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尖刀

闷热了多日,终于下了一场大雨,这场大雨整整一上午都没停。

有人反映孙子华过去常携带一把尖刀,是什么样的尖刀?闫长河是被尖刀之类的工具杀死的,宋占春手中也攥着一把自制的尖刀,这把尖刀与孙子华是否有联系呢?孙子华的刀是否就是现场的这把尖刀?带着诸多问题,陈汉雄决定对孙子华深入调查,一定要解开一个个谜团。

昨天大家奔波了一天,陈汉雄决定今天上午先让大家集中一下,重点研究一下闫长河的死是否会与他的茶庄有关。按常规看,不可能就因为人家不卖房子而去杀人,并且还是经过精心策划才能实现的所谓精神病人抢劫杀人的结果。还有一点,不管孙子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从现在调查到的孙子华的经济能力看,他是买不起闫家茶庄的房子的,那他又为什么几次托李景林去找闫长河买房子呢?心悦大酒店老板胡印也要买房子,在孙子华之前问过两次,闫没同意便放弃了,他似乎也没有再坚持,而胡印与孙子华又是好朋友,这是偶然的吗?

“除了前几天发生的两起案件外,小城没有新案件,这样我们还是有精力去解开这些谜的。”陈汉雄边吸烟边说。

“队长,我认为我们可以接触一下孙子华,就问他找闫长河买房子的事,将买茶庄的事查清,我们也好向马素云解释。”白雪说。

陈汉雄点点头。

“有人反映他有一把尖刀,我们要查清他这把尖刀是什么样的,现在是否还在他手中。”江涛说。

“是的,这事一定要查清楚。此外,我们还要查查孙子华有没有其他违法行为。大家再发表些意见吧。”陈汉雄说。

不爱言语的张英望着陈汉雄,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认为孙子华有一定背景,他似乎与富园公司有某种特殊关系,这种关系不是工作的关系,而是某个人的关系。从孙子华的表现看,我认为他不是要为自己买房子,而是为别人买。但闫长河没有卖给他,他可能为此杀人吗?或是因为恼怒而报复杀人?这些都是未知数,我们没有证据,现在也不知应该再从哪儿查起。”

“张英说得好。对于孙子华这个人,我认为还要深入调查下去。至于从哪儿查起,从他接触的人员,从他是否有一把尖刀,是否有我们没有掌握的违法犯罪证据查起,不放过一个疑点。总之要查清这个人,如果他真的与闫长河的案件有关,我们绝不放过;如无关,我们也算完成一项工作。像白雪说的那样,也好向马素云交代。到那时,闫长河的案件才是真正的结案了。”陈汉雄坚定地说。片刻,陈汉雄又说道:“在宋占春手中的那把尖刀制作精良,不像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做出来的,应该是通过专业工具和行家之手完成的。现在手工制造这种东西的很少了,如果这把尖刀是出自哪位老工匠之手,我想我们会查到的,随之也能找到尖刀的主人。虽然工作量大些,但我们要想办法克服各种困难,必要时可发动群众帮助我们。”

陈汉雄仍然和白雪一组,重点通过小城四个区的十几家派出所查找制作刀具的老工匠。江涛、柳云青对孙子华的接触人员进行调查。在派出所民警的协助下,陈汉雄相继找到了城中的一些老工匠,老工匠辨认湖边水泥管宋占春所攥的尖刀后,都说不是自己制作的。但其中一个老工匠在仔细看了刀之后说,这把刀的技法让他想到一个叫吕华的老工匠,此人今年七十多岁,原是城南刀具厂技术员,他的手工活一直是上乘的,此刀很像是他的手法。但这家刀厂于十年前就已关闭了,吕华现在在哪儿,他也不了解。但老工匠为陈汉雄和白雪提供了原刀具厂的一些工人的姓名。

随后,陈汉雄和白雪相继找到了原刀具厂的一些老工人,但他们都不知道吕华的下落,有人说他可能是死了。吕华原是住在城南大市场附近的一片瓦房中,后来此处拆迁,盖了高楼大厦,吕华到底住到哪儿去了也无人知晓。但是,陈汉雄和白雪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下午,他们从一位老工人的口中打听到了吕华的下落。

