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各种骗术
然而,众人仍无法理解明智真正的意思,以总监为首,尤其是波越警部,只能咽着口水等明智说明。
“其实已经用不着我说明了,各位不妨先从这个点切入。”明智开始叙述,“在O地拍外景时,恶贼驾车载着洋子逃逸,波越先生随后追上。不知什么时候,恶贼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人能够代替恶贼。还有,富士洋子本来躺在K宅的床上睡觉,却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变成假人。根据波越先生列出的名单,这段时间一直都有人盯着,留在房间里陪护的也至少有两个人。后来,你吩咐护士去休息,房间里就只剩下波越先生与畔柳博士,他们曾经轮流去过楼下的洗手间,这时候只剩下波越先生或畔柳博士其中之一。如果要怀疑,只能怀疑仅一人在场的时刻。如果那个人从窗口放下绳梯,让同伙上来带走洋子小姐,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波越先生不可能是蜘蛛男。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个人。恶贼的预告信,思路也是一样的,他怎么把信放进密室里?当然是最早发现信件的人放在桌上的,然后再把房间弄成密室,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可能。这个解释适用于这次事件的每一个场合,我想不需要我一一说明。所有的场合,都有某个人在场,而且能够这么做的,也只有那个人。我这个想法应该很合理吧?而某个人,不需多说,当然是畔柳博士本人。”
“你是说他调查自己犯的罪,自己逮捕自己吗?”
刑事部长O氏一脸困惑,说出来的结论像是绕口令。在场的人忍不住哄然大笑,难以形容的奇妙笑声充斥在总监事务所。
“很滑稽,极端的错误与大胆的诡计向来都是滑稽的。不过,这是多么令人恐惧的滑稽啊。”
明智制止众人的笑声,严肃地说道。
“可是,还有个地方我无法理解。”只有波越警部没笑,他反驳明智:
“谁都知道畔柳博士装着一条义肢,可是恶贼却像飞毛腿似的健步如飞。”
“很好,就是这一点,凶犯设下的骗局,在这一点上处理得很巧妙。世人深信他腿上有残疾,他也喜欢把自己的义肢展示在众人眼前,说话的时候不停敲打义肢是他最出名的癖好,这不就在宣扬自己的残疾吗?他先让世人认识这一点,接下来,一方面努力提升自己作为犯罪学者、业余侦探的名气,另一方面,却拿名气当保护色,干尽各种坏事。钻研犯罪学和侦探学,不就等于钻研犯罪本身吗?只要利用名侦探的头脑做坏事,必定能够成为犯罪专家。
“这么多年来,他靠什么让他的西洋镜不被拆穿?
“他靠的是坚强的意志,他是个令人敬畏的天才。可是,这样的大犯罪家终究也落入我们手中了。目前,他正在自己的寝室中陷入昏睡,几个小时之内绝对醒不过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下子总算明白明智不急着逮捕凶手的理由了。
“我还有一点想请教。”波越继续追问,“畔柳在这次的事件中,除了与我一同行动外,几乎整天待在书房,难得外出。博士家的仆人们和野崎都很清楚这一点。可是蜘蛛男却在不同的地点露面,否则他干不出这么多坏事。蜘蛛男曾经驾车把里见绢枝的尸体运到江之岛。可是野崎说那晚畔柳待在浴室(应该说是博士的冥想室),没有离开过一步,这一点又该怎么解释呢?”
