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拉里和谢尔盖的公司愿景
他从未被冠以不朽,他害怕有空灵之声引他上路。
——约翰·济慈
1999年1月,一名记者敲开了门罗公园一所公寓的大门,门铃旁边挂着一块手写的招牌“谷歌世界总部”。5个月前拉里和谢尔盖刚刚从安迪·贝托尔斯海姆那里得到他们的第一笔投资,而7个人组成的初创公司还在公寓的厨房和车库里打拼。(“从周一开始,我们将有6名全职雇员。本周我们有5名,上周有4名,我认为它会照此速度发展一段时间。”谢尔盖说。)记者卡斯滕·莱姆(Karsten Lemm)并没打算为某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初创公司树碑立传,拉里和谢尔盖只是他要采访的若干企业家中的两位,以作为德国新闻杂志《明星》(Stern)上硅谷故事的一个部分,而且当时的初创公司层出不穷,正如春天的罂粟花。拉里·佩奇当时的商务名片上写着他是“Google!”的首席执行官——这个感叹号表明了一个迹象,即这两个人渴望像“Yahoo!”那样举足轻重。
拉里和谢尔盖对莱姆谈了公司的创立、资金的获得,以及为什么他们进军搜索引擎领域为时未晚,谢尔盖还追加了一段评论:“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把我们的所作所为带给全世界。当然,那也是非常令人兴奋的。而且我们认为这确实有可能引起永久性的实质变革。”
创业是一种激情犯罪。它需要动机、手段和机会。除了它的创始人,谷歌的机会无人赏识,等到别人想要效仿时为时已晚。手段和动机则刚好是拉里和谢尔盖。谷歌是类似于苹果和微软那样的公司,它对创始人极度依赖,没有了创始人,它就不会有成就其伟大的动力。
从理论上说,1999年运营的半打公司都有可能取得谷歌今天的成就。雅虎是一流的互联网公司,也是网络信息搜索的主要来源(尽管它当时并非一个搜索引擎)。微软倾其所有接管了Web浏览器业务,推出了MSN网站,并扬言它是目前的互联网巨头。AskJeeves搜索引擎则被估价数十亿美元。
但事实上,它们都未能成为谷歌。它们没有拉里和谢尔盖,也没有他们对互联网的深刻理解、他们福音派信徒般的热情以及作为互联网救世主对于“搜索”的献身精神。拉里和谢尔盖的直觉为他们指引着正确的方向,就像一支箭飞向靶子的正中心。正是这些要素使得谷歌获得了如此惊人的成功。
他们同时又顽强得令人懊恼,大胆到有些鲁莽,充满着年轻人的不认输劲头。他们是出现在正确时间的正确人物,是互联网时代开端的网络技术专家。
不过造成这种差异的,并不只是拉里和谢尔盖对搜索的献身精神。他们也作出了正确的商业决策。令人称奇的是,尽管过去缺乏商业经验,他们还是取得了成功。在创办谷歌之前,他们所有的经验只是拉里在密歇根大学焙果店里一学期的打工生涯。
然而在短短10年间,他们努力把谷歌变成了一个拥有2万名员工和200亿美元收入的公司。雇员人均收益达到了100万美元,是技术领域最高的收益之一。(微软的收入约为雇员人均70万美元。)
拉里和谢尔盖显然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这件事情是基于他们的理想主义和杀手本能。他们在2004年上市招股说明书中所总结的任务陈述是“为世界做一些伟大的事情”。与大多数提供搜索和门户服务的其他公司不同,他们明白人们迫切需要更好的搜索方法,而他们拥有这样的方法,这很重要。这种态度从一开始就主导着他们的思想。
一些人质疑“理想主义”一词的使用。事实上,谷歌最初公布的任务中并没有提到为世界做伟大的事情。在1999年6月之前,在公司网站仓促公布的任务只是说:“为了使人们更容易在网络上找到高质量的信息。”
但即使是这样的任务也不简单。高质量信息的发现确实改变了世界。这里的关键在于,拉里和谢尔盖毫不妥协地致力于这一任务。
当谢尔盖和拉里在2004年申请首次公开发行股票时,他们在给华尔街的信中列入了以下陈述:“搜索并处理世界上的所有信息,这是一项特别重要的任务,这项重任应由值得信任并对公众利益感兴趣的公司承担。”
