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洛里与迈克在河中嬉戏。艳阳高照,灼痛了两人裸露的肌肤,但河水清凉宜人。洛里笑着掬起一捧河水,往迈克脸上泼去。
“我可饶不了你。”迈克大叫。
他冲过来的时候,她完全没有逃开的意思。迈克一把将她拖进怀中,只挂着两片细布的酥胸瞬时压上他坚强的胸膛。双手扣在她的腰下,他低下头急切地吻住她,洛里轻启朱唇,柔舌灵蛇般与他纠缠,呻吟般悠长的叹息,回响在迈克的喉间。
她的身体在燃烧,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着迈克,只有他的爱抚才能平静她焦灼的心。
迈克搂住洛里的腰,带着她从清浅的洄水区上岸。两人身上都湿透了。迈克把手滑进洛里的比基尼泳裤中,洛里浑身酥软,不能自已,她要迈克,只想要迈克。
近处的林中有一片隐秘的所在,铺着一块野餐布,刚才他们就在这里野餐。太阳透过浓密的枝叶,在林中洒下斑斑驳驳的光影。迈克的宝贝野马车后备箱里一直放着一床旧被子,这被子曾见证了两人多少次的缠绵?
洛里躺在被子上,凝视着爱人的脸庞,如迷梦般叹息。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她把他拉到身边。迈克的唇吻过她的嘴、她的面颊、她的脖子……他轻巧地解开比基尼的带子,把泳衣扔到一边,嘴唇仍在她的胸前游移,手已抚至她的腰下,洛里的身体随着他的爱抚轻轻荡漾。
她颤抖,她呻吟,她呼唤着他的名字,迈克,迈克……伸手抓住他浓密的黑发,她已迷醉,颤栗的感觉溢满全身,她忍不住欢叫,紧紧搂住迈克不放。
“我爱你,洛里,上帝做证,我爱你!”
两人纠缠在一起,再没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洛里的轻呼仿佛呓语:“我爱你,爱你……爱你……”
年轻的爱侣躺在一起,满足而愉悦。
“我们会永远像这样吗?”她问。
“是呀,就算我们结婚二十年,再生六个孩子,还会是这样。”
她侧过身,吻上他潮湿黝黑的肩膀,“生六个孩子,我的身材肯定走样了,二十年,我会变得又老又肥又——”
“但依然性感。”他的手指在她的锁骨间滑过,“难道你不知道,我会永远爱你,永远渴望着你?再没什么能改变我对你的感情。”
洛里幸福地轻叹,“我永远爱你,迈克·伯基特。”
永远……永远……永远……
当“永远”二字从唇间逸出,洛里惊醒。
她坐了起来,汗水濡湿了衣服,梦中幸福的感觉仍在荡漾,多么真实的梦境!
这的确是真实的,至少曾经是。多年前的她和迈克就是一对对未来毫不设防的爱侣。
轻轻的敲门声拉回了洛里的思绪,她扫一眼床头的闹钟,凌晨5点45分,比预订的闹钟还早了一个小时。
“谁啊?”洛里喊道。
“你没事吧?”鲍威尔侦信社派来接替玛莉娅的谢利·吉尔伯特隔着门问道。
“没事,我很好。”
“我好像听到你在喊,所以过来看看。”
“进来吧,我只是做了个梦,说梦话了。”
谢利轻轻推开门,把幽暗的房间巡视了一圈,对洛里微微一笑,“如果你要起床,我就去煮一壶咖啡。”
“咖啡机预定的是6点半,不过,请你重新设定吧,定成现在开始,我一会儿就来。”
“没问题。”
谢利周日晚上到达邓莫尔,洛里立刻就喜欢上了她。她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在洛里眼中她就是典型的女保镖——相貌平常,健壮结实,聪慧机敏,犀利的蓝眼睛中有坚毅的光芒闪烁,褐色短发,理成即洗即走的利落发型,最简约的化妆,朴素的黑色低跟鞋,白衬衫、棕色长裤配黑色外套的职业装,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专业。
她俩的交谈很简单,未曾涉及到私人话题,但和谢利相处,洛里感到很自在,很安全。谢利不但有能力保护自己,也能保护洛里。
