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谁在觊觎

王凤听到这话,脸色骤变:“我怎么知道!你们问我干什么!蒋忠红作风那么不好,她跟没跟别人在一起,你们不会自己去查?干嘛问我?!”

程峰因为她的激烈反应而皱起了眉头。

王凤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清了清嗓子,重新调整坐姿:“我的意思是说,她就算在我哥之后有其他男人,也不可能让我们知道不是么!”

“你与蒋忠红交往过程中,发生过矛盾么?”程峰虽然对王凤的反应感到诧异,但她说的却也不无道理,于是便把提问方向转开。

“怎么会!”王凤一副听到笑话的表情:“除了后来蒋忠红想要甩我哥,所以躲着不和我们往来之外,我对她可一直是相当好的!先前是给他们提供场所让他们约会,后来我哥闹离婚,逢年过节我父母那边不让他们俩登门,都是我留他们一起的。你说,要是关系不好,我能这样么?!”

“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有与蒋忠红发生过矛盾冲突?”

王凤肯定的点点头:“从来没有过。”

程峰用眼神示意田阳,田阳会意,拿出徐洪刚的询问笔录,把关键段落指给王凤:“喏,你看看,这个你怎么讲?”

王凤结果笔录,逐字逐句看完徐洪刚对自己与蒋忠红闹矛盾的叙述,额头上密密的渗出一层细汗。

“好吧,我承认,我和蒋忠红是闹过矛盾!”她懊恼的把笔录递还给田阳。

“那刚才为什么要说谎?”

“我又不傻!”王凤苦兮兮的挤出一笑:“明知道蒋忠红人都死了,我要是说自己在她死前和她闹过矛盾,这样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程峰睨了王凤一眼:“王凤,我们警察也一样不傻,所以请你如实反映情况,我们不会冤枉无辜的人。”

王凤点点头:“我照实说不就得了!是,我承认,我是和蒋忠红闹过矛盾。”

“原因是什么?”

“还不是因为我哥引起来的!”王凤承认了自己与蒋忠红的矛盾后,便逐渐流露出对蒋忠红的不满情绪来:“难怪人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蒋忠红这女人,就是一条蚂蟥!先是死死的巴住我哥不放,骗我哥手里钱的时候,她多深情啊!天天嘴甜的好像喝了蜜一样的,哄的我们这些老实人晕头转向的!没事儿就来我家串门,回回都不空手,总会拿上点礼物啥的,有一次还给我买了件名牌羊绒衫!结果呢,等到我哥的钱被她榨的差不多了,她就开始想鬼点子,鼓动我哥逼父母接纳她,让她光明正大的被娶进门!”

嘉逸对于王凤把自己称为“老实人”感到非常的好笑,却也只能极力隐忍,并且见缝插针的发问:“你与蒋忠红直接的矛盾焦点是什么呢?”

“她想连我父母的房产都骗光!”王凤忿忿不平道:“当初我觉得,甭管人家是啥出身,真要是看上我哥,想和他过,那我们也不会说三道四的,不过后来她的本来面目露出来,我们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她无非是要名分,所以怂恿我哥离婚,结果我哥婚也离完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娶她了,她又不同意了,要我哥回家去跟我爸妈吵,说如果不让她正式进门,并且立遗嘱,说将来老人的房产存款全部归儿子所有,她就不和我哥登记,而且不许我哥回家与父母来往!”

原来事情说到底,还是为了钱财。

程峰、嘉逸还有田阳听到这里基本上心里已经了然了大半。

“你们是什么时候起的争执?”程峰问。

王凤回忆了一下:“去年秋天的时候吧,就在我哥和孟美娟办完离婚手续没多久!她让我哥回家去和父母摊牌,谈立遗嘱的问题。这我能袖手旁观么!我也是多少懂些法律的!爹妈的财产,儿女都一样有继承权!就算是我哥自己想要独占都不行,更何况她一个外人!”

“根据徐洪刚的回忆,你曾经向蒋忠红借过钱,并且因此闹的不太愉快,有这事儿么?”程峰没有漏掉徐洪刚提及的这一事实。

王凤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执拗了半天才说:“是,有这么回事!”

“什么时候?”

“去年夏天吧!蒋忠红太贪心,我哥几十万的小金库,都被她刮了去,我女儿当时大学毕业,闹着要在外地买房子,我实在是凑不出来那些钱,就跟我哥商量,让他借我一些,他说钱都是蒋忠红管着,他说了不算,要我去和蒋忠红商量,我就去了。结果,蒋忠红一毛不拔,说我哥压根儿就没给过她几毛钱,所以她也借不出。真是笑话!我哥要是不给她那些钱,她会跟我哥那么久!”王凤气哼哼的说:“就因为她太贪心,把我哥的钱都刮走了不说,回过头来还想抢我爸妈的房子存款,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哦,对了!”王凤不忘补充一句:“那个徐洪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外面坑蒙拐骗,什么都干!我和他妈闹矛盾之前,他还因为向蒋忠红要钱做生意,被拒绝了,所以狠狠的作了他妈一顿,把家里闹的天翻地覆,用刀子把家具什么的都砍坏了,蒋忠红拿他没办法,只好等他闹够了走人,然后又花钱把家里翻修了一遍。”

程峰听完这番话,隐隐开始感到头痛起来,手头的这个碎脸女尸案,手头所有的线索都绞在一起,这不,王凤的一句话,皮球就又被踢回了最初的徐洪刚那里。

“你刚刚讲的情况属实么?”程峰对王凤进行确认。

“绝对属实!”王凤十分肯定的回答:“你要我对天发誓都行啊!当时我和蒋忠红还没闹开,所以她儿子闹过之后,我还去看过呢,好好的一个房子,被砸了个稀巴烂!蒋忠红捶胸顿足的向我哭诉了半天。结果,没过几天我再去,里头砸坏砍坏的东西就都换成新的了,所以我才知道蒋忠红有钱,后来跟她借的时候她那么无情我才会特别生气的。”

这时候,王凤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来电号码,赶忙接听:“喂?我在外面呢……警察找我了解情况……啊,好,我马上就回去!”

