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曲 吻的答复
那一刻将成为若平一生中难忘的历史画面,是他回忆中相当独特且具有纪念性的一段。
在他的房间里,群聚了一群人,就像圆桌武士般围绕在床边与客厅。
客厅的沙发最左边坐着凌小姐,她凝视着若平,嘴角扬起,无从分辨那是什么性质的笑意;程杰晋、江筱妮坐在凌小姐一旁,同样微笑注视着他;床脚两边的隔扇分别站着雷毅与邱宪铭,前者以狡诈的脸孔相迎,右手还握着那把短刀;邱宪铭则一扫先前的阴霾面容,出奇地容光焕发。
左边床沿坐着韩琇琪、严雅晴,两人都面带微笑;右边床沿坐着张乔音与汤影璇。
张乔音默默看着地板,有点满不在乎;汤影璇则带着笑容,好像什么事都未曾发生,她还背着皮包,干瘪的绿色小熊靠在一旁。
就在两张床之间的床头柜前,站立着一个“人”。那人头戴法老面具,就跟前几个晚上在若平房外表演飞空特技的那只人面狮身兽的头部一模一样;神秘人物的全身罩着黑色披风,手脚都隐藏在里头。
我是不是踏入N度空间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他的目光逡巡过每一个人,但没有人说话。
就在他无法反应之际,一道声音划破僵局:“名侦探,你过关了!”他花了几秒时间才辨认出是戴面具的那个人在说话。
“我是斯芬克斯,我才是这整个事件的真正‘凶手’……说对我的名字,我就摘下面具。”斯芬克斯动也不动,只有声音从面具里传出。
这个声音……不,不会吧?
他突然想放声大笑,笑他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原来答案从一开始就摆在眼前。不过或许也不能怪他,因为有真的犯罪事件介入。
“我知道你是谁,顽皮鬼斯芬克斯,拿下面具吧!”他说。
“哈,我讲了那么多话,大概也被你认出来了。好吧!”
一只手从黑色披风中伸出,缓缓摘下全罩式的法老面具。
面具下是一名美丽女孩的脸孔,有着一头红色短发。她慧黠地微笑。
“果然是你,调皮捣蛋鬼。”
那女孩是他的妹妹——羽婕。
回想起来,他记得汤影璇常常与团内一名留着红色短发、戴棒球帽的女孩交谈,原来那个人就是羽婕;纵火事件那晚,他在交谊厅看到的那个戴棒球帽的人影,恐怕也是她。
为了避免若平发现,羽婕竟然将头发剪短又染成红色!
“好啦!”若平叹口气,“该告诉我这个闹剧的来龙去脉了,我被你搞得要死要活的……”
“这边坐吧,我站着就好。”程杰晋从沙发上起身。
正要婉拒的若平被一把推入沙发中;体育老师的腕力真不是闹着玩的。
“哥啊,你不要生气,等你听完前因后果,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如果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可是饶不了你哦!”
“放心啦……”羽婕将黑色披风往床上一丢,向后一蹬,坐上床头柜,两手抱在膝盖上,“你还记得吗?我把斯芬克斯寄给你的信拿给你时说过的话?”
“你说了不少话,你是指哪一句?”
“有关女朋友的事啊!我不是说你该找个女朋友了吗?”
“所以……”
“所以,这就是这次事件的动机啊!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难道……”他的目光投到某个人身上。
“我一次说完好了。我有一个不错的同学,她的姐姐对你相当感兴趣,自从上次发生过雾影庄的事件后,她便注意你在杂志上发表过的每一篇作品,而且一直很想认识你。这个人……当然就是影璇姐啦!
“知道这件事后,我便有一个想法,想撮合你们。可是单纯的互相介绍认识,实在无法凸显出你的魅力,你这个人啊,平时呆呆的,好像什么都不会的生活白痴,万一让她见到你这副模样,她一定会失望的。所以啰,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亲眼目睹你那种沉浸在案件中思索、推理的魅力;更甚者可以让你们一起讨论案情。如此一来,不但能达成互相认识的目的,而且牵扯进案件里,这一场相遇也会更显得特别,搞不好能激荡出更灿烂的火花呢!”
“那是你的理想化而已好不好!”他觉得自己脸上冒出直线。
“没有十成把握我是不会去实行的。你先听我讲完嘛!有了初步构想后,我开始物色场景。由于整个案件需要好几天的铺陈,我决定选择旅游天数较长的国外旅行。我希望让你跟影璇姐分别参加时间与行程都一样的两个旅行团,这样到时你在怀疑嫌犯时,比较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去。要把你们分开的另一个理由是,因为我自己也要跟去,除了不能被你发现外,让我跟影璇姐在同一旅行团,我也比较能从她口中掌握事情的最新动态。
“最后比对过各旅行社的行程后,发现‘彩晶’旅行社与‘佳富’旅行社在八月七号同样都有前往埃及的行程,而且旅游路线几乎一模一样;于是确定背景设于浪漫的尼罗河,十天的埃及之旅!
