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节

菊池说:“所谓的兄长,对我来说不过是无法回避的现实之一。”

对菊池而言,家庭并非应有的现实;而是该抗拒之物。不过,正因如此,想必他也对家庭有所渴求吧。

少年菊池宽。你满怀饥渴,所以阅读。你为高松图书馆的开馆而欢喜,天天报到。也开始懂得用功念书。在学校也变得名列前茅。因为你别无选择,对吧,菊池君。

这样的他,在自己也成为父亲时,对孩子百般溺爱,说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时光荏苒,到了昭和七年,在新富座戏院那场公演已过去十几年后,佐藤碧子在《人间·菊池宽》描写了菊池观赏《父亲归来》时的模样。

这位作者是菊池的女秘书,也是菊池爱过的女人。

这时菊池已经成为超级有名的名人;而芥川过世已有五年。一切,都变得任谁也无法想象。年轻时曾在友人环绕下一同观赏的那出舞台剧,现在,事业有成的菊池宽,带着一位与他世代相异、年纪几乎可当他女儿的女性,戴着口罩去观赏。作者以第一人称“碧”书写。

“从晚翠轩送走竹久千惠子后,老师忽然说,想去看一下正在歌舞伎座上演的《父亲归来》。现在过去时间刚好,兴致来时如果不去看,想必会再也看不成吧。

“等我们戴着口罩买了站票,走楼梯爬上三楼时,老师已气喘如牛。其实老师在楼下就算什么也没吩咐,只要露个脸,一定会有人替老师腾出位子,行事低调的老师这种严谨作风,令碧叹服不已。

“我们站在三楼后排的站票区,倚着黄铜栏杆,舞台在遥远明亮的下方。

“剧情来到最后高潮时,老师把大脑袋埋在扶着栏杆的手上。我担心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凑近一看,只听见令人浑身紧绷的呜咽声。原来老师是在哭。”

挑高、黑暗的三楼站票区的呜咽,想来简直荒凉得无药可救。遥远、明亮的舞台上,贤一郎必然正在吶喊吧。

——阿新!快去把爸爸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