挂断电话,王凤有些坐不住了,她抬腕看看手表:“你们还有啥要问的没?快中午了,我得回家给我老公做午饭了,不然再晚一会儿,他中午下班回家前我就来不及做完啦!”

嘉逸在王凤抬腕的一瞬间,瞥见她袖口露出的手臂上有一处明显的伤疤。

“你胳膊上的伤疤是……?”

王凤顺着嘉逸的眼光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不以为意的随口道:“没什么,狗咬的。”说罢站起身来:“你们要是没事要问的话,我可走了!”

“请稍等!”程峰拦住她:“你之前说过的,与蒋忠红有过直接冲突的那个孟美娟的表弟,你能提供一下他的情况么?”

王凤似乎很高兴警察怀疑到了这个人,至少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当程峰索要孟美娟表弟个人信息时,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乐见此事。

但是她却对这个人的情况一无所知,只是叫程峰他们去找孟美娟索要,之后便匆忙离去了。

“王凤的这个老公,够权威的啊!”田阳对王凤接到电话后的反应感到咋舌:“一个电话,好像圣旨一样!”

“是啊,”嘉逸也笑:“真好奇,她要是不能在老公下班前准时做好午餐,结果会怎样!”

“她会怎样,我是不知道。”程峰叹了口气:“不过,我可知道咱们接下来会怎样。”

“会怎样?”田阳和嘉逸都看着程峰。

“会很累。”程峰苦笑着回答他们的好奇。

而这个答案,也成功的换来两声哀叹。

结束对王凤的问讯,离开莱茵河咖啡屋,三个人草草的吃了碗牛肉面,便赶回公安局。

回到局里,办公室里只有安长埔自己在。

“长埔,雷子呢?”田阳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水,抹抹额头上的汗,虽然是初秋时分,但是秋老虎的热度还是不容小觑。

安长埔嘿嘿一笑:“我和雷哥分工来着,他负责去查蒋忠红在海南被药商雇人追杀的事情,我负责查董斌的那一条线。”

“那怎么就雷子自己出去了?你小子在这里磨洋工?”

“什么啊田哥!”安长埔可不愿意被人扣帽子:“我是完成任务了,等咱头儿回来呢!”

程峰这时候也进来了,正好听见安长埔在叫屈,便也坐过来:“我现在回来了,你说说自己的调查结果吧!”

“好咧!”安长埔咧嘴一笑:“我今天负责调查董斌的行踪,结果我现在彻底排除了他的作案可能!”

“哦?那敢情好!”田阳一听乐了:“少一个岔路,咱就能快点找到正途嘛!不过,你怎么排除的?把握么?”

“绝对把握!头儿,你看这个!”安长埔递给程峰一份材料。

程峰接过来看了看:“这么说,这个董斌因为故意伤害入狱已经一年半,并且剩余刑期没有服完?那他的确没有作案的可能了。”

“哦!”田阳恍然大悟:“安长埔!弄了半天你小子捡了个大便宜,居然这么轻视就被你完成任务了!”

“不知道雷子那边怎么样了,”程峰看看时间:“他那边情况可能比较复杂,估计不会这么快。正好都在,你们都说说,蒋忠红这个案子,都是怎么看的?”

说道案子,田阳皱起了眉头:“以前处理的案件,好歹还能够把可能作案的人逐一排除,到最后剩下真凶,这回倒好,整个案子就好像一个循环往复的圈,咱们接触过的人,都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没错,”安长埔也有同感:“而且最坏的就是,蒋忠红的尸体被冷冻过,以至于死亡时间完全无从判断!时间轴上那么大的一段区间,谁都不可能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据!”

“嘉逸,你怎么看?”听完两人的看法,程峰问起嘉逸的观点来。

嘉逸略加思索:“目前接触过的相关人员,单纯从学术角度出发,徐洪刚的犯罪几率是比较大的。从犯罪学角度来看,徐洪刚的出生、成长环境这些都给他提供了成为一个天生犯罪人的机会,从之前的谈话里,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徐洪刚对母亲过去行为的不屑和怨怼,以及蒋忠红与徐大友从前的矛盾,都有可能催生徐洪刚的犯罪行为,只是本案的杀人手法让我觉得与徐洪刚的身份不相符,即便为了羞辱死者以发泄怨恨,作为儿子,会将母亲的尸体赤裸着、打碎脸孔冰冻起来么?”

“作为儿子,有谁会像徐洪刚一样,还要人逼着去签字认领母亲的遗体呢!”安长埔感慨道:“我觉得这个徐洪刚心理上绝对不正常,压根儿不能当做正常人来看待。”

“这一点你说的没错,”程峰也同意安长埔的话:“今天我们从王凤那里又得到新的信息,关于徐洪刚与蒋忠红的一次激烈冲突,对于这次矛盾冲突,徐洪刚对我们可是只字未提!看来我们有必要再找他谈谈!”

