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坚决走向法治国家 儿子亨利

身为腓特烈的长子,当然可以行使世袭权登上西西里王国的王位,也最容易继承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帝位。因为他是时任西西里国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和第一位正妻阿拉贡王族女儿所生的长子,而且是唯一的嫡子。他于1211年出生在巴勒莫的王宫里,与他嫡出王子的身份正相适应。他是腓特烈16岁时得到的第一继承人,腓特烈给他起了和早逝的父亲一样的名字,叫亨利七世。也就是说,从出世的那一瞬间起,命运就安排他做了腓特烈的继承人。

首先,1212年2月在他即将迎来自己1岁生日的时候,蹒跚学步的幼儿就在巴勒莫主教堂加冕成为西西里国王。当然,幼儿并不知道这是腓特烈的一个对策,因为罗马教皇讨厌把德意志和意大利南方归于同一个君主的统治之下。3月,17岁的父亲便出发去了德意志,把1岁的儿子和他27岁的母亲留在了西西里。当年轻父亲在德意志为落实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地位而饱尝艰辛时,幼小的儿子在慈祥母亲的保护下,在阳光明媚的南欧茁壮成长。

不过,这段时间只有4年。1216年,在罗马举行皇帝加冕典礼成为现实。这时,腓特烈把妻儿接到了德意志。腓特烈打算在罗马完成加冕典礼后正式着手重新构筑西西里王国,他没想加冕典礼之后再回德意志。为此,他需要拿出一套方法,使他所重构的德意志在他不在的时候也能照样发挥功能。他认为,让长子这位第一继承人当首脑,在德意志这个封建色彩浓厚的社会是最自然、最现实的选择。

1216年7月,腓特烈把接妻儿来德意志的任务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两个人,巴勒莫大主教贝拉尔德和条顿骑士团团长赫尔曼。妻子康斯坦丝反对儿子去德意志,腓特烈便派平素总是帮助康斯坦丝的贝拉尔德大主教和德意志人中难得一见的灵巧外交名家赫尔曼当说客,去说服康斯坦丝。

康斯坦丝反对的理由是,她自己与腓特烈结婚之前嫁给过匈牙利王族,但却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不但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还失去了年幼的儿子,历经痛苦。尽管康斯坦丝教养并不卓越,个性也不强,但她凭女人的直觉,希望让自己唯一的儿子远离卷入政治斗争的风险。她出生在西班牙,但却嫁到了匈牙利,吃尽苦头。也许她认为,德意志人也和匈牙利人一样,都居住在阿尔卑斯山北面,把自己最心爱的儿子送到那种德意志人社会中,作为母亲她无法忍受。

但是,腓特烈是一个对任何事情都是深思熟虑后才做出决定的人,一旦说出口很少会改变。贝拉尔德和赫尔曼两人太了解腓特烈了,他们也许是这样说服康斯坦丝的:这是腓特烈的命令,只能照办;他这个人并不缺少感性,不会做出那种对孩子亨利不好的事情。结果,5岁的亨利当月月底就跟母亲康斯坦丝一起在巴勒莫大主教和条顿骑士团团长的陪伴下离开了西西里。

10月,他们一行先经海路,后经陆路抵达了纽伦堡,腓特烈正在那里等着他们。5岁的幼儿4年之后再次见到了两个月后就要年满22岁的父亲。自1岁那年分别之后,这也许应该算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等着这位5岁幼儿的是授予他的领地。父亲腓特烈当着应自己的邀请汇集到纽伦堡来的诸侯们的面,把施瓦本公爵领地授予了这个孩子。施瓦本是霍亨斯陶芬家族的发祥地。任命亨利当这里的领主,意味着腓特烈把亨利作为“红胡子”、腓特烈一脉传承下来的霍亨斯陶芬家族的正式继承人,介绍给了德意志的全体实力人物。

父亲不管在哪里都是一个席不暇暖、东奔西忙的人。就算亨利以后待在德意志,父亲不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来到德意志后,他也是继续跟母亲一道生活。康斯坦丝似乎不喜欢德意志人,也不喜好社交,所以母子二人在哈格瑙城里过得很平静。

