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译FBI的密码

W市的法医大楼位于第三大道,该市的验尸工作都在那里进行。由于首席法医周琳精湛的病理学知识和无与伦比的解剖经验,其他市的一些谋杀案的尸体也运到这里来解剖。

这已经是陆凡一今天第二次驱车前往法医办公室了,街道上是一如既往的喧嚣,一辆满载着黑色垃圾袋的垃圾运输车从他跟前缓缓开过,腐烂的恶臭在空气中漂浮,让人产生不愉快的联想。

“我是重案队警官陆凡一,周琳医生在等我。”陆凡一走进法医大楼,对警卫员说。

“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法医不可能在等你。”警卫员用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陆凡一,“如果你有急事,可以打电话给值班医生。”

“我们刚刚通过电话,周琳医生说过等我的。”陆凡一说。

“请出示您的警官证!”警卫员公事公办地说。

“没带!”陆凡一无奈地耸耸肩,其实他的警官证要在三天后才能拿到。

“你刚刚说,你叫陆凡一?”警卫员眯着细小的眼睛多看了他两眼,“我知道你,你是我们市大名鼎鼎的首席警探,你以前来过是不是?”

“很多次。”

“嗯,好吧,我打个电话给周琳医生。”警卫员拿起电话,“周医生,这里有位陆凡一警官找你。啊,我不知道啊,我刚刚交接班。好的,周医生。”

警卫员挂断电话,指着一排沙发说:“陆警官,你先在那边坐一会,周医生马上过来。”

等候室左右两侧各自放着两排黑色的沙发,报刊架上放着全年的《中国法医学杂志》,一对年迈的夫妇坐在陆凡一对面的沙发上,紧紧握着彼此干枯的手,他们没有交谈,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绝望和茫然让人不忍心看。

陆凡一别过头,他当然知道这对夫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多么希望能给这些可怜的家属一点安慰。可是,那么多年,他发现最好的安慰就是告诉家属,他们挚爱的人死前没有受苦。显然,这并非事实,大部分受害人在死前往往都遭受了漫长而揪心的痛苦,有些是性侵害,有些是利器的折磨,有些是精神的恐吓。

有谁能够想象,当凶手在所有观众离席后,走向那个刚刚结束表演的男摇滚歌手,然后砍下他的脑袋时,死者有什么感觉?又会有谁能够想象,一对恋人在漆黑的郊外被一个狂笑的暴徒拿着刀追赶时的心理恐惧?

有些追逐和戏弄是完全不必要的,那些混账其实完全可以直接杀了他们了事,也可以趁他们不备时,击昏他们,再实行杀害。但是,他强迫受害者鲜血淋漓地在他面前爬行,当他们失血过多、惊慌失措、奄奄一息时,再砍下他们的脑袋。这种残酷的取乐心态同时也出现在杀害许建东的凶手身上。那个狗娘养的!

“是冯先生和冯太太吗?”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出现在那对老夫妇面前。

“是!”老头颤抖地站起来。

“我现在带你们进去。”

“好,好。”老头的声音也在发抖。他妻子的眼泪喷涌而出。

陆凡一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王乐乐,思绪飘回他们热恋的时光,她的身影瞬间如此清晰。那个单纯美丽的女孩总是微笑着,眼睛里跳动着机灵的光芒,每当捉弄他成功时尤其如此。在那个混蛋杀死她,剥去她的脸皮之前,他们曾有过那么多欢乐,她总是跑在他前面,然后回头笑着大喊,凡一,来追我啊,追上了就嫁给你。偶尔,她出差,消失几天后突然出现在他门前,揉乱他的心,弄乱他的床。

他始终无法相信,620连环谋杀案的第一个受害者竟然是她。他无法相信她死了,无法相信她被人剥去脸皮时的情景。案子发生不久,她的遗体就被火化了,他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也逃避一切可以见到的机会。就像法医大楼地下停车场那位匆匆离开的老人不忍亲眼目睹女儿的尸体一样。

“抱歉,久等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在他耳边,“你看上去情绪太不稳定。”

陆凡一忽然意识到周琳在对他讲话,他试着振作精神,“我没事,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周琳笑了笑,“你一说,我还真饿了。”

“走,我请你吃饭,我们边吃边聊。”陆凡一从沙发上站起来,拿出车钥匙,往外走。

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兰州拉面馆,当周琳要第二盘扬州炒饭的时候,陆凡一的牛肉拉面几乎还没有动。这位W市的首席法医看起来像有一个星期没吃过东西了,很明显,她忙得没有时间照顾自己。

“周医生。”陆凡一给她倒了杯水,“你刚刚在电话里说的,尸体上的奇怪印记是什么意思?”

