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24 在快乐之岛

甜美的无花果纷纷从树上坠落下来,而在坠落的时候,它们那红色的表皮都自己裂开了。我则是使它们成熟的北风。

我的朋友,这些学说也像无花果似的落在你们身上,尽情吸取它们的甜美汁液吧!现在正是秋季里一个晴朗日子的午后。

看哪,我们的周围是如此多姿多彩!从这多姿多彩的土地望向遥远的大海,真令人兴奋不已。

在往昔,当人们极目远眺遥远的大海,就会提到上帝,但是,现在我要教你们诉说超人。

上帝只是一个臆想。然而,我希望你们的臆想不要超出你们创造的意志。

你们能创造一个上帝吗?

那么,请不要对我谈诸神的事!但是你们却能创造超人。

我的兄弟,创造超人的或许并非你们自己!但是你们可以把自己变成超人之父或先人,让你们自己作为你们的最佳创作吧!

上帝固然是一个臆想,然而我希望你们的臆想是在可以想象的范围内。

你们能想象得到一个上帝吗?

那么,就将一切变成人类可以想象、目睹与触摸的努力,作为你们追求真理的意志吧!你们应当将自己的理解力推至顶点!

你们所谓的世界,应当是由你们一手所创造的。你们的理智、外表、意志以及爱,都应当变成自己的世界!而这些都是为了你们的幸福着想,真的!

如果没有抱有这个希望,你们这些追求者又怎么忍受得了生命呢?你们绝对无法活在一个不可理解或没有理性的世界。

朋友,我愿对你倾吐我的肺腑之言:如果有上帝,我岂能忍受自己并非那上帝!因此,上帝并不存在。

是的,我曾做过这样的结论,而它现在却引导着我。

上帝只是一个臆想。然而有谁能饮尽这个臆想的苦酒而不死呢?难道他能从创造者的手中取得他的信仰,并凭借鹰翼而搏击万里长空?

上帝只是一个概念,它能以直为曲,以正为反。什么?时间一去不返,而所有会朽灭的存在物,只是一句谎言?

这种想法无异于因人身体的旋转而引起的反胃。说真的,这样的胡思乱想会使人头晕眼花。

我认为所有像这种单一、冗长与固定的说理,都是有害而不近人情的。

所有的不朽,不过是个比喻而已!不过是诗人们的花言巧语。

最佳的比喻应当道及时间和无常的变化,它们应当是对会朽灭之一切的赞美和辩护。创造乃是痛苦的解脱与生命的慰藉。但为了孕育创造者,痛苦和多种变形的经历必不可少。

是的,在你们这些创造者的生命中必有许多濒临死亡边缘的痛苦!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拥有”与辩护会朽灭的一切。

为了使创造者自己成为新生的婴儿,他必须勇于做一个产妇,并承担分娩的痛苦。

真的,我曾在我的行程中穿越一百个心灵、一百种摇篮和分娩的阵痛。许多次我轻声道别,在我所知道的令人肝肠寸断的后时刻。

然而,我的创造意志和命运要我如此。或者说得坦白些,这个命运就是我的意志所期望的。

所有感情都被囚禁在我心中而备尝痛苦的滋味,然而我的意志却是我的解放者和慰藉者。

意志解放一切,这是意志和解放的真义。查拉图斯特拉就是如此开示你们的。

不再决定意志;不再评估价值;不再创造!噢,但愿我永远活力充沛、神采飞扬!

在追求之中,我只感受到一种意志的创生与通透的喜悦,如果说我的知识还有几分纯真,那是由于其中尚保持着创生的意志的缘故。

就是这种意志引导我离开上帝和诸神,若是上帝和诸神还存在的话,那还创造什么呢?

然而,我那强烈的创造意志,却迫使我再回到人群中,像铁锤被迫要击打石块。

你们这些人类啊,有个形象,我想象的形象,正在石块里面安眠!啊,它应当睡在最坚硬、最丑陋的石块中!

此刻,我的铁锤正毫不留情地敲击着它的牢狱,碎石纷飞,一片零乱,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要完成这座石雕像。因为一个影子曾来找我,这个万物之中最为安静,最轻巧的精灵曾在我的心中出现。

超人的美丽风采曾有如影子般地在我心中出现。啊,兄弟们!诸神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