰富,也证实了许卫东的梦游次数比兰兰发现的更多、频率更高。录像里的许卫东像行尸走肉一样,穿一身睡衣,赤足,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远方,虽然一举一动有板有眼,却分明像是一个被操纵的机器人,或者一具行走的尸体。看上去非常诡异,让人感觉脊背发凉。

沈恕在案件侦破期间,曾多次派人调取许卫东所居住小区的监控录像,尤其是夜间录像,虽然取得了绝大部分,却未在其中发现许卫东的身影。而其中有几个夜晚的录像遗失,保安部的解释是监控系统故障,却未想到遗失的录像资料已被强鹏取走,并在法庭调查取证的关键阶段出现,使得公诉方陷于被动。

强鹏在已经掌握法庭辩论的主动权后,又抛出一个强有力的撒手锏:“我的当事人和本案被害人孙宝宝之间是非常纯洁而亲密的父女关系,既不涉及男女私情,又没有经济往来,更不存在互相利用的权钱交易,我的当事人完全没有杀害孙宝宝的动机。”他亮出一沓纸质文件,在手里摇晃着说,“这是我的当事人和被害人孙宝宝的个人资产记录,包括所有银行账户的明细和不动产证明,我的当事人名下仅有房改房一套,普通轿车一辆,以及个人存款十五万元,对于一名曾在重要岗位任职多年的领导干部来说,他称得上两袖清风、一尘不染。他从未利用职权为孙宝宝的商业行为打招呼、批条子,这份资料里附有曾与我当事人共事的干警的证词,请法庭审阅。”经张羽同意后,强鹏把资料交到书记员手里。

强鹏转向何淑贤,声色俱厉地问:“你指证许卫东和孙宝宝之间存在奸情,有没有证据证明?录音?录像?文字记录?全都没有,你又怎么能取信于人?”

何淑贤激动得脸色潮红,挥舞起双手,声音嘶哑地喊叫:“是我亲眼见到的,我自己就是证据,我说的话就是最好的证据。”

强鹏摇摇头说:“你憎恨许卫东,并不是因孙宝宝而起的,其实你早就对他怀恨在心。你因生殖系统缺陷,一直未能生育后代,这是你心中解不开的死结。你曾多次提出把你妹妹的儿子收为养子,都被许卫东拒绝。几年前,你又提出要把这个外甥调进公安系统工作,又被许卫东一口回绝。从那时起,你们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由于许卫东为官清廉,你并未从他那里得到任何实质好处,因而心灰意冷,由爱生恨!”

何淑贤撕心裂肺地大吼大叫:“你胡说,许卫东压根就不清廉,他贪得无厌,荒淫好色,他只是不给我办事,不肯给我一丁点好处,是因为他觉得不值得,他对我早就没有任何感情了。我恨他,巴不得他早早死掉才能出了这口气。”

何淑贤的话音才落,法庭上一片哗然,即使没有法律知识的人也听得出来,何淑贤和许卫东之间有太多的恩怨纠缠,这使得她的证词可信度大打折扣。

案情的急转直下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审判长宣布休庭,择日公布审判结果。

当天庭审结果经媒体发布后,舆情纷纭,警方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