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电话响了第二声,大卫就接了。“我是林登。”

“喂,大卫。”

“艾利。”这声音让人琢磨不透。“你好吗?”

我本想跳过那些俗套的寒暄,但大卫也可能需要听这些话,需要一些时间来过渡到正题。“很好。你呢?”

“我很好,”他说。“时间挺晚了。”

我看了看时钟。快午夜了。“对不起。”

“好了,什么事?”

将球踢过去。把要说的话说出来吧。

“我……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关于阿卜杜勒的。”

“阿卜杜勒?”声音里满是失望。

我感觉自己应该道歉,也因为自己有这种感觉而恼火。“很重要的问题。”

他叹了口气。“什么问题?”

“他怎么成了你的客户的?”

“这算什么问题?你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当时在场嘛。”

“他跟你在绿蔷薇酒店相遇,对你的业绩印象深刻,然后就决定雇佣你?”

“呃……基本上是这样的。”

“那么,你怎么就接受他了呢?”

“你这是干什么,拷问我吗?”

“对不起。我想……我是要问你干吗不安排手下人接手他的事情。”

“他需要找个精通外汇交易的人。我是部门主管。艾利,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在打扰他吗?因为如果……”

我心里的火在往上蹿。“事实上,情况恰恰相反。他大概一天前给我来了电话。他来了这边。”

“我以前跟你说过,他喜欢你。”

“大卫。”我踌躇了一下。“我认为他是个骗子。”

他沉默了。然后,“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呀?”

“大卫,我认为他跟沙特王室没有关系——福阿德查过了。我现在开始怀疑他到底真是个商人还是假的。”

“艾利,打住吧!别再这样下去了。我跟阿卜杜勒在进行一桩很大金额的收购业务。我不想有人干扰。尤其是你。”

“好吧。请回答一下这个问题:你们的交易进行得怎么样了,大卫?阿卜杜勒已经投钱了吗?”

“哎呀,关你屁事呀?”

“大卫。没有实实在在的理由,我决不会搅到你们的商业交易里,就像我知道你也不会瞎掺和到我的工作里面。”

沉默。

“他还一分钱没投,对吗?”

“还没到那个阶段。几周前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听他讲过。我们需要重新考虑几个问题。”

“大卫,他是在拖延你呢。”

“他干吗要那么做?”他的语气不像原先那么肯定了。

“因为他并不是自称的那个身份,因为他是在利用你来遮掩他的真实目的。”

“那他是什么目的?”

“我还无法肯定。”

我听到他长长地嘘出一口气。“艾利……”

“大卫,听我说。我无法解释。可时间点很蹊跷。你遇到他后,大概还没过一周时间,他就成了你的客户。”

“这种事也正常。”

“他就想买芝加哥附近的一家工厂,那么巧?”

“艾利……”

“这让他不得不经常到这边来一趟。”

“那又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别有用心?他可能是在玩你?”

“他究竟有什么理由想那么做?”

我应该告诉他自己的怀疑。解释正在发生的一切。可我怕他不会相信我。而且,考虑到我们之间发生的问题,他甚至可能会认为我是故意干扰他!我可不能冒这个险。

“还记得他那次在四季酒店请客吗?他很是得心应手,对吧?我简直都要怀疑他是个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哪方面的?”

“不停地问我关于那场审判、录像带和无线电频率的事情。”

大卫不会轻易交上一个朋友,往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交往才会决定;而一旦成为朋友,终生都难改变,当然也决不会想到去质疑一个朋友的动机。

“艾利,你指责他什么呢?”

“他怎么会知道绿蔷薇酒店那边有废弃煤矿?你就从没感到好奇吗?”

“唉!你这又是在说些什么呀?”

“大卫。还记得那次漂流吗?我和蕾切尔穿过树林步行返回?阿卜杜勒知道我们会经过那个地方的旧煤矿。你说一个沙特大亨怎么会知道这个?”

“或许他曾去那里散步,或许他以前去过那个地方;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总觉得有哪点儿不对劲儿。我认识他之后情况就一直怪怪的。我有种感觉,他发问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答案。而现在,我发现他和五大湖石油公司的一个女人有联系……”

“我倒希望如此。”

“大卫,这个女人跟他的收购扯不上关系。她是在培训与发展部。我给她做了个视频项目建议书,发现他们有联系;然后她突然取消了我的视频项目。一切都变得非常怪异。”

他打断我的话。“艾利,我知道目前情况不太好,也知道你有一些麻烦;但你这是在胡闹。你不能把我的客户说成是什么阴谋家。我不允许这样。”

一阵恼怒传遍我全身。“很好。只是请记住,是咱们那次绿蔷薇之行引起了这一切。”

“你说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似乎无法对付的一切。”该死。说漏嘴了。

“明白了。现在咱们又说回到我这儿了。艾利,我没必要向你证明自己正确。我跟谁做生意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要是你想在我这儿找茬儿,就得换个法子了。”他清了清喉咙。“听着,时候不早了。我得合一会儿眼啦。恐怕这次谈话应该结束了。”

“别挂,等等,”我痛苦地叫道。“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电话作为交流工具的局限性。“我……我不知道。事情确实……非常奇怪。我想你。”

他不作声。然后,“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他语带怨恨;我很难过。“谁跟你说的?”

“我在芝加哥不是只有你一个朋友。”

“蕾切尔?蕾切尔跟你说的?我无法相信。你和她……”

“艾利……”

“是她,对吧?”他没有回答。“告诉我。”

“不是。”他声音柔和但语气坚决。

“去你的吧,大卫!有人在监视我,而你不愿告诉我是谁?你怎么能这样啊!眼下我可是在这方面吃尽苦头了。”

“艾利,你什么毛……”

我再也忍不住了。“你知道吗?你说得对,本次谈话结束。”

听筒啪的一声重重摔到了机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