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腓特烈死后 法兰西王的变心

法兰西王路易九世为什么会在这时起意要打破祖父腓力·奥古斯都传下的不介入方针呢?为什么会在腓特烈死后13年的1263年加入罗马教皇消灭霍亨斯陶芬的作战呢?

原因之一在于第七次十字军失败以来,路易的地位虚弱了。这个路易,面对教皇让他的一个弟弟率军进攻西西里王国的劝说,已经没有实力像以前那样坚决说不了。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无法拒绝弟弟查理想拥有自己的王国的愿望。里昂公会议后他断然拒绝了,但第七次十字军失败后他已无法拒绝。

原因之二是,路易自己一直抱有十字军远征的执念。路易已经48岁,他的脑中只想着要为13年前的第七次十字军雪耻。信仰笃深的路易对自己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实现解放圣地的神意深信不疑。

哥哥都48岁了还这么想,远比哥哥现实的弟弟便轻易地用“如果西西里王国归了自己,去远征也就容易了”的说辞说服了哥哥。37岁的王弟查理被称为“安茹家的查理”。安茹伯爵领地是结婚后妻子的领地,他不过是入赘女婿的身份。也就是说,他只是一个没有法律确认领地的王弟。

罗马教皇乌尔班四世也积极帮助这位王弟查理。为了说服路易,教皇还搬出了曼弗雷迪的出身,说他是庶出,作为国王他就是个“杂种”,不能把基督教徒的统治交给如此出身的“黑暗君主”云云。

路易九世也有很多孩子,但都是王妃玛格丽特所生。对一辈子与情人无缘的路易而言,所谓嫡子必须生来即为嫡出。而像曼弗雷迪那样由情人所生,12岁还是庶子的孩子,一辈子都是庶子,是“bastardo”(杂种)。

总之,曼弗雷迪是“杂种”这一点,让以前长期犹豫不决的路易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路易12岁就登上了王位。他深知,对当时的自己而言,腓特烈的互不侵犯路线是多么值得感激。“杂种”说给了他背弃长期坚持的这条路线以精神上的说法。

不过,由于十字军大败带来的财政赤字,路易并无余力向弟弟提供军费资金。于是军费也交由罗马教皇考虑。教皇决定说服佛罗伦萨的金融家们,让他们向查理提供25万小金币的融资,折成金块为900公斤。

这样,路易便从资金忧虑中解放出来,于腓特烈死后13年的1263年年底,下令弟弟查理实施对西西里王国的进攻。

事已至此需要早日实施。翌年的1264年5月,法军先头部队便早早到达罗马。7月,第一军抵达罗马。

10月,教皇乌尔班四世去世。不过,这位法兰西人教皇生前任命了很多法兰西出身的枢机主教。在选举新教皇的枢机主教会议(conclave)上,法兰西出身的人成为多数派。当然,选出的新教皇克雷芒四世也是法兰西人。打倒曼弗雷迪的行动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250年后文艺复兴时代的人物尼科洛·马基雅维利是一位政治思想家,他写的主张宗教应与政治分离的《君主论》和《论李维》,至今仍被奉为经典。他在书中这样写道:

“根据地在罗马的基督教会之所以危害意大利,就在于罗马教皇自身没有足够的军事力量去解决问题,但却有能力拉来他国的军事力量。历代罗马教皇常常会依靠别国的国王来解决意大利的内部问题。意大利也因为他们而长年且反复地苦于外国势力的侵略。”

如是写来的马基雅维利的著作被罗马教廷列为禁书。他还写道,让罗马教廷迁往瑞士将有益于意大利。马基雅维利这样写,其结局只不过著作被禁、升官受阻,这实为幸运之事。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马基雅维利一个人。马基雅维利的同时代人圭恰迪尼说他死前希望看到三件事,第一件就是神职人员不介入政治。

不过,腓特烈也好,曼弗雷迪也罢,都是活在他们之前250年的人。文艺复兴鼎盛时期,即使庶出的人也可以凭实力争夺王位。然而,腓特烈和曼弗雷迪却生活在距文艺复兴时期250年之前。曼弗雷迪的例子是罗马教皇把别国军事力量拉进意大利的最早实例。