洛里冲进卫生间,不能再去想那个梦了。
冲水,洗手,浸湿了毛巾洗脸,对着镜子用手整理蓬乱的头发,她对自己说:“只是一个梦而已。”
不,那不只是梦,那是对往昔夏日的回忆,那时迈克深爱着她,那时她的世界美好而纯净。
杜安·海因斯住在密苏里州名叫凯里的小镇,距圣路易斯七十五英里。找到他非常容易,他寄出的最后两封信——一封给已故的希拉里·芬奇·钱布里斯,一封给洛里·哈蒙兹——都注明经由迪拉德的星光制片公司转交,并写有回邮地址。如果此人是凶手,那就是个笨到家的凶手。
德里克和玛莉娅目前的任务是找到嫌疑人员的地址,和他们见面交谈;诺克斯维尔总部负责找出所有参演《午夜假面舞会》的演员的地址,将三位演员遇害的事件通知他们,并询问过去几个月中他们是否收到过恐吓信。除非妮可和格里夫确信嫌犯有可能就是某个演员,不然德里克和玛莉娅都不能与演员接触,做出这个判断要依靠侦信社的调查结果。
德里克想开车过去,但他没有直说,他很清楚,珀杜是一个事事要自己作主的女人。各种迹象都表明,她过去一定是受过男人无情的使唤和欺压——他对此坚信不疑,只是珀杜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与玛莉娅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为她着迷。虽然她对他强硬无礼,他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他喜欢她思维敏捷,果断勇敢,恪尽职守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可以想像自己给她造成了多么大的困扰。
是不是他有什么地方令她回想起了过去的那个男人?
不然还会有什么原因能够解释她对他极度的敌意?他倒不是希望自己人见人爱,其实连他自己亲生妈妈都不爱他,但在大多数情况下,人们还都挺喜欢他的,他毕竟是个不错的男人嘛。
“找10号。”珀杜一面对他说一面把车从主干道转往杨树湾旅行房车公园方向。
两分钟后,德里克指着一辆生了锈的小房车,“到了。”小房车就停在两株高大的白杨树下。
“还真是个好地方。”她语带不屑。
“哦,不,别急着下结论哦。”
“够了,你闭嘴。”
珀杜把租来的车停在一辆老式的哈雷摩托车旁边,下车踏上摇摇欲坠的木楼梯,来到一扇木门面前,德里克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她敲了几下门。
没人应答。
“他应该在家,”玛莉娅说,“资料显示他一个月前刚被解雇,正在领取失业救济金。”
珀杜再敲门。
门慢慢地打开,门内是一个黑头发男人,牛仔裤,紧身汗衫,露出毛茸茸的胸部和胳膊。男人望着她笑了,“啊哈,你好啊。”
“是杜安·海因斯吗?”
“是的啊,美女,你又是谁啊?”他的嘴咧得更大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来。
这个瘦干干的黄牙衰人居然以为像玛莉娅·珀杜这样的美女是看上他了,德里克真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这股自信。
“我是鲍威尔侦信社的珀杜,想问你几个问题,有关你对电影《午夜假面舞会》的痴迷。”
他瞪眼看着她,好像她说的是哪一门外国话,然后突然爆出一阵狂笑,“逗我玩呢?”眯起充满血丝、暗淡无神的眼睛,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珀杜,最后直勾勾地盯在她的胸前。
“她没逗你玩。”德里克走上来,站在她身边。
看到德里克,海因斯笑不出来了,“你也是私家侦探?”他把头偏向珀杜,“你们一起的?”