“那王强呢?”田阳发表自己的意见:“我觉得他也是有充分作案动机的人啊!他因为蒋忠红的缘故搞得妻离子散,父母也对他心存怨气,在外界的名声也被搞得很糟,加上他自己和王凤说的那样,这几年他把多年的小金库都花在了蒋忠红的身上,到头来,蒋忠红花光了钱就想分手,还搭上了新的男友,王强在这种情况下,羞愤杀人,并且用砸碎死者的脸以及剥光衣服这些方式来发泄怨恨,也是很有可能的。”

“王强这条线我们是不能放的,”程峰认同的点点头:“现在比较困难的是,没有直接证据可以帮我们找到真凶,只能靠间接证据来加以排查,我们知道,从蒋忠红后脑遇袭的位置来看,凶手是个中等身材,眼下麻烦的是,我们见过的这几个具有充分作案动机的人,从身高上都没办法加以排除,所以只能尽量收集更多的证据。”

这时候马春雷也风风火火的赶回来了,进门一看四个人坐在那里聊案情,也凑过来:“都在啊?”

“有收获么?”程峰问。

马春雷摇摇头:“白费!我好不容易辗转联系到当年与蒋忠红有过矛盾的药商,李大姐提供的信息倒是不假,只不过时间上有些出入,蒋忠红骗药商的钱,大概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联系上那边的时候,得到的信息是当年的那个药商因为经营不善,公司早就盘给别人了,现在人正在N市的一家医院进行中风后的康复治疗呢!不管是从财力上,还是自身能力上,他都不具备雇凶作案的实力了。你们呢?有好消息么?”

“有啊!”安长埔笑嘻嘻的说:“好消息是,我用了一个一个多小时就把董斌排除了,他正在监狱服刑呢!”

“你这小子!”马春雷佯怒的一瞪眼:“就知道你机灵!轻松的留给自己,累人的交给雷哥是不是?!”

程峰也笑了:“雷子,你先别着急,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马春雷好奇了。

“咱们还得去和徐洪刚谈谈。”

“不是吧?!”马春雷长叹一声:“我从警这些年,还没遇到过比那个徐洪刚更让我头疼的人呢!”

“不用担心,在去找徐洪刚之前,还有一个人我们必须先去见见。”

“你是说孟美娟?”嘉逸问。

程峰点点头:“就是孟美娟。”

“对啊!”田阳恍然大悟:“以前咱还真接触过不少原配杀二奶的案子!蒋忠红不但是二奶,还是一个成功瓦解王强家庭的二奶!孟美娟还真是值得关注!”

“这是其一,”程峰说出自己观点:“今天王凤也说了,孟美娟虽然没有直接与蒋忠红发生过冲突,但是她的表弟却是直接上门去找过蒋忠红的,不管是孟美娟,还是孟美娟的表弟,我们都要逐一排查。”

“还有王强的女儿王暖暖呢!”田阳补充道:“今天王凤不是提到王暖暖因为王强和蒋忠红的事反应特别激烈,还去闹过王强和王凤么,有没有必要对她也加以关注?”

程峰略加思索,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现在首先我们应该去见见孟美娟了。”

决定了要见孟美娟之后,却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

王强提供的孟美娟联系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最后程峰只好决定,直接到她工作的医院去找人。

来到C市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但是一进大门就看到攒动的人群,医院里完全是一派繁忙景象。

一路找到孟美娟工作的科室,患者从门诊室里一直排到走廊里头。

“每天都这么多人看病啊?”安长埔惊讶的看着拥挤的走廊:“原本以为医生这个职业比较神气比较好赚!现在看来,也不比咱们干公安的轻松嘛!”

嘉逸的老妈就是医院里的医生,虽然不在C市,但是工作性质却是一样的,所以从小就跟着母亲跑来跑去的嘉逸,对于医院里的繁忙早已经是见怪不怪,她打趣的问安长埔:“人家都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你居然不知道医生每天要面对那么多患者的?”

安长埔挠挠头,嘿嘿一笑:“我身体好,从小到大除了在学校接种预防疫苗之外,还真没进过医院,顶多就是上警校时候的定期校内体检罢了!”

程峰走在前面,探头进诊室张望了一下。上来之前,他们在医院的大厅里看到了悬挂在墙壁上的各科室专家栏,孟美娟就在其中,所以她的长相现在程峰已经能够认出。

诊室里面人很多,程峰看到孟美娟正在里面忙碌着,便折回走廊来对嘉逸和安长埔说:“咱们先在这儿等等吧!里头正忙呢。”

三个人坐在走廊的候诊长椅上面,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这两个多小时里,诊室里的孟美娟从头到尾都在忙碌,几乎连停下来喝口水都没有过。

这段时间里,嘉逸也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偷偷打量着忙里中的孟美娟。

由于是上班时间,一身白大褂让孟美娟看起来有着一种别样的气质。作为一个年近五旬的女人,孟美娟保养的却是不错,如果不是在来之前对她的情况进行过初步的了解,嘉逸恐怕会以为她只有四十出头罢了。不得不承认的是,孟美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都显得非常高贵清雅。

这一点,也让嘉逸作为一个女人,感到深深的不解,她开始感到奇怪,以王强那样的条件,与孟美娟这样的妻子生活在一起,为什么会不知道满足,反而去招惹那风尘出身的蒋忠红呢?毕竟蒋忠红无论从出身、长相还是社会地位,都与孟美娟堪称天差地别。

这让她不禁又联想到了自己,心里头没来由的一阵酸涩。

终于等到快下班前,孟美娟身边的患者稍微少了一些,商量之后,三个人决定让嘉逸出面去向孟美娟说明来意,毕竟这里是公共场所,又是孟美娟工作的地方,为了避免给她带来不必要的舆论压力,程峰他们决定不大张旗鼓的去找这个王强的前妻、蒋忠红插足后的失婚女人。

“你好,是孟美娟么?”嘉逸来到孟美娟近旁和她打招呼。

孟美娟正在给一个患者写诊断书,回头看看嘉逸,神情上充满了疲惫,但是依然客气的对她点点头:“你是患者还是患者家属?稍等一下,我这里还有几个先来的病人要看。”

“我们是公安局的,想找你谈谈。”嘉逸压低声音,不想让周围的患者听见。

孟美娟皱了皱眉头:“是找我做伤残鉴定?”