周琳低头吃炒饭,没有回答。

“这个线索也许正是破案的关键。”陆凡一说,“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明知道市领导对许建东的案子非常重视。”周琳抬头,紧盯着陆凡一,她的目光犹如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利落,“如果你能抓到凶手的话,大功一件。至于另外两名受害人,他们不过是无名小卒……”

“同样是谋杀,对我而言,不分轻重。”

“你这是在指责我吗?”

“没错,你藏起了一堆线索。”陆凡一毫不客气地说,“而那个该死的混蛋还会继续杀害第五个、第六个人。”

周琳放下筷子,冷峻的目光直视着他,一阵沉默。

“抱歉,我,我无意冒犯。”陆凡一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

“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周琳脂粉未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毫不避讳对他的赞美,“你仍然保持着正直的本性,这一点很难得。”

“呃?”陆凡一愣了一下,万万没有想不到她会这么说。

“高小洁右臀部有个不规则的斑痕。”

“什么?”陆凡一没反应过来。

“你要的线索啊!”周琳已经继续往下说了,“高小洁就是在郊外发现的那名女受害人,另一位受害人是她的男朋友。刚刚你在等候厅看到的那一对老夫妇,是那个男孩的父母。”

“那块斑痕有什么意义?”陆凡一不愧是反应相当快地人,他马上抓住问题的关键,“能看出是什么图案吗?”

“玉观音!”

“玉观音?”

“没错!”周琳说,“我相信那是高小洁在反抗过程中掉落的,最后压在她的右臀下面,他的父亲已经证实高小洁三个月前在上海城隍庙旅游时,买过一条玉观音项链。”

“现在那枚玉观音呢?”

“不见了。”周琳说,“现场搜查小组扩大搜索范围也没有发现那条项链。”

“该死的,一定是被凶手拿走了,对那个混蛋而言,那是伟大的纪念品。”

“你见过620连环谋杀案真正的凶手对吗?”周琳突然问,“你跟那个人说过话?”

“真正的凶手?为什么这么问?”陆凡一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位首席法医为什么突然提起一年前的案子,再说那个案子已经结了,凶手也抓住了。

“其实真正的凶手一直逍遥法外是不是?公安局对外公布的破案结果,实际上是为了掩人耳目。”周琳的眼睛里投出一丝怪异的、模糊的冷光,令陆凡一想起了深夜里波涛汹涌的大海,想起那片黑得不真实的天空。

周琳低头,用筷子拨弄盘中的扬州炒饭,然后抬起头,疲惫的眼神中不只有怨恨,看得出来,这位首席法医正痛苦万分。

“周医生,你没事吧?”陆凡一问。

“620连环谋杀案共七位受害者,第二位是我妹妹。”她轻轻地说,“那天上午,她还打电话告诉我,下午要去金夫人试婚纱,谁知道,开车去婚纱店的途中,就……”

这个结果让陆凡一震惊,良久,他低声说:“真的很抱歉!”

“听着,陆凡一。”周琳收拾好情绪,平静地说,“这正是我为什么要把最近这一宗谋杀案的线索告诉你的原因。如果抓不到那个混蛋,坏事不会就此结束。”

“你在想,杀死这对年轻情侣的会不会是620连环谋杀案的凶手?”

周琳没有搭腔,过了一会儿说:“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一年前一气之下离开重案队,有时候,人活着就是这么无奈,有太多的灰色地带,太多的潜规则。但是,那个混蛋已经杀了很多人,如今他又动手了,只是换了一种杀人模式,他那嗜血的本性……”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陆凡一打断她的话,尽量温和地说,“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换了一种杀人模式。”

“告诉我,他长什么样。”周琳搅动着盘子里的炒饭,压抑着心中的焦躁。

陆凡一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是这双让人毫无戒心的眼睛凝望着受害者,将她们残忍地杀害,那个家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对不起。”陆凡一突然意识到自己出了一会儿神,“你刚刚说什么?”

“你不能再让那个混蛋逍遥法外了。”周琳的话像在指控,“陆凡一,你必须抓住他。”

午餐是在压抑的氛围中结束的,把周琳送回法医办公室,陆凡一回到重案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在忙案子的事,欧阳嘉踌躇了半天,慢慢走到陆凡一的座位旁,压低声音说:“我能找你谈谈吗?”