然而,这样的生活4年后被打断了。腓特烈见在罗马举行加冕典礼的机会已经成熟,决定结束已经8年的德意志生活前去罗马。他还认为,接受罗马教皇亲手加冕的不光是他这个皇帝,妻子也应该作为皇后接受加冕。所以他命康斯坦丝也同往罗马。一向听从丈夫的康斯坦丝这时也随了腓特烈。不过这次要把刚满9岁的儿子一个人留在德意志,说不定这次离别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但是,腓特烈也为9岁儿子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1220年8月,腓特烈命令随他去罗马的军队在奥格斯堡集结,这里是德意志传统的军队集结地。汇集而来的不光是跟随皇帝南下的将士,还有前来送行的各路诸侯。

25岁的腓特烈当着这些人的面,任命9岁的亨利当上了“德意志王”,正式告知世人,自己不在期间,德意志将由这位亨利七世统治。同时,他又任命科隆大主教担任小国王的监护人,承担辅佐9岁德意志王而实际上由自己统治的任务。

这个人事安排也是在当时德意志能够想到的最佳方案了。科隆大主教恩格尔伯特那年35岁。他出生于德意志名门贵族,同属一个阶级的诸侯们很难反对他。他还是一个修养很深的人,对反对派有充分的说服力。他身为神职人员却完全没有狂热之处。他6年前开始就与腓特烈过从甚密。腓特烈不会与狂热之人亲密相处,可以说恩格尔伯特大主教有着本真的平衡感。

此外,恩格尔伯特身居大主教之位,是仅次于教皇的神职人员,但却从不以权压人。一句话,他还是一个颇通人情之人。腓特烈把9岁的儿子托付给了这位35岁的大主教。

实际上,有这位大主教在身边相助的5年间,亨利从9岁到14岁这段时期的统治一直状态良好,没有让去意大利后再未回来的父亲操过一点点心。

母亲康斯坦丝在罗马和丈夫一起接受了加冕,两年后病逝于西西里。对只有11岁的亨利来说,母亲的去世不会不是一个打击。但在大主教的帮助下,他克服了母亲之死带来的心灵上的动摇。

然而,一些人对腓特烈重构的德意志社会心怀不满,他们暗杀了恩格尔伯特大主教。从那时开始,情况发生了变化。大主教在从亨利居住的城堡回自己宅邸的途中,遭到了一伙人的袭击而被杀害。失去了不是父亲胜似父亲的人,14岁的亨利当然就像被扔进了从未体验过的孤独之中。而且很快他又经历了第一次婚姻,尽管婚事是已经定下的。

结婚对象是奥地利公爵的女儿玛格丽特。这婚姻是腓特烈安排的,当然是一场政治婚姻。腓特烈想把势力扩大到奥地利。新郎14岁,新娘21岁。有年龄差距的婚姻并不罕见,但这场婚姻从开始就冰冷彻骨。生孩子是义务,似乎夫妻对此都很配合。但生了两个儿子后,夫妻关系依旧冰冷彻骨。

我认为,14岁时经历的这场不幸婚姻,对亨利来说,是在构筑自信过程中的第一个障碍。有哪个男人在遭到女人的冷落后不会失去自信?而且亨利才14岁。在任何意义上这都是一个微妙的年龄,而亨利却不得不吞下这个苦果。

这时,他完全可以敞开心扉,学习父亲,到处找情人,到处生孩子。但我想亨利继承的是慈祥呵护自己的母亲的性格,而不是父亲坚韧的性格。他没能这样重新开朗起来。结果他患上了女性恐惧症,进而发展成社交恐惧症。他只跟下层女人交往,只跟那些用甜言蜜语接近他的人见面。

也许,父亲在这个时候应该伸出援助之手。但腓特烈身上的缺点阻碍了他把眼光投向亨利的这种需求。没有比腓特烈更特立独行的人了。这种类型的人往往容易认为,我连更加恶劣的情况都挺过来了,你不可能不行。也就是说,他往往会要求别人也具有和自己相同的能力。

然而,人是不一样的,哪怕父母与孩子也是有差异的。有人能够克服逆境,但也有人是过不了这个坎的,甚至还有人会把自己逼入更差的境地。

从结婚的1225年到被父亲叫去训斥的1232年这7年间,父亲腓特烈度过了繁忙的岁月,的确没有时间关心身在德意志的儿子。

腓特烈要把西西里王国从封建社会改变为君主制国家,这是一项艰难的事业。

他率领十字军远征,却想只靠外交收复圣城耶路撒冷。这是十字军远征史上的首次尝试。

他功成回国,却为改善与罗马教皇的关系花了一年时间。

被解除开除教籍处罚后,他立即通过《梅尔菲宪章》开始了西西里王国向法治国家的蜕变,建立了统制经济和货币制度。

这些都是腓特烈从30岁到37岁之间成就的事业。就在同一时期,亨利在年龄上处在从14岁到21岁这段时期,而他却生活在性格逐渐分裂的地狱之中。他的做法更加恶劣,他连续不断地颁布了违背父亲所定政策的法律。