“不是,”嘉逸摇摇头:“是找你谈一谈关于蒋忠红的事情。”

听到“蒋忠红”三个字,孟美娟一下子愣住了,脸色也变得有些缺乏血色,但是很快她便重新回过神来,迅速的写完手头的医嘱交给患者,又交代同事帮忙处理其他几个候诊的病人,起身带着嘉逸离开了门诊室。

孟美娟带着嘉逸走出诊室,正遇到迎上来的程峰和安长埔。

“这两位是市公安局重案组的,这位是程峰,这位是安长埔。”嘉逸替他们做介绍:“我叫刘嘉逸。”

孟美娟礼貌的对三个人微笑着点点头:“你们找我有事?”

“找个方便的地方谈吧!”程峰看看身边走来走去的患者说。

孟美娟想了想:“那请跟我来吧,咱们到里边空闲的处置室说。”

四个人一同来到一间空处置室,孟美娟关好门之后坐在了程峰等人对面:“好了,现在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我们想和你谈谈关于蒋忠红的事情。”程峰说。

孟美娟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她抿了抿嘴,不自在的说:“我没什么好谈的。”

嘉逸同为女人,自然比程峰和安长埔都更了解女人的心理,她知道孟美娟之所以提到蒋忠红会如此讳莫如深,是因为感情上的创伤。

“孟医生,”她柔和的开口:“我们来是因为蒋忠红遇害身亡,所以与她相关的人都必须接受警方的调查,请你多多理解!”

听到蒋忠红的死讯,出乎意料的,孟美娟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讶异。

“你事先知道蒋忠红遇害的事么?”程峰不认为孟美娟在听到蒋忠红死讯后的淡定是一种正常表现。

“不知道,”孟美娟摇摇头,随即反问:“你这么问是因为我没有对她的死表示惊讶,对么?”

程峰看着她没有表态。

孟美娟对程峰的戒备态度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说:“我只是觉得,那个女人的死不值得让我感到意外。她的为人处事、生活方式,会死于非命并不让人惊讶。”

她的一番话,让程峰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的确,在了解过蒋忠红的生平之后,连他这个做警察的都觉得,蒋忠红的人生称得上是高风险人生,她的经历和作为,使得她成为犯罪被害人的几率比常人高上许多倍。但是尽管如此,在得知蒋忠红死讯之后,孟美娟的淡然却依然让他没有办法不为之警惕。

“你们今天来找我,是想看看,我有没有作案嫌疑,对么?”孟美娟反客为主的再次发问。

程峰当然不会否认。

孟美娟轻笑道:“我倒希望人是我杀的。”

孟美娟轻笑道:“我倒希望人是我杀的。”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程峰追问:“你对蒋忠红遇害的事情有所了解么?”

孟美娟摇摇头:“我不知道,事实上你们来之前,我连姓蒋的死了这件事都不知道。”

“孟医生,”嘉逸忍不住开口对孟美娟说:“我知道蒋忠红和你前夫王强的事情,我也能理解你的感受,只不过现在警方查案,请你不要受主观情绪影响。”虽然说不应该,但是嘉逸对眼前这个百合花一样的女人很有好感,如果她并非真凶,嘉逸不愿意看到她因为主观情绪而造成警察的误会,这样对谁都不好。

“我明白,”孟美娟对嘉逸点点头:“我想说的是,从主观感情上,我恨不得亲手杀掉蒋忠红,但是从客观上,即使她现在没有死,我也绝对不可能会杀她。”

“说说你和蒋忠红的事情吧。”程峰说。

孟美娟沉默不语。

“孟医生,请你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安长埔毕竟年轻,有些沉不住气,见孟美娟不肯开口,心里有些着急了。

“对不起,我没什么可说的,”孟美娟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漠:“我和那个姓蒋的女人没有任何关系,对她也不了解。我将近三十年的婚姻说瓦解就瓦解了,我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来看心理医生,才没有走向抑郁症的深渊,现在我好不容易开始摆脱婚姻失败的阴影,开始努力从过去的影子中走出来,我不想再回头看,不想再走回头路。”

她的话让程峰和安长埔都愣了一下,反倒是嘉逸,对于孟美娟的态度显得尤为理解。

程峰听完孟美娟的话,心里也对她的境遇感到同情,可是同情归同情,案子还是要查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孟医生,很抱歉我之前没有考虑到你的主观感受,但是你还是必须回答我们的问题,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在这里表达我的歉意,现在是人命关天,我们也是职责所在。”

孟美娟沉默良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点点头:“好,我配合你们工作。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问吧。”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王强与蒋忠红的事情的?”程峰问。

“大概三年多之前吧。”孟美娟答道。

程峰与嘉逸他们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答案,毕竟根据王强之前的说法,孟美娟应该是在王强提出离婚的时候才知道蒋忠红的存在的。

谁能想到,原来傻的那个人不是孟美娟,而是王强自己呢!

“也就是说,在王强提出离婚前很久你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婚外情事实了?”程峰问,在得到孟美娟的肯定后又问:“那你为什么隐藏着不说?”