陆凡一转头看着她,轻声问:“怎么了?”

“我保证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欧阳嘉转身往门外走去。

陆凡一跟在她身后,两人来到办公室外的走廊上。

“许建东是不是你杀的?”毫无预兆地,欧阳嘉突然问。

“什么?”陆凡一瞪大眼睛。

“我问你,是不是你杀了许建东?”欧阳嘉又急促地问了一遍。

“你说呢?”陆凡一反问,眼中浮起阴霾,眼神冰冷地望着面前的女人。他绝不敢相信,她居然怀疑他?她怎么能怀疑他呢?他心中忽然裂开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淋淋的,深不见底。

“谢刚推理的第二个动机——情杀”

“你宁愿相信谢刚,也不相信我?”他粗暴地打断她的话,眼中的阴霾越来越浓,身上散发的寒意能把周围冻结成冰。

欧阳嘉忽然不敢正视那双受伤的眼睛,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而不是咄咄逼人,“只要你说不是,就不是,我相信你,我只要一个答案。对不起,我……”她低下头,低声饮泣,悲伤得无法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凡一想也不想就伸出手,狠狠拉她入怀,低头在她耳边说:“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很清楚,我不会做那种事。欧阳,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欧阳嘉点点头,无声的哭泣,泪水濡湿了陆凡一的肩膀。

“呃,你们……”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相拥的二人,是抱着厚厚一叠资料的贾兰,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三米开外的两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两人连忙分开,欧阳嘉飞快地擦了擦眼睛,一言不发,低头往重案队会议室走去。

“我……我打扰你们了吗?”贾兰从资料后面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陆凡一,她为难极了,“我送材料路过这里,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

“本来就没什么。”陆凡一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身要走。

“陆大哥。”贾兰突然叫住他。

“还有事?”陆凡一停下来,回头看着她。

“我听说过你的很多事迹,如果我的同学知道我见过你,一定非常妒忌。”贾兰笑着说,“我从我爸那里看到去年620连环谋杀案的材料,那个案子你破得真漂亮。”

陆凡一一愣,这么机密的案件材料老贾居然给自己的女儿看,这位老民警栽培自己的女儿真可谓用心良苦啊。

“你父亲难道没告诉你,严禁在公开场合提起这桩连环谋杀案吗?”陆凡一嘴角浅勾,眼中却没有笑意。

“他怎么不说,他可是拧着我的耳朵说的!”贾兰吐吐舌头,“可是我就觉得奇怪,整个案卷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看到凶手的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凶手到底是谁呀?”

“国家机密,无可奉告!”陆凡一硬邦邦地拒绝回答。

“不说算了。”贾兰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你难道不想抓住杀害许建东的凶手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你还没有正式恢复首席警探的身份,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协警。协警是拿不到核心案件材料的。”贾兰漂亮的大眼睛中闪动着狡黠又顽皮的光芒,让陆凡一不由自主地想起昔日的恋人王乐乐。

“看来,你有些特别的想法。”陆凡一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想不想撇开其他人,单凭我们俩抓住谋杀许队的凶手啊?”贾兰睁着闪亮的大眼睛问道。

“就凭我俩?一个协警一个实习生?”陆凡一想笑,但忍住了,摇摇头说,“你快把材料送过去吧!别让人等着急了!”

“你也觉得我是个青皮娃儿?”贾兰一看陆凡一要走,有些急了,“我学了四年的刑侦,难道是白学的吗?”

“然后呢?你想怎么样?”陆凡一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可以帮你拿到你想要的资料。”

“你行不行啊?”陆凡一露出质疑的神情,眼中精光一闪,“那些资料可都是保密的。”

“这个你不用管,我只问你,如果我搞到你要的资料,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办这个案子?”

陆凡一看上去勉为其难地说:“如果你能弄到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我可以答应和你一起办这个案子。”

“没问题。”贾兰眼睛一亮,想了想说,“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帮我解开这个。”说完,贾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写满了奇怪符号的纸,递给陆凡一。

“这是什么?”陆凡一接过来。

“FBI公布在网上的谋杀密码,向全球密码高手寻求协助。这也是我给你出的题,毕竟我没有亲眼见识过你的推理能力,我需要评估一下你的实力,看看跟着你办案能否学到东西。”贾兰认真地说。