Turn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吉姆·巴内特(JimBarnett)说:“他们对于营造伟大的产品真的很认真,这是史蒂夫·乔布斯的方式。我不会使用‘理想主义’这个词,但他们确有一种使命感,并将坚持实现他们的愿景。他们脚踏实地、全力以赴,并由价值驱动。”
这种态度从拉里和谢尔盖身上完完全全传递到了公司其他人那里。谷歌的第一名员工克雷格·西尔弗斯坦是这样描述的:“我相信我们能使信息时代持续进步,持续发挥作用。那里有很大的发展潜力。我猜(谷歌的)大多数人都会这么说。”
想必当时创始人能够想象谷歌会发展为目前这么大的规模?是的,西尔弗斯坦说。他回忆起谷歌刚刚创立时与拉里的一次谈话:“记得有一次我说过这样的话:‘是的,如果我们得到这个合同和其他合同,也许我们可以成为千万美元的公司。’拉里说:‘我们会成为一家100亿美元的公司。’我当他是开玩笑。但现在我不认为那是玩笑话。(拉里和谢尔盖)一直想着把公司做大,他们一直怀着在这一行业取得成功的信念。”
谦虚从来不是他们的特长。
只是另一种斯坦福现象
作为一对雇用斯坦福校友的斯坦福年轻毕业生,拉里和谢尔盖在竞争对手们的眼里无足轻重,成不了气候。AltaVista的共同创始人路易斯·莫尼尔回忆起当时人们的态度:“这只是另一种斯坦福现象。”莫尼尔有同样的感触:“我第一次见到拉里和谢尔盖时的感觉是,这些年轻人在努力做事,但市场已经饱和,我认为没有谁会认真看待谷歌这帮家伙。没有人注意到谷歌的生意正在蒸蒸日上。没有人理会他们,直到他们真正开始赚到钱,而那些早期新技术用户也开始转向谷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作为一家全靠广告挣钱的公司,拉里和谢尔盖却从不跟风网络公司的典型战略,即将其风投资金花到为自己做广告,提高公众知名度上。作为搜索支持的交换条件,他们确实在华盛顿邮报等网站上张贴过一些小条幅广告。他们还参加过几次会展。
但在他们创办公司之初,他们的节俭意味着要避免昂贵的广告宣传。“我们抵御了进行大规模广告宣传的诱惑,”谢尔盖在2000年说,“我不确定这么做是不是对的。我关注的是长期盈利能力。”所以他们转向互联网本身宣传他们的技术词汇。其关键不过是让早期新技术用户使用他们的产品,这些用户具有影响力,他们会向其他人推荐,让人们觉得使用谷歌技术是很酷的事情。在那些日子里,拉里和谢尔盖与早期新技术用户促膝长谈他们的故事。在使谷歌出名这件事上,他们具有巨大的热情和伟大的本能;他们会让记者和其他有影响力的网络作家进行作者姓名搜索,以满足其虚荣心,用谷歌会替他们找到以往作品的事实来打动他们。对记者们的自尊心产生吸引力是一个万全之策。
大量的报道蜂拥而至,以至于他们使“Google”变成了一个动词。雅虎耗资数百万美元用于巧妙的电视广告问语:“你Yahoo了吗?”但从未有人说他们做到了。
正如事实所证明的,这种手段使谷歌没必要再做广告。通过电子邮件和在线评论的宣传,公司发展得如此迅猛,以至于拉里和谢尔盖从来不需要花这笔钱。
一大批观察员正准备就谷歌最终成为最重要、增长最快的互联网公司发表看法。当然许多人认为,是谷歌的技术优势给公司带来了一个巨大的起步优势“。它们的PageRank构想——让网站发言者投票选出最受欢迎的网站——是一个很棒的点子,”莫尼尔说,“PageRank的构想绝对高明。它是一个巨变。”
不过,链接计算是任何搜索引擎都能做到的。不要忘了,当拉里创建PageRank时,他是受到了AltaVista链接跟踪技术的启发。区别在于,拉里和谢尔盖认识到了蕴含其中的重要性,而技术领域的其他人都忽视了这一点。
不过,竞争对手们都一致声称,Page Rank没什么大不了的。Lycos搜索引擎的前任首席执行官罗伯特·戴维斯(Robert Davis)说:“很多人都谈到他们的伟大技术,坦率地说,我认为那与他们的成功没多大关系。PageRank没有那么大的创新性。Lycos做了同样的事情,那是Lycos的技术核心。”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计算机科学教授埃里克·布鲁尔(EricBrewer)是Inktomi搜索引擎的创始人之一,他也有同样的认识。“大多数关于谷歌的文章都是不准确的。举例来说,有人说是PageRank成就了他们。这纯粹是一派胡言。创新发明和市场化都很重要,但PageRank只是作了营销。”