“是的,我和珀杜小姐是一起的,我们要问你几个问题。”
“可我不想和你说话,我只想和她说。”海因斯色迷迷地盯着珀杜。
“安排你和她做一次私下谈话应该没问题,”德里克说,“不过我得告诉你,这位小姐随身带着10连发的鲁格P93手枪,我可是看过她的射击训练,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还有,我听说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制服比她高大两倍的对手。”
珀杜忍俊不禁,偏过脸看了他一眼。
“你们又不是警察,只是私人侦探,”海因斯皱起眉头,“我可以不和你们谈话。”
“是啊,你可以不和我们谈,”珀杜说,“不过只要我打一个电话,不出十分钟,凯里的警察就能赶到这里,如果你情愿和他们谈——”
“谁雇你来的?”海因斯不停地看着两人,“拍电影的小婊子?粉丝写信又不犯法,我没干什么违法的事儿。”
“你是想站在这里谈,让你的邻居们都出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是请我们进去谈?”德里克问道。
海因斯四下张望,不少住在旅行房车公园里的人都从车子里出来,在车子边转悠,尽量不让他们的好奇心表现得过于明显。
“进来吧。”把门开着,海因斯回到房车里面。
车里面又破又乱,但还算干净,没什么异味,这点倒出乎德里克意料。海因斯把沙发上的一沓杂志掀到地上,地上顿时散了一堆《花花公子》、《阁楼》,还有《好色客》。
“可以坐了。”海因斯指了指格子布沙发,看得出来,这沙发也曾经有过好时光。
德里克等玛莉娅坐下,这才在她旁边坐下,保持了一米左右的间距,确保自己没有侵犯她的私人空间。
“在回答你们的问题之前,你们先回答我的问题——谁雇你们来的?”
“我们社代表《午夜假面舞会》两位演员的家人,”珀杜答道,“你应该认识,花露和伍迪·威尔逊。”
“花露,”海因斯叹了口气,“可爱的小——”他打住了下面的粗话,看着玛莉娅,“我不止一次梦见自己和花露上床,真的。”他显得很困惑,“是她的家人雇你们来找我,警告我别再写信给她吗?我也没干什么——就是写了几封信给她,说我很喜欢她。”
“你最后一次给花露小姐写信,是什么时候?”德里克问。
“嗯……”海因斯摸着长满黑胡茬的下巴,“去年吧,她没回信。”
“今年你没有往她的家庭地址写过信吧?有没有说过让她去死之类的话?”珀杜紧紧盯着海因斯。
“哪有的事!你们就是为这个来的?有人写信恐吓花露小姐吗?不是我写的,向上帝保证,不是我写的。这么漂亮的妞儿,我哪舍得动她一根头发,再说,我到哪儿去弄她的家庭地址?”
直觉告诉德里克,杜安·海因斯说的或许是实情,虽然他是有些心理变态,让人恶心,但这不足以构成他的杀人动机。
两人对望一眼,德里克立刻明白玛莉娅的想法与他一致。十分钟后,他们离开了房车公园,开车往机场去,准备先吃晚饭,然后乘晚班飞机去拉雷多美国得克萨斯州南部城市。。
车开出几公里,德里克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静默,“根据经验判断,我认为无论凶手是谁,他都应该能坐得起飞机,飞到诺克斯维尔,飞到孟菲斯,飞到亚利桑那。”
“是,我也这么想,海因斯可是穷得丁当响。”
“凶手不一定特别有钱,但一定要能买得起飞机票,还要能买得起留给受害人的精致面具。他应该用的是假身份,化了妆,住的是酒店客房,还有一点,他的工作有很大的自由度,可以随时离开。”
“特拉维斯·迪拉德有钱,去哪儿的飞机票他都买得起,他至今还保留着拍电影时的面具也是有可能的。”
“你不会让偏见主导你的判断,是吧?”
“可能吧,我想应该把海因斯从嫌疑人名单上画掉,或者至少放到名单的最后,然后把迪拉德的名字拉到第一个。”
“同意,暂时可以这样,但我看以迪拉德目前的身体状况,出去杀人恐怕有难度。”
“难归难,却不是没有可能性,更何况,他可以出钱雇佣职业杀手。”
“我们又想到一起去了,”德里克开心地笑了,“多神奇,我们开始心有灵犀了耶,这案子结束后,我们就是最佳拍档了。”
“你做梦吧。”玛莉娅专注地望着车前方,看也没看他一眼。
洛里放下《午茶时光》杂志,望了望房间另一边的谢利,她正全神贯注地读小说。晚饭前她就把外套脱掉了,但佩枪仍在肩上。
《午茶时光》专为茶会爱好者所写,洛里在印有自动茶水售卖机广告的那一页折了个角,把杂志放到一边。年初的时候,她和凯茜曾打算扩大珍宝阁的营业范围,加入茶会有关的商品,说不定以后还可以租下隔壁的空房子,重新装修成一个茶室。
洛里很想凯茜,等她度完蜜月回来,她该是多么高兴。还有四天了。可她又不想让好朋友知道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还不到两周,她的生活就闹得翻天覆地,因为有人威胁要杀她,她现在竟然用上了全天候的私人保镖。
仿佛感受到洛里的目光,谢利微笑着向她望过来,洛里报以微笑,“我在想做一杯沙士产于热带美洲的一种草药根。冰淇淋再睡觉,你也来一杯吗?”