“接下来我要开始设计案件的内容。不能是谋杀案,因为这只是一场游戏,不可能真的有人死亡;所以我决定朝盗窃案发展。考虑到去的国家是埃及,我便将凶手的身份设定为斯芬克斯,并设计与之相关的谜题。
“我将整个案件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团员物品的连续失窃,其中隐含字谜,预告下一阶段会失窃的物品,即人面狮身像;第二阶段是人面狮身像被窃之谜,运用比较复杂一点的手法;第三阶段,是人质的拯救,目的是要测试你的诚心……这点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第一个阶段是物品连续失窃,必须要有人把失窃的讯息传达给你;因此我找了一票人来帮忙,当然这些人一定要参加旅行,也都知道内情。我当然不是强迫拉人,一定是找那些想出国旅行又还没打定主意要去哪里的朋友。”
“照你这么说,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物品连续失窃?”
“本来就没有啊!你听到的都只是他们的片面之词不是吗?至于《圣经》,是早就破坏好刻意呈现在你面前的,以增加真实感;若没有让你亲眼目睹,恐怕也很难尽信。为了要让你相信真的有盗窃案发生以及斯芬克斯不是在开玩笑,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你成为连续失窃物品的受害者之一。那天晚上是影璇姐在旅馆二楼操控斯芬克斯傀儡,我进你房内偷小说……还好她跑得快没让你追上,人家以前可都是跑大队接力第一棒呢!至于那具傀儡是我某一个同学的收藏品,包括斯芬克斯卡片也是,都是我向他借来的。
“第二阶段,让你目睹凌小姐购买斯芬克斯,但其实被偷的是另一个我们自备的斯芬克斯,里头藏有机关。先前购买的斯芬克斯,因为怕到时你在凌小姐房里调查时会发现,因此凌小姐在购买后便私下找机会交给雷毅保管……”
“等等,你说斯芬克斯里头有机关,是指里头的一颗红宝石吗?那是干吗的?”若平问。
“那一点待会儿会解释,记得再提醒我……”羽婕喝了口水,继续,“第二阶段的偷窃方法,跟你的推理完全一样;而且我们完全照实演练,也就是说雷毅、凌小姐、乔音三人在案发时的互动与你的推论并无二致。从头到尾可说是‘犯罪演练’。会这么做的原因是希望若一切照实、自然,才有可能替你留下破案线索。果不其然,凌小姐刷牙时掉落的牙膏,乔音的戒指不小心触碰到牙膏团,还有你‘阴错阳差’将影璇姐指认为凶手等情况,都是我们没有料到的。
“不过计划也出了点意外,你们领队无意间发现斯芬克斯里的宝石,而萌生偷窃之意,也真的遂行了一个不错的犯罪诡计,与我们的游戏搅在一起,增加了你破案的难度……而我的帮手们也都能随机应变,提供正确的线索让你去破解真正的谜案;也因此,影璇姐又多了个机会见识到你精彩的推理!”
若平没有回答。他心里想的倒不是他在“意外”一案的表现,而是质疑凌小姐与谢领队是不是来真的。
“现场的这些人都是你找来的帮手……那我冒昧一问,我所处理的‘支线任务’究竟是真是假?我的支线任务是指严雅晴与邱宪铭先生的事……”
被点名的两个人笑了。
“那个啊!”羽婕吃吃地笑,“当然是在演戏,都是为了增加案情难度设计的!”
“全部都是演戏?那后来张乔音自白的那些话呢?”
张乔音抬起头,用满不在乎的语调回答:“当然是假的啊,那都是事先想好的台词……雷毅怎么可能是我爸?”
“我,我搞不懂,为什么大家演技这么好?虽然我察言观色、渗透人心的功力不好,但他们未免也太入戏了……”
羽婕摇摇头,“哥,你忘了吗?乔音有没有告诉你她是哪个社团的?”
“咦?我忘了……”
“乔音她们三个是话剧社啊!天河大学的话剧社是很知名的,想起来了吧?她们三个可是社里的重量级演员呢!我也曾短暂参加过话剧社,才会认识她们。”
他想起来了。他们刚到游轮的那个中午,他在大厅有和张乔音聊过天,那时张乔音就有提过她和严雅晴、韩琇琪都是天河大学话剧社的成员;那时他想起自己的妹妹也参加过天河大学话剧社,本来想问她是不是认识羽婕,结果被谢领队打断。
“难怪,”他叹了口气,“那邱宪铭先生拿给我看的那张照片,真的是凌小姐本人了?”