陆凡一仔细看了看两张纸,标题写着“凶案12年无进展,FBI求助全球破解死亡密码”。标题下是一大段案情描述:“本案可追溯至1999年6月30日,一名农夫在美国密苏里州西奥尔顿田野发现麦考密克腐尸,尸身没有伤口,执法人员也找不到任何凶器及目击证人,验尸及毒理学检测又无法确定死因,凶案关键只有麦考密克裤袋内的两张字条。这两张纸条上的死亡密码由31行数字及大写英文字母组成,排序没有逻辑。FBI负责密码分析及勒索案件的探员认为,若能破解两张字条内容,就能揭露死者遇害前曾到过什么地方,并解开触发凶案的原因……”

接着,他翻开两页写满密码的纸。

陆凡一盯着这些杂乱无章的符号看了好久,缓缓开口:“据我了解,FBI拥有全世界最出色的密码破译员,如果连他们都无法破解的密码,一定是最高级的密码体系。你让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译,根本不可能,而且我也没有时间去破译这鬼画符的玩意儿,你别忘了,我当务之急是要调查许建东的案子。”

“破译不出来也不要找这种烂借口。”贾兰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如果你无法证明自己的实力,那许建东的案件材料你自己去搞吧。”

还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陆凡一飞快地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打定主意,“好吧,我简单说一下我破解密码的心得吧!不一定能破译得了。”

“原来你还有独门绝技啊!快说快说!”贾兰赶紧放下抱着的资料,甩了甩酸痛的胳膊,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表情。

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陆凡一轻轻地摇了摇头,其实他也不想利用一个勤奋好学的小丫头,这不是他的作风。不过,现在没办法,复职通知要三天后才能下来,他等不了那么久。想到这里,他缓缓开口:“要破译一段密码,首先,你要确定密码使用者所用的语言。其次,你要知道密码所用的隐密方式。然后,你要找到密钥,最后才能解开密码。一般情况下,密码都会以替换密钥的方式进行,密钥可能是一本书或者是一种替换规律。如果不知道密钥,绝不可能解开密码,所以猜出密钥至关重要。”陆凡一仔细看着写满了杂乱符号的两页纸,皱了皱眉,“这两页密码非常复杂,一看就知道,想猜出密钥根本不可能。”

“说了半天等于白说!”贾兰瘪瘪嘴。

“不过有一种方法,可以不用密钥去解密!”

“陆大哥,你果然藏着绝招,快说快说!”贾兰一下子来了精神。

“这种方法叫概率算法。这个方法很复杂,简单点说就是用字母出现的概率来解密。这种方式对于字符较少的密码不起任何作用,而对于这两页密码来说,就非常有效了。我们就拿英语做例子,你知不知道,在英文中,出现最多的9个字母依次是什么?”

贾兰想了想,摇头说:“英语老师没讲过。”

“是E、A、H、I、N、O、R、S、T。”陆凡一也不卖关子,直接给出答案,“出现最少的8个字母依次是B、F、J、K、Q、V、X、Z。单词首字母出现最多的是S,最少的是X。最常用的12个单词依次是the,of,and,to,a,in,that,is,I,it,for,as。”

“你说这些究竟有什么用啊?”贾兰越听越糊涂。

“当然有用。你把整篇密码的符号出现次数算出来,出现次数最多的那个符号,不是E就是A。你再把所有的符号按出现次数排列,按基本的概率顺序,就可以一一对应出符号所代表的字母了。在这期间,把一些常用的符号组合挑出来,这里面一定有the,of,and,to,a,in,that,is,I,it,for,as这些单词,经过这样一轮筛选,基本上可以确定几个符号所代表的单词了。剩下的,就依靠你的英语知识猜吧。”

“哦,这个方法真的可行吗?”贾兰眼睛一亮。

“不好说,不过可以试试。还有一点你需要注意,有些密码仅仅是留给书写者自己看的,相当于备忘录。这类密码是最难猜的,书写者一定用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密钥,有时甚至两三个符号才对应一个字母,外人根本看不懂。而另一些密码,是用来给别人看的,那么就需要提前告诉对方密钥是什么。可是很多时候没有机会告诉对方密钥,又想让对方知道密钥,你说该怎么办?”

“不知道。”

“一般会选择把密钥写在密码里面,就用密码所使用的符号来写。”

“用密码写密钥,怎么写啊?”贾兰百思不得其解。

“很简单,英语中有一种句子叫全字母句,你听说过没有?”