这种观点有几分价值。至少,PageRank并非使谷歌领先的唯一东西。在任何一个成功开始的过程中总是会涉及一些运气的因素,而拉里和谢尔盖不乏运气。首先,他们步入了一个巨大的市场空间,并依靠他们的自负和一根筋似的痴迷精神扶摇直上。他们坚信,在当时所有其他专业搜索公司放弃搜索业务的情况下,单是搜索本身就能成就一家伟大的公司。
问题在于,没有人想出将搜索引擎商业化的方法。普遍的看法是,搜索引擎的缺陷在于它只是将用户送离自己的站点——以及他们希望访问者点击的广告。这开创了“门户网站”时代,这是一个不够恰当的用词,它暗示着通向互联网的一扇大门,但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真正的“带围墙的花园”,搜索公司希望(搜索者将)在那里稍作逗留,然后再前往其他网站。包括美国在线和雅虎在内的所有门户网站,都转而侧重于在其门户上提供尽可能多的内容。它们丧失了建立一个更好的搜索引擎的动力,并在很大程度上放弃了改进这一技术的尝试。
拉里和谢尔盖明白这种做法是错误的。对他们而言,通过搜索引擎找到正确的信息,远比让一个单一的门户网站努力制作满足用户需求的一切内容重要得多。谢尔盖说:其他搜索引擎“忽视了这一点。这就是我们先人一步创立谷歌的原因……我们希望将你带出谷歌,尽快送到正确的位置”。
有线数字公司的共同创始人安德鲁·安克尔(AndrewAnker)曾经创建了HotBot搜索引擎(他目前为博客平台提供商SixApart公司效力),他是这样说的:“谷歌的幸运之处,在于别人都搞砸了。”
复杂世界中的简约
诚然如此,不过拉里和谢尔盖是如何避免搞砸的?他们靠的是毫不妥协地追逐搜索引擎的原始理念。他们做的某些事相当简单,也比较偶然。这包括建立一个干净、简洁的主页,上面只有一个搜索框和13个单词。“最终的结果是,它成了一个精彩的消费体验,”戴维斯说,“它很干净,很迅速,很简单。”
网页设计专家雅各布·尼尔森(Jakob Nielsen)多年来一直宣称网页就应该如此设计,因为大多数人都迷失在扑朔迷离的技术当中,他们渴望简约。即使在今天,大多数专业网站还充斥着那么多的广告、图片和视频,以及令人眼花缭乱、无从下手寻找的文本。简约是谷歌和苹果的产品如此受欢迎的一个独到之处。
谷歌的早期团队很快就认识到了简约设计的重要性。负责搜索产品和用户体验的副总裁玛丽莎·梅耶(Marissa Mayer)在一篇公司博客中叙述了她从一名谷歌迷那里获得的一个不同寻常的反应。2000年夏天的一个深夜,她偶然收到一封电子邮件,上面只有一个数字:37。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所以她搜索了自己的邮件,来查看这个人曾经发的其他邮件。它们全是单独的数字:33,53。然后她发现一封邮件很能说明问题:“61,变得有点沉重,不是吗?”第一封电子邮件还添加了注释:“13个的那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她还看出来,每条消息都是在她更新主页的当天发来的。邮件的发送者是在计算页面上的单词数,并抱怨它正变得过于杂乱。
梅耶认为她一直在尽自己所能使主页保持简约,但她未曾想过去数页面上的单词数。从那以后,这成了她的习惯。目前的数字是28,拉里和谢尔盖现在坚持认为,这是他们所能容忍的最大数字。2008年夏天,梅耶想添加“隐私”一词作为公司隐私政策的链接。但是,她在博客中写道:“拉里和谢尔盖告诉我,我们只有拿掉一个单词,才能将它添加到主页上——将主页的‘分量’保持在28个单词不变。”她研究了页面底部的版权线,决定删掉“谷歌”一词,因为版权所有人是显而易见的。
重要的是,梅耶和其他高级雇员都明白拉里和谢尔盖的心思,也明白这一对搭档就任何重大问题作出的最后决定往往是正确的。其他搜索引擎甚至都没有尝试过简洁的网络访问设计,直到谷歌给他们做出了榜样。而且,谢尔盖和拉里一发现这种方法奏效,他们就把它应用到了每个搜索结果页面上——实际上其他网站都没有发现这么做的必要性。您只需要在浏览器上输入www.yahoo.com和www.google.com,就能比较这两种结果。
关注用户