“我在报纸上也读到那个浴室的事。老实说,我的推理,就是从这个不可思议的浴室出发的。据说博士把那里称为他的梦想殿堂,对一代名侦探来说这种想法实在是太恰如其分了,他利用这个高明的障眼法,把自己锁在浴室里,最主要的目的是不让别人看到入浴中健全的双腿。而他所谓的梦想殿堂,其实蕴藏着另一个更重大的秘密。”
明智望着挂在墙上的大型东京地图说道:
“这里有一份详尽的东京市地图。不过,即使把地图挂在眼前,除了需要了解未知的地址时,其他时间我们基本上不去查阅。谁也不会在地图上辨认已知地点的确切位置。可是,有时候这件事非常重要。例如,畔柳博士家所在的麦町区G町和那栋空房子所在的麦町区R町,必须借由地图才能理解两者之间真正的关系。当我通过报纸得知博士家与那栋空房子所在的町名,确认二者在同一区内且相隔不远后,我开始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意义。
“在东京车站下车后,我去书报摊买了一份东京地图。在候车室里确认了G町与R町的关系。正如各位所知,这两个町是平行的,不过中间夹着N町。从G町前往R町必须先经过N町,得绕上一大圈,路程算起来应有四五町距离。这四五町正是障眼法。人人都认定G町与R町相隔四五町远,然而如果在地图上找到这两个地点的位置,就会发现实际并没有相隔四五町远,甚至连一尺一寸的距离都没有。换言之,可以发现两幢房子是完全相连的。不信的话,请看这里。”
众人朝明智指的地方一看,果然如他说的,正好就在博士家附近,有一个属于G町的住宅呈凸字形朝R町突出,自背后连接R町,居中的N町在这里中断了。
“想必界定町名时,也发现了畔柳博士的宅邸由于进深大而朝后方突出的问题,可是一栋房子又不能挂上两个町名,因此才会形成这种不规则的町地。换言之,博士家的后院细长突出,正好连上了R町某栋房子的背面。为了确认R町那栋房子的确切位置,我从车站直接前往R町,果然不出所料,我发现与博士家背靠着背连在一起的房子正是那栋命案空房子。”
在场众人对刚抵达东京的明智居然具备如此细致又敏锐的观察力,一同发出赞叹之声。
“如此说来,倘若畔柳博士就是那栋空房子的实际屋主,要从博士家辟出一条秘密通道前往空房子,那真是易如反掌。或许是地下通道,总之一调查就清楚了。换言之,凶手让大家以为他一直在家里,实际上他已通过密道经由后面的空房子出去了,干下各种恶事。为了不让那条秘密通道被发现,凶手建造了一间特别的浴室,美其名为梦想殿堂,想出了泡澡得泡几小时的借口。然后他白天从浴室、晚上从寝室经由秘密通道,前往R町的空房子。听说他还把室内电话线从玄关拉进浴室,以便有急事时书生可以打室内电话通知主人。我认为那条电话线,说不定通过浴室一直拉到空房子了,以便凶手在空房子里作恶的同时,还可以假装正在浴室,回答书生或下达命令。如果我是凶手,一定会这么做。
“想到这里,平田离奇消失的事件,自然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平田在博士宅内四处游荡无意间发现了暗门,看到了那条秘密通道。也可能是看到了凶手不想让人看到的,比如乔装道具之类的东西。无论看到什么想必都让天生有作恶敏锐直觉的小混混大吃一惊,才会发出那奇怪的叫声吧。博士察觉这一点,立刻独自跑过去控制了平田的人身自由,把他关进暗门里。事后可能再慢慢威逼利诱将他纳为心腹。
“确认空房子的秘密后,我再次回到博士家,把野崎助手找出来,报上我的名字,说明我的推测。为了确认博士与蓝胡子就是同一个人,我想出一条计策。我把事先准备的瓶装麻醉药交给野崎,叫他偷偷潜进卧病在床的博士卧房中,把麻醉药倒入饮料里,趁博士昏睡之际检查义肢的真伪。不,不只是义肢,还有更不容置疑的事实。畔柳如果真的只是畔柳,他的伤应该在腿上。可是如果他和蓝胡子是同一个人,伤应该不在腿上,而在腹部或胸部。富士洋子说,她在那栋空房子里拿短刀扎伤了蓝胡子,伤口应该在胸口。
“接着我安排在这里等野崎的通知。刚才这通电话证实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畔柳博士根本没有装义肢,只是在健全的腿上套了一个看似义肢的道具,另外,在博士的腹部也发现了一个被短刀刺伤的伤口。也不是说,我已经证明,名动天下的蜘蛛男就是名侦探畔柳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