“让我怎么说?”孟美娟苦笑:“我孩子当时还小,正是高三最关键的时候,我如果说破,势必要和王强吵的天翻地覆,我怕影响孩子心情,影响她的学业。”

“后来王强向你提出离婚,被拒绝了,有这么回事么?”

“有,”孟美娟深深吸了口气:“我当时对王强还抱有一丝幻想,我以为毕竟多年夫妻,即使没了爱情,也总还是有亲情吧,就算他在外头包养女人,我也情愿他不过是一时糊涂,受到了迷惑,等到醒悟了,迷途知返,我也还是愿意给他机会的。毕竟我们两人有一个共同的女儿,她年纪还轻,人生路还长,在她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归宿,没有成家立业之前,我不想让她承受父母婚变的痛苦。”说到这里,孟美娟的眼睛湿润了:“只可惜,我这个母亲无能,没有能够为她守住这个家,到最后,还是让她承受了父母离异的痛苦。”

“你与蒋忠红有没有过接触?”

“直接的接触没有过,”孟美娟坦诚的说:“但是电话里的接触倒是有过几次。那时候我为了让女儿在自己成家之前能有个完整的娘家,不同意王强提出的离婚要求,从王强第一次对我提出离婚,一直到法院发下判决,中间我大概接到过十几次蒋忠红的电话。”

“她打电话给你的目的是?”

“谩骂。”孟美娟的声音里透着微微的颤抖,她想起那段灰暗的日子,依然心有余悸:“有时候是半夜里打来,有时候是我正在工作的时候,基本上接起电话来就是谩骂,话说的很下作,她就是想让我忍无可忍,然后赶快离婚。那段时间我几乎整夜整夜没法入睡,有时候凌晨好不容易睡着,又会被骚扰电话惊醒。没有办法,我只能每天回到家中就关掉手机,拔掉电话线,靠安眠药来维持睡眠。即使这样,蒋忠红还是会把电话打到科室里来骚扰我,一直到后来,我的同事们看不下去了,纷纷替我挡掉她的骚扰电话,我的处境才稍微好一些。等到离婚前的时候,基本上她就不打电话骚扰了,可能是王强已经向她透露,我答应离婚的事。”

听到这里,程峰发觉孟美娟似乎并不知道蒋忠红遇害前与王强的感情已经出现了裂痕的事,不过这与他的追查方向无关,于是他继续问:“离婚之后,你与王强以及蒋忠红是否有过什么往来?”

“没有了,”孟美娟摇摇头:“离婚之后我请了大概三个月的长假,那时候憔悴的完全没有办法工作。毕竟我的婚姻是自己努力经营了近三十年的,转眼间就被人给毁掉,我实实在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精神状态非常不好,一度产生过轻生的念头,所以家里人觉得不是办法,就让我请了长假去疗养,顺便看心理医生。我的心理医生建议我远离‘心情污染源’,叫我学会拒绝接收关于王强与蒋忠红的消息,这样才能不受干扰,从失婚的阴影里走出来。所以我休假回来上班之后,就拒绝听任何人转述关于他们的事情,对于离婚之后他们的事完全一无所知。”

“程警官,”孟美娟认真的对程峰说:“我这么说你或许并不相信,但是纵使我再痛恨蒋忠红,我也绝对不会杀害她的。因为我有女儿,她已经很不幸的有了一个缺乏家庭责任感的父亲,我不能让她再多一个杀人犯母亲。”

孟美娟的一番话说完,别说嘉逸,就连程峰和安长埔两个铁骨铮铮的刑警也感到心里一阵酸涩。

“真的很抱歉,又勾起了你的伤心事,”嘉逸看着孟美娟秀丽的脸庞上此时已经满是感伤神色,心里有些不忍:“希望你能够谅解,我们也是为了破案需要。”

孟美娟点点头,拿出手帕轻轻拭了拭眼角。

“孟医生,你休假三个月之后就恢复正常工作了么?”程峰从个人的角度出发,也很同情孟美娟的境遇,只不过职责所在,他不能够听任主观感受。

“是的,”孟美娟回答:“医院工作忙,能批准我三个月休假已经不容易了,所以结束休假之后就正常恢复工作。”

“对今后有什么打算么?”

程峰问的很诚恳,以至于嘉逸一时之间有些迷惑,这黑面神不是一向标榜公私分明么?工作时间无论遇到多可怜或者多可恶的人,都是一副无悲无喜的“面瘫”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孟美娟叹了口气:“已经走过来了,就不想回头看,既然婚姻已经解体,我一个人纠缠不放也无济于事,莫不如放下过去,把以后的日子过的更好。”

“还会怨恨王强他们么?”

孟美娟苦笑:“恨,谈不上,不恨,又不可能。我只是学会了接受这个事实而已。这个家已经对王强没有吸引力了,即使没有姓蒋的这个女人,也会有其他女人来让他动摇。王强的本质已经变了,我又怪的了其他人什么?如果说有什么让我心里始终无法释怀的,就是没能为女儿守住一个完整的家。”说到这里,孟美娟又一次红了眼圈,声音里透着哽咽。

嘉逸看着孟美娟,心里也忍不住感到难过,便出言安抚:“你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王强也是个成年人,不是你单方面努力就能够挽留的,你没有对不起你的孩子!”

