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腓特烈治下的和平” 大胜

提埃波洛一声令下,同盟军撤出了营地,向着他们认为要南去克莱莫纳的皇帝军相反的方向,开始朝米兰所在的西面行进。

侦察到这一切的士兵向皇帝做了报告。接到多个侦察兵送回的同样报告后,腓特烈并没有立即下命令。他在等同盟军离开安全的营地,走到一个想撤也撤不回的地点,一个有利于骑兵发挥的地面平坦而坚硬的地方。确认后,他按照事先的约定点起了狼烟,进攻开始。骑兵打头阵,后卫变前锋的萨拉森士兵紧随其后。

同盟军朝着自家城邦行军。也许是心情松弛的缘故,他们甚至没有排成战斗队列。发现攻势后他们想逃回营地,但已被皇帝派来的步兵堵在了中间。德意志骑兵和萨拉森士兵发起了猛攻,向进退两难的同盟军袭来。他们想逃往北面的贝加莫,又想逃往西面的米兰,可都已被绕道而来的皇帝军的步兵别动队挡住了去路。除了奥廖河方向以外,他们被皇帝军从南、西、北三个方向包围了。古代名将汉尼拔拿手的包围歼灭战千年之后又在意大利北方的科特努瓦平原再次上演。

腓特烈取得了完美的胜利。8000人的同盟军战死3000人,其中半数以上是跳入冬天涨水的奥廖河淹死的。俘虏达到4000人。总司令提埃波洛也当了俘虏。还有很多米兰实力人物的子弟也都战死。不过,他们与其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士兵而战死,不如说是为了捍卫米兰的象征——“自由旗车”(Carroccio)而战死。

辞典对“Carroccio”的解释是:

中世纪意大利自治城邦所使用的4头牛拉的货车,上面载有城市的旗帜、祭坛和大钟等,作为城市的象征受到市民的尊崇,即使在市内行走,通常也会有士兵警卫。

在古罗马,军团的旗帜“鹫旗”(aquila)被敌人缴获是耻辱之事。事实上,十字军也是在十字架的带领下战斗的。与这两者相比起来,自由旗车要用4头牛拉,动作迟缓。逃跑的时候要护着它,当然跑不快。米兰名门的年轻人大多认为,如果把动也动不了“自由旗车”交给敌人,自己也不能苟活。于是,他们在科特努瓦的原野上迎来了自己的死亡。外乡人都会觉得,应该用搬运方便些的东西做象征物。现在意大利政党“北方联盟”的象征标志是一个抵抗皇帝的伦巴第同盟士兵的雄姿,这些人就把自己政党的别名叫作“Carroccio”。米兰人是经济人,做事应该更加合理。然而他们也有执拗的一面,很重视那些在外乡人看来离奇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12月1日,皇帝和他的军队从科特努瓦拉着“自由旗车”和俘虏一路走过30公里,来到克雷莫纳。克雷莫纳的居民都是坚定的皇帝派,他们狂热地欢迎腓特烈。皇帝骑在马上行进,五花大绑的米兰长官提埃波洛坐在自由旗车上跟在后面。米兰是坚定的反皇帝派,因而是克雷莫纳的仇敌。象征米兰的“自由旗车”的惨相,让克雷莫纳人更加狂热。俘虏太多,监狱收容不下。不但市政厅,就连商品交易所都塞满了俘虏。当晚,全体居民参加的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把那些俘虏撂在了一边。

几天后,腓特烈差人把这架自由旗车送去了罗马。米兰人引为骄傲的自由旗车附上腓特烈亲手写下的一句话后,被当成了赠给罗马人的礼物。他写道:与今天的罗马人共同赞美古代皇帝的荣耀。我苦笑了,只能说这话相当挖苦人。因为古罗马的皇帝成为过眼烟云之后,罗马教皇取而代之成了罗马的主人,腓特烈的话里含有“忘却什么教皇,想起皇帝”之意。

据说得知科特努瓦的结果后,格列高利教皇大失所望。他的表现甚至让看惯了他发怒的人都大感惊讶。当然,他一定没有心情去看放在卡比托利欧山上公开展示的“自由旗车”了。

继而传来的消息令格列高利教皇更加沮丧。皇帝在科特努瓦取得的胜利让意大利北方的空气为之一变。参加同盟的城邦尚未遭到进攻就接二连三地向皇帝投降,发誓恭顺。伦巴第同盟事实上解体了,甚至连米兰周边城市洛迪、维切利、帕维亚都脱离了同盟。米兰孤立了。

1237年对腓特烈来说是自己生涯中最好的一年。他一定是在安详无虑的心境中欢度了圣诞节,在回味着两年来的成果中度过了自己43岁的生日。1237年是腓特烈告诉全欧洲谁才是皇帝,是给全欧洲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年。然而,腓特烈还不知道,命运女神有着强烈的嫉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