这个简单理念是拉里和谢尔盖另一个怪癖的一部分:把用户的需求放在第一位。这是拉里和谢尔盖在公司网站上题为“我们的哲学”一文中列出的第1条准则:“关注用户和一切后续事宜。”拉里和谢尔盖知道网民们憎恨的东西:作为搜索结果的变相广告;强行弹出广告;混乱不堪的网站。大量提供此类东西就不能维护用户利益。
客户永远至上的承诺已成陈词滥调。你所询问的任何一位公司高层,都会声称这是他自己公司的哲学理念。但可悲的现实是,遵循这一理念的公司少得惊人。你可以去问问苦等有线电视公司启动系统的人,问问在超市的过道踱来踱去寻找心仪商品的人,或者问问花费一个小时坐等因经济不景气、业务放缓而缩减的客户支持人员的人。大多数零售商店都遵循一种不同的哲学理念。它们研究人们通常一并购买哪些商品,从面包和花生酱,到纸巾和化妆品,以便找出在货架上摆放这些商品最有效的方式。但其效果并非以顾客能最快找到商品来衡量的。它是通过顾客花了多长时间在过道里徘徊来衡量的,其前提是,人们在店里停留的时间越长,他们越有可能发现并购买他们原先没有意识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拉里和谢尔盖则奉行一个简单的理念:尽量让事情简单明了。
从表面来看,对客户的关注是以牺牲广告客户为代价的。拉里和谢尔盖坚持使网站上出现有限数量的广告,而且每条广告都必须限制在几行字之内,不过多作媒体渲染。这是为了维护用户的利益,这是保持网站简约的另一种方式,并能使用户专注于他们来这个网站的目的——寻找合适的搜索结果。但它对广告客户同样适用,这与传统智慧相左。限制广告的数量,使它们更容易被看到,这使得每条广告都更突出,人们也更频繁地点击。很多批评者坚称,谷歌的用户不能分辨广告和搜索结果二者的区别。这抬升了广告位的竞价,为谷歌创造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丰厚收入来源。
谷歌创立之时,其他搜索引擎在尽可能多地植入广告,展示它们所能填入的大量闪烁、活动和扎眼的功能——大多数专业网站今天仍在使用这种技术。广告是目前许多网站载入缓慢的一个重要原因。而人们更可能一并关闭多媒体广告或图像的播放功能,而不去点击它们。
莫尼尔声称,这一哲学使谷歌拥有了极为特殊的吸引力。“这绝对是一个成功,”他说,“搜索引擎关乎速度,它是一个实用程序,它是一项服务,它应该简便、可用、极快。所有这些,谷歌都做到了。它们丝毫没打折扣。正是坚持这一方法,它们才提出了这种广告模式。”
控制混沌
起初,在谷歌的风险投资人那里,很多这样的决策无论如何都行不通。风险投资界是一个多嘴多舌的小集团。有几个人告诉我,多年来,谷歌的投资人——尤其是迈克莫里兹——曾在这些决策上与拉里和谢尔盖对抗过。(约翰·杜尔和迈克·莫里兹拒绝了本书的采访要求。)正如任何一家成功公司的高管一样,风险投资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并制定了公司发展公式,而拉里和谢尔盖丢掉了这个公式。限制广告客户的数量?此举肯定会减少收入。但是由于拉里和谢尔盖自己控制了公司股权,风险投资人在这方面几乎掀不起波浪。
风险投资人在迫使拉里和谢尔盖就范方面有一张王牌。他们在资助谷歌时提出的一个条件是,公司必须雇用一名老练的管理者担任首席执行官。但是这两个男孩在履行这项承诺上长时间地犹豫不决。莫里兹颇为沮丧,他威胁要抽回红杉的资金,如果谷歌不遵守诺言的话。他后来在《GQ》杂志面前承认:“那不是一次愉快的交谈。在事情达到白热化时,当时的气氛是剑拔弩张。”
在2000年的一次采访中,谢尔盖描述了他们正在寻找的首席执行官的类型。“我们寻找的是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Amazon.com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那种类型的。他非常精明,能很好地促进公司发展。拉里(在这方面)比我强,而杰夫比他强。杰夫非常有趣,很好相处。”
他们最终在2001年找到了埃里克·施密特,他当时46岁,是Novell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在很大程度上,这个男人与拉里和谢尔盖是一路人。
