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流血的十字军 棋盘放中间
为了回应密使到纳布卢斯来提出的请求,苏丹与皇帝于1228年秋重开谈判。谈判起初在皇帝于阿卡郊外支起的帐篷里举行。这场外交谈判是贯彻现实政治的需要。苏丹派来了年轻的埃米尔法拉丁,同样30岁出头的腓特烈不通过翻译而与他直接面对面。他们二人之间总是荡漾着亲切的气氛,谈判时两人之间隔着棋盘。
腓特烈兴致勃勃地下着国际象棋,突然停住手中的棋子,切入了重要问题。法拉丁则说需要确认苏丹的意图才能答复。说完,他站起身来,撂下游戏策马而去。这种情形反复多次。
人们只能去想象谈判经过了,因为所有交谈用的都是阿拉伯语,基督教史官方面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记录。不过,即使无法理解两人的话语,但气氛还是明白的。所以,还是留下了谈判“总是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这样的记录。
9月底开始交涉,刚进入11月就换了谈判地点。
阿尔-卡米勒与弟弟阿尔-阿斯拉夫之间的问题得到解决,他已无必要待在纳布卢斯。他在回开罗途中顺道去了加沙,那里有他的离宫。
一边下着国际象棋一边谈判的腓特烈和法拉丁
腓特烈得知消息后离开了阿卡这个有着王宫的基督教在圣地的首都,他从阿卡来到雅法,把与真正的谈判对手的距离缩短了一半以上。
雅法如今已经更名为特拉维夫,是集中了首都功能的以色列第一大城市。加沙现在还继续叫着这个名字,如今是巴勒斯坦人的自治地区,核心区是过激派统治的“加沙地带”,也是一座集中了政治功能的城市。
从特拉维夫到加沙只有70公里的距离。在21世纪的今天,巴勒斯坦与以色列隔着这段距离对峙着,一方打来导弹,另一方就用空袭报复,这样的状态延续已久。
然而在距今800年前的1228年到1229年之间,在同样这段距离之间曾经进行过谈判,试图不使用军事力量而实现共生。
而且这场谈判还发生在基督教世界俗界最高领袖与伊斯兰世界俗界最高领袖之间,是最高人物中的最高人物之间的谈判。
雅法与加沙及其周边
33岁的腓特烈率军而来,大幅缩短了距离。48岁的阿尔-卡米勒被他的魄力所震慑,1229年开年后也开始留在了加沙。
因为腓特烈所要求的事项太过重大,每次都得法拉丁驱马往返于雅法与加沙之间,接受苏丹的指示。幸运的是,雅法与加沙之间是农村地带,地势平坦,利于驱马驰骋。
尽管谈判因为穿梭往来而经常中断,但谈判的友好气氛却始终未变。阿尔-卡米勒送来了只有苏丹才能使用的豪华帐篷,皇帝则把欧洲产的骏马穿上缀有黑鹰的御用黄底马衣作为回礼送过去。有时他们两人还交换自己创作的诗歌。写诗是伊斯兰世界有教养人的必备技能。腓特烈也留下了一些诗篇。
有一次,腓特烈甚至举行西欧式的仪式,授予已经跟他意气相投的法拉丁骑士地位。也许法拉丁汇报这件事的时候,阿尔-卡米勒会笑着对他说:“你也被弄成骑士啦。”36年前,父亲阿迪勒被萨拉丁委以媾和重任,带着这位阿尔-卡米勒前往十字军阵营时,阿尔-卡米勒就曾被狮心王理查亲手“弄成了骑士”。
不过,中世纪欧洲的“骑士”有义务宣誓忠于授予自己骑士的人。但即使被授予骑士,伊斯兰教徒也不会宣誓效忠于基督教徒。所以,理查和腓特烈都做了基督教所不允许的事。不过他们都不在乎,所以很愉快。而且,不论是阿尔-卡米勒还是法拉丁都坦然接受,被“弄成了骑士”。
在阿尔-卡米勒看来,原本为了争取时间而开始的谈判,就这样一点点地变成了以异教徒之间共生为目的的认真而重要的谈判。
腓特烈一边推进谈判,一边也在巩固保障对于中近东基督教势力的安全不可或缺的防卫。
从这个时期起,腓特烈也开始在巴勒斯坦地区建造条顿骑士团管辖下的城寨。以前这个地区的城寨多为医院骑士团和圣殿骑士团所建。从这时起,条顿骑士团营造的城寨开始增加。如果没有皇帝的积极支持,成立刚10年左右的条顿骑士团是做不成这件事的。
虽然如此,腓特烈并没有只给条顿骑士团特别待遇。对其他骑士团拥有的城寨,只要他看到了战略上的重要性,都会支持这些城寨的加固工程。他还与医院骑士团保持着密切的沟通,把海港城市防卫要冲的城寨也都交给了这方面经验和业绩都很丰富的医院骑士团。
腓特烈一边坚持以和平为目的的谈判,一边不忘巩固防卫力量。这些必要的工程有效地防止了自己带来的士兵游手好闲,同时也能达到转移注意力的目的,把中近东基督教徒中根深蒂固的反伊斯兰强硬派的注意力从谈判上挪开。尽管腓特烈带来了强大的军事力量,但他却试图根本不使用武力而单靠外交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