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波传凶

一段电波传来的咒怨,一个沮丧愤怒的灵魂在城市中徘徊着等待猎物,一个无辜的生命受到致命的威胁,危在旦夕,无形的电波中如何追踪这场即将发生的危机,那一年经历了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生死时速的电波追凶故事。

那天上午,熬了一夜正准备找个沙发睡一觉时,忽然接到了一个焦急的报警电话,报警人是个年轻的男子,慌慌张张的报告这样一个事,他通过车载台漫无目的闲聊通讯中,无意间接了一个呼叫信息,对方是个陌生男子,声称要杀死一个女子,并且就在今晚行动。通话中这个男子愤怒而又坚定的语气,令人不得不相信,于是报警。因为局里通讯车外出未归,我就要求这个报警的年轻人立刻开车过来。

过了10分钟,报警男子赶到在楼下等候。楼下停着一辆越野车,车外竖立着一根天线,我立刻会意了,这车上装了车载电台,外面那个天线就是俗称的“苗子”。部分自驾者组织团队旅游时,几十辆车都装上这类的车载通讯电台,头车可以通过电台通报路况及行驶情况,并能向方圆十几公里范围内的车辆下达指令,如整体提速、减速、根据状况超车,并对前车遇到的路面情况进行提前通报,也便于联络聊天。我上了他的车,询问起详细情况。年轻人说在开车时,在某个频点收到了个奇怪的呼叫,他随即应答,听到对方一个陌生男子似乎喝醉了,在自言自语的咒骂,他和这男子建立了通讯。经询问,这个醉酒男子声称要在今天杀了那个女子,并一定要她活不过今晚,还指责这个女子。我很好奇,问他是不是这男子喝多了撒疯说酒话呢,既然要杀了这女子为什么还要通过电台告诉一个陌生人呢。年轻人很担忧,说跟这男子通话几分钟,听着不像是胡说,并且他也扬言不想活了,要制造个轰动的事件,等着明天看新闻吧。至于为何找他诉说,他也说不清为啥。

我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般醉酒的人在酒精麻痹下,自控能力下降,很容易丧失理智,举止冲动。联想起以往案例,曾经有醉酒男子故意开车冲撞人群造成群死群伤的事故,还有积怨后借酒壮胆持刀伤人的恶性事件,甚至还有饮酒后杀伤亲人的案例。我建议年轻人看能否再联络上这个陌生人。

说到普通商店卖的对讲机,是国家允许在409MHz使用的民用频段,无须登记注册,功率一般也就在0.5W左右,这种机器频率固定,不能自己设定。因为功率小,通讯距离短,也就是平常保安、物业拿的那种。电台是一对多的,在发射功率可达到的范围内,其他所有在这个频点的人均可以收听,互相呼叫或插话。咱这边430-440MHz和144-146MHz这两个频段是民用的,需要登记获得执照,这些自驾者加入这个组织,获得呼号,如BG****,便可以使用。车台一般20多瓦的功率,可以传输十几甚至几十公里,车队行驶中可随时保持通联。我们常见出租车公司给下属司机们配的或某车友会配的台子,就属于以上情况。而这些无线电爱好者,又称为HAM,翻译过来就是俗称的“火腿”。其中在天津我欣赏的一个可爱的光头相声演员也是火腿一族。

坐在车里,年轻人调试着设备,断断续续的再次传来那个声音,信号不稳定,天津城区那么大,而信号覆盖范围又极其广,在十几公里范围内,怎么找到目标呢,如果驶离信号范围,便无法和该男子保持沟通,车子缓缓地驶向南开区,跟随着信号强弱猜测着行驶。年轻人一次一次的话叫,对方始终保持沉寂。我建议年轻人将这情况播发出去,传给众多的车友,在这频率上一些监听的人也纷纷得到了通知,彼此间建立了通话,中转电台也在以不同频率不断的播报着最新消息。行驶到大胡同附近,某位车友呼叫过来,他说刚也收到了一个醉酒男子的通话,在大声地咒骂着一个女人,并扬言要撞死她,然后去冲撞闹市区,要带一帮人走给他做赔垫。听到这个消息,令人毛骨悚然。不过稍感安慰的是,这机智的车友在通话中稳住了那男子的情绪,套出个有价值的线索。那名女子大概是在海运企业工作,似乎在海河沿岸的某个写字楼里工作。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联系上了同事,询问局里无线电定向追踪设备什么时候能到,同事表示还在外地,正往回赶,定向也需要在该男子车台发射范围内实施跟踪,在外地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与此同时,年轻人再次和那名男子建立了通话,男子依然在宣泄着不满,愤世嫉俗的话语,我接过了话筒,告诉那名男子不要做傻事,如果感情受到伤害,可以慢慢去解决,不要拿自己性命和别人的生命作赌注。男子声称不想活了,就是死也要扬名一回,情绪变得暴躁起来,听声音似乎在车内摔打着东西。当我询问到他的方位时,男子冷笑着,说看明天报纸就会找到我了,随即切断了通讯。不过在通讯中断的瞬间,我还是听到了背景的一个独特的声音,是钟声!