“你的孩子对于你与王强离婚的事,反应很激烈么?”程峰问。

“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很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孟美娟说起女儿,眼神里交杂着内疚与心疼:“尤其是父母离异的原因是因为父亲外遇,这让我女儿非常的无法忍受,也因为这个原因,王强和我女儿的关系闹的不太好。不过后来孩子也想通了,她还有妈妈,还有自己的人生,父母的感情破裂了,并不会影响到她今后去追求幸福。她从来没说过抱怨的话,但是我还是觉得很自责,如果我再早点发现王强出轨的事情,早点阻拦劝解,说不定就不会走到离婚的地步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一个人,如果变了心,那就算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的!”嘉逸感慨。

“是啊,男人如果变了心,什么结发妻,什么亲骨肉,他都可以舍弃不顾,真是让人寒心。”孟美娟摇摇头,显然嘉逸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你女儿现在已经念大学了吧?”程峰貌似无意的问。

孟美娟点点头,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在王强和我提出离婚是在孩子高考之后,不然的话,恐怕连孩子的前程都耽误了。”

“离家远么?像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孩子在身边可能会好点。”程峰的话说的非常贴心。

孟美娟也深有同感:“是啊,如果女儿在身边,好歹我们娘俩儿可以相依为命,只可惜,虽然我女儿只是考到L市的D大,但是她们学校半封闭式管理,我一学期也至多在长假或者寒暑假见到她。”

嘉逸在一旁听着孟美娟的讲述,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同样身为女人,她没有办法不去同情孟美娟的境遇,只不过,眼下查案为先,她不能让自己一味的去同情一个极有可能存在作案嫌疑的人。

“其实,孟医生,你没有什么好难过的,毕竟你还有个女儿,并不算是一无所有,不是么?”想想王强现在的处境,嘉逸又感到,孟美娟虽然在感情上受到的伤害最大,但是从整体来衡量,她却并不是蒋忠红引起的这尴尬的情感闹剧中最大的输家。

“是啊,有时候想想,我还有个懂事的女儿,心里就会感到安慰不少,”说起自己的孩子,孟美娟的眼神显得格外温暖:“这孩子原本就报考的法律专业,知道我和她爸爸的事情之后,对我说,她将来要主修婚姻法,将来好替和我一样处境的女人撑腰维权,狠狠的打击那些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孟美娟回想着女儿的话,有点感慨又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小孩子还是单纯的,这法律可以约束人的行为,却没有办法约束人的思想啊,如果一个男人,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个家这个妻子的身上,光是靠一纸婚书又怎么留得住!”

“孟医生,听说你有个表弟,曾经与蒋忠红发生过冲突?”

程峰的话让孟美娟原本悲戚的脸上瞬间多了一抹戒备的神色:“是的,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当时也不过是值得了王强外遇,要抛弃我们娘俩儿的事情,所以气不过,才会去找那姓蒋的理论理论罢了。”

“你能把他的联络方式提供一下么?”

“这……”孟美娟迟疑了:“程警官,因为我离婚的事情,已经给我的娘家人增加了许多困扰,如果因为我,再让别人无缘无故被扯上嫌疑,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孟医生,”程峰打断孟美娟的话:“你的苦衷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你表弟的资料你还是要提供给我们的。”

孟美娟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即使感到为难,也还是把自己表弟的相关信息让安长埔记录下来。

这时候一个护士敲敲门走了进来。

“孟医生,急诊那边来了几个危重病人,需要咱们科室马上派人过去,病房那边人手不够,主任叫你去!”

程峰见孟美娟有事要忙,而他们想要了解的暂时也已经了解完了,便也起身告辞。

临别前,嘉逸和孟美娟握了握手。

“孟医生,不管怎么样,我祝你有一个美满幸福的未来!”她真诚的说。

孟美娟听了眼前这个年轻姑娘的话,心里也感到暖暖的,微笑着点点头,又向另外两名警察道了再见,这次谈话就此结束,大家都各自离开了。

从医院走出来,天色已经黑了,因为与孟美娟开始谈话已经接近下班时间,而一谈就是近两个小时,不知不觉时间就已经不早了。

“你今天怎么那么有人情味儿啊?”嘉逸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平时不是一向秉承冷静理智的么?今天怎么主动关心起孟美娟离婚后的生活,还有人家女儿的情况了?”

“办案需要。”程峰一本正经的回答:“看看她现在的生活状况是不是容易激发犯罪,看看她们母女对蒋忠红的仇恨程度。”

“我就知道你不会突然之间变得心软!”嘉逸感慨道。

“我送你回去?”程峰见天已经黑了,便询问嘉逸的意见,想送她回家。

嘉逸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你们呆会儿还有事要忙么?”

程峰摇摇头:“没有什么了,今天已经太晚了,来不及进行下去,所以就明天一早再去找孟美娟的表弟,怎么了?”

安长埔也凑过来:“嘉逸有安排?”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安排,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别的事,没事的话,一起吃个饭。”嘉逸很随意的说。

“好啊!我参加!”安长埔第一个举手报名,随即还不忘鼓动没发话的程峰:“峰哥,你不也没什么事情么!一起一起!我再打电话叫上雷哥和田哥!”

程峰好气又好笑的瞪着兴高采烈的安长埔:“叫这个,叫那个!你张罗的那么积极干什么?问过人家嘉逸的意见没?”

“嘉逸,你没意见吧?”安长埔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这才想起来是嘉逸发出的邀请。这几天查案子节奏很紧,好不容易今天有人张罗着放松一下,他有些高兴过头了。

“当然没意见啦!”嘉逸笑眯眯的回答:“多多益善,有家属的叫上家属啊!”

安长埔听了哈哈大笑:“嘉逸呀,我说你就别拿我们哥儿几个开涮了!我们重案一组,四小天鹅就没有,四大光棍儿你就都见过啦!”

