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流血的十字军 阿拉伯数字

腓特烈绕道比萨有两个原因。第一,比萨是与威尼斯和热那亚比肩的意大利海洋城邦国家之一,此行就是为了把比萨拉到自己一边。第二是为了从比萨登船前往意大利南方。第一个和第二个目的最终都达到了。比萨的实力人物们欢天喜地地提供了皇帝的座船和护卫船队。在比萨,腓特烈结识了一位饶有兴味的人物,商人兼数学家列奥纳多·斐波那契。

出现在31岁皇帝面前的是一位年已56岁的在比萨随处可见的普通男子。这个56岁的男人两眼放光地向腓特烈展现了阿拉伯数字的世界,强烈地刺激起了这位31岁皇帝的兴趣。

列奥纳多·斐波那契是一个典型的出生在意大利海洋城邦国家的男子,从年轻时起就走遍了地中海周边地区,从事着与伊斯兰世界的贸易。他领悟到了在伊斯兰世界遇到的阿拉伯数字的高效,热情地为欧洲引进阿拉伯数字。早在28岁的那年他就出版了《算盘全书》(Liber abbaci)。但是,向基督教统治下的欧洲引进阿拉伯数字遭到了教会方面的强烈反对,这本书遂成绝版。


阿拉伯数字与罗马数字

以前,欧洲使用的一直是罗马数字。与其相比,阿拉伯数字的好处除了书写时可以减少错误之外,还有“0”(零)的概念。

“0”的概念本来发祥于印度,在印度被冠以“S'ūnya”之名,意思是“空”。阿拉伯人引进了这个概念,起名“sifr”,翻译成拉丁语就成了“Zephirus”。威尼斯人弄懂了这个概念后开始用他们的方言称之为“zevero”,以后又成了意大利语的“zero”。自从有“0”的概念以后,数学的发展才真正起步。

这位比萨商人的话给腓特烈留下了强烈的印象。为了让已经56岁的斐波那契能够放弃贸易专心研究数学,皇帝决定向他支付终身年金。也许因了这个原因,《算盘全书》两年后得以再版,流传至今的就是1228年出版的第二版。以后,斐波那契跟腓特烈也一直保持着交往,他的《平方数书》(Liber Quadratorum)一书就是献给腓特烈的。威尼斯共和国传承了阿拉伯数字。这个现实主义的国家开设了学习阿拉伯数字的学校,阿拉伯数字从此传遍了欧洲社会。

皇帝腓特烈二世终其一生都热衷于鼓励学习技艺,就连强硬批判他的现代学者也都承认这一点。他没有把学艺看成是只有与政务割裂开来才能进行的独立领域。不管是罗马教皇,还是伊斯兰世界的人们,也不管是意大利北方的自治城邦,还是意大利南方的臣民,在腓特烈的一生中都没有使他获得释放的感觉。他只有在高度紧张的处理内外政务极其短暂的间隙中,才能满足一下关心学艺的心愿。腓特烈也曾在自己的著作《驯鹰的艺术》中写道,鹰猎的效用就是让自己从政务带来的日复一日的重压之中暂时解放出来,只有那段时光能让我身心愉悦。

无论是用鹰狩猎,还是论述阿拉伯数字的效用,对腓特烈而言都是愉悦的。正像他一辈子不断忙于政务一样,与这类人共度短暂时光的愉悦也跟随了他一辈子。按现在的说法,这叫作消除焦虑。但腓特烈的“消除焦虑”却不止于消除,而是与振兴技艺密切相关。这与他厌恶逢场作戏的性格很相像。

顺便告诉大家,这位比萨商人斐波那契还向腓特烈推荐了一位比自己小5岁的朋友。这位朋友出生于苏格兰,曾经在仍处于伊斯兰统治之下的西班牙的托莱多求学。不过,腓特烈与他之间谈论的是亚里士多德的哲学。这位迈克尔·司各特后来成了腓特烈宫廷里的常客,也是最早把亚里士多德介绍到欧洲的人。

这样看来,腓特烈的熟人或朋友中有很多不同凡响的人。莫非这是因为在中世纪后半叶腓特烈自己就是一个“不同凡响的人”?

腓特烈从比萨登船前往西西里的海港城市叙拉古。那里,不仅有马耳他鹰,还有马耳他岛出生的海军将领恩里克在等着他。腓特烈就要率领十字军远征了。他把组建陆军托付给了条顿骑士团团长赫尔曼,而海军就交给了出生在马耳他岛、被誉为超一流船长、血管中流淌着热那亚人血液的恩里克。恩里克这位曾经的海盗现在担任了皇帝海军的司令官。

皇帝命令海军司令建造可以在尼罗河上航行的船只。司令官接受了命令,造出了平底船让皇帝审查。通过审查之后,司令官开始建造一支全部由平底船组成的船队。

在此之后,腓特烈打算途径意大利南方,去福贾的王宫过冬。这时,又有一件重要的政务摆在了他的面前,开罗苏丹派来的使节团抵达了福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