《梅尔菲宪章》颁布后不久,德意志诸侯不满亨利统治的声音也传到了腓特烈耳朵里。这种声音越来越高,已经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了。颁布了《梅尔菲宪章》,腓特烈觉得完成了一项巨大工作,遂决定于第二年1232年的复活节,召集诸侯来意大利东北部的阿奎利亚,召开一次皇帝亲自参加的“巡会”,这样的会已经很久未开了。

1232年春天,腓特烈和亨利在久别12年之后父子重逢,但腓特烈对待儿子的态度谁看着都是严厉的。37岁的父亲原谅了21岁的儿子过去所犯的种种错误,原谅的条件是把各种事项逐条写下,命儿子今后忠实执行。腓特烈当着在座诸侯的面吩咐儿子,21岁的亨利在德意志实力人物的面前发誓一切遵从父命。

然而,告别父亲重回德意志的亨利看不出一点儿感到屈辱的样子。在别人的眼里,他的行为就好像和父亲重逢时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再次回到意大利的父亲并没有注意到,从女性恐惧症发展为社交恐惧症的亨利,由于同父亲的重逢又进而发展为父亲恐惧症。

一个出众的父亲留给儿子的路只有两条。

第一条是忠实地执行父亲的所有命令。

第二条是因为太想摆脱父亲的影响而走上反抗父亲的道路。

21岁的亨利选择了第二条路。

首先,他开始接近反对腓特烈统治的诸侯。德意志王亨利的这个行动自然提高了反腓特烈派的气焰。但亨利的反抗并没有只停留在德意志内部。他还去接近可说是父亲宿敌的、以米兰为中心结成的“伦巴第同盟”。接近父亲的这个宿敌的理由并不是站在父亲与伦巴第同盟中间努力改善关系。真实的理由是,如果参加伦巴第同盟的各个城邦能封锁通往阿尔卑斯山的道路,即便是腓特烈也将无法轻易来到德意志。只是因为不想同父亲见面,亨利便与父亲的敌人联手。

以米兰为中心的“伦巴第同盟”是意大利半岛西北部的自治城邦联合结成的同盟。虽然意大利东北部也同样位于意大利北部,但却处在强大的威尼斯共和国的影响之下,所以很少有自治城邦参加伦巴第同盟。即便如此,在从意大利跨越阿尔卑斯山通往德意志的干线道路中,他们还是控制了从米兰和从维罗纳出发的两条路。

不过,处在伦巴第同盟下的意大利西北部,在法律上归神圣罗马帝国领有。但这些自治城邦拒绝腓特烈的统治,所以结成了伦巴第同盟。在这样的状况下,不论动机如何,亨利接近同盟都不仅仅是对父亲,而且还是对皇帝的背叛行为。在法律上,这可是相当于大逆之罪的行为。

3年前的1232年,当时腓特烈在意大利半岛最东北部的阿奎利亚召开了“巡会”,并以此为由叫来了儿子,把今后他该做的事情一条条写下来交给他,还让他发誓忠实执行,才让他再次回到德意志去。可是,这个阶段如今已然成为过去。1235年,根据《梅尔菲宪章》的国家重建已经扎实地向前推进,腓特烈决定亲自去一趟德意志。

但因为与皇帝的长子结盟而气焰高涨的伦巴第同盟自治城邦摆出了一副断然阻止皇帝越过阿尔卑斯山的架势,走从维罗纳北上越过布伦纳山口进入德意志的这条翻越阿尔卑斯山的干线道路已经无法保证安全。腓特烈只能先从海路到阿奎利亚,再从那里经陆路绕个大弯进入德意志。

腓特烈这时去德意志,带上了7岁的次子康拉德同行。不管是对正妻的儿子还是对情人的儿子,腓特烈都采取了一视同仁的培养方法。但自己的正式继承人却必须是嫡出之子,因为即便让基督教会及其首脑罗马教皇知晓,他们也不会承认庶出之子。亨利是正妻所生之子所以是嫡子,而康拉德是腓特烈与第二位妻子耶路撒冷王国公主所生之子,所以也是嫡子。带康拉德同行表示腓特烈已有了舍弃亨利之心。