吕华现在和儿子住在一所七十多平方米的楼房中,由于身体不好,近两年只在早晨下楼在院子中走走,几乎不到街内去。当陈汉雄和白雪找到吕华老人,把尖刀拿出来后,吕华反复看了又看,最后说:“我也说不好这是不是我制作的。不过我已有十多年没给人家做刀了。”停了一会儿,吕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不对,七年前我为一个人做过一把刀,好像是这把刀。”

“是这把刀?”白雪确认道。

“我做的刀都有记号,我用螺丝刀将刀把卸下来一看便知。在刀柄的内里都有我的记号。”吕华说。

“哦,那太好了。”陈汉雄说。

“是的。凡制刀的老工匠都会在刀上留下自己制作的暗记,这也是行家的规矩。有人专门认你的标记,看了就知道你的刀是不是名牌或名家的刀。”吕华说。

吕华找了一把螺丝刀,卸下了尖刀两边的刀柄,露出了裸体的刀身。吕华戴上一副老花镜观察了刀两侧,说:“这是我制作的最后一把刀,也是十年内唯一为他人单独制作的一把刀。你们看,这刀铁柄上的两个‘口’字是我的标记,其他人不会用的。别人的标记各种各样,有的用五星,有的用三角,还有的用三环,可我一直是用我的姓。”

“你能认定这把尖刀是你制作的?”陈汉雄问。

“是我制作的,但我忘了是给谁做的了。你们在哪儿弄到这把刀的?”

“吕师傅,不瞒你说。这把刀是在一个杀人现场提取的作案凶器。”陈汉雄一字一句地说。

吕华点了点头。

“吕师傅,你再想想这把尖刀是给谁制作的?”陈汉雄问。

“这我实在记不清了。我再想想吧。”吕华半躺在沙发上想着。

“这把刀的手工艺精湛,本应是一件很好的工艺收藏品。但我国法律有规定,不允许携带这种管制刀具的。你再好好想想看这把刀到底是为谁做的。”陈汉雄说。

“好像是我家亲戚托我做的,还是……”吕华陷入沉思中,好长时间后,他才说道:“想起来了!是七年前,孙子华找到我,让我为他做一把防身的尖刀。我考虑到我与他父亲的情分,虽然已十年不做刀了,但还是特地为他做了一把。也是破我的例了。七年了,我就只制作了这把刀。”

“确定是这把刀?”

“是这把刀。我家和他家以前住过邻居。他求我,说是经常夜班深夜才回家,为了防身才需要一把尖刀。这个人又非常喜欢尖刀,他还保证不给我惹祸,不会用这把刀去随便伤人。”

“你在以后又见过孙子华吗?”

“后来又见到一次,他到我家给我送来两瓶好酒,还有些糕点,再以后就没来过了。是不是孙子华用这把刀杀人了?”吕华吃惊地问。

“我们正在调查此事,还不能确定。所以咱们彼此还要保密。”陈汉雄说。

走出吕华的家已是深夜,陈汉雄决定回刑警大队,一是听取江涛他们的调查结果,二是向刘天林和郝青山汇报他和白雪调查的结果。因为现场的尖刀是孙子华的,所以陈汉雄认为可以以杀人犯罪嫌疑拘传孙子华。

陈汉雄和白雪走入刑警大队,刘天林没在队里,副大队长郝青山正在他的办公室审阅一本卷宗。看到陈汉雄和白雪回来了,很是关心地问道:“又贪晚了?汉雄得注意点儿身体了。”

陈汉雄一笑:“没什么,你知道我贪黑习惯了,如果没事可做,我该闹心了。”

“白雪这几天有些晒黑了,如果总这样下去把我们的‘白雪公主’变成‘黑雪公主’,人家怎么找对象呀?”

白雪不好意思地一笑,什么也没说。

“今天没有什么情况吧?”陈汉雄问。

“很太平呀,没有任何案件。”郝青山说。

“这就好。”陈汉雄从衣兜中掏出一包石林烟抽出一支给郝青山,自己又抽出一支。

“你尝尝这个。”说着郝青山从办公桌的抽屉中拿出一盒中华烟抽出一支递增给了陈汉雄,陈汉雄接了过来。

“还是郝大队的烟好呀,别是收的礼吧?”

“哪儿呀,这是预审科汪科长来我这坐了一会儿扔给我的。”郝青山自己点上一支烟后说,“怎么这几天不见你们的影,又忙哪起案件呢?”