贾兰摇摇头。

“就是这一句话里面包含了二十六个字母。”陆凡一说。

“有这样的句子吗?”贾兰问。

“当然有。比如The quick brown fox jumps over a lazy dog。”

“敏捷的棕狐狸跳过懒狗?”贾兰差点笑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对,这句话有33个字母,还有一种最完美的全字母句,只用二十六个字母,没有重复。”陆凡一继续说,“Blowzy night-frumps vex'd 杰克 Q。”

“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

“不需要明白意思,这些句子只是用来揭示密钥的。任何一个组织,只要提前确定好一种全字母句,然后在写任何密码时,首先用符号表达出全字母句。这样,即使是最怪异的符号,也能被同伙认出来。而且这个办法还有另一个好处。”陆凡一说,“就是每一次书写密码都可以用不同的符号来替换字母,因为每一次都有全字母句写在最前面,所以不会担心对方会误解。可是对于截获密码的人,他们一定会把前后几次截获的密码认为是同一密钥系统,结果会被密码彻底欺骗。这个方法在军事作战中效果会非常好。”

贾兰听傻了,头一次知道这么多关于密码的知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缓了缓才说:“FBI公布的这两页密码真的可以用你说的方法解开吗?”

“不好说,不过我可以给你提示一下。”陆凡一说。

“什么?”

“你注意看这两页密码,其中出现了很多次‘NCBE’、‘BNSE’等等字样结尾的单词,同时还有很多数字。”

“这表示什么?”

“我认为这个密码是死者写给自己的备忘录,用多个符号来替换一个字母的。而他所记录的,应该不是一些完整的语句。”

“不是语句还会是什么?”

“坐标。”陆凡一在离开前,将两张写满密码的纸还给贾兰,认真提醒说,“小贾,答应的事可别忘了。”

入夜后的W市空气清朗而冷冽,重案队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陆凡一独自坐在位置上查资料,桌上的台灯散发出晕暖的光芒。

贾兰一声不响地走到他旁边,飞快地塞给他一张DVD:“这是你要的监控录像,陆大哥,你答应我的事也别忘了。”

“你是说,和你一起破案?”陆凡一对贾兰这么快弄到监控录像有点吃惊。

“是啊,你答应我的,只要我弄到酒店的监控录像,就带我一起破案。”

“为什么选我?”陆凡一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的贾兰,“其实,重案队其他人也可以带你破案,比如说李宁。”

“谁让你是大名鼎鼎的首席警探呢!”

“这么说,我通过考核了?”陆凡一哑然失笑,“不用再向你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陆大哥,之前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贾兰脸色一红,低声说,“我希望在一起破案的过程中,你能多教教我。我想成为一名像你一样出色的警察,抓住那些混蛋。”她一口气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贾兰走后,陆凡一马上把DVD装进电脑里,屏幕上立刻出现酒店的监控画面。他看到了许建东、欧阳嘉、谢刚、李宁、曹帅,还有重案队的其他民警,包括他自己。

他反复播放视频,一遍一遍回忆当时的场景,并在纸上写下关键的时间点。周而复始,几轮下来,三个半小时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他疲惫不堪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回想自己是否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电光火石间,一张熟悉的面孔突然从脑海里跳出来,吓了他一跳。

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陆凡一打了几个激灵,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再回头去看视频。

果然。

他一下子怔住了,简直不敢相信,凶手竟然会是那个人。

一看表,凌晨5点,朝阳从夜幕后方偷偷窥探,汽车模糊的身影潜行在蒙蒙的雾气中。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衣躺在沙发上,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全是许建东惨死的场景和凶手隐藏在面具后的狰狞面容。一直到破晓时分,他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浅眠。

这个冷冽的星期二清晨,警局大楼外的街道上,树木已显秋意。陆凡一睡眠不足,眼睛灼热,脑袋沉沉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瞪眼看着走进办公室的李宁、曹帅、杨帆、老马他们,忽然间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茫然。

“凡一,你怎么睡在沙发上啊?”李宁直愣愣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昨晚没回宿舍吧?”

“呃,我查点资料。”陆凡一坦承,“回去太晚了,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

“呵,你看上去累得像条狗。”李宁走向咖啡机,一边泡咖啡,一边自言自语,“你需要喝杯热咖啡,提提神。”他将泡好的咖啡放在茶几上,没问陆凡一要加多少糖多少奶精,这么多年,他已经十分了解这位破案玩命的首席警探的每一个习惯。

“谢谢!”陆凡一接过来,一口喝下去半杯,皱了皱眉,好苦。他瞟了一眼手表,7∶55,重案队的人差不多该到齐了。

抬头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随老吕一起走进办公室的欧阳嘉。这位美女副中队长穿着威严的警服,一头短发干净利落,似乎恢复了昔日神采奕奕的风姿,只是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泄露了她所有的故作坚强。他一眼就看穿了她想隐藏却显露在眼里的伤痛。

老吕走在欧阳嘉身旁,一起进门的时候,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如果你想听一些忠告,欧阳,我想你最好回去好好睡一觉,你看起来心神不定。现在你越想抓到凶手,就越像在火上浇油。”见欧阳嘉没反应,他又问:“欧阳,你在听吗?”