他哀怨的语气和表情让嘉逸忍不住笑了出来,程峰也因为被揭了老底而无奈的轻叹一声,掏出手机扔给安长埔:“打电话通知雷子他们俩。”然后又转头问嘉逸:“去哪里汇合?”

嘉逸想了想,说:“今天天气挺凉的,要不,去我家吃火锅吧?”

“我没意见!”安长埔表态。

程峰也点点头:“那一会儿就顺路去超市买菜和锅底料吧!”

说定之后,安长埔打电话叫上马春雷和田阳,嘉逸也约了陆伶,三个人便到超市去买了食材,一同超嘉逸家去了。

因为采购耽误了时间,等到嘉逸带着程峰和安长埔回到自己的独居小屋时,陆伶已经先一步到了,并且拿着嘉逸放在自己那里备用钥匙提前潜进房中,只等嘉逸到来。

嘉逸并不知道自己家里已经下了埋伏,与程峰二人提着菜、肉等物品径直上楼,打开房门后,却着实被眼前的景象给弄愣了。

屋子里已经被陆伶挂满了彩色条幅和缤纷的气球,显得喜气洋洋。

嘉逸刚一进门,陆伶更是在灯光亮起来的一瞬间跳出来吹响彩色的小哨子,并冲出来对嘉逸大叫:“生日快乐!”

这下程峰和安长埔彻底愣住了,而嘉逸则是吃惊更多。

“伶伶,你……怎么把房间布置的这么……隆重……?”她看看四处张贴的条幅、气球,还有地上铺着的彩色纸条,有些不知所措。

“傻妞儿!当然是给你庆祝生日啦!”陆伶笑着迎上来挽住嘉逸的胳膊:“一个女人一辈子只有一个25岁生日!我不帮你好好庆祝庆祝,回头你家锡明查勤的时候,嫌我们怠慢了他家亲爱的,那我们可担待不起!是吧,程先生?”说着还不忘拉个盟友。

程峰确实没有想到来到这里会是这样的阵势,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嘉逸,你怎么没说今天是你生日啊?我们也没有什么准备!”

嘉逸赶忙摆摆手:“你们别跟着陆伶瞎闹!我就是想找朋友一起吃个饭,没有别的意思!”

安长埔知道是嘉逸的生日,一边把食材往厨房提,一边回头对嘉逸说:“生日快乐啊嘉逸!礼物没到,我心意先到啊!”

“哟?你倒挺机灵的!”陆伶笑着问嘉逸:“嘉逸,这位帅哥是谁啊?怎么都不介绍一下?”

嘉逸替两个人做了介绍。

陆伶打量了安长埔一番,打趣道:“小安要是将来不想当警察了,我看你可以考虑发展娱乐圈嘛!资质不错!”

安长埔被陆伶夸的眉开眼笑:“陆姐过奖啦,小弟至今光棍儿一条,发展娱乐圈不敢想,早点摆脱独身倒是很迫切!”

“好说!”陆伶豪爽的揽起瓷器活儿来:“我公司里年轻单身的小白领多着呢!回头帮你介绍介绍!”

几个人边聊天边准备火锅食材,没过多久传来门铃声。

“一定是田哥他们来了!”安长埔放下手里的菜盆跑去开门。

等他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田阳和马春雷,两个人手里还分别拿着一只毛毛熊和一个大蛋糕。

“嘉逸,生日快乐!”田阳把毛绒玩具塞给嘉逸。

嘉逸惊讶的睁大眼睛,对田阳和马春雷带来的礼物和蛋糕感到疑惑不解:“你们怎么会知道……”

“知道你过生日是吧?”田阳嘿嘿一笑:“我们来的半路上接到峰哥的短信息,他告诉我们,让我们代表重案组四光棍儿,表达一下心意!”

嘉逸回头去看程峰,却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依旧在厨房里忙碌。

“嘉逸,蛋糕放在哪里?”马春雷指指手中提着的大蛋糕盒。

“放到厨房里就好!”

“好咧!”马春雷应着声,提着蛋糕进厨房,一进去,愣住了:“哎?小辣椒你也在啊?”

陆伶瞪他一眼:“嘉逸,你过生日请马戏团啊?怎么人熊都跑出来了!”

嘉逸哭笑不得的看着两个人。

陆伶和马春雷还真是够让人头痛的,每次遇到,不斗嘴好像都难!

不一会儿,所有东西准备就绪,六个人围坐在餐桌旁,热热闹闹的准备开席了。

“祝嘉逸生日快乐!”六只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嘉逸在这快两个月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温暖和踏实。多好啊,她不用孤零零的独自老去一岁年华了!

没有什么比秋风萧瑟的时候,和几个朋友聚在温暖的室内吃火锅更惬意的事情了。

为了不耽误第二天的正常工作,六个人商量之后决定一律不喝酒,饮料代替。即使这样,因为都是平时就生性活泼的年轻人,饭桌上的气氛依然热闹极了。

陆伶原本就是个爽直的性格,虽然个性独立,但是却也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尤其是之前从嘉逸哪里听闻了许多关于重案组这几个活宝的轶事,所以与田阳等人也是一见如故。而重案组的几位年轻警官,与嘉逸熟悉,并且关系很好,认识了陆伶之后,觉得这个嘉逸的闺蜜也很投缘,自然是相处融洽。

除了马春雷,他与陆伶两个人,始终互不对盘,只要逮到机会就会斗嘴,这倒也让其余的四个人增加了许多乐子。

转眼到了快九点的时候,大家吃的也很尽兴了,这个时候,陆伶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嘉逸,快九点了哎?”陆伶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嘉逸挤眉弄眼:“真稀奇,你家姓闻的怎么还不来电话查勤啊?亲亲女友过生日,到这个时候不来电话,他是不是皮痒啦?”