“郝大队,我认为闫长河的案件还不能结案。”陈汉雄说。

“怎么,又发现了什么?”

“我们查到了那个所谓的精神病人杀人所用的刀,是富园房地产开发公司孙子华的。我看闫长河的死,一定与孙子华有关。”

“有这事?孙子华……这个名字好熟悉呀。啊,这个人是个社会人。他怎么会去杀人呢?你们说刀是他的有根据吗?”

“我们找到了给他制作刀的人。”白雪说。

“是这样啊。如果他的刀是被那个精神病人偷走的怎么办?闫长河的案件已经结案,我看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了。”郝青山有些不高兴。

“郝大队,这不是节外生枝。都说是精神病人杀死了闫长河,我看此案疑点太多,先头说结案时我就怀疑。”陈汉雄说。

“难道你是怀疑我有什么问题?”郝青山铁青着脸说。

“不,郝大队你理解错了。我是怀疑闫长河的死根本就不是精神病人作案,而那个精神病人也许是被人害死的。所以,现在有了新的线索,我们应该查下去。”

“那你们查吧。现在我们的警力是非常有限,一旦再有新案件怎么办?”

“你们吵什么呢,这么热闹?”门开了,是刑警大队队长刘天林回来了。

“闫长河的案件已经结案,这不,汉雄他们又查到了精神病人手中拿的刀是其他人的。这刀子确实有可能是其他人的,但人家要是说有这把刀,刀丢了,被人偷去了怎么办?”郝青山说。

“有这事?汉雄说说。”刘天林对此事感到很有兴趣。

陈汉雄将孙子华曾托李景林找闫长河买房子的事和发现他有这把尖刀的事向刘天林简要汇报了一下。

刘天林考虑了一下,说:“闫长河的案件虽然已结案,但现在又有新的线索,我看还是让汉雄他们查下去。我们看问题不能片面孤立,像这样的问题就应该像陈汉雄那样联系起来看。孙子华是值得怀疑,我们要将他接触的人员和一些关系进一步查清,必要时可先找他家属谈一谈,还要查明在闫长河被害那天,孙子华到底是什么时间回的家。我们要获取充分的证据。”

按照刘天林的指示,陈汉雄和白雪在第二天到旅馆找到了孙子华的妻子赵大梅。据赵大梅回忆,孙子华是有一把自制尖刀,是吕华为他制作的。孙子华对此尖刀非常珍爱,总是带在身边,但最近她发现丈夫的尖刀没了,问起原因,孙子华说丢了。在闫长河出事的那天夜里,孙子华到底是什么时间回的家,赵大梅也记不清了。近两年,孙子华常常是深夜回家,甚至有时不回家,他每月的几百元工资也几乎不往家里拿。为此夫妻俩多次吵架。赵大梅甚至怀疑孙子华常常到酒店去,是不是因为与哪位小姐勾搭上了。问到孙子华以前倒腾水产的事,赵大梅说是赔了,根本就没向家里交过钱。为此,赵大梅也恨孙子华,但因为怕出丑,加上孩子也挺大了,所以也就凑合过了,否则非和孙子华离婚不可。

第二天,陈汉雄和江涛、白雪查到孙子华在闫长河出事的那天晚上是下半夜一点多回的家,仍旧骑着他那辆摩托车,因他进到楼院时,有人从背后看到了他;通过进一步调查,竟又发现那天深夜姜东家闯进的蒙面人很像孙子华;此外,还查得去年孙子华曾因替朋友冯大伟要煤钱,而在彩桥口将一开浴池的个体人员打伤;城东一公司经理因在酒店与一小姐有染,曾被孙子华敲诈两千元钱。至于之前区委会陈主任提到的孙子华在城里常用摩托车带着的那名女子,二人确实经常出入商场,共同外出,但这名女子叫什么,是哪儿的,还没人知道。看来,孙子华确实不是个安分的人。

“就凭孙子华这些恶行,现在可以拘传他了。”刘天林命令道。

然而,当陈汉雄他们来到孙子华的家时,他妻子赵大梅却说他已两天没回家了;而另一队侦查员到富园公司仓库时,仓库负责人孔尚夫也说孙子华已两天没来上班了,并且没有请假。

难道说孙子华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