即使如此,对一位40岁的父亲而言,24岁的长子从年龄上看是托付自己身后事的理想人选。而现在,他却不得不舍弃24岁的长子,以7岁的次子取而代之。无论是作为皇帝还是作为父亲,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可能不感到痛苦。

不过,虽说被迫绕了远路,但进入德意志后腓特烈受到了以诸侯为首的德意志人的热烈欢迎,我想这也许让他的心情变得爽朗起来。德意志人从上到下已经被亨利的朝令夕改弄得极度为难。他们认为,腓特烈严厉但却一以贯之的、有条不紊的统治很好。

7月,父亲的影子越来越近,亨利感到恐惧。他首先想到了逃跑。他请求把法兰西作为流亡地,但法兰西王甚至没有给他回音。亨利没有考虑逃往米兰。他没有勇气带领伦巴第同盟军冲锋陷阵,同父亲在战场上决一雌雄。

父亲派条顿骑士团团长赫尔曼来到了这个儿子的身边。亨利5岁那年第一次来德意志时,就是他护送的。我们不知道他如何说服了如今已经24岁的这位当年的幼童。但不论他如何说服,留给亨利的路只有一条:到父亲面前发自内心地乞求原谅。

两天后的7月4日,亨利被赫尔曼带到了腓特烈所在的沃尔姆斯城。40岁的腓特烈对24岁的儿子冷峻而严厉。如果只是儿子伏在父亲脚下乞求原谅,在座的诸侯们也许会予以同情。但是这个儿子的罪状太过明显。

父亲宣布了儿子的死罪,罪状是背叛了自己发誓效忠的人。当死罪一词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在座的人们震惊得面面相觑。腓特烈接着宣布亨利死罪可免,但要处以终身监禁。话音传来,又让那种像无形的空气一样的感情轻轻地飘落在地。事情以这样的结局收场:亨利被直接押进了沃尔姆斯城里的监狱。

后来不久,亨利又被送到了意大利南方,当然,并不是作为戴着镣铐的囚犯。只是这位年过25岁的亨利被完全隔离,不能见任何人,包括孩子们在内。他的日常生活就是不断地在意大利南方内陆的各个城寨之间换来换去。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6年,从一个城寨换到另一个城寨已成惯例。6年后的1242年,在去往另外城寨的途中发生事故。趁监视他的士兵走神,亨利连人带马从当时恰好通过悬崖的路上跃起飞向空中。那年他只有31岁。

得知消息后,父亲给主持葬礼的修道僧们寄去了一封不知道是指示还是属于私信的信件。这封信留存了下来。

根据这封信我们知道,47岁的腓特烈指示,在靠近事故现场的科森扎主教堂为31岁时选择了自杀的儿子举行葬礼。他还指示,要让遗体穿上亨利曾经拥有的德意志王的正装,并命令用黄底缀有黑鹫的德意志王旗包裹入殓遗体的大理石棺。在信的最后,腓特烈写道,作为皇帝他只能这样处置,但作为父亲,他的心情自当别论。他要求葬礼要足以表达一个父亲的悲哀。也许是为了满足腓特烈的这个愿望,在科森扎主教堂举行的亨利的葬礼是一场当地罕见的壮观葬礼。

756年后的1998年,比萨大学病理学系对亨利的遗体进行了检查。根据检查,亨利身高1米72左右,骨骼结实,体格健壮。他的左膝有重大缺陷,据认为,他生前一定是拖着左腿走路的。说不定这就是妻子冷淡他的原因,也是他患上社交恐惧症的原因。研究家们进而指出,更有确实可能性的是,亨利死前10年左右得过性病。也许,性病的发展所引起的精神不稳定也是让亨利进入20岁以后痛苦不堪的原因。

亨利的两个孩子因为这样的不幸事件而失去了父亲,腓特烈领养了他们,让他们在意大利成长。腓特烈不放心把他们继续放在那位对再婚兴趣强烈的母亲身边。

后世的学者们异口同声地严厉批评这位亨利七世,理由是他“缺乏继承腓特烈所必需的素质”。

事情完全如这些人所说。腓特烈的长子缺少父亲所具有的一切资质,更具决定性的是,他缺少那种可称得上坚韧的意志力。

不过历史上也有这样的人,在起点上跌倒后便一跤接一跤地跌倒。并不是历史上所有著名人物都具有马基雅维利所说的领袖所需要的所有资质——力量、运气和应对时代所要求的才能。历史中充斥着这样的人,他们认为地位不高的日子过得安稳,要么觉得假如自己活在别的时代一定能发挥力量。所以马基雅维利才把力量(virtu)和运气(fortuna)的重要性相提并论。司掌命运的是女神,她心情易变。她会把好运惠及的人一转脸推到厄运的深渊里去。不管怎样,儿子所遭遇的不幸似乎也让父亲腓特烈对自己的过错有所反省。