施密特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金发男子,他特别聪明,拥有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电子工程学和计算机科学博士学位。他戴着一副约翰·列侬式的眼镜,与拉里和谢尔盖不同,他举止优雅,口才很好,态度谦和。
在2000年举行的个人电脑论坛行业会议上,施密特第一次见到了拉里,当时他们共同参加了一场小组讨论。拉里演示了搜索结果,借以炫耀谷歌,但施密特不为所动。“他很腼腆,”施密特回忆道,“绝对是一个好人。但我印象最深的,是觉得他们的搜索引擎不是很有趣,而且他很腼腆。显然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与谢尔盖的第一次打交道是通电话。谢尔盖在2000年10月给他打电话,因为他们想雇用的一名员工韦恩·罗辛(WayneRosing)把施密特列为了证明人。这次谈话从晚上9点开始,持续了50分钟。“我从未经历过持续50分钟的背景调查,”施密特笑着说,“谢尔盖对韦恩特别感兴趣,但我大致记得,我注意到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同一个月里,施密特又遇到了谷歌的投资人兼董事约翰·杜尔,杜尔告诉施密特,他进了接管谷歌首席执行官的候选人名单。当时的Novell首席执行官施密特告诉杜尔他不感兴趣。杜尔坚持要他与拉里和谢尔盖见个面。
后来,施密特接受了谢尔盖的提议,到他们的办公室见个面。施密特说,他同意见面“只是出于好奇”。他去了他们的总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时他们的总部位于太阳微系统公司的一栋老楼里。这次访问出乎他的预料,小桌上放着食品,墙上是施密特的传记投影。“我想,不错,挺有趣的,”施密特说,“这种见面形式在我的职业生涯中并不常见。这是一件你心知肚明的特别的人生大事。它有趣而特别。”
这次谈话则更加有趣。施密特不知道这次会面是工作面试,而且这压根儿也不像。他们争论了很多技术问题,包括Novell公司正在推进的一个视频存储服务的营销项目,“他们认为这个项目相当愚蠢,”施密特说,“他们并没有那么说,但他们基本上是反对其前提条件的。”他们的理由是,自从网络公司崩溃以来,有大量的光纤光缆闲置着,如果有人开始在互联网上使用这些光缆,就可以进行视频直播,从而消除临时储存的必要性。“我离开时感觉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施密特说。
2001年年底,施密特同意Novell公司和剑桥信息技术合作公司合并,并决定辞去首席执行官一职,这使他可以自由加入谷歌。他与拉里和谢尔盖一直谈判到2002年1月。“拉里和谢尔盖似乎很怪。他们争论各种各样的奇怪问题。每个问题都很有趣,而且每个问题都得到了讨论。”
尽管施密特当时不了解谷歌的潜力,并坚称如果谷歌还是一个小公司他会感到非常高兴,他还是决定接受这个邀约。“我基于他们的早熟作出了这个决定,”他说,“我有一种想留下来的强烈冲动,因为谷歌实在是太有趣了。很显然,我应该加入谷歌。”
拉里和谢尔盖坚持与每一位首席执行官候选人相处较长时间,这意味着他们会带施密特滑一整天雪。施密特认为这很荒谬,他同意在帕洛阿尔托的IIFornaio酒店与他们见面,而不去滑雪。为了测试他们对知识的掌握情况,他列了一份首席执行官应该知道答案的问题清单。晚餐持续了3个小时。“他们对所有问题都给出了很好的答案。”他说。
只是为了调侃他们,他说:“‘为什么要雇用我?看起来一切都已在你们的掌控之中。’拉里看着我说:‘我们现在不需要你,但我们将来需要你。’我认为这是正确的答案。”
我问施密特,这两个没有任何商业经验的年轻人是如何培养出那么敏锐的经营本能的,他说:“我认为那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他们具有作为年轻人的不同寻常的判断力。那是一种智慧,但也是小聪明,洞察力。这令我印象非常深刻。我用了20年才形成这种洞察力,而他们只用了两三年时间。”
施密特取得了很大进步,他将谷歌变成了一个更加专业的组织,但又没有丧失成就其独特性的理想。来到公司的第一年,他为自己列了一份与拉里和谢尔盖的理想相匹配的标准和目标:终端用户的满意度取决于搜索结果的质量。终端用户对于广告的满意度取决于广告的质量。他还设定了开发谷歌合作伙伴关系计划的目标,以便其他公司使用其搜索引擎,同时又在打造公司的基础设施,以便支撑起一家十亿美元的公司。