看看手表,正好是10点整,而这个背景中报时钟声厚重悠扬,又是那么的熟悉,天津市区内公众场所报时的钟声只有电报大楼的才这么悠扬悦耳。马上联系南京路、鞍山道沿线交警,密切关注一辆安装了苗子天线的越野车、吉普车或同类型运动款玩家用车,引擎声大,或有改装,司机男性,醉酒驾驶,配有车载台。10点刚过,南京路拥堵,车行缓慢,陆续得到了反馈,截停了几辆车,但都不符,没有发现异常。总医院一个流动岗位也反馈回来一个信息,刚过去一辆墨绿色吉普行驶中有异常的轻微摆动,但因为处理其他交通事故,没有来及追查,也没看清车牌号码,但是记得车前侧有个天线挺醒目的。车尾部有个火焰型装饰图案。这个消息令人振奋,再次将该信息播发出去,市内众多车友中传播着,关注着一辆有这样特征的车辆。

此后几个小时,呼叫该男子依然没有回应,也没有那辆嫌疑车的踪影。很快就要到下班时刻了,如果该女子出现在马路上,必会受到致命的威胁。通过模糊的线索,决定赶往海河边某大厦察看,在大厦附近转悠多圈,也未发现可疑车辆,难道是其他的写字楼么。这时某岗位交警传来一个消息,在他值勤路口截停了一辆墨绿色吉普,天线及火焰型装饰符合嫌疑车特征,但驾驶者是名女性也未饮酒,请问是否放行。难道这条线索也要断了么,我回复说先找借口扣留一会,我一刻钟内赶到。看到了那墨绿色吉普,闻了闻车内,隐约还残留些酒味,询问驾车女子车子是否曾外借他人,女子矢口否认,我警告那女子,车是你本人的,但如果外借给他人造成事故,你会有连带责任的,并且车内酒味你也无法解释,这辆车驾驶者涉嫌制造重大的违法活动,请不要包庇他人,趁事情还没发生,还能挽回。如果事态发展到无法收拾,你将因作伪证而被捕。女子脸色煞白,马上说前几天车一直借给表弟开,最近表弟心情不好,好像受到了挫折,要报复谁,也不原意和别人沟通,我怕他闹事,就中午强行把车要了回来。还看他喝了酒开车,指责他几句,他一言不吭的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从车里拎走了两个装满液体的桶,还诡异的回头笑笑,让她转告家里说别在等他吃饭了。女子是怕表弟惹了麻烦而隐瞒实情,不过通过警察描述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表示原意积极配合。

一切都明朗了,同时也了解到了那表弟的女朋友工作地址,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几十分钟,刻不容缓的赶往海河边某大厦,此时大厦出口已经陆续走出了上班的文员。表弟要报复的时刻到了,身边还有两个桶,如果是汽油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女子在不停的给表弟打电话,没有回音。焦急的搜索中,我突然发现正对着写字楼门口的一辆桑塔纳异常的独特,这辆车没有停在停车场里,而停在路边,是违章停车,很容易被抄牌的,并且没有顺行停靠便道,而是垂直对着便道停着,占据了部分非机动车道,车内隐约有人影晃动,作为一个正常司机决不会这样停车的。诡异的停车方式让人怀疑,距离该车还有二十几米的距离,该车突然启动了引擎,我立刻冲司机大喊着,快挡住那车,千万别让他发动起来!司机猛踩油门,引擎尖叫着,也来不及换档直接斜插着向桑塔纳冲去。桑塔纳带着刹车在原地发动起来,为了获得最大的加速度,轮胎原地高速的运转着,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车后冒出股股的焦糊蓝烟,千钧一发之际,桑塔纳已松开刹车,车子就要如离弦之箭窜出,我们的车也疯狂的冲到跟前,一个急刹车,结结实实的堵住了该车去路。桑塔纳轰鸣着,速度没起来,顶着我们的车慢慢挪动,我跳下车用警棍使劲向桑塔纳车窗抽去,玻璃粉碎,里面男子稍微犹豫下,一把抓过风挡前的打火机,我扑了过去把他手死死按住,同事也奔了过来,把他揪住,从车里拽了出来,忙乱中瞥了眼副驾驶位置,倒吸一口凉气,座位上有两个盛满汽油的桶,盖子已经打开,散发着浓烈的汽油味道。

男子激烈的挣扎后,不再抵抗,对面几个不知情的大厦职员好奇的张望着这边发生的事,他们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内,已度过了这可怕的鬼门关。那个幸运的女孩也逃过了这场生死劫,生死瞬间,在场的人全部后背湿透。

事后男子交代,因感情受挫,面临失恋的打击,于是决定和那个女子同归于尽,在她下班时刻撞死她并引发爆炸,获得轰动效应,于是借了表姐的车实施该计划,但因车被要回而换了其他车辆。他在吉普车上胡乱的摆弄那个车载台时,意外的和外界取得了联系,于是把死前的愤怒绝望发泄出来,向那个陌生年轻人宣泄着自己的不满,这个有心计的年轻人立刻报了警,通过无声的电波追踪这个愤怒的灵魂,在最后时刻,制止了惨剧的发生。

一个月后,我在拘留所里对那个男子说:你不觉得你很自私么,你竟然用亲人的车制造事故。而且你女朋友此时还怀了你的孩子,为了帮你还赌债而借了几万元钱,她的绝望你又能了解么,她选择放弃你却用这样方式回报她?你不是个男人。听到这,男子呆呆的看着我,哑然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