“我听到了你说的每一个字。”欧阳嘉淡淡地说,“老吕,我没事,真的。”

看到那只搭在欧阳嘉肩膀上的手,陆凡一的心“咯噔”一下,快步上前,一把拉过欧阳嘉到一旁,低声说:“你或许会想知道,杀害许建东的凶手是谁。”

“什么?”欧阳嘉猛地一怔。

身后突然响起谢刚的声音:“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有什么话,等开完会再说!”这位重案队中队长跟在老吕身后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陆凡一抓着欧阳嘉的手,只看了一眼,马上错开视线,大声说,“现在都去会议室!开会!”

在一阵尴尬的静默中,陆凡一松开欧阳嘉的手,随其他人一起来到会议室。

谢刚站在会议桌一头,像军人般昂扬挺立,散发出掌控全局的男人的自信,声音低沉道:“陆凡一,你刚刚是不是说,你知道杀害许建东的凶手是谁吗?”

原来谢刚都听到了!

陆凡一缓缓站起来,目光从每个重案队民警脸上一寸寸扫过,最后清清楚楚地说:“是,我查到一个重要的疑点,这个疑点几乎直接告诉我,凶手是谁。”

此言一出,诺大的会议室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动也不动地紧盯着这位首席警探,气氛一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贾兰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她看上去为难极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我昨天晚上……”

“没功夫听你解释,麻烦你从外面把门关上,我们开会呢。”谢刚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老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干坐在那里,瞪眼看着自己的女儿直愣愣地站在门口。

“昨天晚上,我让贾兰帮我查一些资料,她一直帮我查到凌晨四点,今天早上才会迟到。是我的责任。”陆凡一甚至没有看门口的贾兰一眼,不动声色地说,“谢队,如果要处罚的话……”

“好了好了!”谢刚不耐烦地摆摆手,“陆凡一,你继续讲发现的重大疑点。”

见大家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贾兰吐了吐舌头,看向陆凡一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她猫着腰,飞快地跑进会议室,坐在角落的位置上。昨天晚上,她按照陆凡一提示的密码破解法,研究了一晚上的FBI向全球求助的密码,早上迷迷糊糊地多睡了五分钟,差点进不了会议室的门。

陆凡一也不打马虎眼,直截了当地说:“之前,谢队主要从凶手的谋杀动机入手,进行了推理。我完全赞成谢队的推理,今天我就从现场的监控录像来分析。大家请看大屏幕,这是我昨晚凭记忆画的一个现场的平面图。”陆凡一打开投影,将笔记本里的平面图投射到屏幕上。

李宁赶紧起身关掉会议室的灯,黑暗中,白色的屏幕亮得刺眼。

“图的最下方是婚礼大厅,也就是我们当时喝酒的地方,由于空间有限,我没有完全画出来。我们看,从大厅去洗手间的路有两条,我把它们标记为A通道和B通道,两条通道中间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废弃仓库,我在找许队的时候仔细查看过了,仓库的门是完全封死的。通道的尽头就是洗手间,左男右女,两个洗手间的门距离很远,它们之间的通道我标记为C通道。而在A和B通道上,分别有两架摄像头,我把它们标记为摄像头A和摄像头B。大家看一看这个简易的平面图和实际情况是否一致?”

众人点头表示认同。

“好的,下面我们重点看一下案发当晚的监控录像。现场的这两个摄像头虽然没有直接对准洗手间,可是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为我们直接指出了凶手!”陆凡一短短一句话像一枚重磅炸弹投进了重案队会议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疑惑的目光落在陆凡一身上。

“小陆,你是说,你知道谁是凶手?”李宁第一个提出疑虑。

“还是先看录像吧,让证据说话。”陆凡一不动声色地打开了两个监控录像,投影上立刻就出现左右两个通道的画面。他一边播放录像,一边解释说:“左侧的是摄像头A拍到的画面,右侧的是摄像头B拍到的画面。这个监控装置比较老,用的还是录像带,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观看。事实上,录像带式的监控比硬盘式的更稳定,不会因为软件问题而停止工作,所以很多酒店目前仍在使用录像带式的监控。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就从许队和谢队去洗手间的时候开始看起。”他把录像带快进了几分钟,左侧的画面中由远及近出现了6个人。