结果证明,施密特正是这项工作的合适人选——这主要是因为他的独立性得到了足够的发挥,以便拉里和谢尔盖能够延续其激进方式。被一家小公司雇用的首席执行官,很少会被放到创始人之下的次要位置上,但是施密特却得到了如此的待遇。硅谷有大量首席执行官会谦虚地向你保证,他们并非特别聪明,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会认为自己在撒谎。施密特没有扮演被人忽略和低估的管理者的角色,他实际上是一个典范。在头几年里,他更像是一个部门负责人。他认为没有必要插手。
施密特喜欢拉里和谢尔盖在作出决策时所采取的分析方法,他为公司的技术而骄傲,并且知道不可能花费太多代价用于建设技术基础设施,以支持他们的勃勃雄心。
“我没必要去遮盖他们的光芒,”他说,“我是一名合作者,我也不需要证实。这是他们的公司,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颠覆这种看法,即这是他们的公司。”
此外,他也不去考虑自己的大老板身份。作为大股东,拉里和谢尔盖控制了董事会的投票权,包括解雇首席执行官的权力。“谁为谁工作?”施密特问,“是拉里和谢尔盖为我工作,还是我为他们工作?在组织架构图里,是他们为我工作。但在我加盟谷歌的时候,他们就拥有了一半以上的公司资产。任何一位首席执行官,当他走进一家创始人拥有其一半资产的公司并认为这些创始人是为他工作时,他只是没有注意到董事会的运作方式。”
最要紧的结果是,施密特没有搞砸拉里和谢尔盖开创的一切。有太多初创公司毁在了首席执行官的手里,他们被当做枪手引进来,然后却因袭传统智慧。“我认为埃里克是唯一能够担任这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的家伙,”安克尔说,“他们的技术是如此先进。一个中规中矩的首席执行官将会遭到拒绝。埃里克可以玩转硬币的两面。”
风险投资者们的流言制造所也开讲了,他们说谷歌的董事们很懊恼施密特拒绝遏制谢尔盖和拉里的权力,但施密特予以否认。到了最后,一切都无关紧要了,这三名高管已经学会了顺利合作。
今天,施密特已经成为谷歌公众形象的代表,拉里和谢尔盖却退到了幕后,他们运作产品和创新研发,决定到哪里开拓新市场,以及何时退出市场。拉里现在是产品部总裁,谢尔盖则是技术部总裁,作为谷歌技术的仲裁者,这些角色使他们决定着谷歌的未来。拉里和谢尔盖几乎从来不接受采访或是出席会议。施密特则很少出席由拉里和谢尔盖主持的技术审查会议。施密特要的就是这样。
别扭的合作伙伴
施密特仍然未能控制住谢尔盖和拉里。他们几乎难以合作,在和商业伙伴打交道时尤其如此。众所周知,他们不愿意与其他高管们会面,开会经常迟到,并变更其他人谈好的条件。“作为谈判者,跟他们打交道太恐怖了,”另一家公司的一位高管说,“他们的方法是把你逼到要夺门而出的地步。他们完全支配了你,因为他们有这种力量。”
并非谷歌的每个人都难以相处。负责与其他公司建立关系的大多数人都有乐于助人和周到细致的好名声。首席执行官施密特品貌俱佳,参与了——与拉里和谢尔盖一起进行的——重要谈判,如授权其他公司使用搜索引擎并向公司提供广告。但是拉里和谢尔盖却有些固执。他们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希望坚持的理想以及他们在谷歌的价值。“他们无法相处,因为他们都相信自己是对的。”一位谷歌前任高管说。
这的确令人沮丧。一些公司极不情愿与谷歌打交道,它们更愿意与谷歌的竞争对手们签约。这可能会限制谷歌未来的发展潜力,因为它越来越多地依赖伙伴关系来开拓新市场。
因此,人们更愿接受的施密特正承担着越来越多的责任,尤其在与第三方进行合作方面。“拉里和谢尔盖擅长他们认定的任何事,”这位首席执行官说,“他们的角色已经改变了。在公司上市前,他们什么都做。上市之后,他们退到幕后去从事产品和创新方面的工作。今天,这段芭蕾舞正在上演。”
不过,这是一段仍在不断演变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