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念什么经才能救命? 四

叶子和有理和尚瞪完韩诤之后,现在,一共六只眼睛,变成大眼瞪小眼了。

“大眼瞪小眼”也还在变,没多一会儿,又变成三对对眼儿了,不是往中间对,是两只眼珠全往两边对,胆战心惊地观察着身后村民们的动静。

村民们果然动了起来,脚步迈开了,动作越来越快,只是脸上依然木无表情,眼看着就逼近了叶子三人。

韩诤低声提醒了一句:“你们说,咱们要是投降了,他们会不会优待俘虏啊?”

这一问,把叶子也问毛了,低声对有理和尚道:“韩诤说的有道理啊,咱们要是主动一点儿,那还能算是投诚,比投降要好,然后再争取个坦白从宽,大师你看怎么样啊?”

有理和尚还没答话,韩诤又对叶子道:“公子,咱们就算想坦白从宽,也没东西可坦白啊!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不如争取戴罪立功算了,把这个和尚绑了,交给村民——”

“呸!”叶子淬了一声,“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韩诤垂下了头,羞愧道:“别怪我啊,我实在是被吓怕了。”

有理和尚总算开口了:“我本想害你们一回,看来,村民们如此执意相救,我也无能为力了,就此告辞!”说着,扭头要走。

叶子赶紧一把扯住了有理和尚的袖子,哀求道:“大师,行行好吧,求你好好害我们一回吧,害得越惨越好啊!”

韩诤也正要帮腔说话,突然身子不稳,侧歪了一下,险些跌倒,再看叶子和有理和尚,身子也都晃了两下。

三个人忐忑地交换了一下眼色,有理和尚疑惑道:“地震了?”

地震了!

但这个震法却和一般的地震大大的不同,脚下的大地如同是一只战鼓,被天庭的大力神奋力敲打,鼓槌既强劲又密集,敲击在鼓面上,隆隆有声。

随着这剧烈的地震声而来的,是一片浓浓的乌云,由村路的尽头,由山岭之上疯狂地涌了过来,势头之强,令人叹为观止。

这才叫前门拒虎,后门迎狼!

叶子和韩诤齐齐把头转向有理和尚。有理和尚轻轻一叹,道:“这不是地震。”

不错,这不是地震。

那迎面涌来的浓浓的乌云也不是乌云。

那是一队不知有多少人马的重甲骑兵!

重甲骑兵的铁蹄一声声砸在山路上,地动山摇,而那山坡上本来根本没有路的,不知怎么,竟也有骑兵从那里冲了下来。叶子大是诧异:“现在是太平时代啊,难道打仗了不成?就算打仗,也不该打到这个地方来啊!”

那重甲骑兵已经越来越近了,身后的村民却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影响,依然向着三人逼近着。没有时间再多做考虑了,有理和尚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伸出双手,分别把叶子和韩诤推了出去,这力道使得恰倒好处,正好把两人推到各自的座骑之上,然后高喝一声:“快跑,保持速度!”

叶子和韩诤的两匹马突然受到惊吓,没等主人发动,就发疯一般地跑了起来。叶子和韩诤也无暇回头去看有理和尚的情况了,只是牢牢控制住身下的坐骑。两匹马全都惊了,韩诤的马向侧面冲去,奔向了野地,而叶子的马却不知怎的,直迎着对面的重甲骑兵就冲过去了。叶子在一眨眼之间,从上到下,足足骂了这匹马八百辈的祖宗,眼看着自己单人匹马,冲向这钱塘潮水一般的重甲骑兵。

叶子带着哭腔高声喊道:“我是良民!我是良民!”

但对面的骑士好像毫无所觉,十丈的距离倏忽而过,叶子勒不住坐马,却眼睁睁地看着对面最前排的骑士已经把长矛举了起来,矛头虚点,罩住自己全身上下。

叶子知道,这个时候再害怕、再退缩都没用了,弓在弦上,只能硬闯!

离这汹涌“潮水”的最前端只有五丈距离了,叶子一咬牙,拔出佩剑。

一杆长矛刺到,借着战马的速度,迅疾无比。叶子侧身劈砍,佩剑斩断长矛,紧接着两马一错蹬,叶子的佩剑再借势向上一挑,剑锋迅速划过骑士脖颈,一颗人头溅起刺眼的鲜血飞起一丈多高,无头的身体仍然坐在战马之上向前狂奔。

叶子这一剑,确实妙到毫巅,但一剑击出之后,就在旧力已消、新力未生的时刻,又有两柄长矛一左一右同时刺来,而迎面又有一骑竟然是当面直冲!

叶子习武以来,经历大小战斗无数,斗过低手,也会过高人,可从来没有过在千军万马里冲杀的经验。这时候,想反映、想变招,都来不及了,战马对冲,速度极其惊人,容不得人再有考虑的时间。

叶子也无暇多想了,平时苦练的轻功在这个时候产生了非常重要的条件反射——叶子双脚离蹬,腾空跃起,同时避开了左右两柄长矛的击刺,身形和坐马同一个速度,在坐马堪堪侧身避开对面骑士的撞击的时候,叶子也空中翻身,头下脚上,一剑劈在那骑士的头盔上,随即借着这一劈的反弹之力,再掠一丈的距离,坐回了自己的马鞍之上。这几下兔起鹄落,迅疾非常。

但危险还远远没有过去,前面的骑士不知道还有多少,叶子左冲又突,异常吃力。在这个时候,叶子才算明白了有理和尚方才那一句叮嘱有多么重要!有理和尚当时说的是“保持速度”,在这骑兵队伍中冲杀,只要马速一缓,少了这个冲力,人的战斗力就大打折扣,马上就会被铁蹄碾死。叶子的马并非战马,但好在是惊了,这才保持着惊人的速度,让叶子借力运剑攻击。但佩剑却根本不适合在这样的战场上冲杀,人家都是长枪大戟,借着二马对冲的时候一击而过,叶子的佩剑没几下便已经劈砍出了多处缺口,眼看再打下去就要断了,而对手又都是重甲骑兵,剑要是砍在人家的铠甲上,根本就不起作用。唉,这个时候,有理和尚在哪儿呢?韩诤在哪儿?那些村民又都怎么样了呢?这世界怎么如此古怪,竟然凭空出来了这么多的重甲骑兵?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叶子此时的状态,就如同一个浑身赤裸的婴儿陷进了一大群豺狼虎豹的包围,在这样一队重甲骑兵的面前,别说叶子,就算是天下十大顶尖高手全都到了,也是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