陆凡一用激光笔指着画面说:“大家仔细看,现在画面中出现的是许建东和谢队,他们两人分别被我和欧阳嘉、杨帆和曹帅扶着向洗手间走去,甚至可以看到他们两人一边走,一边还在打酒官司。请大家注意,当时的时间是9:40。”

“这个时间准确吗?”谢刚突然提出疑问。

“准确。”李宁回答,“这是由录像带转刻成DVD时,由刻录软件直接把准确的时间刻录进画面的。案发当晚,我拿到酒店的监控录像进行刻录,我核对过时间,没问题。”

“谢谢李宁的核实,我们继续看监控录像。”陆凡一说。

9:42,老吕出现在A通道。

“这是老吕来上洗手间,这个时候,许建东和谢队还在洗手间内呕吐。”整个会议室寂静无声,只有陆凡一声音低沉地讲解。

9:45,谢刚从洗手间呕吐完,由曹帅和杨帆扶着,从A通道返回大厅。从画面上看,他走路不稳,显然醉得不轻,要不是有两个民警扶着,恐怕他会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9:47,欧阳嘉急匆匆地跑过A通道,她去酒店门口叫出租车。

9:48,陆凡一也穿过A通道,往大厅方向走去。

“这是我回大厅找人帮忙。”陆凡一说,“本来想叫李宁的,可他喝多了,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我就找当时正在喝茶解酒的谢队帮忙。谢队一听许队要送医院,马上就安排了曹帅和杨帆随我一起去洗手间。”

9:58,陆凡一和曹帅、杨凡急匆匆地穿过A通道,往洗手间方向跑去。

10:00,欧阳嘉神色焦急地从A通道跑向洗手间,紧身的旗袍让她迈不开脚步,她情急之下,顾不得礼节,一把提起裙摆,狂奔着穿过A通道。

“这是欧阳队长接到我的电话,听说许队不见了,急急忙忙地赶回来。”陆凡一继续解释。

10:00~11:00,A、B两条通道内人头攒动,整个重案队的人都在找失踪的许建东。

11:02,B通道内出现一位惊慌失措的女服务员,接着,陆凡一、欧阳嘉、谢刚通过B通道,跑向女洗手间。

“酒店的女服务员在洗手间发现血迹,我和欧阳队长还有谢队听到她的惊呼声,从监控室跑向女洗手间,然后就发现许建东被谋杀。全部经过就是这样。”陆凡一介绍完毕,关掉了监控录像,犀利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缓缓扫过,“大家对整个过程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和之前谢队描述的过程一一吻合,没什么出入!”李宁答。

其他人也赞同李宁的说法。

“大家还是没有仔细看,明明出了问题。”陆凡一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么明显的疑点,难道没有一个人看出来吗?”

“不对!”谢刚站起来,扯着沙哑的嗓子惊叫一声,“不对不对,这里面少了一个人!”他这一嗓子差点把一群人掀翻。

“我怎么没看出来少了谁啊?”老马不同意谢刚的看法,撇了撇嘴,“我刚才特别留意了一下,重案一队和二队的人都在监控画面中。”

“是啊,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一个都没有少呢!”曹帅也疑惑了,皱着眉头一遍遍在脑中回忆监控中的画面,最后很肯定地说,“真的一个都没少啊!”

“确实少了一个关键人物!”一直沉默不语的欧阳嘉突然开口。

大家见正副中队长态度一致,一个个都安静下来,心里却存了个问号。

“再把刚才的视频放一遍,我倒要看看,到底少了谁。”老马不甘心地提议。

“好!”陆凡一重新点开视频,将监控录像从头到尾播放了一遍。

这一次,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可看到最后,还是一头雾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可能啊,二十几双眼睛看着呢,重案队所有人明明都出现在监控中了,没少了谁啊!可偏偏陆凡一、谢刚、欧阳嘉说得那么信誓旦旦。

究竟少了谁呢?

“凡一,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们是谁。”李宁急了。

“正如欧阳队长和谢队所说,确实少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消失的位置和时间都极为可疑。”陆凡一顿了顿,清冷的目光像箭一样射向坐在欧阳嘉旁边的老吕,声音沉沉,“老吕,你还不承认吗?你从洗手间出来后,根本就没回大厅!”