“没错!”
“说到邱先生……我想请问,”若平朝邱宪铭的方向望去,苦笑,对方赶紧点头致意,“羽婕偷我小说那晚,我追丢斯芬克斯之后,在回房的路上有遇上你,那时你是在……”
邱宪铭咳了一声,回答:“那时我只是在把风,如果说她们两个女孩出了什么纰漏,我可以随时用任何借口拦住你,让她们有处理的时间。”
“原来如此。邱先生演技也相当好,我完全被骗了。”
“唉!哥,你知道吗?其实邱先生是我们话剧社的指导老师啦!他表示对这个活动很有兴趣,又可以展现演技,一口就答应要来。”羽婕说。
指导老师?原来啊!
“真是高招。那么凌小姐与程夫妇又是你哪边的亲友团?”他悻悻然地问。
“凌小姐是邱老师在话剧圈内的同事啦,恰巧她也想出国,就……至于程老师,师母是我以前高三的语文老师,他们算是客串演出。
“至于雷毅我就不用提了吧!由他来担纲犯人与凶暴的挟持角色真是再适合不过……那把短刀是纸糊的啦,不过很逼真吧!”
“是雷毅演技太好,让我没有去注意刀。他那副凶狠样,我真的以为他疯了。”
一旁的雷毅露出一排黄牙,来了个v字形的笑容。若平对他仍心有余悸。
“嗯,不过你最后表现真的很好!不但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现影璇姐留下的线索,连房门号码的陷阱也一下就被你识破。”侦探的妹妹说。
哦,拜那绝望的一拳所赐,他才有机会发现被调换的号码。
“你在那边撞门的时候,影璇姐就在门后的鹰眼看,她很感动呢!”羽婕继续说道。
他感到脸颊发烫,“要是我没有发现小熊的白沙线索,那怎么办?”
“你一定会发现的!若连这么明显的线索都发现不了,还当什么名侦探?”羽婕扮了个鬼脸道。
“真谢谢你看得起我。我想问你,纵火事件发生那晚,你到交谊厅做什么?那时我在里面调查线索。”
“那个啊,我只是没料到会有纵火案发生,怕影响到我的计划,因此才会在深夜去交谊厅查看有没有蛛丝马迹。没想到你却在里头。”
“原来如此。还有一个问题,你尚未解释斯芬克斯里的红宝石有何作用?那该不会是假的吧?”
“说对了!”羽婕右手往身后探,拿出一个斯芬克斯像,“就是这个,你自己看吧!”
若平走向前去,接过羽婕手中的斯芬克斯。坐在床沿的汤影璇有点腼腆地避开他的眼神。
他将底座拆卸掉,果然掉出一颗红宝石。他试了试触感。
“我不是行家,不过这感觉上像塑料玩具……咦?”
他发现宝石中央有一道接缝;若平两手再施点力,宝石像颗花生般裂成两半。里头有一张折成方形的纸。若平展读纸张。
哥哥:
当你读到这张纸时,代表事件已完全结束,你已来到案件的终点。希望我这次策划的行动能达到目的,也就是说,你找到一名你爱的人,也享受到推理的乐趣。
若整个过程有做得太过火、惹你不快之处,我向你道歉。不过应该是没有吧!
P.S.旅费是爸爸帮你付的,不过我觉得你要还比较好哦!
羽婕
“谢谢!”他看着羽婕,心里突然洋溢着一股感动,“你做得很成功。”
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因为我是名侦探的妹妹!”
“其实我该早点知道你的诡计的……至少,”他转头看着汤影璇,“我该知道影璇明白案件的内情。”
“怎么说?”汤影璇抬起头来,第一次发言。
“还记得我们在红海那边饭店的那个下午吗?我跟你坐在大厅喷水池边聊天,聊到本土推理。”
“我记得。”
“那时你马上道出我们团内有一位本土推理作家,我问你是不是雷毅,你说是……”
汤影璇露出不解的神情,似乎是有意找茬地反驳:“你在想我怎么会认识雷毅是吗?他算是著名的推理作家,会对他的长相有印象也是正常的啊!”
“哈,可是雷毅从来不在他的书里放自己的照片,而且我想你也不可能参加过他的新书发布会吧……因此你分明是事先就知道有雷毅这个人在我的旅行团内。如果早一点明白这点,应该多少可以了解你在案件里扮演的角色,以及整个事件的本质。”
“嗯,那时算是我的疏忽,演戏也真不容易,尤其是要将已知隐瞒成未知……”影璇说。
“另外还有一点,记得我指控你是凶手那时候吗?我在解释动机时,你反驳我说字谜的预示不可能成立,我则回答你,我并没有告诉你字谜的事而你却知道,证明了你真的是凶手。
“但后来我又推翻自己的结论,认为你是无辜的,后来张乔音也承认涉案……那个时候我就应该知道有陷阱了,但我却没发觉。”
“你一个人应付我们那么多人,能处理到这种程度,算很厉害了。”汤影璇对着他微笑说。
现在若平与她之间的感觉又不同了。像是破了层障蔽,多了分亲昵。
“影璇……可以这样叫你吧?”