“给我来一杯七喜冰淇淋,要是你有七喜的话,我吃不惯沙士。”
“那就一杯七喜冰淇淋,一杯沙士冰淇淋。”
把书放在椅子上,谢利站起身,跟在洛里身后走去厨房。刚踏进厨房门,洛里一声惊呼,呆立在门口。她还没来得及打开厨房的顶灯,只能藉着过道的壁灯以及窗外将圆未圆的明月看个大概。
“怎么了?”身后的谢利轻声问道。
“我好像看到有人从窗外往里面张望。”
“你确定?”
“不,不能确定,或许是我眼花了,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可是——”
“你待在家里,我从后门出去,我一出去你就把门锁好。”
“小心点儿。”
谢利从肩套里拔出9毫米口径的手枪,轻轻拉开房门,走到后廊。按她的指示,洛里锁好门,拉开了门上的罗马遮光帘,望向屋外的黑暗。谢利走下门廊去了后院,洛里紧张得屏住呼吸。
“站住,不然我开枪了。”谢利喝道。
上帝啊,会是那个杀手吗?洛里看看表,9点58分,离午夜还早。也许杀手是来她家踩点的,来观察她的行踪,看看干掉她的保镖要冒多大的风险。
突然,谢利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前面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慢慢地走着,双手高高地举过头顶,那表示“我投降——别开枪”。
“打电话报警,”谢利喊道,“抓住一个私闯民宅的人。”
接警员派了警车去洛里家之后,给迈克打了电话。迈克赶紧让妈妈过来照看汉娜和小迈克,自己则箭一般地冲去洛里家。他到了之后,巴迪·庞德尔斯警官给他开了门。
“什么情况?”迈克问道。
“被吉尔伯特小姐当场抓住,”巴迪说,“他鬼鬼祟祟地在房子周围乱转。”
“他有武器吗?”
“没有,长官,除非照相机也算。”
“照相机?”
“我是记者。”一个声音高叫道。
“这人是《亨茨维尔时报》的记者,他把记者证给我看了,是真的。”
迈克大踏步走进客厅,一个神情萎靡、受惊过度的年轻人坐在沙发上,谢利·吉尔伯特在一旁看守着他。迈克四下搜寻,洛里站在餐厅过道的拱门下。
“你怎么样?”
她点头,“有点害怕。”
迈克转身瞪着记者,“你叫什么名字?”
“瑞安·邦纳,长官。”
“你在哈蒙兹小姐家周围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她最少也可以控告你擅入私宅,你知不知道?”
“知道,长官,我——我只是想偷拍几张哈蒙兹小姐的照片,或许还能偷听到什么事,我想搞一篇独家新闻,好让《亨茨维尔时报》正式聘用我。”
“你觉得这儿会有什么独家新闻?”迈克问道,但愿这家伙想偷窥洛里的原因不是他想像的那样。
“嘿,大家都知道,这里出事了,哈蒙兹小姐还雇了一个保镖,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不会透露消息的来源。”
“没错,你有权不说话,你更有权叫你的律师来。”
“你们要抓我?”
“看你肯不肯合作了。”
“报道我肯定要写的,你们再吓唬我也没用,”瑞安说道,“我查过她的底儿,洛里·哈蒙兹嘛,还是叫甜樱?拍过不少养眼的杂志插页吧?不过还是那部电影最带劲儿。”
迈克怒火升腾,两眼发红,真想一拳打烂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