此言一出,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二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老吕,绝不敢相信,监控录像中少的那个人居然是他。那他毫无疑问将成为杀害许建东的头号嫌疑人。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起来。

这位昔日公安分局的副局长坐在座位上,铁青着脸,两颊像咬了两块生铁,忍了又忍,最后平静地开口:“陆凡一,你凭什么怀疑我?”

陆凡一毫不畏惧地紧盯着他,质问:“每个人从宴会厅往返洗手间,都会有一来一回两个视频画面,唯独你,有去无回,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我当时是从B通道返回大厅的。”老吕镇定地说。

“那B通道的摄像头拍到的画面里,怎么没有你?”陆凡一继续追问。

“我怎么知道,没准B摄像头坏了。”老吕有些恼怒。

“呵,这个理由你不觉得好笑吗?”陆凡一步步紧逼,“B通道的摄像头清清楚楚地拍到了我、欧阳队长、谢队,我们三个去女洗手间找许建东的画面,怎么一下子说坏就坏了?”

“我上完洗手间,直接回大厅了,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老吕大声说。

“谁能证明?”陆凡一毫不放松地紧盯着他。

老吕环顾四周,希望有人能站出来替他说一句话,只要一句话就好。

然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低了头,保持沉默。坦白讲,不是不想为他作证,只是当时每个人都喝多了,场面非常混乱,谁还记得老吕究竟有没有回大厅。再说,现在这种双方剑拔弩张的局势,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谁敢站出来给一个嫌疑犯作证?搞不好给自己扣上一顶犯罪同谋的大帽子,到时候,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老吕,没有人能证明你回到了大厅。”陆凡一连喘口气的时间也不给他,紧接着问,“我还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要问你,当时你为什么放着A通道不走,非要走B通道?”

“我好奇,想换条路回去,难道不可以吗?”老吕气得扭过头去,看都不看陆凡一一眼。

“你的借口太牵强了。”陆凡一直接否定。

“那你说,我为什么放着A通道不走,偏要走B通道?”老吕噌地站起来,通红的双目瞪着陆凡一。

“你借着走B通道为名,趁我们不备,溜进女洗手间。”陆凡一说。

“一派胡言,我一个大老爷们,进女洗手间干什么。”

“你在等待一个时机……”陆凡一说出答案,“谋杀许建东!”

老吕被这个答案惊得目瞪口呆,又气又急,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他一字一顿地说:“好,如果真像你说的,我在等待一个时机谋杀许建东,那我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到的呢?”

“我推测是这样的。”陆凡一有条有理地道来,“你先在女洗手间门口放上事先准备好的‘正在清洁中’的牌子,趁着走向B通道的时候躲进女洗手间,从门缝后观察男洗手间门口的情况。当你看到谢队被曹帅和杨帆扶着离开,而我和欧阳嘉一前一后离开时,你飞快地跑进男洗手间,用最快的速度把许建东的呕吐物清理干净,然后,强行把许建东拖到女洗手间内,接着实施谋杀。谋杀结束后,你以某种方法离开女洗手间,躲开监控录像,回到大厅,接着和大家一起寻找消失的许建东。”

老吕坐不住了,猛地拉开椅子,大步走到陆凡一跟前,一拳就向陆凡一挥去,好在被李宁和曹帅拉住。这位昔日德高望重的公安分局副局长气得浑身发抖,伸出右手,用食指狠狠指着陆凡一的鼻子,大声质问:“好,那你说,我是用什么方法躲开监控录像,回到大厅的?”

“你完全可以从窗户跳出去。”陆凡一回答。

“那我的杀人动机呢?用这种残忍的方式费尽周折地谋杀一个人,总要有一个强烈的杀人动机吧?”

“没准你和许队之前有什么过节,你一直怀恨在心。”陆凡一冷冷一笑。

“你知道个屁!”老吕恼了,“我和许建东是多少年的哥们了,之前还在一个专案组共事过,哪有什么过节。还有,我也是来重案队后才见到欧阳嘉的,谢刚之前推理的因为暗恋欧阳嘉而杀人的动机,我根本就没有。陆凡一,我再问你一遍,我谋杀许建东的动机是什么?我有什么理由非杀他不可?”

“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如果你没有做过,我绝不会冤枉你,如果许队真的是你杀的,我绝对会亲手把你扔进监狱!”陆凡一浑身都散发着凛冽之气。

“好,你去查,随便你查!本来我不想说的,既然你毫无证据地血口喷人,那么我也想说说我的推理。”老吕把心一横,胸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