腓特烈必须把替代亨利的次子康拉德留在德意志。在遴选辅助这位少年的人物时,腓特烈务求完美。

首先,他没有只停留在让那些各方面都能胜任的人紧紧团结在康拉德周围,他还对这些人课以义务,让他们忠实执行皇帝的政策。此外,他们还被赋予向皇帝详细报告的义务。这就是说,腓特烈建立了一个机制,不论走到哪里,父亲与儿子周围的人都能够保持密切联系。哪怕皇帝本人在阿尔卑斯山南面,也仿若就站在阿尔卑斯山北面儿子的身后。

此外,腓特烈还与康拉德频繁地相互通信。我认为这才是他从亨利的不幸中学到的。他想让儿子感到父亲总是关心着自己。

10岁的儿子写来信说,自己喜欢鹰猎,但却不喜欢拉丁语课。43岁的父亲就写回信给他说,你可以喜欢鹰猎,但自如地说和写拉丁语也是君主不容欠缺的能力,不要说讨厌,好好学习吧。为了让儿子适应拉丁语,腓特烈开始用拉丁语给儿子写信了。

在给儿子的另一封信里,腓特烈说:

“皇帝和国王之所以不同于其他人,并非因为他们身居高位,而是因为君主们具有其他人所没有的高瞻远瞩的智慧和恰当应对的判断力。身居高位的权力也只不过是来自这种区别而已。”

每当我想起腓特烈也会和普通父亲一样去说教儿子就会哑然失笑,但他的这种关怀似乎产生了良好的效果。康拉德在德意志茁壮成长,既没有得女性恐惧症,也没有得社交恐惧症,更没有得父亲恐惧症。

腓特烈没有被不幸打垮,每当不幸袭来时他总会予以反击。

7月15日,他在沃尔姆斯城宣判亨利终身监禁仅仅11天后,还是在同一座城市,他举行了第三次婚礼。

新娘是英国国王的妹妹,21岁的伊莎贝拉。这场婚姻当然是不放心只有嫡子康拉德一人接班而做的准备,但也有政治上的原因。

一年之前,法兰西王路易九世和普罗旺斯伯爵的女儿结了婚。普罗旺斯伯爵是法兰西南部的最大领主,可以说是一号实力人物。所以这场婚姻意味着将法兰西南部置于羽翼之下的普罗旺斯伯爵与统治法兰西北部的法兰西王联手,意味着法兰西南北部之间长期相争的“阿尔比十字军”终于画上了句号,并且是以法兰西王把法兰西南部收入囊中的形式了结的。

这使人预测到今后法兰西王的力量将强大起来。为不放任法兰西王的强大,让英国从背后施加压力才会有效。可是,由于前国王约翰丢失了在法兰西境内的大半领土,又因为这位“失地王”签订了《大宪章》,现在英国的王权明显衰落。但英国与法兰西之间只隔着一条狭窄的多佛海峡,这足以让法兰西王感到英国的压力。

腓特烈决定和英国联手。这当然是一项想让法兰西老实一点儿的战略。

这位21岁的英国公主美丽活泼,教养深厚,很难让人联想到她竟然是失地王的女儿。跟哥哥狮心王相比,失地王可是遭人们鄙视的。腓特烈心知肚明,婚姻的目的就是政治和繁殖嫡子,但婚姻本身似乎也教会了腓特烈愉快地享受婚姻生活。当然,只有一位英国研究家如此推断。总之,40岁的腓特烈跟21岁的伊莎贝拉的婚姻生活持续了6年,育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伊莎贝拉在27岁那年死于第三个孩子的难产。这昭示着生孩子对当时的女人来说也是一项冒险,甚至伴随着死亡。

而丈夫腓特烈,好像脑子里丝毫没有自己已是结婚之人的概念,总是日复一日地埋头于他的政治。历史上有不少男人丝毫不受女人的影响,腓特烈算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