“当然,你要怎么叫都行。”
“记得我们先前的约定吗?”
“什么约定?”
“你不是说要比赛写诗?”
“对啊,你不是忘了写?”
“其实……我有写。只是写的不是诗,而且当时不好意思拿出来给你看。”
“那你写了些什么?我很愿意读。”女孩的双眼一亮。
“既然现在都如此了,给你看也就没关系了。”若平拿起放在床边的背包,从中抽出一张纸。
他要递给她时犹豫了一下,看看四周。
羽婕从床头柜跳下,笑道:“真的很谢谢各位的协助,我想接下来是他们两人的时间了,嗯?”
众人起身,鱼贯往房门走去。不知道是哪个人还拍了拍若平的肩膀。
房内只剩他们两人。
“这是我当时希望未来能发生的,希望那情景有一天能成真。”他递出纸张,女孩展信阅读。
若平与影璇在顶层甲板,栏杆旁,俯瞰着尼罗河。一件案子的完结令他如释重负。
“解决案子的心情是怎样的呢?”她问,没转头。
“很复杂,有点失落。”
“怎会?”她带点讶异地转过头看他,但若平维持凝望远方的姿态。
“因为……结束得不漂亮。”
“也不是每次都结束得不漂亮吧?总有几件是破得干净利落的,像雾影庄杀人事件啊!”
噢,别提了。他想。
“不是说抓到凶手案件就结束了,还包括与案件相关的其他事件发展。”
“好复杂,那你现在的心情失落吗?”她喃喃说。
“蛮……失落的。”他转过来看她,镇定的外表下,心脏像一辆失控的疯狂出租车。
“为什么?”
眼眸的双向道搭起了。第一步。
“因为结束得不漂亮。”他的视线从她的眼眸下移。
“那要怎样你才满意?”
已经,没有机会回答了。因为负责回答的器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呢!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发觉自己不再是块变质的磁石,而是块定性的磁石;眼前的强大磁场吸住了他身上每一块有知觉的区域,将他往前拉;他可以感受到那股爆发的冲力带着他穿越了足以横跨撒哈拉沙漠的距离。冲在前头的正是他的嘴唇。
他碰到了两片温热的物体,湿润,而且火烫;那股热意从他口腔涌入,贯流至身躯的每一角落;双眼如同坐云霄飞车般,因晕眩而紧闭了;灵魂升华时造出的风吹拂过耳畔,一种令人陶醉的清新。时间停住了,世界冻结了,一种超越一切、前所未有的神圣感淹没了他的脑海;他的感知神经全朝向同一方向开口,并努力感受。
他的双唇配合着她,一开始双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四片软唇总是如陌生人般擦肩而过,要不就像忘掉台词的演员般杵立;但几经琢磨后,他们开始懂得驾驭,懂得节奏,懂得进退,懂得收放。不需要规则,全凭本能,那是一种缠绵的艺术;你来,我往,犹如交缠的水草,混沌中仍有韵律,一种感受对方、体贴对方的韵律。
他的双眼是闭上的,而他的双手摸索着,有了柔软的触感。他双臂圈住那柔软,好似进入了云层之间。
那熏衣草香气,微微的喘息声,柔软的身躯,以及最重要的——吻。
吻很神圣,也意义深远,能连结两个人。吻不能被滥用。
河水、天空、黄灯、机械运转声、桌椅、林木、神殿、人面狮身像、案件、诡计、犯人……都被极度的眩晕抛之在后。它们没入过往,烟消云散了。这一刻,只有眼前的事物重要。
不知经过了多久,交合的双唇分离。他搂她入怀,紧紧地。她靠在他胸前,散发淡香的黑色短发成为他脸颊倚靠的处所。
维持着这个身姿,在这个时刻,文字丧失它的功力,失去它的必要性。他们的肢体接触感隔离了一切。
这一吻是必须负责的。
若平的双眼落在尼罗河上,那缓缓而流的河水,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埃及。
寂静的尼罗河水向远方流去,单纯且唯一。永远地流。爱情的每一段风险与令人心碎的一面,他都准备承担了吗?
如果每一段爱情都能像尼罗河那般,如果可以的话……但你永远无法预测前方河段有着什么在等待。人能掌握多少?
他闭上眼睛,轻舒双臂再拥抱她一遍。这次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