“是啊是啊!”安长埔跟着凑热闹:“一直听说你有个很了不起的博士男友,有照片没?让我们见识见识呗?”

“没错,高知啊!”田阳啧啧嘴:“嘉逸,我们一帮大男人,不会抢你心上人的,照片拿来秀秀!”

程峰对嘉逸的事情多少有所猜测,此刻见几个全然不知情的愣头青你一言我一语的起哄,已经让嘉逸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了,他清清嗓子:“你们几个小子!见了美女乱兴奋,怎么?现在光棍儿打久了,见到男人也兴奋啊?”

“哇哇哇!”田阳大叫:“峰哥,话可不好乱讲的啊!事关你兄弟一世英名!”

“那就不要那么八卦的东问西问。”程峰端着杯子喝他的饮料。

“头儿”,安长埔凑过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有的时候你这人特扫兴?”说完赶紧在程峰的手没拍到自己脑袋前嘿嘿笑着躲开。

陆伶开始的时候只是玩闹,但她毕竟与嘉逸相识这么多年,至交好友不是白当的,在安长埔和田阳闹程峰的时候,她已经从嘉逸尴尬的面部表情中看出了端倪。

“嘉逸,你和姓闻的,是不是闹别扭了?”她的表情从戏谑转为正经,随即她有似乎想到了什么:“妞儿,我说怎么这次来,觉得你家里少了什么,你们俩的合影怎么都没了?”她扳过嘉逸的肩:“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讲!”

田阳也察觉出嘉逸的不对劲,连忙推推后知后觉的安长埔。

结果,一下子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还是六个人围坐在暖暖的火锅旁,却静悄悄的,谁也不吭声。

嘉逸看大家都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心里虽然因为被陆伶问及敏感话题,有些不好受,却还是端出一张笑脸:“玩儿得好好的,你们别乱猜了,来来来,下一轮准备开吃哦!”

“你少来!”陆伶可不买账,她绷起脸来:“老实交代,你到底怎么回事?”

“你看你,真正的警察就在这里呢,你倒学起人家审犯人了哦!”嘉逸撑着笑容继续躲闪。

陆伶见她这个样子,只好叹了口气,拍拍嘉逸的肩:“算了,不为难你,但是如果一个人忍的太辛苦,我随时欢迎你来我这里哭!”

安长埔也在一旁跟着点头,马春雷便借着糗他来活跃气氛道:“你小子跟着点什么头啊?惹女孩儿哭,估计你一个顶俩,如果嘉逸真要是找你去哭,你确定自己哄的了?”

安长埔脸色一晒,咧嘴笑了,拍拍胸脯:“说的也是,要不我改一句吧,嘉逸,你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找我撤火,我绝不抱怨!”

“对,嘉逸,”马春雷也仗义地说:“谁要是欺负你,跟雷哥说,雷哥帮你撑腰!”

“果然是野蛮人那一套。”陆伶撇撇嘴。

马春雷吃瘪的样子,让嘉逸都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一顿饭就这样闹闹哄哄的吃完了,尤其在发掘嘉逸有心事之后,大家更是变着法儿的说笑话、逗乐子,谁也不去追问。

直到夜里十点多,大家觉得时间有些晚了,这才结束了一顿热热闹闹的火锅生日宴。

当然,作为有风度的绅士,四个人离开嘉逸的住处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陆伶送回家。

等到只剩下重案组的四个大男人在车里时,马春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峰哥,你不够意思!”他抱怨的对程峰说。

程峰好笑地看看他:“这话怎么说啊?”

“今晚嘉逸被小辣椒问她那个博士男友的事情,”马春雷朝后排座比了比:“这俩傻小子问东问西,你就一个劲儿阻拦,到后来大家都发现嘉逸有心事,关心过问的时候,你却反倒不哼不哈了!你一定是知道什么内情!”

“我又不是克格勃,人家自己不说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程峰轻笑。

“峰哥!”田阳也凑过来:“我觉得雷哥说的有理!你这人虽然脸是冷了点儿,但绝对不是个麻木不仁的人啊!要不是你事先知道些什么,你怎么可能对嘉逸的反常不闻不问呢!”

程峰笑笑,没说话。

“你别玩儿神秘啊!”他的沉默让马春雷着急了:“峰哥,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有情报不分享!”

“我不是有情报,是你们几个太迟钝!”程峰不想让他们几个再胡乱猜测:“嘉逸这次来咱们局,整个人的状态就不对头,查案子的时候,她对王强的态度、对孟美娟表现出来的感同身受,包括那次在单眼狗酒吧遇到她喝醉酒,这些串联在一起,她一个年轻姑娘,你们自己想,会是与什么有关!”

马春雷愣了几秒,然后恍然大悟的拍拍自己的脑门:“哎哟,我这脑子!还真是迟钝!怎么这么多迹象,就愣是没看出来呢!”

“要么怎么峰哥是咱头儿呢!”安长埔跟着感慨。

田阳则是一笑:“要我说啊,峰哥观察敏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咱们几个人,峰哥对嘉逸的事情最关心!”

他这么一说,另外再个人也七嘴八舌跟着起哄,程峰的黑脸上尽是不自在的神情,要不是夜色的掩饰,还能看出一抹异样的红润来。

“说归说,闹归闹,你们几个可别没事儿缠着嘉逸去八卦!她不想讲,咱们就别问,不要惹起她的伤心事。”

“放心”,马春雷接口答道:“咱们哥几个都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程峰放心的点点头:“那好,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把孟美娟的表弟找来,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