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亭离奇命案 二十三

那天傍晚,我突然有个想法,便把山下小镇上葛家的艺伎阿治叫来了。我叫她来并不是想听三弦,也不是对她这个女人有什么兴趣。只是因为听女佣说,她和死去的长吉是最要好的朋友,就打算向她打听一下有关长吉的身世。

“好久没见了。”

已半老徐娘的阿治,还记得我过去曾经叫过她一次,一见面就很亲热地笑着问候道。这很有利于我进行下面的问话。

“三弦先收在一边吧。你今天就休息休息,咱们边吃边聊怎么样?”我马上这样说道。

听我这么一说,阿治微微收住笑容,露出不解的神情,但很快便明白了我的意思似的,又换了一副笑容,很随意地坐在矮桌的对面。

“要说长吉姐可真是可怜噢。她和我是最要好的姐妹了。听说浴室里的血迹是河野和您发现的啊。因为害怕,我根本没敢看。”

看样子,她也和我一样,想聊一聊杀人案的事。因为她是被害人的朋友,我则是案件的发现者。我就和她随意地这么喝着酒,很自然地达到了我想要了解情况的目的。

“你认识那两个拿皮箱的嫌疑人吗?他们和长吉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聊了一会儿,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就直入主题地问道。

“那个十一号房的先生,每次必叫长吉姐,好像是她的熟客呢。”

“长吉有没有在他那里留宿过?”

“她说一次也没有过。我经常从长吉姐口中听到关于那两个男人的情况。不过,和他们的关系没有亲密到对方非要杀死她的程度。首先,他们是初次来这里的客人,而且还不到一个星期,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那么亲密啊。”

“我只看见过他们一眼,那两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长吉对你说过他们什么没有?”

“没怎么说过。也就是一般的客人啦。只是说他们很有钱,想必长吉姐看到过他们的钱包吧。长吉姐说钱包鼓鼓的,她可吃惊了。”

“哦,那么有钱吗?可是看他们在寻欢作乐上好像并不那么奢侈啊。”

“是啊,总是叫长吉姐一个人,而且听她说,也不让她弹三弦,老是忧郁地说话。旅馆总管说,他们是很奇怪的客人,每天关在房间里,从来不出去散步。”

关于拿皮箱的绅士,阿治没能提供什么新的线索,于是我就把话题转向了长吉的身世。

“还是因为长吉有自己中意的人吧?”

“是啊,”阿治微笑着说,“长吉姐不爱说话,来这里的时间也不长。所以就连我也不了解她的心思。怎么说呢,她这个人有些死心眼。干我们这行,她这种性格很吃亏的。所以说,尽管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根据我的观察,她好像没有什么意中人似的。她是个很本分的女孩子,不大适合干这一行。”

“她有没有什么包养她的客人?”

“您的口气就像前几天那个警察似的。”阿治夸张地笑着说,“那倒是有啊。他叫松村,是附近的山林主人的儿子,那可真是一往情深噢。我说的是松村家的儿子。最近甚至放出话来,说他要为长吉姐赎身呢。可是长吉姐特别不愿意被赎身,就是不吐口。”

“有这样的事?”

“是啊。而且就在长吉姐被害的那天晚上,二楼大宴会厅的客人中间就有松村。平常是个很老实的人,可是一喝酒就胡闹,当着大家的面,把长吉姐折腾得好苦。”

“折腾她?”

“是啊,乡下人粗暴得很,他把长吉姐打了一顿。”

“不至于是他吧,”我开玩笑道,“把长吉杀死的人。”

“哎呀,您说得也太可怕了。”大概是我用词不当,阿治吓得连忙解释,“那倒是不会的。我也对警察这样说了。直到宴会结束,松村一直没有离席过。而且回去的时候,和我坐的是同一辆车,所以没有丝毫值得怀疑的地方。”

我从阿治那里打听到的也就是这么多了。从她的话中,我又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物。尽管阿治说在宴会期间松村从未离开过座位,但是满座的人都喝得醉醺醺的,阿治恐怕也醉了吧,因此她的话是不是都可以相信,还不敢说。

吃完饭,送走阿治后,我呆呆地坐在没有收拾碗筷的矮桌前。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浮现出一张张面孔——手拿皮箱的男人,河野追赶的人影,湖畔亭旅馆的老板,刚刚听说的那个松村青年,再加上那个河野,对于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他们个个都很可疑,让我感觉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